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眼望到頭的房間,潮濕帶着黴味,在今晚,混入淫|靡和香甜的氣息。旅館隔音不好,隔壁住着一家三口,小孩子哭個不停,母親耐心地哄,父親不耐煩地發牢騷,孩子哭得更起勁。年歲已久,床架松動,不斷發出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響。路明虞跨坐在男人腿間,受不住時,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将哭音堵在喉嚨裏。穆景綏見她忍得難受,把人帶去了更狹窄的衛生間,将自己的襯衫,墊在洗漱臺上。
他們住在最邊緣,衛生間右側後面沒人,左側加了一道屏障,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薄淚,他低啞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可以了明虞,現在沒人聽得見了。”
蒙上霧氣的鏡子照出一室春|情。
路明虞抽出一絲清明精氣來,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不要留痕,我明天,要出發去排練……”
穆景綏低低應了聲。
他也沒時間去留痕跡,直來直往都嫌慢。
極致而漫長的一晚。
穆景綏知道自己很失控,天微亮,伺候着氣息淩亂的路明虞洗了澡。還順手把弄濕的襯衫洗了。路明虞萬般疲累,困得睜不開眼,穆景綏瞄了一下床上的淩亂,沒把渾身泛着薄粉的她放上去,他靠着有些發黃的牆壁,用抱小孩的姿勢抱着她,讓她枕着他寬闊的肩膀睡。
路明虞沒睡熟,貪戀難能擁有的溫情,沒拒絕。這男人,舒服了會願意寵着她,她累死了,總要收點報酬,雖然這報酬于她來說,太低了。
渾渾沌沌睡了一個多小時,她才張開雙眼,觸手是男人鼓脹的肌肉,穆景綏整條手臂都是她用牙齒和指甲弄出來的傑作。心疼有的,但更多是覺得他該。
穆景綏低頭,“醒了?”
路明虞從他身上下來。
想起他的襯衫被弄得泥濘不堪,沒睡夠腦子鈍鈍的轉不過來,沒有主意地問:“沒衣服穿怎麽辦?”
“應該快幹了。”穆景綏看了看她破爛的裙擺,路明虞說:“我的沒事。一會找旅館老板娘要剪子處理一下就行。”
“怎麽處理?”
“一會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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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景綏沒再追問,穿上還有些潮濕的襯衫,衣服并不工整了,但他穿上,不顯拖沓,反而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味道。她喜歡他随性一點。
簡單收拾了一下,下樓退房。昨晚送路明虞來的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停在門口。路明虞用剪子将裙擺改成斜切的款式。
穆景綏露出欣賞神色。她跟着江外婆和段阿姨,學了一身的本領。
旅館老板娘的目光不難注意到女客人紅潤的唇瓣,被咬破的唇珠給她溫婉的臉加了妩|媚的“顏色”,兩位高顏值的客人,讓她的小旅館蓬荜生輝起來。
路明虞把剪子還給老板娘,道了謝。坐進車裏,才問:“接下來怎麽辦?”
穆景綏從容道:“我去處理昨晚的事。你先回家,我下午回來送你去機場。”
“我跟你一起去吧。”那些人不就想給他弄出點出軌新聞來,她現身的話,一切詭計都會不攻自破。
穆景綏沒拒絕,跟司機說了位置,視線重新鎖向路明虞的唇瓣,“還痛不痛?”
路明虞睫毛顫了顫,不知道他問得哪裏,她渾身都痛,軟聲說:“痛的,你昨晚好吓人。”
穆景綏沉默了好一會兒,路明虞轉頭觀賞窗外的朝霞時,他開口說:“明虞,謝謝你。”
抱歉又感激。
路明虞回頭,他突然這樣,她好不習慣。想了想,才說:“不客氣呀。你不要利用我就好。”她的願望很簡單。
“不會。”穆景綏傾身在她鼻尖的小痣上落下一吻,昨晚他可以回去當場揭穿和教訓那些人,但他那副模樣,回去一樣會成為焦點,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那樣狼狽又不光彩。而她看到他的時候,滿臉滿眼都是擔憂和心疼。
她這樣好,讓他的自我譴責高漲到空前絕後的地步。她那樣溫柔,又讓他心中的自我懷疑慢慢平息。
他說出自己的心聲:“我昨晚就是突然想你了。”
路明虞不太相信他,“想我還是想睡我?”
“都想。”
她嬌氣地哼了聲,“大嫂說的沒錯,你就是沒良心。”
朝霞紅似火,染紅了她嬌美的容顏。穆景綏沒有反駁。心裏因為她這句帶着嬌嗔的話,滿滿漲漲。
很快到達昨夜的農家小院。彭鼎剛起床出門溜達,便看到總裁和總裁夫人一同從外面回來。他完全愣住,昨晚回房間就睡下了,穆總什麽時候出去的,他壓根沒發覺。
幾個其他公司的員工,正聚在石桌上食用小院主人準備的小米粥和白面饅頭,在他們現身之後,也紛紛停下咀嚼的動作。
這時,李曼珠頂着黑眼圈從樓上下來,看見他們,意外又不意外。
彭鼎看到穆景綏溫柔的神色明顯變冷,看着三人之間詭異的氣氛,一大堆問題從他頭頂飄過,然而想問不敢問。
穆景綏把李曼珠叫去一個偏廳,叫彭鼎在外面守着。
李曼珠把昨晚那兩個人供了出來,為自己辯白争取:“我一個人敵不過他們兩個大男人。我在征和這幾年,兢兢業業,不說功勞也有苦勞,我不想離開征和。”
“下周去分公司,頂上張元的位置。不願意的話,我可以推薦你去別的地方。”穆景綏面無表情地說。
李曼珠靜默幾秒,“我選分公司。”和總部的總監相比,分總司的項目主管算是平調。經過昨晚,她對他的心思完全暴露,他很介意。上次醉酒給他打電話後不久,人事主管就已經跟她聊過了。李曼珠看了一眼一言未發的路明虞,自嘲地笑了笑。
聊完,穆景綏一刻不願多待,帶着路明虞出去,交代彭鼎通知人事部,盡快給李曼珠辦調動手續。
路明虞有些唏噓,不過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昨晚的起因經過,她大概了解了。那兩個員工準是被上面的人授意,只是這個授意人,就說不準是誰了。她不想陰謀論,但是那個公司的老總,跟白拓關系匪淺。不論是誰設的局,她知道他會連本帶利地讨回。
路明虞是晚上六點的飛機,沒再耽擱,他們很快啓程趕回麒園。排練、彩排加錄制要半個月才能結束,所以路明虞帶了許多東西,滿滿當當兩只箱子。
到了機場,路明虞與大部隊彙合。這次她們團一共去十五個,還有五個其他團的男舞者。
穆景綏送她到安檢口,叫她抵達後給他打個電話。路明虞點點頭。機場有粉絲,大概是因為穆景綏在場,他們不像以前慣常的樣子上來問她要簽名,只是隔着一定的距離拍照錄像。
其中兩個嗑cp的粉絲,見到真夫妻在線撒糖,激動得土撥鼠叫。
跟着夥伴們走進安檢線內,路明虞回頭,穆景綏單手插兜站在原地,隔着往來熙攘的人流,目送她。
在候機室,路明虞被身邊的姐姐心疼又好笑地調侃:“我可憐的寶,都被狗男人蹂|躏成什麽樣了。”正是路明虞陪着去堕胎那個。
路明虞臉熱熱的,叫她小點兒聲。
知道路明虞是害羞內斂的性子,這個姐姐沒張揚這種閨房情|事,放低音量問她:“一晚幾回啊?”
路明虞回憶起昨晚的細節,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聲如蚊吶:“三。”
外面一次,衛生間兩回。
姐姐啧了聲。
大概是幫他滅火的補償,穆景綏每隔一晚上就給她打個電話問她适不适應,累不累,今天除了訓練還做了什麽。
她竟然從幾個頻繁的電話煲裏,體驗到一絲絲戀愛的感覺。
她在千裏之外的南方水城,從不同人口中聽到他的動态。知道他在短短三天內,截胡了那個公司好幾樁大買賣。逼得公司老總親自上門去找他,表态說他不知情那件事,涉事的員工已被開除,溜回了自己的老家,懇請他高擡貴手。
然後第二天,他就去找了白拓,在高爾夫球場,一球把白拓的嘴角打出了血。
這座城市是有名的姻緣城,每年的七夕晚會都很盛大隆重,衆星雲集,節目精彩。七夕晚會和七夕燈會,已然成了這個城市活招牌和代名詞。
臨近節日,盛悠帶着穆想想飛去了南海,這是她和穆風意結婚的第四個年頭。穆風意不一定有時間陪她,兩人聚少離多,她只是很想和他在結婚紀念日一塊兒吃頓晚飯。
晚會是錄播,七夕節前一晚錄制。舞團的其他姐妹,要麽連夜飛回長寧,要麽老公男朋友過來陪她們,年輕的姑娘們每天都在興奮而欣喜地讨論送什麽禮物給愛人,節日該怎麽過。路明虞是被重點詢問的對象,因為婚後的第一個情人節,在大家眼裏,是十分重要的。
路明虞只說,她第二天早上回長寧。其餘的一字未說。
她還沒過過七夕節。
給他的禮物她準備好了。
不過大概僅限于此了,她可能不會送出去。如果不是她要來這邊錄晚會,他可能都不知道有七夕這樣一個日子存在。
談不上失落。
只是看着別人談起浪漫儀式時臉上洋溢着的幸福笑臉,有一些羨慕罷了。
盛華宮國際舞團的節目,以“時光、思念、一期一會”為主題,用現代舞的形式表現歷史的愛情傳說,路明虞是領舞,她鮮少跳現代舞,舞團裏有比她更出色的現代舞舞者,但領舞人是晚會主辦方指定的,團長也信任她能擔起重任。這次的訓練她比別人每天多練兩個小時。
功夫不負有心人,路明虞出色地完成了錄制。舞臺燈光場景很美,舞者的服飾裝扮也很美。一群美麗柔軟的姑娘,舞姿優美纏綿,一舞畢,最亮的一束定光打在路明虞身上,淺紫色的輕紗遮體,勾勒出玲珑的身材,她緋紫色的眼尾點了三顆小亮星,宛若天女下凡。
節目結束,剛好過12點。回到後臺卸了妝換回自己的衣服,姑娘們就地解散,各自去過節。路明虞打算回去酒店,和三個處于單身狀态的姑娘一塊兒走出電視臺。今晚市民游客幾乎都去了江邊,電視臺前行人稀少,倒是停滿了演職人員和工作人員的車。
其中有一臺銀色的跑車高調地停在正中央,引得出來的人紛紛注目。路明虞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見到穆景綏。
他懶懶地靠着車門,低垂着眉眼,從賣花的小男孩籃子裏,挑出兩支花,一支百合和一支紅玫瑰。
身旁的姑娘像三只小黃鹂,叽叽喳喳地說着話,路明虞之前自嘲說七夕要獨守空房,她們這會兒說她守不了了。
天大的驚喜,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路明虞翹起嘴角,淡然接受着別人投來的羨慕眼神,和三個姑娘匆匆道別,快步走下臺階。
她在穆景綏身前停下,仰起頭,看他的臉,同時隐約在他身後,看見了江邊的煙火。心底湧出莫大的歡喜,接過他手裏的花後,她情不自禁抱住他,過了快十秒,才舍得退開一點,勾着甜美的笑,踮腳親了他一口。
唇上一熱,穆景綏感受到她的快樂,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薄唇勾起,問她:“累不累?想出去玩還是回酒店?”
路明虞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出去玩吧。”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可不想錯過,開心從歡快的語調裏顯露出來:“想去江邊看燈看煙花。”
穆景綏說好。
車上備了一雙舒适的鞋,跑車開到江邊的廣場,距離江面還有好幾公裏,然而前面人太多車開不進去。穆景綏花了五百塊包了一輛拉游客的小車送他們去上游,打算從上游往下逛。
天朗氣清,兩岸燈火璀璨,人山人海,聲浪喧天。煙花在頭頂,在遠方,一簇簇的炸開。
上游月老廟裏有挂姻緣紅條的活動,路明虞特別想去,又怕說出來穆景綏拒絕。糾結萬分的時候,穆景綏主動問她:“有力氣爬臺階嗎?”
路明虞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想帶她去月老廟,忙不疊點頭:“有啊。”
今晚真是太多驚喜了。
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他們跟着熙攘的人流緩慢向上。
月老樹下人頭攢動,路明虞打了退堂鼓:“要不算了吧。等擠過去天都快亮了。”說着,她發現不遠處有一棵小樹也被人挂上了紅條,于是拉着穆景綏走過去,把輕如紙片的紅條綁在枝桠上,“我們也挂這,這棵小樹是小月老樹,再過幾年,也會變成月老樹的。”
她在心裏默默地祈禱:“月老月老,你施個法,讓身邊這個人早點喜歡我吧,我想和他白頭偕老。”
路明虞專心祈禱,沒注意到穆景綏望着她柔軟的側臉淺笑。
挂了紅條,他們從另一條小道下到平面上,接着租了一條小船游江。
江風攜帶者甜蜜和歡樂。
他們上游月老廟裏挂姻緣紅條,在中游點情侶燈,在下游接吻。
穆景綏主動吻了她。看着路明虞燦爛如花的笑顏,他心動了。
唇齒相纏,路明虞揚起下巴配合他。
一吻結束,她看到他眼底有無限柔情,聲音也溫柔如江水:“既然我們結婚了,我想讓你體驗談戀愛的滋味。”
他今晚真的好反常。可路明虞不想去細究,她很開心,他的話讓她的心如江水蕩漾。她柔柔地靠着他的胸膛,氣息還沒從剛才那個熱烈的吻平複下來,微喘着氣輕聲說:“我有體會到。”
他們今晚做的所有事,就跟普通小情侶一樣。幼稚卻很甜蜜。
小船停岸,已是淩晨兩點多。路明虞今晚很亢奮,一點也不困。散着步去停車點的路上,經過一個清吧,她停下了腳步。
黑板牌上畫着塗鴉,中間寫着七夕限定款情侶系列。
穆景綏問她“怎麽停了,是不是走不動了?”
路明虞指着黑板上的情侶款,說:“我想去試試。”
穆景綏意外地挑挑眉,他沒見過她喝酒,今晚是真的開心了吧。他點頭答應:“可以。”
選了一款比較溫和的,路明虞提前預警:“我很可能會喝醉。”
其實她就是想喝醉。今晚這氛圍,太适合醉醺醺了。
穆景綏說了她期待的回答:“喝醉了我背你。”
“那我就放心喝了。”
路明虞淺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突然想起來穆景綏要開車,于是把他那杯搶過來:“你別喝了,我嘗嘗你的。”
穆景綏看着空無一物的手心,無聲失笑。
她用舌尖舔了舔,覺得也不是很刺激,便開心地把他的也收入囊中。“這個也歸我了。”
穆景綏笑出聲音,“行都歸你,管夠。”
一杯喝掉四分之一,一杯喝掉一半,路明虞就說不喝了。她只有一點點醉,卻故意假裝很醉,要穆景綏背。
穆景綏信守承諾背起她,她又覺得那麽多人看着太難為情,要自己走。
如此一番折騰,她臉蛋子紅撲撲的,眼神迷離,是真醉了。他沒告訴她,那款酒,後勁很大。
離停車點已經不遠,他不顧她的反對,徑直把她背到車上。路明虞的房間是跟着大家統一定的,她的東西都在裏面,她不想麻煩,就讓穆景綏跟她一塊兒住普通的标間。
半路,醉貓靠着椅背甜美入睡。穆景綏停好車,給她解下安全帶。路明虞迷迷糊糊,乖巧地摟着他的脖子。
大堂有和他們一樣剛從江邊回來的游客。一對情侶幫忙按下電梯鍵。路明虞壓根沒注意到電梯裏有旁人,打了個酒嗝,貼着他的耳朵問:“二哥,你覺得我好看嗎?”
情侶看着他們笑。
她喝醉了真是可愛極了,穆景綏眉眼含笑,沉聲答:“好看。”
“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
路明虞滿意地笑了笑。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櫻唇再次輕啓:“喜歡我的臉,喜歡上我,是不是?”
旁邊的情侶對視一眼,女孩差點笑出聲。
電梯門打開,穆景綏抱着人走出去,把她後面更驚人的話隔絕開,她竟然問他:“二哥,我讓你爽嗎?”
穆景綏這下是真的沒忍住,笑得肩膀都在顫。
路明虞還在喋喋不休:“肯定是爽的。不然也不會要得那麽狠。”
用房卡刷開門,他把她輕輕放在玄關的椅子上坐着,給她換鞋時,他才開口問:“你喜歡我狠麽?”
路明虞垂眸思考幾秒,軟軟地說:“喜歡。”
他變本加厲,問的更露骨:“明虞,我厲害麽?”
她沒直接回答,委屈地控訴:“你每次都好久,我受不了,求饒了你也不放過我。”
她今晚太軟了,第一次喝醉酒,很乖很乖的,會抱着他撒嬌。
穆景綏沒辦法沒有反應。
不過太晚了。
她跳了一天舞,又玩了一個晚上。他不能再欺負她。
她把人抱到床上,撫着她發燙的臉頰,低聲叫她:“明虞。”
他很認真,路明虞下意識地坐了起來,輕輕應了聲。她總覺得,他有很重要的話要對她說。所以她下意識放緩了呼吸,努力集中注意力看着他。
三秒後,他的聲音像從雲霧裏穿出來,低沉平穩:“我會慢慢學着去愛你,比喜歡更多一點。你也試試不把我當二哥,把我當丈夫,試着愛我,好不好?”
路明虞笑起來,眼睛像今晚的月牙兒,“好呀。”
她眼角沁出淚,有一句話她沒說出來,即使是喝醉了,也習慣性地把情話藏在心底。她抱緊了他。無聲說:“我不用試,我就是很愛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