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一刻,

第36章那一刻,

溫淺幾乎都……

那一刻,

溫淺幾乎都快要将自己整個心髒剖開,扒出來。

她怒吼着、很不像那只軟軟可愛的小姑娘,她控訴着當年受過的傷,仿佛只有血液倒流,才能讓她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

沒有那麽痛。

沈蘇禦很多年前,就已經做好了要被溫淺這麽質問。從他帶着她、去看那血淋淋的現場那一刻,他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溫淺問他為什麽,

他該怎麽說,才能不讓她會那麽難受。

運動會的那場雨,他接到溫淺的電話時,滿心的複雜,那個時候,他一心想要溫淺離開,

所以說了很過分的話。

太過分了,“我從未說過你是我什麽人“這十一個字,沈蘇禦覺得自己好像是用光了自己一輩子的勇氣。

他這一次,該如何去說?

“淺淺,對不起,對不起,我……”

溫淺突然低下頭,兩只手緊緊地捂住了胸口。

大顆大顆汗珠,從她的額角滑落。

沈教授的瞳孔瞬間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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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縣城距離小漁村不遠,二十分鐘的路程。沈蘇禦的司機開車技術那都是一頂一,轎車飛馳而過,直接奔向了急診大樓。

溫淺生不得氣,沈蘇禦拄着拐杖站在急救室外,

已經記不清楚是多少次悔恨了。

他怎麽就,

又把她給傷到了。

溫淺被送來的及時,身體沒有什麽大礙,但還是得在醫院裏休息一段時間。沈蘇禦艱難地架着拐杖,一步一瘸,給她親自交了住院費,辦理好一切。那些之前給溫淺看病的專家也被他用了很多個電話請求來。

點滴在病床前一滴一滴往下落,醫生還是那句話,

“小溫的身體雖然在好轉,”

“但不代表可以就此受怒。”

“沈公子,要是可以的話,還是盡量不要讓她生氣了。”

“……”

沈蘇禦坐在溫淺的病床旁,躺在被子裏的小姑娘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閉着眼睛,安安靜靜地打着點滴。沈蘇禦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溫淺的臉。

溫淺睡着了,臉被蹭到,迷迷糊糊地皺了皺眉。

沈蘇禦突然想起來,溫淺以前也有好幾次住院,那個時候她的身體還沒被他給傷害成這樣,但一到了換天,就會感冒發燒的。她跟他同居的那幾個月,兩人光是醫院就跑了三四次。

養一只小淺淺,要很費心又費力,溫淺其實要比別的女孩都要嬌一些,只不過小姑娘實在是太愛蹦跶了,讓人總是控制不住地跟着她的節奏跳着開心着,

都忽略了她很容易受傷的。

要是時間能重來一次就好了。

沈蘇禦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半天,一只胳膊撐在那條沒受傷的腿上,扶着額頭。從白天坐到了黑夜。小縣城的夜晚并不繁華,十一點來鐘,外面就陷入一片寂靜。

每天都活在自責中,沈老板實在是有些疲憊了,況且他本身也還是個傷號。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睡了過去,等到醒來之時,睜開眼,

看到溫淺正捧着手機,在深夜中,一字一句打着什麽。

沈蘇禦一怔,拖着椅子上前去,椅子的四個爪都被包裹了防止摩擦的軟套,拉動時只是與地板發出很輕微的聲音。

但溫淺卻聽到了,手機一偏,擡起了頭。

沈蘇禦好不容易折騰好椅子,把腿調了個能接受的姿勢,轉身間,還在琢磨着要如何跟溫淺說話。

溫淺卻率先開了口,

她擺了一下手機,氣息依舊虛弱、但語氣挺平靜道,

“我在跟我爸爸解釋怎麽又進醫院了。”

沈蘇禦當場怔住。

溫淺繼續低頭發信息,好半天,沈蘇禦才找回了說話的功能,

“對、對不起。”

“溫老師他,”

“溫老師要是回來的話,我找人去接……”

溫淺搖搖頭,突然捂着鼻子,猛烈地咳嗽了幾聲,

“咳咳、咳咳——”

沈蘇禦急急忙忙給她倒了杯水,不顧腿疼,上前去拍着她的肩膀給她順氣。溫淺讓他不要碰他,動作軟軟的,卻很堅決。

“我沒跟我爸爸說是我和你吵架了。”溫淺咳嗽緩過來,說道,

“就只是說,是天冷了,所以有點兒小不舒服。”

“沈蘇禦,”

小姑娘微微擡了擡身子,從被子裏露出半個穿着病號服的胳膊,病號服很大,套在她瘦小的身子上,顯得很幹癟。

溫淺又咳了一聲,然後伸出手來,将手機的一個畫面遞到他面前。

是微信好友添加。

沈蘇禦都已經想不起來溫淺删掉他的微信究竟有多久,删掉後,就再也沒加到過。溫淺的微信朋友圈只對好友可見,兩年半過去,頭像依舊是曾經她最喜歡的二次元人物噠宰的卡通九尾狐圖片。

也沒有個性簽名,昵稱是規規矩矩的【wq】兩個拼音首字母,搜索方式裏,手機號搜索還是曾經溫淺讀書時用的那個手機號。

只不過,這個手機號,在溫淺墜海後半年,

就被自動注銷了。

沈蘇禦花了錢把已經被注銷的手機號,特地買了回去。

溫淺晃了晃手機,沈老板從苦澀的回憶中回過神來,他拿出手機,不太明白溫淺為什麽突然要加他的微信。

他以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将他的微信號給加了回來。

溫淺捂着嘴巴咳嗽,放下手,繼續捏起手機。條紋病號服松松垮垮挂在她的肩膀上,又剪回肩膀處的青絲,垂落一縷在胸/口。

細嫩的脖頸,在深夜中隐約可見。

沈蘇禦以前很喜歡捏捏溫淺的脖子,溫淺安靜下來就像一只小奶貓,軟軟的,捏一捏還會蹭蹭你的大腿。只能說過了兩三年,溫淺依舊沒有長大,

沒有變成熟,沒有留起大波浪飒爽英姿。她還是那副學生的模樣,小小的,讓人控制不住想要抱在懷中,好好地心疼。

是啊,有人說女人悲傷至極,斷掉一切過往,就會涅盤重生。可溫淺一開始就不是小麻雀,她很耀眼,什麽都是最優秀的,全世界也都很愛她。

在那個沈蘇禦不認識的世界。

沈老板的思路又跑偏了,溫淺咳嗽着,在手機上調了幾個頁面。很快便做完。然後拉起被子,又躺了會去。

與此同時,沈蘇禦的手機上,收到了“buling”的一聲。

溫淺側過身,背對着沈蘇禦,将臉埋在散發着消毒水味道的枕頭裏,手機扔到對面的床頭櫃,發出“咚”一下。沈蘇禦點開微信,剛添加了好友,

還沒來得及開心,一眼就看到了溫淺給他發的轉賬。

“?”

溫淺咳了兩聲,像是怕沈蘇禦不明白,還給他解釋道,

“住院費。”

“……”

“微信最高能轉賬20萬,我手機上以前給別人轉過錢,咳咳,所以只能給你轉十二萬。”

“剩下的那一百多萬,咳咳,包括你之前給我找專家看病的錢。咳咳、咳咳!我,”

“要不你、你把你銀行卡,咳咳,寫一下。”

“我查了,那幾個醫生,咳咳,都不是幾萬塊錢能請來的,咳咳!咳咳!”

溫淺咳的很厲害,幹脆拱起身子,趴在枕頭上咳。她的小臉都給咳紅了,眼尾在泛着淚光。沈蘇禦已經被她氣的手腕上青筋暴起,但看到溫淺不舒服,瞬間焰火又給全部熄滅。

他給她拍着背,一下又一下,語氣盡量地不沖動,問要不要喊醫生。溫淺擺擺手,平緩氣息後的第一句話,

還是讓沈先生把錢先給收了。

“我不收!”沈蘇禦終于控制不住自己暴怒的心情,一只手掐了手機,力道過于大,手機殼都在吱嘎吱嘎地響。

他一字一句道,

“我給你看病,是我自願的。”

“不需要你還錢!”

“……”

“那你想怎麽樣。”溫淺虛弱地道,“我再跟你做一次愛,用來還人情?”

“溫淺!!!”

沈蘇禦喝住她。

那些回憶,明明就是她的傷痛!她在用自己的傷痛,一刀一刀劃着他的心髒!

溫淺卻紅了眼圈,沈蘇禦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僵持在原地,

“淺淺……”

“沈蘇禦,”

“我求你了求你了。”

溫淺突然哇哇哭了起來,用手抹着眼睛,淚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湧,

“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糾纏。”

“你走吧,你不要再來這裏。我們,就不能彼此放過彼此嗎?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求求了求求了……”

“求求了……”

……

……

……

那天晚上,沈蘇禦在病房門口的長廊上坐了一夜,醫院不讓抽煙,淩晨四五點,他又下樓去,星火在指尖一段一段地接連不斷點燃。

第二天一早,沈教授回到了病房,他已經換了一身沒有煙味的衣服,敲開溫淺病房的門,醫生正在給溫淺紮針。

那個曾經像只小奶貓一樣,躲在他懷裏哭唧唧不要打針的女孩,此時此刻卻什麽都沒喊叫,她伸出纖細的胳膊,護士用最細的針,小心翼翼給她紮入手背。小姑娘一點兒也沒哭,只是望着天花板,死死咬住嘴唇。

血倒流了一點點,護士松了控制點滴速度的滾輪,那一抹停留在手背針管中的紅色,瞬間被沖回了體內。

打點滴會讓胳膊變得冰涼,沈蘇禦從懷中摸出一個暖手熱水袋,溫度剛剛好,但沈教授還是找了塊軟軟的毛巾,将熱水袋纏了兩三圈,

用手拍拍,壓在溫淺冰涼的胳膊下。

暖流瞬間就沿着手腕吸入體內,溫淺睜開了眼,不想看到沈蘇禦,抱着暖水袋扭頭到另一邊去。

沈蘇禦覺得溫淺這個樣子他也喜歡。

但喜歡已經沒什麽用了,遲到的情深比草還賤。沈教授在溫淺的床邊站了片刻,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天氣涼了,多穿點兒衣服;

例假是不是過兩天就要來?調理的藥都分好類,在病房斜對面的抽屜裏;

常大夫一般早上八點過來查房,他不會帶實習生,你睡覺喜歡翻來翻去,還是要穿件內衣;

打針都是老護士,不疼的;

溫老師……很快就會回來了。

……

……

……

溫淺捂上一只耳朵,沈蘇禦在床邊定了半天,想伸出手來摸摸她的腦袋,

卻終究是沒有那個勇氣。

最後,沈教授将溫淺轉給他的錢收了,然後拿出鋼筆,白紙黑字,寫下一串長長的數字。

是他的銀行卡號。

門開了又關上,

男人拄着拐杖,

走得很慢、很慢。

溫淺轉了個身,用屁股對着那離去的背影。

沈蘇禦将他在小漁村的東西都給收拾好,村長見了,驚呼沈老板這是要出去周游世界嗎?沈教授蒼白一笑,說自己要離開了。

“為啥?!!!”

明明馬上就要到最關鍵的孵化期!他們要開始賺大錢了!!!

沈蘇禦用手壓了壓拐杖的支撐,

笑容逐漸暗淡,

“好像,在這兒,”

“也沒什麽用……”

“……”

“還會惹她生氣。”

“……”

村長一聽,就知道是誰,

便不再多嘴。

“那這房子……”他給沈老板指了指沈蘇禦住的那間平房,小心翼翼問要怎麽處理。沈教授想了一下,搖搖頭,

因為站的太久,腳有些難受。

“先放在這兒吧。”

“村子裏要是缺錢、缺任何東西,你盡管打我的電話。”

沈蘇禦報了一串電話號碼,村長前一秒還在笑哈哈說“沈老板你電話我還能不知道”?下一秒,就被報出來的號碼轉接到的地理位置,

吓了一大跳。

“我擦擦擦擦!!!”

“這這這、這不是,不是——”

“……”

“沈老板!!!”

“您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

沈蘇禦低了低頭,

半晌,

輕輕地笑了一下,

“郁金灣的一個普通戶主罷了。”

“???”

郁金灣是個啥?

村長一臉問號。

沈蘇禦卻拄着拐杖。

一搖一擺,一步一瘸,

消失在了四個圈車的後車座中。

沈蘇禦離開的是深冬,很快小漁村就飄起了大雪。溫淺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好,看內分泌的大夫甚至跟她打趣,說要是有男朋友,已經可以進行适當的歡/愛之事呀。

說這話時,溫成不在場,溫淺什麽表情都沒有,醫生這麽說也只是因為給溫淺看病、必須了解到溫淺以前跟人上過床。沈蘇禦并沒有告訴醫生這其中具體的緣由,醫生還以為溫淺會有一個很疼愛她的男朋友,

畢竟小溫同學長得真的很好看。

溫淺低着頭,跟醫生半開玩笑道,

“以後要是有,一定會試試。”

“……”

今年的年過的還蠻開心的,小漁村與世隔絕,很多古老的文化習俗都保留的很好。

沒了沈蘇禦,溫淺的日子照舊過,完全看不出難過還是悲傷。

年三十的晚上,海邊星空爛漫,綻放着絢麗的煙花。

沈蘇禦回到了S市,回了趟本家,沈老爺子見他居然回家,還撥弄了一下眼鏡,很神奇地打量着他。

“小溫不要你?”

“……”

“也都三十好幾了,”沈老先生翻着手中的報紙,人一旦上了年紀,總喜歡看一些舊式的東西,

“人家隔壁老徐的兒子,扯證訂婚一條龍,前兩天還說,兒媳婦懷孕了,婚禮的婚紗得改成寬松式的。”

“……”

沈蘇禦頭疼,除夕夜,他拿着手機,想給溫淺發條短信,

卻一眼看到了溫淺的轉賬。

銀行卡的短信提示音也在叮叮咚咚地響,溫淺每天給他打一筆錢,好像是小漁村所在的那個城市,當地地方銀行卡每天的轉賬額度只有兩萬塊錢。

他最終還是發出了那句問候,可過了十二點,也沒有收到回音。外面突然開始飄起了雪,S市屬于全國文明城市之一,這些年政府有令,限制煙花炮/竹的點放。

所以沒有劈裏啪啦的聲音,也沒有滿桌子的佳肴。沈蘇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溫淺鋪着紅色的對子紙,将小手小臉摸得紅彤彤,

一筆一劃寫着對子。

腿又開始疼了。

遠在二十公裏外的S大不做人,年初二就開始讓老師們陸陸續續滾回來值班,職位越高越先輪着。沈蘇禦開着車去給先前呆的那個育苗場老板送了些禮品,問問他們今年的貝育的怎麽樣。

開車往S市回去的路上,突然接到了一個挺意外的電話。

夢斯威龍的生意這兩年越來越紅火,沈蘇禦基本不去,全盤交給副店長。這裏有他不太美好的回憶,每年的利潤分紅,沈蘇禦只要一成。

店面又給擴大了一番,還搭建了一個高檔酒吧,來吃飯喝酒的也不再只有權貴富家子弟,沈教授退位前親自把價格給打壓了下來,讓對面很多生活費三四千的學生也可以過來花二十幾塊錢就吃到很好吃的美味。

過年店裏居然相當熱鬧,大多都是沒辦法回家的苦逼碩博生。有氛圍組在臺上喊叫着,dj在打碟,全場燈紅酒綠,滿天的彩片,在紅黃藍綠的燈光中閃閃發光着光。

沈蘇禦推開夢斯威龍的大門,有侍者上前來迎接。侍者一下子便認出這是大老板!沈蘇禦擡了擡手,讓他們不要大動幹戈,驚擾了正在蹦迪的年輕人。

“徐先生呢?”

“哦,徐先生!”侍者指了指最裏面消費頗高的吧臺,

“已經來了!”

沈蘇禦脫了大衣,打在胳膊上,繞過紅藍閃耀的走廊,耳邊的嘈雜聲逐漸遠去,

推開清吧的隔斷。

一個長得很有侵/略性的俊美男子坐在空蕩蕩的吧臺前,夢斯威龍的清吧一般沒有學生願意進來消費,太安靜,調酒師也只低頭調酒。

“小紀沒來?”沈蘇禦将車鑰匙放在吧臺上,長腿一跨,坐上高腳凳,

“一杯番茄汁。”

“沒呢,在家裏。”

坐在他旁邊的,正是沈蘇禦為數不多的幾個信得過朋友之一——S大生科院二級正教授,徐聽眠。

徐教授跟沈蘇禦是在歐洲念書時認識的,本來兩人的父輩也都是老相識。歐洲華人圈子就那麽大,權貴子弟又獨享一個圈,徐聽眠本科時人挺戾氣十足,沈蘇禦當年高高在上,出手幫過他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前兩年徐教授突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回國,這在他們的圈子裏還挺新奇。沈蘇禦見過那個女人,說巧不巧,她還來夢斯威龍應聘過彈鋼琴的琴手。彈了沒兩個月,突然生急病,連夜被送到了醫院,

再往後,徐教授強制性地不讓那他的心上人再來夢斯威龍彈鋼琴。

如今這兩人都結婚了啊,沈蘇禦瞥了眼徐聽眠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很好看,老徐的身上也沒了讀書時的那股戾氣。沈老板不知不覺又想起來小溫淺,

原來看着別人的戒指,也能無法控制地去思念自己愛的人。

沈蘇禦喝了口番茄汁,問徐聽眠怎麽突然喊他出來喝酒,沒開車來?徐聽眠和沈蘇禦不一樣,拿的是鐵飯碗,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被彈/劾那種。

徐教授說沒有,沒開車,

“檸檸……在家和我媽鬧了些不愉快。”

“哦?”

檸檸,就是徐聽眠的新婚妻子、愛了十多年終修成正果的女人。

沈蘇禦一只手搭在右腿上,他的腿已經可以不借助拐杖下地走路,只是還是有些慢,

陰雨天,會發疼。

徐聽眠:“我想趕回去,但是今晚的高鐵都延遲,高速公路都給全封。我跟紀檸說了很長時間,她還是很不舒服,A市那邊天也很冷,大晚上的,跑回了娘家。”

“關鍵她還懷了孩子……”

徐聽眠的老婆性格有些古怪且随心所欲,這點沈蘇禦是體會過的。徐聽眠說自己買了明天早上票,看看高鐵能不能通開。沈蘇禦笑了一聲,道大概率能停了雪。

就為了這麽點兒事,徐大教授就非得深更半夜把人拉出來喝酒。沈蘇禦跟徐聽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突然就說到了徐聽眠老婆的身上。

“老徐,”

“嗯。”

“我想問你個事兒。”

“……”

“你沈公子也有請教人的這一天?”

“……”

沈蘇禦以前聽說過紀檸的過往不太好,好像遭受過很深很深的創傷,後來有那麽一年多的時間,徐聽眠專門請了假推了手上一切的實驗項目,陪着老婆治病。

心理創傷。

“小紀她,跟你母親鬧矛盾,還是因為……我只是問問。”

徐聽眠一沉思,

“是的。”

“有時候表面看着是不在乎了,”

“但其實很難很難放得下去。”

“……”

“檸檸受傷的時候,年紀還很小,在她剛開始對這個世界有獨立的思想、抱着滿心的真情,想要去擁抱她所熱愛的世界。”

“卻沒想到,世界并不接納她。”

“我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掙紮,那些傷害實在是太痛了,伴随了她那麽多年,從懵懵懂懂到徹底麻木……我母親做過的事情、她的同學們曾經對她的嘲笑,那些不堪的言論、對她的攻擊。”

“這些傷害……”沈蘇禦壓着右腿,感覺到了冷氣在往骨子裏鑽。

開始發疼。

他問徐聽眠,

“真的一輩子,都放不下嗎?”

“……”

“不知道。”

“但我只知道,”

“這麽多年過去,”

“檸檸她,依舊沒辦法跟過去的同學,”

“心平氣和地喝完一杯茶。”

“……”

徐聽眠苦笑了一聲,沈蘇禦也不再繼續問。他默默地喝着番茄汁,真酸,右腿裏的骨頭也真的好痛。

造成的創傷,一輩子都沒辦法與施/暴者進行和解。

那他對溫淺的傷害。

……

正說着,

放在桌面的手機,

突然“叮鈴”一聲。

沈老板明明沒喝酒,卻如同醉了般,他拿起手機,垂眸看了一眼,

就看到明晃晃的白色條框,

是溫淺給他按點彙過來的、住院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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