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試看
五.
樂知攸在路棠鼓勵的眼神裏離開宿舍。
一身睡衣,淺綠色的,套在一個頂着紅臉蛋的 Omega 身上,整個人看起來好比一朵嬌花。
路棠扒在門框上:“今晚別回來啦!”
樂知攸忐忑得禁不住打趣,回頭罵他:“我等會兒就上來了,就、就見一下下,想什麽呢!”
路棠嘿嘿傻樂:“想嗑 cp,想看你們快進到結婚。”
樂知攸羞得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夜裏有涼風,吹得香樟簌簌,也把一朵嬌花吹得瑟瑟。
樂知攸坐到路牙上,縮着腿把自己抱成一團。
時間過去一刻鐘了,自那句 “等着” 之後,手機再沒有新消息跳進來。
這種不知會發生什麽的等待實在太煎熬了,過去的五年一晃而過,眼下的每一秒卻那麽漫長。
要坦白從寬嗎?
白開水無味這種謊話能瞞得過去嗎?
會挨揍嗎?
以前就沒少挨揍,屁大點小事兒都能得一個腦瓜崩。
樂知攸埋進胳膊裏,嘟嘴咕哝:“小狗脾氣可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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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多久,大概牛郎織女都相逢好幾度了吧,終于聽聞一聲急剎停在跟前。
沉浸在惶恐和回憶之中的樂知攸耳朵打激靈,真到壯士死的這一刻他慫得不敢擡頭。
令人窒息的安靜。
倒是開口叫我啊!
樂知攸好絕望。
祁開跨在共享單車上,低頭看着這個渾身細細打顫的 Omega,氣笑了。
他把單車鎖到樹下,走過來蹲到樂知攸身前:“樂知攸。”
樂知攸咬緊口腔裏的軟 肉,擡起臉,看見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頓時很不争氣,鼻尖一酸就要忍不住。
祁開就像沒瞧見他眼淚汪汪,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體有多差勁,就坐這兒吹風。”
樂知攸又争氣了,眼淚不聽使喚,但是嗓音還能控制住別抖。
他怪罪:“等你麽。”
再怼到:“再差勁也比你脾氣好。”
祁開嗤笑,笑意慢慢蔓延進眼裏,從下午球賽到球衣失蹤到剛剛一路從電信學院狂飙過來,所有暴躁的情緒在此刻都溫馴下來。
是誰說一日不見當如隔三秋的?
這不明明一又三分之二個三秋沒見了,不還是這副臭德行麽。
他問:“哭什麽。”
樂知攸不吭聲,貪婪地盯着心上人,該死,真好看。
祁開索性也一屁股坐到地上,自己有手機不掏,偏去拿樂知攸的,他喚醒屏幕:“十一點二十,聊八分鐘,留兩分鐘你回寝室。”
樂知攸問:“那、那你呢?”
祁開不答,把手機還給他,随後開啓審問模式。
“為什麽和米貝明相親?”
樂知攸蔫了,老實交代:“我媽安排的,我是無辜的。”
“答應了?”
“……沒有。”
祁開不放過一絲可疑:“那你猶豫什麽?”
猶豫要是說 “答應”,你是不是真的會給我來一口。
樂知攸抿唇,淚止住了但是鼻尖還酸,這種被管制的感覺太久違了,他 M,覺得好享受。
他試探:“我要是……答應了呢?”
祁開把胳膊搭在屈起的那條腿上,手垂着,修長幹淨,落在樂知攸的眼裏,瞬間就能從腦海裏勾出數不清的澀情畫面來。
“你要是答應了,我這趟白來,拉黑你,回去就把你寫的那張娃娃親承諾書燒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樂知攸愣住了。
“我也可以現在就标記你。先咬一口,臨時标記,再帶你去開房,永久标記。”
樂知攸心跳加速,頭腦熱漲,他感覺自己要流鼻血了。
祁開漫不經心一般:“你覺得,我會怎麽做?”
夜風好像都變得燥熱起來。
今晚和米貝明掰頭時的伶牙俐齒全不見了,樂知攸現在傻得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他拿一雙濕潤的眼睛望着祁開,小聲道:“我……我沒答應……”
祁開低笑一聲,審訊繼續:“江阿姨為什麽要安排你和 Beta 相親?”
樂知攸:“…………”
路上已經了無人跡,香樟新芽成嫩葉,滿樹清香。
除此外,祁開聞到了牛奶味,卻不是信息素的味道,他不動聲色地深嗅,仍是什麽都沒有捕捉到。
也許,是下午那針強效抑制劑的作用吧。
祁開沒覺得多可惜,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一回他沒有拿走樂知攸的手機,而是直接握住他的手去查看時間,十一點二十七分。
“回去吧。” 祁開站起來,“明天再說。”
樂知攸看着遞在眼前的手,條件反射般握了上去,接着就被蠻力拽起,窩久了,腰麻腿麻,稀裏糊塗地一悶頭,跌進了熱燙燙的懷抱裏。
門禁時間到,宿舍樓的鐵栅欄門準時關閉。
樂知攸飄着魂兒晃回 214。
路棠比追連載小說還心急,扔下餅幹就湊過來聞他,可惜牛奶味出去牛奶味回來,一點 Alpha 的氣息都沒有沾上。
路棠抓心撓肺:“他是不是不行!”
樂知攸坐在椅子裏,目光呆滞,只聽路棠在旁邊叽哩哇啦,哇的啥根本就沒進耳朵。
半晌,他擡起頭:“明天我們,有課嗎?”
“有啊,上午三四節,下午滿課。”
太好了,早上有時間能趕回來。
樂知攸魂魄附體,跳起來去衣櫃裏翻件外套胡亂穿上,再揣好鑰匙,拿好手機。
“他回不去宿舍了,他說随便找個酒店睡一晚。我要去找他。”
路棠挂着滿嘴餅幹渣提醒他:“身份證!”
對,對對,樂知攸回想剛才,越想越覺得祁開不可能帶着身份證,那他要怎麽開房?
去找他的決心又堅定了一分!
樂知攸在路棠 “柚子雄起” 的助威聲裏出征了,說動宿管放自己出去那是妄想,他直奔一樓其中某一間宿舍,那裏有他上課時總坐在一起的好朋友,他要利用他宿舍之便翻窗出去。
計劃很成功,樂知攸和朋友道謝,随後貓着腰快速潛逃,逃開百米開外,他才氣喘籲籲地躲在花壇邊上給祁開打語音。
夜晚有保安巡邏,被抓到,一個字,慘。
樂知攸緊張地捂住手機遮住光,語音很快接通,他小聲叫他:“祁開,你去酒店了嗎?”
祁開騎着單車:“還沒出你們校區。”
“噢。那……那你等等我,我逃出來了,我們在哪個校門口彙合?”
“…………”
樂知攸嘟囔:“你不覺得,剛才的八分鐘不太夠嗎?”
祁開停住,長腿支地沉默一瞬:“原地待着別動,我來找你。”
語音挂斷,樂知攸興奮得要刨土,他打開共享定位,怕黑燈瞎火的難找,又發去一串文字解說:鐘樓廣場,這裏有好幾個圓形的花壇,我就蹲在花壇邊上,你過來我應該能看見你。
小狗妹妹:等着。
樂知攸息屏手機,環顧這片空曠寂靜的深夜校園。
太瘋狂了吧。
違規違紀夜不歸宿,跑來和一個 Alpha 去酒店開房。
其實不管明天有沒有課,他都知道自己一定會義無反顧地追出來。課翹掉了可以補,八分鐘不夠就是不夠,如果他當時沒下定決心,那等到半夜三更,他堅信自己最終還是會翻窗潛逃。
而且,而且沒有抱夠啊。
樂知攸掩面哼哼,就抱了那麽一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握着肩膀站直了,讓他此刻想回味都無從回味。
遠處有手電筒光線在來回移動。
樂知攸扒在花壇上,小心地注意着保安們的動向,倏然聽見腳步聲,一回頭,看見祁開朝他小跑而來。
樂知攸趕忙站起身,氣音道:“噓,看那邊有 ---”
“走。”
祁開沒廢話,撈住樂知攸的手牽着就走。
樂知攸沒聲了,乖乖跟緊,路也不看了,保安出沒也不關心了,只顧着把自己一顆怦怦狂跳的心髒穩住。
樹下昏暗,兩人的步伐不快不慢,隐在樹影裏悄悄前行。
半晌,樂知攸問:“你的車呢?”
沒人應。
再一想共享單車也沒後座,估計就是覺得載不了他,所以才沒騎了吧。
樂知攸又問:“你帶身份證了嗎?”
還是沒人應。
哦,小狗生氣了。
以前就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一生氣就不理人。
樂知攸不怕,他有招:“如果我今晚沒把宿舍地址給你,你肯定在找到我的第一時間就來闖宿舍捉拿我了,是不是?你都能為我闖宿舍,我也能。你闖進,我闖出。”
說罷晃晃手,強調一遍:“是不是?”
按照以往經驗,祁開會被問得失笑,回敬一句 “想得真美”。
可是今天,祁開手腕用力不讓他晃,轉身就把他壓到了樹幹上。
昔日小學,兩小豆包差不多大,到初中時,祁開就比樂知攸高了一頭。
初三分別到大二重逢,五年間他們經歷了分化,Alpha 和 Omega 的性征讓現在的兩個人有了一目了然的差別。
樂知攸發覺自己才像個小狗,茶杯犬對上狼,可憐得沒眼看。
他不敢出聲,說不上是心驚膽戰還是心懷期待,默默等着祁開會有何行動。
“易感期容易暴躁,你知道麽?”
“……嗯。”
“我今天易感期,打了兩針抑制劑。”
“……啊。”
“信息素的安撫效果是抑制劑沒法比的,我還從來沒有體會過。”
祁開貼近樂知攸:“如果想哄我,不如用你的信息素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