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不起
二十五.
現在時間,晚八點半。
樂知攸極度無語。
先不說自己還沒到下班的點,就說米貝明這麽吊兒郎當腦子有病一樣往前臺一杵,音量也不知道控制一下,好像巴不得整個咖啡館都聽見他此行的偉大目的。
樂知攸先跟聞聲而來的店長道歉,“對不起”連說兩次,再強調一句“我不是他對象,誤會很大”。
米貝明的眼角上還貼着創可貼,不顧樂知攸瀕臨社死,繼續口出狂言:“昨晚才相過親,今天就不認了,我還沒說拒絕你吧?”
樂知攸恨不得把他腦袋按進冰塊箱裏強制冷靜一下。
傻叉的腦回路你是無法明白的,更不要去試圖理解,如果你能理解,那大事不妙,事情要糟,你也要變傻叉了。
樂知攸深呼吸,比起被米貝明獻殷勤,他更怕把祁開引過來。
這兩人昨天才針鋒相對過,今天見面搞不好就會再度一言不合。咖啡館不比籃球場,萬一打急眼了,順手抄起一個杯子、一只餐刀或叉子,後果想都不敢想。
無奈常言道:怕什麽,來什麽。
祁開站在米貝明身後,眼鏡已經摘掉了,面上看不出怒氣:“喂。”
樂知攸的呼吸都屏住了。
店長趕忙繞出櫃臺,堵在兩人之間避免可怕的事情發生:“兩位客人好好說話,切莫動手。”
米貝明“嗤”一聲:“巧不巧?”
祁開特別煩他這種沒個正型的樣子,也不知道家裏是怎麽管教的,這要是他兒子,早被打殘了,哪有功夫放出來丢人現眼。
Advertisement
祁開說:“出去說吧。”
語氣雖然沒示弱,但也算好聲好氣。
米貝明心裏舒暢了,率先一步轉身出門。
祁開回頭看一眼樂知攸,樂知攸趕忙道:“別打架!”
還不待祁開答應一聲“知道”,樂知攸就補充:“也別讓他打到你!”
祁開噙着笑,保證的話沒說,就留個令人很放心的背影。
店長松口氣,打趣道:“樂知攸,你這什麽桃花?”
樂知攸難堪又尴尬,再次道歉一遍,身體裏上湧的疲累都被吓飛了。
咖啡館外的露天座椅有空位,米貝明半靠半躺,一只腳踝翹到了膝蓋上抖啊抖,祁開看都懶得看,自動将他屏蔽得只剩下一個腦袋能對話即可。
腦袋說:“我室友跟我講了,你昨晚特意跑我寝室來找我。下午才打過架,我猜你不是來道歉的吧?還問我在哪兒相親?怎麽,真是來搶親的嗎?那你覺得自己能搶得過我嗎?”
祁開心道,忍,犯不着。
昨天出手打架尚可以說是冥冥之中,要是讓他知道當時米貝明在電話裏嫌棄的那個Omega就是樂知攸的話,他能就地在休息室裏就把這貨給幹趴下。
祁開說:“昨天是我先動手的,被記過,扣了3個學分,還被押去打了一針強效的抑制劑。”
米貝明爽道:“活你的該。”
“打完針,全身疼得下不來床,回了宿舍一直躺到今天中午才好點。”
米貝明眯起眼,見祁開賣慘格外解氣,又想到今天上午學校取消他們兩隊的比賽資格,當衆通報批評,當時作為隊長的祁開都沒到場。
那個叫塗星燃的副隊解釋道:“隊長身體不适,在宿舍休息。”
這麽看來是真的。
米貝明放下腿,春風得意地揚揚下巴,還是那句話:“活你的該。”
祁開等他嘚瑟夠了,繼續道:“我和樂知攸認識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我們兩家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
米貝明又嗤笑:“逗我玩兒?”
“你們不是家長安排的相親麽?你不信可以讓你爸媽去問問江阿姨,也就是樂知攸他媽媽,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米貝明瞧着祁開,眼神轉好幾圈,最後一撇嘴:“誰稀罕。你們Alpha和Omega全都有毛病。”
說罷起身拍拍衣擺,大搖大擺地,走了。
一頓交鋒,互相看了個傻子。
祁開輕吐一息,神清氣爽,唯一可惜的就是被取消了參賽資格,連累一隊的兄弟跟着白忙活一趟。
回到咖啡館,樂知攸正在為客人點單,擔憂的視線飄過來一瞬,又強行收回去和客人核對單目。
祁開索性也過來排隊,點了一杯加冰甜牛奶。
樂知攸抓緊時機:“沒事兒吧?”
“沒事。”
“你們聊什麽了?這麽快就聊完了?”
祁開笑道:“聊讓他不要亂叫‘對象兒’。”
樂知攸瞪大了眼。
祁開看看時間,說:“等你下班再說。累不累?”
樂知攸本想搖頭的,可是面對祁開,他融進骨血裏的撒嬌本領就耐不住蠢蠢欲動,總想往外跑,催他把這幾年親手扼殺掉的寵愛全都彌補回來。
尤其他們才do過愛,才那麽親密無間地擁有過彼此。
更尤其,祁開剛才那句說的是情話吧?
樂知攸嘟嘴,小小聲地可憐道:“累屁了。”
祁開被他惹笑,說:“那等會兒背你回去。”
九點鐘,咖啡館裏響起一陣悠揚舒緩的音樂,宣告今日份的工作結束了。
或許這個時間去雲濘酒吧街瞧瞧,正是熱鬧非凡的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但在雲大校區這一片,四處霓虹都在打烊,有門禁的學生們也都陸陸續續地歸巢了,整條長街漸漸融進安靜的夜晚中。
樂知攸背着他的包跑出來,故意不剎車,撞了祁開滿懷。
他把拉鏈上的柴汪炫耀給祁開看:“可愛嗎?”
傻汪傻樂,勉強可愛吧。
“我還有一個,可惜頭頂上的葉子斷了,就沒法挂。我給當書簽用了。”
祁開不聽他唠叨,拽着他手腕說:“上來。”
樂知攸有點難為情:“還真背啊,我其實能走得動。”
咖啡館距離伯溫,不近不遠,慢慢走當散步,也挺舒服的。
可話音剛落,一長串叽裏咕嚕的肚子叫就出賣了樂知攸,他捂住餓癟的胃,無辜道:“上一頓還是你給我買的小馄饨。”
祁開二話不說就把他背起來了,沒好氣地:“想吃什麽?回酒店點外賣,還是想出去吃?”
樂知攸伏在他的肩上,不敢亂動,說:“想吃……你昨天吃的自熱鍋,聞起來好香。”
又問:“你呢?吃過晚飯了嗎?”
祁開“嗯”一聲,還是沒忍住罵他:“打工賺的錢不夠你到時候去醫院看胃病的。”
樂知攸好懶,全身的力氣都卸掉了,腳不用着地的感覺讓他舒服得像在雲端飄着,他答應道:“我跟店長請假啦,明天和後天都休息。店長還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說是,熱戀中呢。”
祁開笑了一下,直接道:“辭了不行麽?”
“啊?”
“你很需要這份工作麽?當初為什麽來打工?”
樂知攸沒有馬上答。
他想起今晚在衛生間裏的對鏡自問,而“自私”就像根刺長久以來地紮在他心裏。
以前,他尚可以有“為他好”這個理由來寬慰自己,甚至在看到祁開給葉蒙買冰淇淋的時候,腦袋裏都為他們倆奏起了《結婚交響曲》。
可是現在,他知道原來祁開沒有放下自己,祁開這麽這麽喜歡自己,這根“自私”的刺就從細針變作了利劍,将他整顆心髒剜起。
樂知攸說:“祁開。”
祁開把他往上颠了颠,走過一棵又一棵香樟樹下。
“我特意找的咖啡館做兼職,本來人家不要短期工的,我死皮賴臉地跟店長保證我至少做一年,他們才肯要我。”
“我最開始,還期望或許能在咖啡館裏遇到你呢,天天念叨命中天注定也沒把你念叨來,你為什麽不來啊?”
祁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自己就是咖啡味,聞膩了。”
樂知攸嗅嗅鼻尖,把祁開抱得更緊一點,他充滿期待地央求:“你比我聞過的所有咖啡味都好聞,可以再讓我聞聞嗎?”
祁開沒吭聲,默默釋放出來的信息素只帶着一點點的苦味,溫柔得像一聲輕輕的嘆息。
樂知攸閉上眼,朝着祁開的頸窩裏拱去,小聲地叫着“祁開祁開”,說:“我好喜歡。”
祁開卻突然道:“樂知攸,你想過麽?你沒分化之前的那麽多年,也沒有味道。”
“…………”
“可我一直都喜歡你。”
樂知攸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他心痛道:“對不起。”
祁開說:“你的确對不起。”
苦咖啡萦繞在鼻尖,樂知攸貪婪地沉醉片刻,倏地收緊雙腿夾住他的腰,以一個滑稽又費力的姿勢用力鎖住祁開,像牢牢抱住希望在求救:“我騙你了,我騙你好多,可是我怎麽辦啊祁開,我不想再那樣了,可是我到底要怎麽辦。”
祁開由他勒了一會兒,拍拍他手背:“放松。”
樂知攸不肯放。
祁開又哄他:“放開。”
樂知攸流着淚,做了他幻想過無數次、也早就想要做的事情---他張開嘴,一口咬住了祁開的腺體。
祁開當即定在原地。
唾液混合着淚水,樂知攸堅持了三秒鐘,松開口,卻連個牙印兒都沒留下。
他不知道健康的腺體會有多敏感或多脆弱,但是他猜,咬下去肯定會疼的。
樂知攸伸出舌尖舔了舔,又嘟唇吻了吻,把這片苦咖啡味道的皮膚折磨得又濕又潮。
胳膊和雙腿也松下了力氣,樂知攸嗡聲道:“祁開。”
祁開的喉結滾了滾,随後重新邁開步子。
他問:“你還記得我那把小提琴麽?”
樂知攸蔫蔫地“嗯”了一聲,陷在自我厭棄之中,他被這種矛盾的心情折磨得遍體鱗傷卻又無法自救。
“我學這把琴唯一的價值,就是哄你入睡。”
祁開把樂知攸托穩,說:“別再想着逃跑了,做好你的狗皮膏藥。”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文,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