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主不聰明

綠禮懶洋洋地撐着腦袋,嘗了口:“還行吧,味道比昨天好些,就是速度太慢了。”

“坐端正,歪歪扭扭像什麽樣子?”

男人今天依舊戴着面具,綠禮這才發現不管什麽時候、做什麽事,這家夥永遠一板一眼,坐得端端正正。

古板,沒勁。

綠禮勉為其難地坐直身子,埋怨道:“我父皇都沒這麽管過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當我爹呢。”

鬼面人:“……”

“咳,不是吧,你還真想當我爹啊?”

鬼面人:“……”

綠禮悠悠嘆氣,“給我皇兄下蠱的人也是你?”

“不是。”

“大叔,那你把面具摘下來我瞅瞅呗,你若生得好看,我撮合撮合你跟我母後?”

鬼面人繼續冷冷地瞥她。

綠禮則是無辜攤手,一雙清亮的眼睛彎成月牙兒,“我父皇為大,你為小,凡事都要講究先來後到嘛。”

笑容也像極了她。

鬼面人略一晃神,回過神後他聲音更涼,隐隐帶着幾分咬牙切齒:“若論先來後到,分明是我先遇到你母後。”

“但愛情不分先來後到嘛,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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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禮臉上嘻嘻哈哈的笑容未變,桌底下拳頭卻悄悄攥緊,他究竟是何人?

究竟是不是母後口中那個苗疆少年?

“……對。”

綠禮以為他不會回答,又或者是會回她一聲冷笑,唯獨沒料到他會低低應一聲“對”。

看樣子,一顆少男心可是被她母後傷得不輕吶。

“大叔,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什麽?”

“您這不辭辛勞地把我綁來,是要威脅我父皇呢?還是要威脅我母後呢?”

鬼面人一頓,繼續他的冷哼:“你放心,我不會打擾她的生活,我只是……想看看你。”

如果他能再勇敢一點,那麽他的女兒也會像她一樣可愛吧。

綠禮摸摸胳膊上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別了,您還是別拿這種眼神看我吧,我怕折壽。”

“你和她很像。”鬼面人突然笑了,“和我講講?”

“講什麽?”

“随便吧,關于你的、她的、姜正崇的,或者是你哥的,随便什麽都可以。”

綠禮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有這精力和時間怎麽不花錢買個探子?還能專門給他提供最新情報呢!

這家夥恐怕還是個腦子不太行的癡情種。

“作為回報,你可以向我提問,我能告訴你所有我知道的。”

綠禮假意思考:“童叟無欺?”

“嗯。”

“成交!”

“我姓姜名綠禮,姜綠禮,你呢?”

“……我知道你的名字。”

綠禮“咦”了一下,“可是那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呢?你是準備欺負小孩子嗎?”

“……崔禺。”

“我皇兄叫姜尉風,該你了,給他下蠱的人是誰?”

“……崔弋,我的弟弟。”崔禺這次學聰明了,“我知道你們的名字,不用告訴我這些。”

“哦。”綠禮絲毫不慌,“我,性別女,米蠱是你下的嗎?”

“我自己看不出來?”

綠禮反問他:“你能不能看出來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呢?你想欺騙小孩子嗎?”

“好,米蠱是我下的。”

果然是他!綠禮暗暗咬牙,“繼續,姜尉……”

“不必了。”崔禺打斷她,“由于你的不守規矩,我決定暫停這個交易。”

綠禮瞪大雙眼,“你欺負小孩子!憑什麽你說結束就結束!”

她就沒見過這麽玩不起的,不守規矩的明明是他。

“……”崔禺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沒意思,難怪母後不喜歡你呢,喂,你醒醒吧,母後不可能喜歡你的。瞪我幹什麽?我說得可都是大實話。”

大概每個任性的孩子都有種無師自通的能力吧,審時度勢,她們總能迅速又敏感地覺察到誰永遠不會傷害到自己,然後、肆無忌憚地爬到那些人頭上。

“……”崔禺又覺得自己不僅需要閉眼,更需要閉耳。

“可、憐、沒、人、愛。”

崔禺:“……閉嘴。”

皇宮。

“好了好了,綠禮會沒事的,東璃莫哭,哭得姑母心都疼了。”白曦嘆氣,她半摟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東璃,一只手緩緩拍在她後背。

“綠、綠禮要是有事,我、我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己的。”東璃抽抽噎噎,越說眼淚淌得越多。

向皇宮調頭求助是她能想到的最理智做法,但她總覺得對不起綠禮,她寧願自己也被那歹人綁去!

“別說這種喪氣話,別怕,我們沒人會怪你,綠禮也不會有事的。”

東璃狠狠擦了把眼淚,“君、君家小院,一定要派人守住。”

但願那歹人只圖財,若是圖財,她就算傾家蕩産也要把綠禮贖回來。

“已經派人去周圍排查了,都冷靜,我們不要自亂陣腳。”

姜尉風臉色黑得能滴水,又是那個鬼面人!先是他,後是綠禮,他倒要看看他還想耍什麽花招!

不同于宮內一群人的焦急憂慮,綠禮跟崔禺的相處倒是單方面融洽,她每天日常無非是吃飯、睡覺、罵崔禺。

常常把他氣得跳腳,火到臨頭又不得不忍耐下去。

畢竟打不得罵不得,他語氣稍微重了些還要被嫌棄被罵。

綠禮趴在石桌上,她伸手戳了戳他胳膊,好奇地問:“話說,你這輩子都沒娶妻?”

“沒有。”他若不回答她,她能一直唠叨到他回答為止。

“啧,畢竟想娶的人不要你嘛,是吧?大、齡、童、男!”

崔禺太陽穴突突地疼,都說虎父無犬子,這話換到女子身上同樣在理,不,她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注意言行,姜正崇沒教過你嗎?”

“他再不負責也是我父皇,你這人,上趕着想當我後爹是怎麽回事?”綠禮邊說邊嘆氣,末了還搖頭,“不過呢,你也還是有優點的,是個癡情種!”

癡情兩字一出,崔禺像是聽到了什麽再可笑不過的笑話般,他幾乎要冷笑出聲,諷道:“原來你們女子還知道癡情是優點。”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綠禮不高興了,“我是在誇你,你可別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

“不是嗎?你們女子都是三心二意,玩弄了人就走,有想過負責嗎?”

“無理取鬧!”綠禮一拍桌子,“就拿我母後來說吧,你敢說她不負責?她若是那種人,為什麽又對我父皇負責了?為什麽她負責的對象不是你?為什麽你不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呢?分明是你們男人魅力不夠,自己沒本事,為什麽總把罪名甩給女人?”

崔禺:“……”

“廢物男人,還想污蔑我?”

“……閉嘴。”

綠禮朝他做了個鬼臉,毫不留情地嘲笑:“你就是理虧了,廢物!”

由于出色表現,綠禮在這小破院子裏還沒待滿三天就被強制趕走,她想繼續留下都不行。

崔禺把她送到路口,“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再左拐,然後走十分鐘就能看見集市口,路上不要貪玩,早點回家。”

這次輪到綠禮無語了,畸形的綁架與被綁架。

“真的不能再多待一會兒嗎?”

“不能,趕緊走!”崔禺差點就心軟,他頓了頓,“給你的錢,夠花嗎?”

“其實我不介意你多給一點。”綠禮哈哈大笑,“對了,我覺得我跟你投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何事?”

“你比我父皇年輕,從現在起每天鍛煉、強身健體,你若運氣好,定能熬死我父皇成功上位!”

“……”崔禺後悔沒把耳朵捂上他雖然厭惡姜正崇,但此時也不禁同情他幾秒。

有這麽個女兒,真的活不長。

他深吸口氣:“趕緊走!不要逼我用藥。”

“這次算你運氣好,我懶得同你糾纏,不然,我一定讓你知道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下次記得千萬不要亂綁架人啦!”

“一定要記住啦!”

“再見!”

崔禺看着她慢慢走遠,聲音也逐漸小下去,他後知後覺拉下始終揚起的嘴角,不會再見了,他說過不會幹擾她的生活。

一次錯過,活該他一世錯過。

回到院子裏,崔禺簡單收拾完自己東西,他急着趕她走哪是因為嫌她,姜家勢力不是吃素的,即便他已經小心小心再小心,仍是被找出馬腳。

再待下去,他遲早會暴露。

踏出房門時他視線一頓,伸手将門縫中一張紙條取出來。

“你真可憐。”正面是龍飛鳳舞四個大字。

崔禺一愣,他明明一直都看着她,居然連她什麽時候寫的都不知道。

“你自欺欺人的樣子真可憐,透過我看母後的樣子更可憐,不,或者我可以把它稱之為……可笑。這次真的再見了,可憐蟲。”

嗯,的确像是她會說的話。

崔禺将紙條折起收好,他臉色平靜地仿佛沒有看出綠禮話裏話外的羞辱。

她說得的确沒錯,他可不就可憐蟲嗎?只敢躲在暗地、永遠不敢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心意的可憐蟲。

她是白曦的女兒,是姜國的公主,她其實很聰明。

崔禺摘下面具,露出一個極淺淡的笑容,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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