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馬鞭草
四十一.
梁緒發來的地方距離伯溫很遠,馬卡龍跑一個來回估計有點難,途中還要開空調,估計更難,若是稍微再堵堵車,那很大概率會因為電量耗盡而卡在路中央。
“吃飯的附近有充電站嗎?”
樂知攸幫着出主意,邊坐在地上翻包找襪子邊想辦法道:“有的話我們就開過去,吃飯起碼要一小時吧,多少能充充。”
祁開叼着個牙刷口齒不清:“或者直接租車,伯溫好像就可以租。”
樂知攸點點頭,沒再吭聲。
他剛剛差點把尾巴給掏出來了,登時吓得大氣不敢喘,這東西還是不要出現在祁開的視線裏比較好,按照昨天他什麽都沒做就被幹好慘的情況來推斷,要是他戴上尾巴再穿上肚兜兒cos一下剛成精的小妖怪,他可能就要命不久矣。
樂知攸惜命,心驚膽顫兒地把這捧毛茸茸的大尾巴往包裏使勁塞塞,再從旁邊摸進去,找到了一團掉到包底去的襪子團。
祁開洗漱完畢,看他的Omega白T黑褲,于是也給自己搭配了同款配色。
“上回 ,你的那件睡衣縫好了麽?”
“沒,套上防塵袋收藏起來了。”
祁開笑了笑,走過來抱他:“吃完飯了去逛逛街吧,賠你一件。”
伯溫的租車全部都是奔馳,一天租金頂小車一年車位費,樂知攸想要付,結果人家直接從房間定金裏扣除,讓樂知攸沒能有用武之地。
樂知攸真情實感:“你哪裏來這麽多錢?叔叔阿姨知道你這麽大手大腳的,不嚴刑拷問你嗎?”
“就是我爸媽給的。”祁開調整好座椅和後視鏡,點火給油,“跟他們說我要和你一起過發情期,他們叮囑我千萬不能委屈你,要吃好喝好住好,以及---”
樂知攸已經聽愣了,顧不及最後那句故意吊人胃口的半截話,忙問:“你、你和你爸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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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第二天就跟他們說了,他們很高興。”
第二天就說了!
樂知攸驚道:“你也不怕讓他們白高興一場,萬一我的病治不好……你也說了嗎,我的病?”
祁開伸手過來掐他臉晃晃,可謂是恨鐵不成鋼:“說不說重要麽?”
當然重要!
不等樂知攸吭聲,祁開就繼續罵他:“成天腦袋裏怕這怕那,怎麽就不怕我高不高興。”
樂知攸急忙嚷:“怕!”
祁開嗤笑他一聲:“你怕個屁,你就仗着我---”
又不說了。
祁開把手收回來握在方向盤上,暗罵一句二貨慫包,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樂知攸有些恹恹,攥着安全帶看窗外街景倒退,小半晌後才沒底氣地嘟囔道:“我就是害怕啊。”
“怕治不好,我咬兩口就好了;怕豎不起來,也是我咬兩口就好了。”
祁開真是無可奈何,罵完自己先嘆口氣,尤不解恨:“以前大事小事全都要找我,結果等真有事了,就想着怎麽把我往外推。費盡心思哄騙我,就不怕我真的放棄你,不等你了麽?”
樂知攸被訓得又蔫巴又臉紅,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的确愚蠢且慫,想檢讨自己配不上祁開,不太敢開口,抿着唇只在心裏決然道:不要再哪壺不開提哪壺了,長長心眼兒吧!
沉默的車廂裏氣氛微妙。
不知不覺間,苦咖啡飄進鼻尖。
樂知攸陷在溫柔裏,揪着的心也慢慢舒展開,祁開轉頭來瞥他一眼,問:“想什麽了?”
“想……我配不上你……”樂知攸實話,但立刻就補充道,“可要是我都配不上你的話,就沒人能配得上你了!”
祁開眼裏盈上點笑,“嗯”了一聲催他繼續。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第一次見面我就把你咬哭了。我還聽過你拉小提琴像拉大鋸,見過你被籃球砸得狗刨坑,這些別人都不知道吧?”
“我們三年級就定了娃娃親,睡在一個被窩裏的時候你偷偷叫過我媳婦兒,被我抓包還死不承認。我們還鴛鴦浴,還打水仗,我還穿你的睡衣,一直穿到我長個子穿不下了才還給你,你又給我塞回來。”
“就算不說這些日久生情,我們還有98%的契合度,哪怕現在來一個和你99%相匹配的Omega,他也無法戰勝我!”
祁開心花朵朵開,還是嗤笑他一聲:“嗯,為什麽?”
“因為我們都這麽激烈地親熱過了。”樂知攸朝主駕歪歪身子,鄭重道,“我們的契合度肯定要往上漲漲,現在是100%,無人能敵。”
祁開又伸手過來掐他臉,就掐了一下,被捏得嘟起的嘴唇看着就很好親,他道:“德行。”
樂知攸就臭着德行追問:“是不是?100%?”
問完不等祁開答,自己就搶白道:“是的。”
祁開低笑,瞧他一會兒喪一會兒皮,好像喜怒哀樂全被自己左右一樣,心底不自覺就軟下來,心裏的那股子氣悶也徹底消散殆盡。
能影響一個人,同時也被同一個人時時刻刻地牽動,情緒糾纏,惦念心頭,比起空蕩蕩的無所依,這種踏實的感覺根本無法用言語描述。
祁開趁着紅燈捉住樂知攸的手,問他道:“以後有信息素了,還會這麽哄我麽?”
樂知攸稍愣,又很快反應過來:“會的!”
原來傾訴占有欲就算哄人的話,那他可以天天都讓他的寶貝小狗開心快樂!
“明天就到發情期了,希望我能争氣一點。”
祁開剛要寬慰他,就聽樂知攸繼續許願道:“那樣我就能一邊哄你一邊喂你喝奶了,快樂加倍。”
祁開笑起來,罵道:“我記住了,你可別後悔。”
奔馳跟着導航來到目的地,人還沒下車,就看見招人眼的梁緒站在樹下,正和米貝明面對面頭頂頭地托着同一部手機,行為詭異且迷惑,不知道這兩人在鼓秋什麽。
祁開降下車窗,打招呼:“梁緒哥。”
樂知攸也跟着喊了一聲。
梁緒擡眼,一秒都沒到吧,又看回手機屏:“來了,先停車吧。”
米貝明更不用說,壓根無視祁和樂,只看側臉就能知曉其神情之嚴肅,樂知攸合理推斷,這倆人正在激情對戰。
奔馳駛進地下車庫,很巧,停在梁緒的三叉戟旁邊。
如果奔馳換成馬卡龍的話,那此時的畫面對比應會很強烈。
樂知攸直樂:“越來越喜歡mini了,和你好搭。”
祁開聽他瞎掰,親一口再提醒道:“暑假把駕照考了,以後假期出遠門我們就能換着開。”
考駕照沒問題,但是:“出遠門?”
“嗯,一起自駕游,想不想去?”
樂知攸還傻愣愣的:“小車嗎?可是它、它跨江都費勁兒呢。”
祁開笑話他笨,懶得和他說了,牽着人就去搭乘電梯,等從地下到地上了,樂知攸才明白過來,興奮道:“是要再買一輛嗎?那你跟我說,買的時候一定跟我說,聽到麽?我存了不少零花錢,讓我也出出力!”
“不買,家裏有現成的。”
“啊?”
“高考完我爸媽說送我禮物,要我随便挑,我就挑了輛車。沒開過幾次,一直停在車庫裏。”
“啊!”樂知攸聽罷立刻保證道,“那我暑假一定考到。”
梁緒在陪米貝明玩一個過氣游戲:找你妹。
雙人對戰模式,目前戰況得分:平手。
梁緒受不了這無聊、幼稚、浪費時間卻的的确确有點上瘾的小破游戲,在這一把倒計時十秒時放棄PK,把勝利讓給米貝明。
米貝明拿回手機,揚揚眉:“戰無不勝。”
梁緒笑嘆道:“下次帶你去騎馬,比這個有意思。”
“不騎,不去。”
“那滑雪?”
“不滑,不會,不去。”
梁緒早司空見慣:“有個隊伍要去熱帶雨林,為期大約半個月,我問問能不能把你加塞進去。”
米貝明無語,看着青青草坪罵草,他最怕蟲,怕爬來爬去飛來飛去的蟲,只要別用這個吓唬他,什麽都好商量。
梁緒見他豎着眉毛,不疾不徐重問一遍:“滑雪吧,怎麽樣?正好去避避暑。不會滑不要緊,我教你。”
米貝明癟嘴:“你就這點能耐,成天威脅我。”
梁緒一笑:“哪回沒把你伺候開心?”
米貝明瞪大了眼,臉紅心跳,罵他:“你看清楚,這不是伯溫,這是大街上,你快閉嘴!”
梁緒就閉嘴,米貝明卻還要罵,以幾乎聽不清的音量嘀咕道:“給你切了。”
今天的約會餐廳是一家私房菜館。
四人到門口,米貝明報上大名和預約編號,服務生确認後,帶幾人越過影壁來到後院,落座于庭院中靠角落的一張圓桌。
樂知攸好奇地四處打量,瓦礫層層疊疊,灰白的牆壁斑駁陳舊,壁下開一尺溝槽灌入清泉,其中有紅白的小魚苗或浮或游,也不知道下雨天淹水時,這些小魚會不會趁機逃跑。
除他們外,院子裏還有七桌客人,坐滿了。
“上回的蟹腳面,我排了三天才排到,你們說放鴿子就放鴿子。今天這頓我又排了三天,你們要是還放鴿子,就再也別想我給你們排號。”
樂知攸理虧又想笑,理虧上一次的确是他精神不濟,于是祁開臨時變卦,改道去伯溫開了個房,抱着他好睡到下午上課。
想笑是因為,可憐的小明自帶莫名的喜感,好好笑。
樂知攸抱歉道:“這頓我請。”
又問:“菜單呢?掃碼點單嗎?”
祁開笑道:“沒有菜單,上什麽吃什麽,等着就行了。”
樂知攸驚道:“啊!”
“明天你們倆過生日,我來請。”梁緒解釋道,“今晚淩晨兩點的飛機飛小伏都,來不及,就提前一天約你們。”
祁開和梁緒太熟了,不用客氣:“謝謝梁緒哥。”
樂知攸趕忙也跟着學舌一遍。
米貝明拄着桌沿,把兩人瞧一瞧,說:“不讓外帶吃的,就沒給你們倆買蛋糕。明天你們自己買吧,慶祝一下。”
樂知攸被最後四個字精準戳中,登時屁股一縮,他磕巴地“嗯嗯”兩聲,看祁開噙着笑一副假好人的模樣,預感要糟---這個蛋糕絕對不能買。
祁開也學着米貝明的姿勢,只拄了一只胳膊,問:“你們,你和梁緒哥是怎麽認識的?”
米貝明敷衍:“就那麽認識的呗。”
梁緒輕輕一笑,本就十足的氣場被三個還在大學校園裏的學生一襯托,愈加沉穩成熟,他開口道:“酒會上認識的。去年暑假小米的父親辦酒會,我去參加,他父親問我願不願意讓他兒子到我公司去打打下手,實在太懶散,缺乏管教,得讓他吃吃生活的苦才行。”
樂知攸豎起耳朵聽得全神貫注,“小米”跑出來時,他看見米貝明翻了個認命的大白眼。
梁緒回憶道:“是個很讨人厭的二世祖,嘴巴尤其欠得慌。”
話音一落,米貝明不樂意道:“喂!”
祁開不知道是打圓場還是拱火:“的确,我作證。”
樂知攸巴巴地:“我也作證。”
米貝明惱羞成怒,嘴巴張了合,合了又張,最後誰也不看,重重一“嘁!”,埋頭看小魚去了。
“現在好多了,以後會更好的。”損完又誇誇,梁緒笑道,“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得慢慢---”
“調教”咽回嘴邊,梁緒改口:“改變。”
米貝明不甘心地重新坐正:“你們知道他有多殘暴嗎?我當時跟他同吃同住,要是我有哪點不符合他心意了,他不打不罵,他吹唢吶!獨棟別墅,也不用怕鄰居投訴,他真是能吹個痛快,不把我送走不罷休。”
樂知攸樂屁了,還不敢笑!
祁開有發言權,上回還和小米針鋒相對,這回難得站在他方回憶痛苦過去:“我爸當時看梁緒哥吹唢吶喜氣洋洋,突然就一拍大腿,說聽膩我拉小提琴了,非要我也去學唢吶,還買了一把回來---”
“那是我送的。”梁緒适時加入回憶,“我挑的,拿去給你爸的。”
祁開搖頭笑:“我吹了兩天吧,不記得了,我新鮮勁兒還沒過,我爸媽先受不了,藏起來再沒讓我找到過。”
樂知攸不可置信:“你、你也吹過!”
“瞎吹。”祁開說,“梁緒哥吹得特別好,是一把手。”
梁緒只笑,喝水喝茶。
米貝明氣憤道:“你吹兩天你爸媽就受不了,我可是忍受了整整一個暑假,從沒那麽期盼過開學。”
樂知攸發問:“那你,為什麽不規矩一點?”
“和他對着幹呗,他越吹我越鬧心,我越鬧心我就越不聽他話,反正他吹不聾我,我就指望着他能把自己吹斷氣兒,自個兒把自個兒送走。”
樂知攸笑個沒完,簡直好不厚道。
祁開點頭:“嗯,還沒辦法用信息素壓制你,你聞不到。”
米貝明很得意,這是他唯一一個可以在梁緒面前很嚣張、十分嚣張的地方,但是物極必反,往往嚣張過了頭倒黴的還是自己,他都記不清他啥也沒有的後頸被強勢地咬過多少次了。
按梁緒的說法:這是Alpha的本能,很難控制。
樂知攸已經徹底不覺得米貝明是傻叉了,看來人和人之間還是需要相處的,不能僅憑一面之交就下定論。
他問:“那你還來和我相親?”
“我沒相過親,尤其你還是Omega,我好奇,聽說你不喜歡Alpha,我更好奇了。”
樂知攸“啊”一聲,一下子無從說起,不知道該要怎麽解釋才好。
米貝明言簡意赅:“騙我的?”
樂知攸:“啊,嗯。”
畢竟此人身份不同了,按照輩分,他是不是該喊一聲“嫂嫂”。
祁開剛要幫他的柚寶解解圍,米貝明就延續好奇:“白開水也是騙我的嗎?”
“嗯、嗯。”
“那你到底什麽味道?能說嗎?”
樂知攸尴尬又不解:“甜牛奶。”
米貝明“哦”一聲,若有所思點點頭,轉而去問祁開:“你呢?你是黃連嗎?或者苦瓜?”
祁開無語:“苦咖啡。”
“果然。”米貝明越發肯定自己的發現,“是不是信息素和你們本身都多多少少有點關聯?”
祁開納悶:“那為什麽我是苦瓜?”
“你臭着張臉,球場上和我幹架,咖啡廳外頭和我苦哈哈地賣慘,說打抑制劑疼得下不來床,不挺苦逼麽?”
祁開極度無語,要不是這個Beta是他梁緒哥的對象兒,他肯定要罵一句“你是不是也多少沾點傻叉”。
樂知攸直樂,又在歡樂中抓住隐藏重點。
他問:“那梁緒哥是什麽味道的?可以問嗎?”
梁緒低低莞爾,依舊喝茶喝水。
米貝明也失語一樣,突然就不吭聲了,并且表情有點扭曲,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樂知攸朝祁開看去,有點慌,以為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畢竟他自己就是信息素疾病患者,說不定梁緒哥也有難言之隐。
祁開掩唇輕笑,簡言之:“梁緒哥的信息素是花香。”
樂知攸趕緊順杆而下:“啊,花香,我室友也是花香。”
恰時服務生來上菜了,成功打破這一方微妙的尴尬。
米貝明開始介紹菜品,說自己來吃過好多次了,每次都有不同新鮮可以嘗,巴拉巴拉,不帶停的。
梁緒笑他:“平時沒見你話這麽多。”
米貝明嚷:“要你管!”
而桌下,樂知攸的手機在褲兜兒裏震了一下,他掏出來看,發現消息就來自旁邊的祁開,只有三個字。
小狗妹妹:馬鞭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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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評論,決定解釋一下(手動笑哭):馬鞭草,花香不是重點,名字才是(請注意觀察前兩個字
再直白地解釋一下(尴尬得我想換個星球生活):暗指梁緒很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