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盛煙手持玉佩,命令西南布政司張承東依照夙王手令,即刻備好五千兩軍饷和一萬擔糧草。

張承東在短暫驚訝過後,對于盛煙因何持有這玉牌心懷疑窦,直到逼近了看個明白,才慌忙領命,要親自帶人安排去。

“等等!”盛煙思慮到這兩地的路途,轉頭,問身邊這位滿面驚詫的武将:“給張大人一日的時間,明日啓程,你看如何,可算來得及?”

武将猶豫了一下,覺得這算是自己能得到最好的結果了,便點頭道:“如此甚好,就有勞張大人了!”

我的天,一日之內這不是要我的老命麽?張承東沒有任何可以磨蹭的時間,急忙招呼人出了府。

這位武将不認得盛煙,但卻知道夙王從來不把玉牌帶在身邊,此番若不是他能拿出這樣東西,他只怕自己辜負了托付。

他豪氣逼人地沖盛煙拱手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為何……為何夙王殿下的玉牌會在閣下手中?”

盛煙笑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解釋,只得敷衍道:“哦,在下永嘉龍盛煙,與夙……夙王殿下算是……至交。這玉牌……這個這個……”

他支吾着想把話給圓了,但心知此人或許是夙麾下的一員得力将領,自己要是言語不當,給人家留下夙行事荒唐的印象就不好了。

說到底,以盛煙的身份,手持夙王玉牌,實在是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對于他的抽躊躇,這位武将性子憨厚,還只當他是有特殊使命在身,因而不便出口,便道:“公子如不便說明,那就罷了。在下一介武夫,對夙王殿下的奧妙部署只能窺知一二……公子今日幫在下解圍,實在萬分感謝!”

“客氣客氣!”盛煙暗暗松了口氣,幸好是個心眼不多的,不然他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客套了幾句,盛煙問起嘉從關的真實情況,原來是中了敵人聲東擊西的詭計,然而,如果不是嘉從關的守城将軍過于輕敵,未能在夙限定的時間內完成守城軍備的布置,也不至于讓敵人鑽了空子。

“如今,嘉從關的所有将士都在死守。夙王卻不能派兵來援,因為很可能會中了敵人的圍城打援之計!”武将嘆了口氣,又道:“夙王從大局考慮,所以決不能把兵力分散,然而嘉從關的好些将士并不理解,認為殿下見死不救……無法,只得派在下冒險來此處調運軍饷和糧草,只要抵達的及時,嘉從關再支撐幾日,殿下那頭打了勝仗,嘉從關之圍自然可解!”

盛煙贊同地點點頭,他當然相信夙的決斷。

酆夙揚此刻一步也不能走錯,他要保住的是整個大西北,而不只是一座嘉從關。

他伸手想要把玉牌交給武将,“玉牌在你們手中,行事起來要方便很多,不若就此交與你來保管。”

武将卻不敢接,皺眉道:“公子,這我可不敢拿!在下區區一名小将,沒有殿下的命令,是不能手執玉牌的。”

那我就能拿了?盛煙瞪他一眼,道:“你也學着張大人迂腐起來了?見到你們夙王,就說是我給你的,他不會拿你怎樣。”

“可是……”他遲疑着還是沒敢接過去,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公子寫封信給我帶在身上。”

盛煙無奈只好把玉牌先塞回衣襟裏,道:“那好,我就住在附近的福淩客棧,寫好信等你……記得,在出發之前,到客棧找我,我把信和玉牌一同交給你。”

武将這才歡喜地應允,神情恭順把他送出門外,回頭監督張大人籌備糧草去了。

憂心忡忡地回到客棧,盛煙坐下來便讓随侍研磨,一觸而就寫好了信,等墨跡幹了準備折起來。

擡眼,看到另一名随從疾步而來,進門禀告道:“十少爺,主宅剛送來的信……是大少爺的親筆。”

“噢?”這次又是發生了什麽,盛煙揉着眉心,讓他把信遞過來,拆開一看,龍碧飛的字跡不過一行:二姨娘于三日淩晨懸梁而亡,有遺言一封,留與十弟。

什麽?

盛煙身形一震,抖了抖信封,從裏頭找到了另一封信。随侍見主子的臉色愈加黯淡,眉峰高聳,相互使了個眼神,悄然退了出去。

二姨娘所言很短,并未花去盛煙多大功夫。盛煙片刻之後擡起頭,拿出火折子,使其付諸于一捧灰燼。

雲雲衆生,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人因心死而苦,心因執念而亡。

大老爺何嘗不是有福的,放眼整個龍家,對他付出一片真心的,誰能想到,是這個最終背叛他的二姨娘——

因愛生恨,因恨生怨,因怨生怒,因怒成癫。

她初嫁龍府也是不甘願的,然而她漸漸折服于大老爺對制香術的執着和天賦,欣賞他的博聞強識,欽佩他的軒昂氣度。起初那幾年,大老爺對二姨娘也并非不好的。相反的,較之這宅子裏的其他女人,二姨娘得寵的時間應當是最長的。

但就在她付出了一顆真心,想要安心相夫教子的時候,大老爺把三姨娘娶進了門,她也算不得幸運,不過是大夫人手中一枚棋子,用以制衡二姨娘。

三姨娘比二姨娘少了一份冷傲,多了一份溫婉,大老爺即使不甚專寵,也讓她恃寵而驕了一段時日。

結果,三姨娘亦不是他所愛。此後某日,二姨娘與大老爺出了趟遠門,适逢元宵佳節,大老爺在燈會驚鴻一瞥,看上了一位端莊秀美的女子,濺起一腔相思意。他一路跟随,只為了想與她說上三言兩語,甚至為博她一笑,也擠在人群中去猜燈謎。

二姨娘在遠處看得酸澀難當,命人偷走了這名女子身上的玉環。

此地婚嫁風俗,但凡有未婚女子将玉環贈予男子,即算訂立婚約,只要男子願意上門提親,兩相門當戶對,即可成婚。

二姨娘将玉環交給大老爺,說是這位姑娘差人送來的。大老爺一回到永嘉,便與大夫人商量着要迎娶四姨娘。

盛煙的生母四姨娘就這樣被擡進了龍府。

“我是故意為之,你娘親其實早就心有所屬。這件事,在她嫁入龍家之間我就派人打聽過。我當時就像着了魔,一心想看得你娘嫁給她不愛之人,更想看得大老爺失望、憤怒、氣急敗壞。想要親眼目睹,他這次所謂的真愛,能堅持到幾時化為流雲!果然,你娘一貫的推拒姿态,加之我數日煽風點火,他就相信了你娘的不忠,認為她是貪圖龍家財産才在當日勾引了自己。你瞧,他口中之愛……真真是這世上最易戳穿的東西,你娘到死也不願認錯,不肯對他服軟,他恨她,也就遷怒于你。”世人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二姨娘卻用盡最後一滴血,來剜開盛煙的傷疤。

“你是個娘親不愛,父親不疼的孩子,你爹一直防備你,因為害怕你終有一日,會侵吞掉龍家的家産……他滿心以為,你繼承了四姨娘對他的怨恨,從一開始就不信你對他存有父子之情,哪怕你的确是他親生子。盛煙,如今你明白了?龍蘭焰這輩子都給不了你想要的父愛,在他眼裏,只有他自己,與這份家業才是最重要的!”

盛煙冷笑着,看着這還帶着火星的灰燼被風吹散,搖了搖頭。

二姨娘自己毀不掉龍家,到死還想借由他的手,摧毀掉龍蘭焰最在意的家業麽?她執念太深,死了還不得解脫,何苦來哉?

可惜,他對龍家的家業并不敢興趣,這份家業毀了,或許真能讓龍蘭焰痛不欲生,甚至于一命嗚呼。

但他何必受人慫恿,四姨娘此生悲劇,也有二姨娘的一份,她的怨毒,盛煙無需延續……更何況,他現在已經覺得有些累了,龍家将來如何,不如順其自然罷。

如今,他只想随心所欲而活,做自己想做之事,人生苦短,最難求的其實是縱橫于天地之間的那份自在。

枯坐了片刻,盛煙修書一封,随後找來客棧內的小二,托他務必想辦法送達他指定的地方。

二姨娘倉促離世,這個消息于情于理是該讓二哥龍碧升知曉的。

自覺心氣不順,盛煙在晚膳前出了客棧,在街上溜達了半圈,買了些當地特産的零嘴,都擱在一個瓷罐子裏,倒是讓他想起了岑舒硯。

自己的第一場品階試,岑舒硯對自己的鼓勵與認可,他此生難忘,又思及兩人同吃零嘴兒的場景,不由得彎起嘴角。

也不知道,他與新婚嫂嫂相處的如何……而此次西北戰火蔓延,岑舒硯會主動請纓,幫着夙出謀劃策麽?

盛煙甩了甩頭,心說自己越來越心神不定了。

剛提醒自己要穩住,眼前一黑,不曉得被什麽人撞了個正着。揉着腦袋擡眼一看,就見一個白月衣衫的男子抱着好幾個錦盒,堆得老高,走路沒看見他。

“哎喲小兄弟,你還好吧?”這人仰起臉想看看他怎樣,無奈盒子堆得太高,他不敢動作太大。

盛煙只覺得好笑,幫他拿下一個盒子,道:“沒事,這位兄臺要幫忙麽?”

兩人這會兒大眼瞪小眼,指着對方想了半天,喊道:“龍盛煙!”“方大師!”

他碰巧撞上的不是別人,正是九品階制香師,龍碧飛的師父方洛同。

制香界的泰鬥和新秀,在街上相遇甚歡,找了個清靜的茶館,坐在一處暢談起來。問及了他大哥龍碧飛的近況和盛煙因何來此,方洛同有些遺憾地看着他嘆氣:“太可惜了,今年的世家香會,你與碧飛都不能來,簡直是大為失色。”

盛煙謙遜道:“哪裏……各家制香師世家都是人才輩出,您這話說的,其他制香師聽見可要不高興了。”

“呵,我管他們高興不高興,反正我是不高興啊!來來,快跟我回家,去給我做一盒香丸來玩玩!”方洛同拉起他的腕子要往外走,被盛煙哭笑不得的攔住,“方大師,您住在這裏呀?”

“咳,是我在這裏買了個別院,圖個清靜,省得總是有人上門找我,可惜上門求師的沒一個能有你與碧飛的資質,我懶得搭理,就躲到這裏來啦。”方洛同見他一副有心事的模樣,也不急着拉他走了,問道:“怎麽的,小盛煙長大了,也學會悲秋傷春了?”

盛煙忍不住笑着翻個白眼,道:“哪有,只是有些事不順心,徒增擔憂罷了。”

方洛同拍了他的肩膀道:“人生在世不稱意的事太多了,你年紀尚輕,有些道理還看不透,不過麽……有句話記住了,多看看自己現下所擁有的,別計較已失去的。”

盛煙沉默着點頭,半晌,對他揚起笑來,與方洛同越聊越投機,特別是一提到制香,若無事打攪,兩人只怕能聊上一宿。

不經意中,盛煙提起了他的被底香球,方洛同好奇地想一睹為快,扯着他就回了客棧。盛煙防着別人,卻信得過這位老前輩,也不藏掖,笑着把那個最小的被底香球拿給他看。

方洛同別看年紀大了,卻是個急性子,看了半天啧啧贊賞,還不過瘾,非要焚爇香丸試試看。盛煙拗不過,只好遞個他一盒香丸,讓他自己搗鼓。

不一會兒,方洛同坐在他床上哈哈大笑起來,滾動着被地香球道:“妙哉,妙哉!果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小盛煙,這麽好的東西要推而廣之呀,你龍家香鋪如果賣起這個東西,不用說,肯定會一鳴驚人!”

盛煙并不想拿這件寶貝出去販賣,只道:“這香球雖好,可只有富貴人家用得起,如果鎏金,那就只剩下王宮貴胄得以享用。我是寧缺毋濫的,這精巧的手藝不是一般工匠做的出來,這僅有的幾個,也是我花了大價錢,請一位師傅耗費幾月時間才做成的。”

方洛同捋起胡子,眉眼帶笑看着他,“好好,有遠見,這東西的品質要好,才稱得上是你龍盛煙的絕世佳作!不過……也該讓那些不着調的後生都開開眼,小盛煙哪,你看這樣如何……送我一個麽?”

盛煙原本送了一個大的給了夙,這廂送個小的給方洛同也無甚不可,便用一方帕子包着,遞給了他。

方洛同笑嘻嘻地拿着香球要起身告辭,此後這位九品階制香師或乘船或徒步,開始了周游天翔國的計劃,每到一處都以香會友,這盛煙所制被底香球的名聲也一傳十十傳百,逐漸在制香界流傳開來,轟動之大,被奉為數十年內也無人超越的新香器。

随後仿造者四出,然東施效颦,未有可媲美者。

此為後話,盛煙此刻并未能想到,這香球能在後來産生那樣大的影響力。

送着方洛同到了客棧門口,那位前來索取信與玉牌的武将剛好迎面而來,遠遠見到盛煙便收斂了臉上的愁思,道:“公子有禮,在下來取東西了。”

盛煙見他神态不安,唯恐軍情有變,也顧不得把他引薦給方洛同認識,便問:“因何愁容滿臉,可是出了什麽事?”

武将示意他借一步說話,才壓低了嗓音道:“剛接到嘉從關的飛鴿傳書,他們快守不住了,依在下看,即便我這次運送回了糧草和軍饷,恐怕也……直接送與了敵人口中。”

盛煙驚駭地盯着看,冷靜下來才道:“夙……夙王他不會任由嘉從關被攻破的!我看,幹脆連夜出城吧,即便早兩三個時辰能到,也是對士氣的極大鼓舞對不對?”

武将略微思慮覺得有理,欽佩地對盛煙道:“公子說的對!我這就催促張大人把糧草裝車,連夜就走。如果中途有變,應該還能收到從殿下那邊派出的飛鴿傳書。”

實在萬分緊急,夙還有黑雕可以用的,盛煙勸慰自己,這嘉從關不會丢的。

“嗯,我這就給你拿信和玉牌……”說罷,盛煙與方洛同匆忙說了幾句,轉身上樓去拿東西。

攥着這兩樣東西要邁出門檻,盛煙猶疑了片刻。

不消一會,武将就見盛煙背着包袱下來,攜帶着兩個随侍,走到跟前對他道:“我想了想,還是與你一起押運糧草回去吧!”

“這,公子怎可以身犯險?此番回程還不知會遇上什麽呢……”武将并不贊同,但被盛煙一句話就堵了回去:“我以夙王的玉牌命令你,帶我同去!”

武将無法,只得低頭拱手道:“屬下明白了。”

盛煙順道去布政司大人那裏奉上了壽禮,承情之後,就随同糧草大隊一同前行,他們連夜趕路,路途颠簸不堪,次日天蒙蒙亮時才勉強出了西南的地界。

布政司手下的兵士平日屬于練兵,大多都體力不支起來,看得那武将和盛煙眉頭直皺。

根本是想快,都快不起來!

盛煙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騎了一晚上的馬,腿肚子已有些轉筋,然而他只得堅持着,是他自己要跟着來的,不能給人添麻煩。

行了半日,正午時分一隊人馬才停下來吃幹糧喝水,盛煙怕自己一下馬就再也上不去,便側坐在馬鞍上,就着水囊吃了一小塊餅。

這時,他聽見天空之上,響起了一聲渺遠而尖厲的叫聲。

盛煙立刻仰起頭去看,勾起嘴角,興奮喊道:“是小黑,小黑!”

黑雕的确是夙派出來的,眼見嘉從關要失陷,他總不能什麽都不做,于是另外調派了一支隊伍前來,同時傳遞消息,糧草不再送往嘉從關,而是送往嘉從關百裏之外的臼風谷。

盛煙看着小黑從上空盤旋而下,最後降落在一塊岩石上。

武将抽出紙條,得知了命令,頓時明白了酆夙揚的機謀。暫舍嘉從關,且戰且退,所有兵士保護百姓連夜退出城外,掩藏在臼風谷內。

酆夙揚那頭已提前結束了戰局,但封鎖了消息,他會馬不停蹄率領本部奔襲至臼風谷,與敵人在谷口決戰。

盛煙問武将,從這裏到臼風谷還需多少路程,武将告訴他,只要路上一直走不停歇,今夜二更應該就能到了。

“那就不停了,大家堅持住了,長路奔襲,一刻也不能停!”盛煙為了鼓舞這些押運的兵士,擅自做主,拿出玉牌對他們道:“此戰若勝,夙王殿下定然重重有賞!你們每一個,都是守衛我們天翔朝的功臣!”

頓時,振奮的歡呼聲回蕩在山間,剛才還有懈怠的兵士都提起了精神。

就這樣,盛煙跟随着這支隊伍當真在二更之前就抵達了臼風谷南谷口。待看到了飄舞的“夙王”旗號,他才松了口氣,趴在馬背上不停喘息。

夙派來的前鋒部隊先于他們一步抵達了谷內,正在布置埋伏并埋鍋造飯。

一襲黑影從遠處駕馬而來,瞥見馬背上臉色蒼白的盛煙就是一驚,“盛煙!你怎麽會在這裏?”

盛煙也是一愣,擡起頭來,看到來人慢慢牽起嘴角,輕聲道:“舒硯哥,沒想到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岑舒硯知道他腿有舊疾,立刻下馬過去,把他抱下來,忍不住責備道:“不用說,你是偷偷跟來的?也奇了,你是怎麽跟來的!”

盛煙呵呵一笑,對他晃了晃手中玉牌,“這個東西真好用啊,先別說那些,夙現在在哪?”

“如果順利,殿下應該過一個時辰就到了……”岑舒硯給他灌了一些燒刀子,怕他受了涼,又把身上的披風接下來給他披上,“膽子越來越大,等殿下來了,看他罵不罵你。”

盛煙抹了抹嘴巴道:“他還敢罵我?我要罵他才對,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等我見了他……定要,定要……咳咳……”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互罵吧,我在甩手站一邊,看熱鬧!”岑舒硯笑着瞪他一眼,轉頭找侍從官,讓他找個毛氈來,想讓盛煙躺下靠一會。

“我哪有那麽嬌弱,舒硯哥你忙你的,我別礙着你們就好。”盛煙不想分了他的神,裹着披風坐在毛氈上,覺得挺暖和。

“嗯,我這就要去布防。”岑舒硯吩咐兩個貼身武将給他,囑咐幾句,準備要走,突然就看到從暮色中沖來的一匹戰馬。

戰馬哀聲嘶鳴,把背上渾身是血的人給摔了下來。

岑舒硯慌忙上前,跪倒在地,把人扶起來問:“怎麽回事?”

“有……東邊十五裏外的山麓上,有伏兵……殿下和……和一衆将士與他們狹路相逢……”話還沒說完,這個應該是逃出來報信的兵士一口血噴出,差點咽了氣。

“點兵!”這些已經足夠讓岑舒硯明白了,想也沒想,飛身上馬,先前探子并未發現這附近有敵軍的蹤跡,酆夙揚與他們正好對上,只怕是剛摸進來的一支伏兵。

估摸着對方的人數也不會太多,岑舒硯拉走了三分之一的将士,他們只要切斷了對方的後路,憑着酆夙揚的指揮若定,很快就能吃掉這些人。

不料他一回頭就看到盛煙也上了馬,一改溫柔的脾性,厲聲吼道:“盛煙,你回去!“盛煙固執地望着他,拍馬到他身邊,只沉聲道:“舒硯哥,別忘了……我也是铮铮男兒漢,我決定要去,你是阻止不了我的!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脫你們的後腿!“岑舒硯無奈咬牙,只好讓他緊跟着自己,“那你千萬別跟丢了!”随後把自己的佩劍扔給他,“拿好,這是戰場,不能有半點仁慈,記住了嗎?”

“是!”盛煙挑起眉梢,高聲回答他。

一群人迅速悄無聲息地在岑舒硯的帶領下,遁入了濃濃夜色中。

為怕多情,一往情深深幾許,不及奔赴紅塵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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