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公主的殺意
姜尉風輕嘆,他雖為亦父亦母長兄,但也不能拘着她一輩子,真與周已成婚,知根知底他也不怕綠禮受了欺負。
“嗯。”綠禮心情微妙地看着自己婚事被敲定。
姜國嫡系公主突然告知婚約,此消息一出,瞬間把看似平靜如水的日子炸得碎裂。
姜正崇率先跳出來反對:“我反對這門親事!”
白曦懶洋洋地靠在軟墊上,她輕輕抿了口茶,擡起眼皮斜睨他一眼,“哦?”
既不說同意,也不提反對。
“曦曦,我們女兒金枝玉葉,周已一個來路不明的野......孤兒怎麽配得上她,你說是不是?”
“這倒是,周已配不上女兒。”
姜正崇一喜:“沒錯!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卑劣又自私!曦曦,我們不能把寶貝女兒推進火坑!”
“這倒是。”白曦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卑劣又自私。”
“......”
“周已配不上,其它男人就能配得上了?或者你要把女兒許給什麽皇親貴族,貪他那點兒權勢?”
“怎麽可能!這不是賣女兒嗎?”
“所以,周已李已陳已管他什麽已,又有什麽關系呢?你還擔心女兒吃虧?”
白曦對這事看得很開,不是她不關心女兒,實在是......無需關心,綠禮不是那種吃悶虧的性格,且不說她沒心沒肺什麽事都不上心,就算上心了最後吃虧,那人也絕不會比她好過。
“......”姜正崇一噎,細細想來也是,不過到底心頭不爽。Pan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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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要同周已成親?”
綠禮捏住耳朵,她聲音着實大了些,随後緩緩點頭:“嗯。”
東璃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她顫着手指比劃半天,始終難以置信:“可是為什麽呀?”
為什麽?難道說她不把他收了周已就要鬧自殺?或者說她覺得嫁給周已也沒什麽大不了,該怎麽玩照樣玩?
綠禮眨眨眼,無所謂地笑:“哎呀,反正嫁了人我就搬去公主府,誰都管不住我,多自由!”
“就因為這個?可是、可是......”她皺眉,一副糾結的神色,雖然這理由聽着是不錯,但她心底就是不舒服,連帶着對周已的印象都差了幾分。
“都一樣嘛。”綠禮親昵地抱着她,東璃則“噗嗤”一聲被逗笑,腦袋靠在她頭頂蹭了蹭,“也是,反正你還是綠禮不會變,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突然心裏竊喜一下,雖然看周已也不順眼,但想到其他人聽聞此事的心情,原本郁悶的心情就轉好了一點。
讓那些男人狗咬狗去吧!
綠禮樂得輕松自在,愉悅的心情始于見到東璃,止于聽到枝瑩急急忙忙的彙報。
“什麽?周已和姓秦的打起來了?孟期歸也在?”她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擡頭望眼窗外,沒錯啊,幾顆暗淡星星稀稀拉拉地挂在天穹,大半夜的,一個個發什麽瘋?
枝瑩猶猶豫豫地小聲道:“殿下,您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都打死算了。”綠禮拉上被子捂住臉,隔了幾秒後又氣沖沖地露出臉,咬牙:“煩死了煩死了!帶我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是。”
初夏的夜晚不算寒冷,但綠禮披上外衣走出去時仍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她心情更差幾分。
等趕到時,發瘋的幾人已經發完瘋,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綠禮迅速掃了眼三人,周已無疑傷得最重,但孟期歸平時細皮嫩肉的也沒好到哪去,看着可憐兮兮,秦知慎倒勉強還有個人樣,他混着唾沫吐了口血水,又提起袖子在嘴角狠狠一擦,飄忽不定的目光猝不及防與她對上,頓時愣在原地。
“不打了?繼續啊。”她來得靜悄悄,身邊除了枝瑩誰也沒帶,此時突然在黑夜裏出現,自覺理虧的三人都默默不說話。
綠禮氣得夠嗆,一個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跑這發什麽瘋?非要給她找麻煩嗎?
“嘶。”孟期歸站起身,嘴角因疼痛不自覺抽搐幾下,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綠禮面前,濕漉漉的桃花眼因難過而下垂,比起之前顯得更加溫順可欺。
他眨眨眼,睫毛沾上淚珠而輕顫:“綠禮,你不要嫁給他,不要。”
“滾開!”綠禮說完又低聲咒罵了一句,她移開視線繞到他身後,“你說過會嫁給我。”身後幽幽傳來聲音。
胡說八道,她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綠禮嗤之以鼻,不過又回想起小時候過家家時玩的游戲,她忍不住譏諷出口:“小時候不懂事瞎說罷了,童言無忌,你現在卻當真了?”
滿是嘲弄。
當真了,自然當真了,孟期歸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認認真真記在心底,不敢忘、不會忘、不想忘。
可她不會,甜言蜜語,轉頭就忘。
“你們不是很閑嗎?繼續打啊,我倒看看誰會是今天最後一個活下來的人。”
綠禮說這話時眼睛始終盯着秦知慎,他身上傷最輕,最起碼從外表來看是這樣,因此她的怒氣全撒在他身上,紅唇緊抿,杏眸清亮。
“那麽殿下呢?殿下希望誰能活下來?”秦知慎擡手抹了把臉,血污混雜,他突然咧開笑容。
她不喜歡周已,他知道,但是為什麽要和他成親呢?
誰都可以嗎?
瘋狗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似乎只要她肯點頭希望他是唯一活着的那個人,他便會拼盡全力解決其他人一般。綠禮盯着他一雙極亮、像狼又像狗的眸子,冷笑:“總歸不是你,周已是本公主未來驸馬,孟期歸是左相之子,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猖狂?”
周已指尖顫了顫,似乎被她的話觸動,秦知慎則是斜眼睨了兩人,又勉強忍□□內的暴虐情緒,他陰恻恻地笑:“殿下如果真這麽想,那......”
剩下的話他沒有繼續說,那會怎麽樣?秦知慎漫不經心地想,他舍不得傷害她,可別人就不一樣了,左右不過爛命一條,或許真如她所說,癫狂瘋狗,死前他也不會讓其他人好過。
秦知慎其實并不怕死亡本身,他自幼凄慘,後淪落到宮裏當太監,身上少了二兩肉,又在宮裏腥風血雨中摸爬滾打一路闖上來,他之所以能被姜尉風挑中,被其他人懼怕,皆因他的性子殘忍暴虐,對別人狠,對自己狠。
綠禮有時候甚至懷疑他活着僅僅是因為沒必要去死,也怪她幾年前心性單純,誤以為這麽一條毒蛇是溫馴可欺的綿羊。
“誰給你的膽子,在本公主面前猖狂?”她淡淡重複一遍,心底升起了不為人知的殺意。
綠禮為人随性,無論對面是宮娥侍衛,還是高官大臣,她都不喜歡擺架子,可她不擺架子不代表她準許有人在她面前放肆,不代表有人可以在她面前放肆。
她遲遲不動秦知慎不是她不敢不願,只是懶得計較罷了,好歹于姜國有些用處,輕易死了可惜。
“殿下冷不冷?”枝瑩先前瞧見幾人鬧得厲害,勸也勸不動,陛下處理公務不好打擾,何況依公主性子,這事她肯定不願意去鬧大,所以她才猶豫着讓公主殿下出面,不過現在她既後悔又自責,早知如此就讓他們鬧去!
綠禮搖頭,心裏琢磨着怎麽對付秦知慎,随後下意識擡起手攬住枝瑩,她是不冷,就怕枝瑩覺得冷了。
宮中鬧事,責罰可大可小,綠禮把在場的人罵了個遍,其中秦知慎待遇最特殊,多得了幾腳踹,她又吩咐侍衛把幾人壓入禁閉,按照宮規,該罰的罰,該打的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除去她護着的人。
姜尉風的眼線不是白養,這破事瞞不過他的眼,不過綠禮已經出面,他便随她去解決。到底荒唐得很,不宜四處張揚亂了名聲,因此他只是下令封鎖消息,沒人再敢議論。
孟期歸一連幾日沒去學堂,綠禮沒有過問他,她巴不得身邊這個黏人怪早些消失,樂得輕松。
和周已成親後她就不用再回學堂,姜尉風當初讓她去也只是怕她日日閑着無事可幹而闖禍,既折騰別人又折騰自己,她只喜歡夫子的漂亮身子,又不喜歡他的課堂,他講的之乎者也拗口難懂,還不如她自己去鑽研些有意思的事情。
若說她調皮搗蛋,綠禮承認,可若說她不學無術,綠禮可不贊同,她只是不喜歡書裏那些大道理,倒是對什麽水渠、水樞灌溉別有一番興趣,甚至有着自己獨特的見解。
東邊地區水患頻發,天災人禍混雜一起,鬧得那些農民苦不堪言,後來多虧了她的妙點子支撐,再加上工部的人改進一番,東部每年夏季水患這才緩解不少,甚至朝廷壓力都少了一半。
當時那些看她不順眼的老匹夫們後來還不是個個紅着臉誇贊她蕙質蘭心?
“綠禮,窗外真比我手裏這書還好看嗎?”
當然比書好看,好看得多!綠禮心裏贊同地點頭,表面卻是轉過腦袋,将自己視線重新放在鄭瑜臉上,皮笑肉不笑:“夫子說笑了,外面風景再美又哪比得上您呢?”
“再翻兩頁。”
不知道是不是綠禮錯覺,她總感覺鄭瑜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雖然面上依舊雲淡風輕,但眼神卻比平時冷上幾分。
綠禮一邊在心中暗罵就他眼睛賊,一邊把桌上的書往後翻了兩頁。
莫非是心中吃味?因為她和周已的婚事?綠禮不由得想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