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梨園驚夢4

“你是誰?”宋琛感知到來者不善,挺直了背脊,寒聲問道。

男人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你還有臉問?之前邊瑗一直安安心心地做我的正房太太,誰知道竟然因為你一個戲子鬧得要和我離婚,讓我成了他人的笑談。”

宋琛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他之前接到任務來刺殺前是了解過邊瑗的資料的,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便是邊瑗的前任丈夫杭鶴軒,他心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酸澀。

他擡起眸冷冷瞥了杭鶴軒兩眼:“久聞杭少風流,紅顏知己無數,哪怕邊小姐沒有遇見我,遲早也會跟你離婚。”

杭鶴軒看見眼前這個長相狐媚的男人故作一副清高模樣卻更生氣了,他生下來便是杭家嫡長子,自幼被衆人阿臾獻媚和曲意逢迎慣了,現下竟被一個戲子出言諷刺,心底哪裏壓得住這股邪火,眼看着一巴掌便要落到宋琛那姿容絕色的臉上。

下一秒,宋琛的瞳孔卻猛然睜大。

杭鶴軒狼狽地滾落在地,連那副金絲邊眼鏡都摔得稀碎,半邊臉結結實實地挨了邊瑗的一巴掌,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

他卻被一個溫熱的懷抱護住:“杭鶴軒,還不快滾,老娘的男人你也敢碰?我自己跟他說話都不敢說重了半句,你還想傷他?”

杭鶴軒不敢置信地捂住臉:“你竟然為了這個戲子打我?”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盯着邊瑗良久,而邊瑗連一眼都不肯多看他,滿眼柔情都是那個戲子。

他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啞的咳嗽,邊瑗這才滿臉不耐煩地望向他。

杭鶴軒沉默了良久,多次欲言又止,像是想說的話似乎十分難以啓齒一般。

“你回來好不好?我……我後悔了。”他垂着頭不敢看邊瑗的表情:“我其實并不讨厭你……我只是想挫一挫你的傲氣,才找那麽多女人,我就想看看你到底在不在乎我,會不會向我服軟。”

或許原主聽到這些話也要氣得再給這個自視甚高的男人一巴掌。

原主是真心實意喜歡過這個男人的,但原主的心意卻全被杭鶴軒糟蹋了,而她非但不會被這些話觸動,甚至還會覺得厭惡。

很多男人都是這樣,擁有的便不會珍惜,當他突然失去了,反而生出爛泥腐骨一般的真情來。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離婚了,便再也沒有任何糾葛了。我現在喜歡的人是宋琛。”她當着杭鶴軒絕望的眼神中,當面在宋琛額上印下溫柔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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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妹妹他們怎麽樣了?情況如何?”幾乎是杭鶴軒前腳剛走,宋琛就急不可耐地追問道,邊瑗沖他安慰地笑了笑:“放心,一根汗毛都不少地給你帶回來了,舟車勞頓,兩個孩子都困乏地在隔壁院子睡下了,等會兒我便讓人領你去和他們相見。”

宋琛剛剛呼出一口氣來,卻見邊瑗深色的大衣衣擺泅出一灘水痕來,他的鼻翼隐隐聞到一股血腥氣,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顫抖着指尖摸了摸,視線都被這抹赤紅染暗:“你受傷了?”

“沒事的,就是一個不小心而已,”邊瑗神色淡淡:“可能是剛才打杭鶴軒那一巴掌過于用力,腰腹的傷口又崩開了。”

宋琛又氣又急:“那你還跟杭鶴軒動手?我挨一巴掌又不會怎樣,反倒是你,為此連傷口都崩開了,這得多痛。”

邊瑗聽見宋琛表面責備實則卻是關心的話忍不住唇角揚起一個清淺的弧度,更是讓宋琛急得眼圈通紅:“你怎麽還在笑,還不快進屋裏把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

眼見宋琛反客為主地把她拉進去,她像是也感知不到傷口疼了,忍不住調笑道:“阿琛這麽急地要脫我的衣服,是想和我做什麽好事?”

“你、你胡說什麽?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說這些。”宋琛結結巴巴地說道,耳後根燒得通紅,純情得還是跟之前一樣讓她忍不住想欺負。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面色焦急的屬下竟然連門都沒敲,直接闖進了邊瑗的寝院:“将軍大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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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東邊的省會城市已經被倭寇偷襲淪陷了?”邊瑗臉色一沉,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按理說離戰争的打響應該還會有小半年啊?”

不過原身的記憶本來就只能當做參考,要知道原身上輩子死去的時候只是心有不甘的一個世家小姐,而這輩子她卻取代了邊龍的位置。就如同蝴蝶效應一般,從她來到這個位面的時候,很多事情的走向都因為她這只小小的蝴蝶在峽谷那頭翻起了滔天巨浪。

邊瑗走到桌邊的巨幅地圖之前,拿起筆細細勾畫,一邊端詳,參謀和幾名心腹屬下同樣跟着她走了過來。

“日寇起兵攻勢猛烈,以包抄之勢攻陷了東北,他們狼子野心,對整片華夏的遼闊領土都勢在必得,恐怕這戰火很快就會燒到陵城這邊的。”參謀首先忍不住開口。

另一名心腹憂心忡忡地繼續說道:“前線就連正統國軍被打得潰不成軍,就憑我們的地方勢力對上他們也根本是毫無招架之力,要不咱們還是撤吧。”

“撤?”

邊瑗聞言掏出槍來重重地拍在書案上:“與其說是撤?你還不如說是逃,到最後,國家都沒了,你又能逃去哪裏,終究不過是一時之策罷了。軍人,就要活得有骨氣,別說臨陣逃跑,就算是你打不過要當敵人的俘虜,我也要先崩了你。”

衆人都沒想到邊瑗的反應竟然這樣激烈,書房內的一群人頓時大眼瞪小眼,一時相顧無言。

沉默了一會,邊瑗才緩了語氣:“這跟之前與其他軍閥争搶土地的私利戰争不同,這是民族大義,絕不能含糊。我們既然受了這方土地的供養,就要保護好這一方的子民。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熱土一抔魂。”

眼見群情撼動,衆人又一起商讨了戰術和與周邊鄰軍放下幹戈互相結盟的事議,夜色漸深,屬下都已經離開後,喉嚨都已經說得幹啞的邊瑗才慢慢一個人坐下來,倒了一杯冷茶。

“主人,其實這個位面你只是為了霁色而來,既然你已經找到他了,你現在又有錢財地位,為何不帶着他隐居國外自在逍遙,何必留下來經受這些腥風血雨?”橘貓真誠地建議道。

畢竟它現在還在戴罪立功呢,若是尋不回霁色的所有殘魂,它可能回總部後便再也沒有晉升的機會了。

邊瑗神色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用了原身的軀殼,理因有責幫她完成夙願,她想要保家衛國,那我便幫她。”

“更何況在我的那個世界,也有着這樣一段相似的歷史。我既然有這個能力,就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她低低地說:“在這樣動亂的背景下,我決定先讓他帶着弟妹去安穩的地方,派幾名信得過的手下暗中保護他,等我打退了這群倭寇再堂堂正正地去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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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推開的時候,夜風争先恐後地跑進屋裏,惹得昏暗的燭火搖曳不止。

“你回來了。”宋琛連忙迎上來,看起來像是已經等了她好久:“怎麽商量了這樣久,是很緊急的軍務要事嗎?”

邊瑗還沒說話,他便自己急急地開口,雙頰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有些擔心而已。現在我的弟妹都被你救回來了,我今後也不會再給他們做任何事了。”

“誰知道呢?”女聲涼涼的開口。

宋琛的瞳孔不可置信地一縮,仿佛不敢相信這種諷刺的語氣是從邊瑗的嘴裏說出來的。

“老實說,我也覺得自己前段時間是鬼迷心竅了,竟然對你一個戲子這麽着迷。”她懶懶地用手支起額頭:“現在仔細瞅瞅你,也就那般顏色而已嘛。”

他的唇無力地抖了抖,才磕磕絆絆地說道:“不是,不是的,我只是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才這麽憔悴的……”

“怎麽,現在又想通了,不再掣肘于人為西北軍做事了,才覺得跟着我不錯?”邊瑗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但我覺得既然東西得到了,便沒意思了。之前你不願屈服與于我,不是說強扭的瓜不甜嗎,現在我不想吃你這塊西瓜了,我給你一筆銀子,你帶着你的幼弟幼妹離開吧。”

“不是的,當初只是因為我擔心弟妹的安危,才用這樣的借口”宋琛吶吶道,眼尾羞赧得通紅,他複又咬了咬唇,才難為情地嗫嚅着:“……強扭的瓜很甜。說實話,我見到将軍的第一眼,就傾心于您。”

邊瑗聞言擡眸望去,眼底中滿是訝異,卻很快被她用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掩飾。

之前橘貓說她用錯了方法,她還以為自己在這個位面一時昏了頭,對霁色強取豪奪,他還會讨厭自己……但她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還挺享受的?

不過現在情勢逼人,她也只能先說點狠話逼走他了。

“我不會放一個前任間諜在身邊的,誰知道你哪天又想殺我?”邊瑗面無表情地慢慢說,聲音故意掐得冷漠至極:“更何況,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

“……既然将軍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這就帶着弟妹離開,再不礙您的眼。您救回我弟妹的大恩大德,還望日後能再報。”宋琛偏過頭低低地說,一側的頭發順滑地垂下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一個蒼白的下颌。

她看着心下便是一個咯噔。

唉,也不知道今後還哄不哄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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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又三年,邊瑗怎麽都沒想到,這一抗戰,就是六個年頭。

她該不該慶幸不是她那個世界歷史上的整整八年?

而她為了保護宋琛暗中安插在他的心腹每隔一個月就會寄信過來,告訴她宋琛的行跡,他帶着自己的弟妹回了老家,那是在西北地帶的一個偏遠小城,遠離戰火,雖然清貧,但勝在日子安定。

宋琛沒有再唱戲,他小時候上過幾年學,也算是能識文斷字,當起了一個私塾的教書先生。

心腹當然知道邊瑗最關心的問題,十分肯定地告訴她宋琛沒找過任何女人,仍舊和弟弟妹妹一起生活着。

基本是局勢一安穩,她就循着心腹寄來的密信找到了宋琛所在的小城。

六年時間匆匆,歲月骛過,山陵浸遠。

小鎮的清晨格外寧靜,走在青石板的巷陌,臉龐突然升起絲絲涼意,原來是下起了小雨,她來得匆忙,也沒有帶傘。

不過等一會兒應該雨應該就會停吧——這個念頭剛剛從她心底閃過,身上果真沒了涼意,原來是一把油紙傘傾斜,穩穩地遮住了她肩頭的風雨。

她擡眸對上男人的眼睛,他的目光羞澀又明朗,就如初見般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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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九個世界,喬昭可算是集齊了霁色的魂魄,就在要正式入職天魂司的時候,她忍不住跟橘貓抱怨:“怎麽回事,九個世界怎麽快就完了?就跟度假似的。我還以為霁色失去了全部的記憶,想讓他重新愛上我很難呢。”

橘貓:“……”

多麽凡爾賽的發言。

除了少數幾個世界稍微有點難度,大多數世界甚至都不用她費一點心,只要一找到霁色殘魂依附的軀殼,他甚至會主動纏上喬昭和主動告白。

無論是容貌不再還是失去記憶,他都會愛她。

而她再也不會讓自己的魚魚溜走。

他是她的命。

“阿昭。”恢複了自己絕色容貌的霁色光是看一眼便讓人呼吸一窒,一頭銀發比月光更亮,湛藍澄澈的眸子,蕩漾着湖光山色,搖曳着熠熠星沉,映滿着她的倒影。

霁色小心翼翼地用魚尾巴纏上喬昭的小腿,臉龐燒得通紅:“阿昭,我們生小人魚崽崽,好不好?”

“啊?可是我一直對生育有些心理陰影,我還沒有做好孕育新生命的打算。霁色,要不我們玩個幾百年再生……”喬昭猶豫了一下,正有些為難的時候,卻只見霁色咬了咬唇,似乎很難為情一般:“阿昭,其實我們鲛人族孕育生命跟人類是不同的。”

他頓了頓,滿臉羞赧,才小聲說道:“其實雄性鲛人才能懷孕的,我們有腹囊……就跟海馬一樣的原理。”

霁色見喬昭遲遲不語,還以為是她不願意他誕下二人血脈的孩子,聲音便帶了幾分委屈:“……所以阿昭,要不要小人魚崽崽?”

震驚過頭的喬昭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吻向霁色的唇:“要,怎麽不要,咱們現在就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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