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完美丈夫12

“霍巍然,有人來看你,跟我出來。”

獄警高聲吼道,腰間的一大撂鑰匙撞在鐵欄杆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在一片沉寂中十分刺耳。

獄室角落裏低垂着頭顱的男人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瞬,一雙混沌無神的黑眸眨了眨,除了胸膛微微起伏,死氣沉沉地就像是一具屍體。

他的面色因為長時間未曾照過太陽而十分慘白,原本冷峻的五官如今卻十分憔悴而枯槁,雙頰的肉因為消瘦已經凹陷下去,顴骨高高地凸起。

“……誰?”嘶啞的男聲低低地問道,他幹癟的雙手扶着粗粝的牆慢慢站起來,心底隐隐有了一絲迫切的希翼,差點一個踉跄跌倒。

說來可笑,曾經叱咤風雲、雷厲風行的霍氏總裁,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鞍前馬後,笑臉相迎,朋友更是不缺。

誰會料到曾經聲勢浩大、一擲千金的他如今卻混到了這個地步?入獄快一年了,除了他的父母最開始時不時地來探視一番,那些曾經口口聲聲的朋友弟兄卻是一次都沒有來過,還有……阿白他也是從未來過一次。

會是誰呢?是阿白嗎?

要知道,連他的父母都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過了,大概現在是認識到指望不上他這個坐牢的兒子了,去忙着讨好奉承霍琮吧,像兩條哈巴狗一樣圍着他轉,阿臾谄媚,以為這樣霍琮便能原諒他們了?……還真是可憐又可笑啊,他那市儈趨附的父母。

兩個獄警一前一後地押着他來到專門用于探視的房間,中間是一層透明的玻璃,他被帶到一個椅子上,只能隔着玻璃通過電話和探視的人通話。

“是你?!”霍巍然臉色難看地低吼道:“你來幹什麽,我需要你來看我嗎?滾!”

“當然是來看你的笑話啊。”姜越鯉臉上帶着笑意柔聲說道。

她今日打扮得很是漂亮,杏臉桃腮,明眸善睐,只是畫了淺妝卻難掩容色絕麗,笑得時候有兩個梨渦盛開,青色的長裙層層搖曳蕩開,像是六月杪夏,熙色韶光。

霍巍然果然被激怒了,他臉色十分陰沉,額上的青筋跳起,他把電話洩恨般地摔掉,想狠狠地跳起來給這個惡毒的女人一巴掌,卻被無形的玻璃隔住,兩個獄警很快趕來,把暴怒的他壓制住,他雖有心反抗,卻因為帶着雙手帶着手铐而被兩個獄警一左一右地用力控住。

“再不老實就給我滾回牢裏去待着!”獄警惡聲惡氣地威脅道。

霍巍然冷笑一聲:“我自然巴不得……”他的聲音卻忽然頓住,因為他看見了姜越鯉悠哉悠哉地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手鏈,這剎那他的瞳孔猛然一縮,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耳膜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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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阿白的貼身之物。

這是他親手送給齊白的某高奢品牌的專屬定制款手鏈,全球獨有,他自然認得。

姜越鯉這個陰險狡詐的女人對阿白做了什麽?阿白的東西怎麽會落到她手裏去?阿白是不是出事了?難怪,難怪阿白這麽久都沒來看過他一眼……

霍巍然慌急地撿起電話,連聲問道:“這是阿白的手鏈,怎麽會在你手裏?你對他做了什麽?告訴我!”

姜越鯉對他身後的獄警做了個手勢示意,獄警對視一眼便離開了,她則悠然自得地慢慢坐下,玩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卻不回答他的問題,看着狀若瘋癫的霍巍然急得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被手铐铐住的雙手只能無力地拍打着堅固的玻璃,臉上滿是對她的憤恨仇視。

姜越鯉就像是在看一只馬戲團圈養的獅子被迫囚禁在鐵籠中,供人亵玩取樂,她露出那樣快意的神色。

“你放心吧,齊白他很好,很快就會進來陪你的。”她輕聲說,随後看着霍巍然瞬間猙獰的神色,唇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

“你做了什麽?你對阿白他做了什麽?賤人,我殺了你——”霍巍然面露猙獰,瘋狂地捶打着玻璃,如果他現在手上有一把刀,恐怕會毫不遲疑地跟姜越鯉同歸于盡。

姜越鯉搖了搖頭,惺惺作态地露出一臉慈悲:“瞧你,急什麽,我真不忍心把真相告訴你了,怕你知道了承受不起呢。”

“別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霍巍然冷嗤一聲:“有話就說,有種就別藏着掩着。”

“霍巍然,你被判了五年,現在才在裏面待了快要一年,是吧。”姜越鯉卻忽然岔開了話頭。

霍巍然滿眼厭惡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噴火道:“是不是你還不清楚?不是你和霍琮聯手把我送進來的?”本來他還胸有成竹地覺得他們手段不足,差了證據,可這兩人也不知從哪裏搜集到了,讓原本可以保釋緩刑的他被判了五年。

“可是你知道是誰提供給我們證據的嗎?”姜越鯉柔柔一笑,撫了撫自己的鬓發:“是你最愛最愛的,阿白噢。”

她的聲音很溫柔,只是卻像是人間惡魔的低語,如一道驚雷在霍巍然的耳膜中炸開,刺得他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霍巍然額上滿是虛汗,面色煞白地喃喃道:“你在說謊,你在說謊對不對!”

“不然呢,除了你身邊最親近之人,我和小叔哪裏來的你曾經執掌公司的流水賬單?”姜越鯉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齊白只是為了一張國外的機票呢,就把你賣了,你們還真是相愛。”

霍巍然呆呆地拿着電話,說不出一個字來,電話裏只有細微的電流聲傳來,過了良久,他才慢慢的閉上眼:“算了,他落難之時,我放棄了他,他恨我,也是應該的……兩不相欠了。”

“啧啧啧,你還真是愛他,真是感人啊,我都要哭了呢,”姜越鯉裝腔作勢地拿紙巾擦了擦完全沒有一滴眼淚的眼睛,陰陽怪氣地繼續問道:“霍巍然,你最近有沒有感覺身體不舒服呢?”

“比如說,你近段時間內身體消瘦特別明顯,經常咳嗽,胸痛,呼吸困難,厭食,頭痛,嚴重時痰中帶血。”

霍巍然神色一變,後背發涼道:“你怎麽知道?”姜越鯉說的這些狀況,他幾乎都有,只不過他覺得是些小毛病,沒有上心。

“因為齊白也有這些症狀啊。”姜越鯉淡淡道,她頓了頓,繼續補充道:“你還不知道吧,齊白他确診艾滋了。”

艾滋?

霍巍然睜大了眼睛,凝滞在原地,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聽,亦或是在做夢。

“當時齊白捅的窟窿太大,那些違約金把他賣了都賠不起,你也躲起來不肯見他,他便只能自救了,”姜越鯉風輕雲淡道:“他當時找上了,找上了盛世娛樂的王總還是張總誰來着,想着獻身撈自己一把,結果碰上張總那個會玩的,帶到夜會上,讓很多人一起分享了這個曾經光芒萬丈、高不可攀的頂流呢,結果碰上個帶病的,這下好了。”

霍巍然想起齊白突然出現的那個晚上,而他們像是從前一般那樣……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他瘋了?”霍巍然萬分不敢置信地低聲喃喃,一字字像是擠出牙縫道:“他是故意來找我的?他想讓我也得上這病?他瘋了?”

“齊白是不是故意的,你心裏有數。”姜越鯉還要在霍巍然的心窩子裏繼續插上一刀道:“或許他也是太愛你了也說不準呢,你們不是真愛嗎,那自然要生同衾死同椁呀。”

“……他是要我死,他是要我跟他一起死啊,”霍巍然再不複之前從容的神态,死亡的威脅如附骨之疽之般覆蓋在他的胸口裏,讓他沉重地喘不過氣來。

霍巍然的手铐在桌面上碰撞發出巨大的響聲,而他表情猙獰又可怖地怒吼道:“這個賤人,他是要我死啊!老子這麽多年來除了違約金那件事,有哪一點對不住他了,把他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便是他讓我坐牢我也不想計較,他就是這麽睚眦必報嗎,竟然讓我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姜越鯉看見這副霍巍然樣子只覺心中暢快,十分快意,笑得花枝亂顫:“你別急,齊白雖然逃去了意大利,但我和霍琮怎麽忍心你見不到自己親愛的阿白而日夜思念呢,動用自己的勢力協助警察已經抓住他了,過幾天他就會被遣送回國的。”“到時候,我做個好心人,把你和他安排到一個監獄的房間裏,讓你們這對被世俗壓迫的真愛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好不好?別太感激我噢。”姜越鯉笑語盈盈地說道,本來準備離去,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又回了頭:“對了,霍巍然,你想看看孩子嗎?五年見不着霍年,真是可憐,噢,說不定你活不到五年了……”

霍巍然面色慘白,木木呆呆地怔在原地,像是個被玩壞的破布娃娃,他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便只覺絕望,之前還想着自己五年之後東山再起的雄心壯志的念頭也像是泡沫般消碎不見了,現在自己連能不能活到五年都還說不準。

姜越鯉站到他的面前,隔着一層玻璃打開手機,像是生怕霍巍然聽不清楚一樣,還把電話湊攏了。

只見熒幕之上,有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一雙漆黑的瞳孔就像是小鹿一般靈動,穿着棕色的小熊背帶褲,正在無邊澄廓、萬古長青的草地上放着風筝,嘴巴咧開,笑得很是無憂無慮。

“年年,跑慢點,別摔了。”有姜越鯉的聲音在畫外響起,好像是她正舉着手機在攝影一般,忽然另一道低沉的男聲驟然響起:“年年,我陪你一起放好不好?”

一個身材高大健碩,劍眉星目的俊美男人入了鏡,霍巍然認得他,這是經常跟齊白一起出現話題的明星,牧星洲,霍巍然之前還為了齊白搶了他不少好資源。

“好,”霍年清脆地應了一聲,笑得眼睛完成了月牙,跟姜越鯉的模樣很是神似,脆生生的童音繼續喊道:“謝謝爸爸!”

童聲稚嫩,天真無邪,卻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進了霍巍然的心口,血肉模糊。

“霍年喊牧星洲什麽?喊他……爸爸?”霍巍然不敢置信地诘問道,整個人搖搖欲墜。

“不然呢?我和牧星洲已經結婚了,”姜越鯉關上手機,柔聲道:“畢竟不能讓年年有一個坐牢的爸爸,穿出去真丢臉,對嗎?我已經告訴年年了,你現在是個罪犯,是個壞人,沒有資格做他的爸爸,而媽媽會給他找一個溫柔的新爸爸,他很高興地同意了。”

“噢,忘了說,他現在跟我姓,叫姜年,比之前好聽多了。”

“我……罪犯……丢臉?……不配當他的爸爸,不配?姜年,哈,哈哈哈哈哈……”霍巍然低低地笑起來,随即聲音越來越大,愈發瘋狂,像是神智已經不清醒了一般,很快被獄警打開門鉗制控住,被強制扭送離開。

姜越鯉踩着輕快的步伐出去,裙擺蹁跹飛揚。屋外,是蟬始鳴,半夏生,六月的陽光正好,菡萏為蓮,桐花馥,淩霄結。牧星洲站在濃密的樹蔭下,含笑看着她,一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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