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丹3

小胖啾才剛破殼不久,似乎是雛鳥情節一般,又像是被橘貓那句“吃了補補身子”吓到了,使勁往她胸口裏鑽,盧聽霜用手指把它輕輕捏出來,它又眨着兩只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無辜又孺慕地望着她。

胖嘟嘟的鳥類幼崽,小小的一團,柔軟得似雲朵一般,不住地用毛茸茸的羽毛在她懷裏亂蹭。

下一瞬她身前倏地有刺目的白光閃爍,盧聽霜下意識地眯起眼睛。

然後,然後她懷裏便多了一個全身裸赤的男人。說是男人卻也有些勉強,他看上去分明還是個十五六的少年。

一頭赤發直至腰臀,像是烈焰般璨煥絢爛,似要将周遭的濃濃黑霧都燃燒殆盡,身軀瑩白無暇,卻又比青年更偏稚嫩一些,全身上下甚至連腳指頭似乎都是粉嫩可愛的,膚白貌美得不似真人。

他背脊處火紅的羽翼蜷縮着,似乎現在還無法展開,偶爾掉下兩三根羽毛,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盧聽霜,兩只眸子就像是琉璃那般熠熠生輝。

這小胖啾竟然一出生就化形了。

“媽、媽媽……”少年結結巴巴地喊道,用一種極其軟糯的聲音。

“叫姐姐。”盧聽霜嘆了口氣,手掌一團白光亮起,随即一件幹淨的男子外袍顯現,她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然後給他系好衣帶。

修真界的乾坤袋有儲物的功能,她試着翻了翻原主的乾坤袋,或許是原主留着備用的,倒還真有幾件男人的衣衫。

少年也不見掙紮,乖順地任她作為,幾乎是才穿好衣衫,又想要循着氣息往她的懷裏鑽。

“停下。”盧聽霜用手撐住他的額頭,然後後退一步,諄諄善誘道:“你雖然剛出生不久,但外貌看着卻不小了,男女有防,不可以這樣。”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還是嬰兒肥的臉頰上竟然還有兩個梨渦:“媽媽。”

“原來是個傻子。”到手的鳥蛋飛了,橘貓語氣很是不快。

盧聽霜摸了摸下巴:“看來他雖外形與十五六歲的少年無異,但心智還不太成熟。”

橘貓甩着尾巴,繞着少年轉圈打量:“這是個什麽品種的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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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之前聽到這個聲音說要吃了他,連忙躲在盧聽霜身後,瑟瑟發抖一般探出半個腦袋,可憐兮兮地拉着盧聽霜的手腕:“媽媽。”

橘貓:……看來是只綠茶味的鳥。

“我的金丹也修複得差不多了,可以離開斷域了。”盧聽霜阖眼運轉了一個周天的靈力,托魂力的福,她感受到自己沒留下什麽暗傷禍患,而自己的境界不僅沒有下跌,反而随着她這數十年來的靜心閉關還隐隐突破了元嬰的壁壘。

“那主人想去哪裏?”橘貓一臉狗腿地問道。

盧聽霜沉默了一會兒,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這些年來原身一直對昆吾派盡心盡力,把這裏當成了她的家,可她被願望的時候,除了那個僞善的大師兄穆航,沒有一個人肯為她說一句話。昆吾派的人不都說我與魔教中人勾結,殘害門派子弟嗎?那我便不能讓他們失望了,棄仙修魔,也是一種道。”

盧聽霜懶懶地玩着耳側的頭發:“對了,原身這個體質因為弱小只能成為其他人吸取陰元,提高功力的人丹。可若是我有實力,反而天下男修,都只能淪為我修煉的爐鼎。 ”

“樓主,人給您帶來了。”

幾個身着黑袍、頭戴面具的魔修架着一個渾身傷痕、奄奄一息的男人踏入大殿,随後他像是一團垃圾一般被丢到了主座之下,大殿種滿了冥影月幽蓮,墨色蓮心升騰起點點螢火,照亮了大殿的景色,也照亮了他的側臉。

劍眉星眸、挺鼻薄唇,倒生了副好容貌,不過一想起他對原主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就是個洗不白的爛人。

随着裙擺曳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靳闵之勉強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咳嗽了兩聲,漫不經心的目光在掃到盧聽霜的容貌之後猛然一顫。

盧聽霜一襲淺色裏衣,銀絲繡出缺月木蘭的式樣,藕荷色紗衣罩在外頭,容貌與多年前無異,身上卻隐隐透着魔修的氣息。

“阿霜,你還活着?”靳闵之頓時紅了眼睛,但他的四肢關節都按照盧聽霜的吩咐已經被折斷了,只能以一個扭曲畸怪的姿勢,向盧聽霜所在的方向艱難萬分地爬來。

盧聽霜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神色激動地向自己爬過來,眼看着他馬上便要觸到自己,她微不可見地蹙起眉毛,随即她撩起裙擺,一雙繡着蔓藤花籮的繡鞋狠狠地踩在了靳闵之那張俊臉上。

地上的男人因疼痛而發出悶哼,盧聽霜卻還嫌不過瘾似的,又在他的臉上用力地碾了一腳,才慢悠悠地踢了他胸口一腳。

她這一腳看似動作閑懶,然後使的氣力卻不小,靳闵之的肋骨幾乎全斷了,他凄聲質問道:“阿霜,你不認得我了?難不成我們的那些情誼,你全都忘記了?幾百年前,我們低微時一直互相扶持,多少次從秘境裏一齊死裏逃生。”

他竟然還恬不知恥地惡人先告狀:“阿霜,我那麽愛你,你怎麽能如此待我?”

“你還有臉說?枉我認作你為摯友,你卻憑着我對你的信賴對我偷偷下了那龌龊的情藥,在我逃回昆吾派後本不想與你計較,從此一刀兩斷便是。你竟然還不死心,竟與魔修勾結欲要強行擄走我,最後害得我失了名聲,被師門冤枉,跌落斷域。”原身殘餘的情緒作祟,盧聽霜胸口隐隐作痛起來,臉上因為極度的憤恨而雙眸透着駭人的血紅。

靳闵之還在詭辯:“我做的這一切,那都是因為我愛你啊,聽霜。”

“愛我?”盧聽霜唇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闵之,既然你這麽愛我,那我怎麽舍得殺了你?那便賞賜你一直陪着我吧。”

她緩緩地蹲在靳闵之的身側,随後抽出腰間軟劍,竟然硬生生地砍下了靳闵之的右手,随即是左手,右腳,左腳。

血流如注,視線裏充斥着一片赤色,她的腳下一片血海,盧聽霜卻心情很好地哼起歌來,男人發出的鬼哭狼嚎實在是令人心生厭煩,她只好手上一個用力,直接讓靳闵之的下颚脫臼了。

果然安靜多了。

盧聽霜溫柔地笑了笑:“放心,我這裏有的是靈丹妙藥讓你的四肢重新長出來,雖然過程疼痛難耐一些,不過我想你是受得住的,只是以後你的四肢夜裏都要斷一次,白天都要重新長一次噢,你開不開心?”

男人眼底不再是愛意,反而怨恨憎惡地瞪着她,卻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吼叫,無法閉合的唇縫甚至還流出一些惡心的涎水,盧聽霜身怕衣擺處沾染了他的口水,連忙揮了揮手,讓下屬把他拖到暗牢去關起來。

當靳闵之被拖下去的時候,與一個紅發男人正好擦肩而過,他收起背後的羽翅,掉落幾根流光溢彩的羽毛,望着幾乎已經被盧聽霜折磨得不成的靳闵之,他饒有興致地問道:“這便是姐姐的仇人之一?”

“是。”下屬垂着頭顱,恭敬地答道,比起盧聽霜這位性子冷漠的銜月樓樓主,他們卻更害怕這位表面上總是笑眯眯,實際手段無比陰毒暴戾的護法大人。

“很好,我這裏有幾個法子,你們可要好好地替我招待一番,這位自遠道而來的朋友。”鳳翎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在下屬附耳道。

下屬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只是望着鳳翎的目光愈加恐懼。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盧聽霜并未回頭也知道是誰。

“姐姐。”甜膩軟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鳳翎像是幼時撒嬌一般地拉住盧聽霜的手晃蕩:“姐姐,你眼看着便要突破出竅,沖擊合體期了,我又幫你抓回來幾個正道的修士,補補元神。”

幾百年過去,盧聽霜怎麽也沒想到,當年随手撿的小胖啾現在卻是她最得力的下屬。

他以不再是那副剛出殼是癡癡傻傻的模樣,不僅心智成熟了,就連身形也長成了一副青年的模樣,風華月貌,一頭紅發飄逸似火,攝人魂魄,容貌也是這世間最出挑的,比之把原身迷得神魂颠倒的師尊雲泛月也不逞多讓。

她有些恍惚地回頭,微微颔首:“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為姐姐做事是我心甘情願,”鳳翎連聲答道,随即他沉默了一會兒,俊美無俦的臉龐飛快地閃過一絲陰霾,然而他面上卻不顯露,只委屈地扯了扯盧聽霜的衣角:“姐姐,你這段時日裏眼看着馬上要渡劫,正是緊要關頭,你若是想要提升修為,找我便是。我元陽還在,又有鳳凰精血,你不要再碰那些男人,好不好?”

她又怎會聽不出,鳳翎話裏話外,是想要跟她雙修的意思。

盧聽霜這些年來,抓了不少正道修為高深的修士,攝魂奪魄之後,便可以如同走馬燈一般看到這些修士的過往記憶,若是這修士的确良善,便消除了記憶被丢出去,若是這修士自己手上也沾滿了同伴的鮮血,她便會毫不留情地吸光他們一身修為。

若是雙修之術,應當能提升得更快。

她本來是個為了完成任務不惜一切的人,之前為了消除原主的執念也攻略了各式各樣的男人。

可現在不知為何,她對旁的男人卻再也下不了手,似乎一想到那人委屈的眼睛,她便覺得自己像是背叛了他一般,心中含愧。

盧聽霜輕輕呼出一口氣,近似嘆息:“鳳翎,你身為先天神獸,不用修行待到九天雷劫一過便有成仙的資格,跟着我也是委屈你了,你若實在憋屈,不若就……”

鳳翎臉色一變,連忙跪伏在她的身側,雙手顫抖地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姐姐,是我說錯話了,你別趕我走好不好?我今生今世都只想跟着你……”

他知道盧聽霜面冷心軟,連忙擠出兩顆豆大的眼珠,眼圈通紅,一派委屈巴巴楚楚可憐的模樣。

盧聽霜下意識地用指尖拂去他炙熱的眼淚,卻有些失魂落魄地怔在原地。

為何同樣都是流淚,那人委屈的樣子卻讓她神念俱動,心尖酥麻。

忽地一陣刺耳的鈴铛聲傳來。

“樓主,不好了,有大批修士趁着夜色偷襲咱們的斥候!那些自诩為名門正派的家夥們竟然結盟圍攻咱們!咱們的護山大陣已經失效了,形勢危急!”

偏偏在這個時候,盧聽霜突然感覺到身上那道無形卻又堅固的壁壘竟然松動了。

她要渡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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