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伊格不禁失笑，這低調的名字和它的外觀實在太不符，“為什麽叫無名？”

“因為歷代軍部長官的機甲，是由上一任長官來授予和取名的。”西斯口吻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在我就任的那天，路易給它取了這個名字。”

笑意消失于頃刻間，伊格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語言安慰。一臺Unamed（英文意思是沒有取名）背後承載的，是兩代人無法彌補的遺憾。

沉默持續了片刻，直到暗神适時地打破。

“名字很特別，外形也很特別。我特別喜歡特別的你。”

“嗯。”

機甲通訊器裏，這個對話讓西斯好像又笑了一聲。伊格揚了揚眉，看來他最近真是被公事耽誤了不少，現在撩人的本事還不如一臺機器。

二人說話間，這片樹林似乎快要走到盡頭，前方隐隐看到一片亮得刺眼的白色，機甲外殼溫度開始明顯提高。機甲通訊器裏，出現了不規則的、沙沙沙的噪音。

西斯警惕地站住腳步，右肩上的狙擊用粒子光束炮開始蓄力，“有情況。”

“你不是想知道，這裏的光熱能源是從哪裏來的嗎？”通訊器裏伊格的聲音，像是準備揭幕什麽好戲，“前面就是答案了。”

他說着走到了西斯前邊，看來有意替他開道。

西斯見狀，跟緊他身後繼續往前走，“小心點。”

二人的眼前越來越亮，機甲表面溫度已經超過200度。這片區域裏的樹木非常特別，呈現出化石般的石灰色，外皮堅硬似岩石，仿佛是為了在高溫下保護內部的生命。林間看不到普通生物的影子，但偶爾能看到樹洞裏有石頭般的東西晃動，似乎還是有生命存在。

當二人來到樹林的盡頭，這裏是一個懸崖之上。眼前高空中出現的，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場景。

整個天空呈現出一個絕美的、帶着極光色的大漩渦。漩渦裏是一圈圈翡翠綠色的同心圓波層，緩緩地按照順時針方向轉動。漩渦中心有一個巨大的白色洞口，源源不斷地向外噴灑着華麗的白色光線，那是無盡能量的象征。遙遙天空中的它，神秘而強大，讓人震撼的同時也心生敬畏。

“白洞！”西斯不禁脫口而出。

白洞是一種天文現象，和黑洞是正好相反的存在。黑洞是吸收能量，白洞是向外噴出能量。科學假設認為，一個白洞的另一頭一定連接着一個黑洞。黑洞吸收的所有能量，會源源不斷地從白洞噴出。它們中間連接的部分，叫做蟲洞。

“那是伽羅白洞，距離這個行星大概一光時。這個星球上所有的光照、溫度和能量，都是由這個白洞提供的。”伊格當然在約會前做好了功課，“即便沒有恒星，它噴出的能量也足以代替恒星，孕育這裏所有的生命。”

“太神奇了。”西斯由心感嘆。他也只在理論課上學過，還從沒見過真正的白洞。

這時忽然天空中一聲嘶鳴，一個黑影迎着刺眼的白光撲面而來。二人只顧欣賞壯麗的景觀，絲毫沒注意到早已被盯上。生物的移動速度十分快，瞬間黑影越來越龐大迅速靠近。

砰！

完全在同一時間，無名右肩的炮口發射光束，正擊中了不明物體。一聲鳴叫之後，黑影離開二人消失在天空裏。

伊格驚訝地看着西斯。即便是擅長格鬥的他，也做不到這麽快的反應，“這......”

“撤。”通訊器裏，無名的話永遠只有一個字。

“它和你在同時操作一臺機甲？”伊格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但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通常機甲的操作系統有兩種模式，或者由機器自動操作，或者由駕駛員人工操作。但兩者是切換關系，不可能同時進行。

“它的武器系統，是由人工智能單獨控制的。”西斯很平常地道，“我駕駛機甲的時候，它可以自動計算攻擊。作為一個Omega，我的反應永遠不可能比Alpha快，所以需要它來彌補。這個設計，是穆瑞生前最後留下的東西。”

伊格的心再次被觸動了。那是源自為人父母者的、想盡一切要保護孩子的愛。

“伊格？”

暗神的聲音，把停留原地的伊格的注意力扯了回來。他的右手啓動粒子光槍，同時打開了紅外線屏幕，但屏幕上是一片空白。因為這裏環境的異常熱量，遮蓋了其他生物能發出的任何熱源。

“該死！”伊格心裏暗覺不妙，跟着來到西斯身邊，“我追蹤不到目标，我們得離開了。”

西斯嗯了一聲，啓動機甲的所有引擎。兩臺機甲引擎全開後升到半空，向來時的方向返回。剛剛起飛沒兩秒鐘，身後一個龐然大物緊緊追了上來。等它來到能目測的距離，二人才看清來者的全貌。那是一條龍型生物，身長足有百米，四扇巨大的翅膀足以遮住兩臺機甲。它的一雙眼睛紅似火焰，利爪尖若刀刃，一口銳齒看來連小型戰艦都能咬出牙印。

二人急速飛行，龍也越追越近，眼看那張巨口就在身後張開。

“你先走！”伊格命令了一句，緊接着一個急轉向着巨龍的脖子下方飛去，手中銀色粒子槍已經蓄力完畢。下一刻，粒子槍借着沖勢刺入龍的脖子，但卻像紮到岩石一樣，只造成了小範圍的灼燒和爆炸。龍甩了甩頭，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爪子在脖子下方不耐地撓了撓。

西斯随即也停止了飛行，在半空中看着不遠處的戰場。伊格一擊沒能造成傷害，立刻返身拉開了距離。暗神黑色的身影，在龍的頭部周圍靈活穿梭。激光炮口發出的白色光束交叉打在它的頭和脖子上，厚實的皮膚不斷灼燒脫落，碎片夾雜着血肉從半空中碎落。

龍終于感到了威脅，發出嘶吼聲上下翻騰追逐着暗神。暗神的移動十分敏捷，每次都在距離分毫之間成功避開。西斯看得出，以他們兩個人恐怕很難殺死它，伊格的攻擊也只是想把它逼退。畢竟，無論任何生物，面對危險的本能反應都是警惕退避。

只要它退，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撤離。

“瞄準它的眼睛，開始讀秒。”通訊器裏，響起西斯冷靜的聲音。同時，無名的粒子光束炮鎖定目标後進入讀秒。

“四、三、二、一......零！”

它讀秒完成的同時，伊格一個翻身離開了無名的瞄準範圍。一道筆直的白色光束直直射出，下一刻撞擊到龍的眼部發生爆炸。一聲震天的嘶吼聲，讓附近的伊格感到空氣都在震顫。龍翻滾了幾下身體，然後猛地竄上了天空，消失在二人的視線裏。

伊格手上提着粒子光槍，停在半空裏和西斯對視了一下。

“我們走。”伊格依舊武器在手不敢放松，啓動引擎後向他的方向飛過來。

西斯答應一聲，轉身也開啓引擎。伊格在飛行中不斷注意着周圍動向，一點點拉近和他的距離。

忽然間，暗神的紅外線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微弱的信號，正向着西斯的方向高速移動。伊格下意識地反應是那條龍，但出聲預警已經來不及了。

一秒鐘後，龍的身形出現在西斯的正上方。它的眼部附近帶着剛剛光束炮造成的灼燒火焰，正是這個熱度，出現在暗神的紅外線屏幕上。

砰！

無名的武器再次自動攻擊，但龍看來已經有了教訓，極速下撲時忽然轉了個角度，躲過這一擊同時張口去咬近在咫尺的西斯。同一時間，暗神也沖到了他的身邊。

下一刻，一個劇烈的震蕩讓西斯幾乎昏厥過去。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是被趕來的暗神撞出了龍嘴。他的眼前是一個滴着血和碎肉的龍腦袋，那雙赤紅色的眼睛裏是瘋狂的憤怒，嘴裏咬着的正是暗神。

“伊......”

西斯話音未落，龍嘴裏咬着暗神，一個翻騰飛速向白洞的方向飛去。

“伊格！”

恢複神智的西斯也立刻開啓全部引擎，在後面緊追不舍。但對面的飛行速度絲毫不遜于機甲，眼看着被它甩得越來越遠。

“回答我，伊格！”

西斯試圖聯絡，但通訊器裏沒有任何回答。他不敢發射遠程武器，因為暗神還在它的嘴裏。追不上又不能打，還沒辦法用武器威脅，因為對面根本聽不懂人話。

“混蛋！”這可能是西斯這輩子第一次說罵人的話。

眼看它離自己越來越遠，就要消失在遠方的視線裏。下一刻，忽然一陣劇烈的震動讓西斯緊急停止了飛行。龍的方向發生了巨大的爆炸，藍色的火焰幾乎染色了一方天空。西斯不敢相信地看着遠處的爆炸，他想象不出是什麽東西，能造成高熱度的藍色火焰。

“伊格......”

他的喉嚨有些堵住，啞了片刻後情緒才猛然迸發出來，用盡力氣大喊了一聲，

“伊格！”

“老婆大人，我耳朵要聾了。”

背後，一臺機甲停留在半空裏，外殼上多處殘留着磨損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