第20章 雲即飛逝

寒逝,是個不适合悲傷的人。

而屬于她的悲傷,也只能就積壓在心裏,最後,把心腐爛成一個空洞,任憑冰冷的風穿過。

她就這麽一直靜默着,即不哭,也不笑,不說一句話,也不變換一個表情,就這麽一直坐着,看着外面變幻的景物,唯一一成不變的即使她的心。

焰珏一直陪她靜默着,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就這麽一直看着她,仿佛這樣就能天荒地老一樣。

直到有一天,寒逝開口,她說:“焰珏,你去吃一點東西吧。”她的聲音沙啞的,幾乎已經辨不出音節了。

可是,焰珏聽懂了。他笑笑說:“你不吃,我也不吃。”他的聲音一如平時般柔軟,而又動聽,仿佛絲綢或是蜂蜜一類的東西。

“我倒忘了,焰珏是妖怪啊。”他們兩個已經七天沒有進食了。寒逝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習慣了所謂的饑餓,所謂的殺手,他們的生命總是比一般人要頑強許多。

焰珏仿佛知道一樣,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一碗稀粥——居然還是熱的,遞給寒逝。

寒逝吮了一口,淡雅的香氣在口腔裏萦繞,胃初時還不覺得怎麽樣,後來漸漸地暖了起來,這種味道,仿佛讓整個不堪重負的身體都複蘇了。

“甜的?”寒逝問,

焰珏撓撓頭:“我知道你不喜歡甜的味道,可是對你現在這樣的身體,甜的好??????”

他還要再說下去,寒逝打斷了他,只用了一句話:“謝謝,很好吃。”

焰珏愣了一下,仿佛不敢置信一樣。

他笑笑:“這次可不要給我什麽獎賞,我和那些為了取悅你的下人是不一樣的。”他嘟嘟囔囔地說。

“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這句話,她說的很輕很輕。

“阿筝,你看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來外面這麽長時間了,東城裏有一大堆東西要等着我們去處理呢。”踟蹰有些為難地說。

“反正處理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我這個東城城主也不過是挂面而已,真正做事的也不過是一個你。”卻奴看着他,毫無興趣的說,語氣亦是諷刺的,“我回去幹什麽?”

被他這樣伶牙俐齒地反問,踟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諷刺的是,想反駁,卻發現他說的全都是事實:“阿筝。”他只能叫他的名字。

“好啦??????”卻奴無奈地努努嘴,“跟你回去就是了,幹嘛哭喪着臉,跟我死了一樣。”

踟蹰捂住了他的嘴:“阿筝,不許你這樣說。”

“呵呵,說說又怎麽了,四城裏的人,哪一個不是不知道下一秒自己的活路在哪裏的。難道我不說,我就能知道自己的未來嗎?倒是踟蹰,你是被拉進來的,本來,你和四城根本毫無關系。”

“可是,阿筝啊??????”踟蹰說,“我心甘情願。”

經過一段死寂,四城裏也終于漸漸活絡了起來,到不是說有多少熱鬧,到底也終于是有了一點生氣。

焰珏知道寒逝無法忘記雲宣,這樣無能為力的感覺始終圍繞着他。

雖然寒逝看不到他的憂愁。

有時候,焰珏也在想,如果當初确實治好了雲宣的病,也許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再說,自己确實有治好他病的方法,雖然詭異了一些。

玄淵又陸陸續續地下了一些命令,雖然繁瑣但也算簡單,不像過去,仿佛是為了折磨寒逝一般。

也就這麽斷斷續續地過了幾月。

焰珏,不能再走進寒逝心裏一步。

也就是這麽幾天裏的事情,南城最大的歡樓裏,來了一個美人。

膚如凝脂,發如墨雲,眉黛如山,眼波如水,巧笑顏兮,顧盼神飛,美人如玉。

他的名字叫夢無真。

他所在的歡樓的名字叫,尋夢樓。

那日,卻奴又來了。

一來就拉着焰珏忘外面跑,居然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幹什麽,幹什麽?”焰珏被拽着袖子,最後大半個肩都露了出來,卻奴眼睛盯着那個緊啊,和個色狼似的。

“什麽幹什麽,尋夢樓裏來了個美人你知道嗎?”

“不就是美人嗎?”焰珏突然對卻奴笑笑,卻奴的口水都快留下來了,“你見得還不夠多嗎?”

“不是什麽多不多的問題。”說罷,牽着焰珏的衣服就走,這次焰珏可有了準備,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沒想到他這麽一動,本來卻奴想抓他的衣角卻變成了抓住他的腰帶。

于是,一扯??????

滿大街的人都盯着焰珏看——還好裏面着了內衣。

??????

“南風筝,我殺了你。”

??????

來到尋夢樓裏,正趕上新到的美人出來。

偌大的臺上都用一層細細的紗遮蓋着,看的并不十分真切——這當然是一種把戲,吊足了人的胃口後,自然會把紗打開。

可當焰珏看到那個影子後,卻恨不得一把火把那些礙眼的紗全部燒掉。

“喂,你現在知道為什麽我要拉你來了吧?”卻奴擡頭看着他問。以前倒不覺得這家夥高,怎麽站在一起我卻要仰天看他,郁悶。卻奴在心裏憤憤地說。

紗裏是一個美麗的影子,穿着亮白的衣服,只是這麽靜靜地站着,不說也不動。

那影子仿佛一株亭亭玉立的百合一樣,站在那裏,與周圍絢麗的氣質格格不入,卻也越顯的他是那麽的特別與精致。

周圍是嘈雜的,可是,所有人心裏都認為只有他的身邊才是淨土。

——終于,那一層層被所有人認為是阻礙的紗除去了。

展現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張完美到幾乎精致的臉,帶着一種雅致的美,又有一種病态的柔弱,和一種難以讓人抗拒的誘惑。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被他所迷惑,最震驚的,恐怕就是焰珏了,在被卻奴散開衣服後,他帶了面具,可是那一層薄薄的面具可以掩蓋臉上的表情,依舊無法掩飾他眼裏的震驚。

然後,那個人對這衆人笑。

那種笑是優雅而妩媚的,帶着一種撩人的氣息。

焰珏的手突然握住了。

不是因為這個人有着幾乎和他分庭抗衡的美,而是因為這個人,長得太像寒逝了,幾乎可以說是有七分像。

只是一個畫着淡妝,一個素面朝天;一個巧笑言兮,一個冷漠安靜;一個是個貨真價實,淪落風塵的男人,而一個是有着南城城主身份的女人。

這兩個人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唯一的相同是——他們有着幾乎一樣的臉——只是一個陰柔偏多,一個卻帶着男性的英氣,即使花了裝。

焰珏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卻奴,卻發現卻奴也同樣地看着他。

當夢無真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焰珏發現他看了自己一樣,那不知是怎麽樣的眼神,仿佛看待的是殺親的仇人一樣。

焰珏的脊背上,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什麽,突然冒出了許多雞皮疙瘩。

他摩挲着眉毛。

然後,他拉着已經看的快要流出口水的卻奴快步離開。

“喂,你幹什麽?”被拉到門口,卻奴拼命掙脫他的手。

“離開。”

“離開做什麽?那個男人這麽好看。”

“好看什麽,他和寒逝不是長得很像嗎?”

“像是像,可是,我從沒看過寒逝笑,一次也沒有,我想多看看夢無真的笑,當是寒逝笑了,以後也好有個回憶。”

“那你是要有回憶還是寒逝?”

“寒逝。”

“那好,你就和我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夢無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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