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任洧汝的吃飯時間到,走進去廚房盛飯時,看了一眼坐在油桶上的姚詩誼也正在吃飯。兩人對看了一眼,都對彼此打了一個微笑。任洧汝轉身,姚詩誼繼續坐着,兩個人的臉上,挂着一模一樣的幸福笑容。
第八篇(END)
任仲傑被雷聲吵醒,靠躺在椅背上睡着的他差點滑了下去。他揮走臉上的口水看着窗外,烏雲密布的。
這時候任仲聖也打開門走進來,任仲傑瞄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便問:「情況如何?」
「什麽情況如何?」任仲聖的回答口氣完全不帶感情。
任仲傑只是苦悶笑了一笑,便拿出了香菸說:「我先出去抽菸。」
「随便你。」
任仲傑出了門,走在走廊上時,恰巧遇見了姚坤達跟柯茗芳。他們見過面,他們當然見過面。當事情爆發的時候,柯茗芳還歇斯底裏的跑來任家大吵大鬧。這下可好了,冤家路窄,還在同一間醫院遇到。
姚家的父母精神看起來也沒有比較好,他們看了一眼任仲傑,連瞪他都懶。任仲傑走出了醫院大門口,見天空已經開始下起雨來了,便将菸頭點燃,朝天口吐了一口。
他抽到一半的時候,姚坤達也走出來了。他的頭發稀少,卻還是相當淩亂。他也一樣拿出了菸點燃,與任仲傑保持一個人的距離并肩站着抽菸。
任仲傑将剩下的半根抽完丢到地上踩熄,正轉身要進醫院時,姚坤達突然開口問:「你女兒狀況如何?」
任仲傑心一沉,悶悶的說:「非常不理想。」
姚坤達舔了舔唇,又吸了一大口菸有氣無力的說:「我女兒也是……」又苦笑了出來,幾乎象是要哭出來的說:「我女兒狀況非常特殊……你知道嗎?她兩個月前有甦醒的狀況。」任仲傑瞇起雙眼看着姚坤達。「醫生說我女兒的案例有點奇怪,她是會昏迷沒錯,但照道理說,她不會昏迷這麽久。她的腦部并沒有太大的創傷。」
任仲傑睜大了雙眼,顫着唇說:「醫、醫生也跟我說的差不多。」
姚坤達愣了一下,忽地将菸丢到遠處,看着鬥大的雨滴越來越快速的落下,悶悶的說:「兩個月前她看似要醒過來,我跟她媽媽不停在她的耳邊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臉又突然平靜了。心依然在跳,但就是怎樣都不肯醒過來。連醫生都不明白是什麽原因……」說到這幽幽的擡起頭看着任仲傑說:「就好像……她寧可一直昏迷下去,也不願意醒過來面對我跟她媽媽。」
任仲傑吞了吞口水,又拿出了一根菸點燃,伸手出去接着雨水說:「我女兒也是,她就像個植物人似的!本來醫生是預測她在送進醫院的隔兩天或者一個禮拜便會好轉過來,她卻怎樣都不肯睜開眼睛活動一下。」又低下頭吸了一大口菸,往地面上吐去的說:「這十一個多月-将近快一年的時間-一開始她還會有一點反應。兩個月前開始……她就再也沒有任何活動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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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姚坤達感同身受的回答,他女兒也差不多。
「這兩個月來我開始有點想放棄了……」
姚坤達馬上轉頭看着任仲傑說:「你要放棄你女兒的生命了!?」
「不……我是放棄喚醒她了……」任仲傑說着又将菸丢在地上,畫圓踩着,看向姚坤達說:「這兩個月來我不停在她的床邊思考,為什麽她可以醒過來,卻偏偏不醒過來?我突然想起了她在離家出走的一個禮拜前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姚坤達直盯任仲傑,好奇着任洧汝說過什麽話。「她跟我說……她不會死,她會活着折磨我。」
姚坤達倒抽了好大一口氣,驚恐的看着任仲傑。任仲傑只是繼續抿緊雙唇,便真的轉身走進去醫院了。
姚坤達又把頭別向外面,發呆的看着雨景。這兩個女孩……為了可以死守在一起,竟然還真的是如願的活着折磨她的家人。他們寧可一直昏迷不醒,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對待他們。
又或者是……活在他們昏迷的世界裏比醒過來好是嗎?姚坤達搖頭嘆了氣,隐忍住淚水的也轉身進去醫院裏了。
任仲聖看着躺在床上的任洧汝,他每天都不辭辛勞的跑來醫院摸摸他妹妹的頭。他看了一眼妹妹離家出走那天的報紙,已經快一年前的舊報紙了,任仲聖每次看到都心痛。
任仲傑這時候也進門了,看着任仲聖坐在床邊依依不舍的樣子,也站在一旁問:「狀況如何?」
任仲聖冷笑一聲回:「還能如何?越來越平靜。」任仲傑聽了便閉上眼睛垂下頭,任仲聖忍不住又苦笑着說:「我真的不懂……這樣的結果是你跟姚詩誼他們家人都想要的嗎?如果當初你們肯讓一點步,是不是妹妹跟那女孩也不會變成這樣?」
任仲傑咬緊下唇,熱淚湧上的看着舊報紙,标題上寫着大大的一行:「警車追逐!兩少女受重傷,送醫昏迷!」便緊閉雙眼,永遠都忘不了新聞上轉播着路邊攝影機撷取到的那一個畫面-當第二臺警車從另一邊路口轉過來試圖擋住姚詩誼那臺車時,姚詩誼因為來不及煞住而撞上了警車頭,整臺車帶着兩個女孩往前翻過去。
那天是九月三號。
「這下如你們所願了,你們開心吧?」任仲聖冷冷的笑着,看都不看任仲傑一眼。他一直撫摸着任洧汝的手,看着妹妹象是在睡覺一樣,臉眼皮都沒有顫動半下,又突然說:「有時候我能夠了解妹妹為什麽不想醒過來。」
任仲傑睜開了布滿血絲的雙眼,看着自己兒子小聲問:「為什麽?」
任仲聖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任洧汝的額頭說:「有時候不知道是我太累看錯還是煞有其事……我總覺得我看到妹妹在笑。」任仲傑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任洧汝,又看着任仲聖。「也許……她活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裏,不管是過的好還是壞,都比醒來面對你還要快樂一百倍。」
任仲傑聽了心跳加速,他直盯着任洧汝。隐隐約約、迷迷蒙蒙之中,他看見了任洧汝臉上的确是挂着淡淡微笑。而這個微笑,是自從母親過世以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的了。
任仲傑的眼淚總算滾落下來了,他遮着眼睛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另一邊,姚坤達和柯茗芳也相偎在一起,看着躺在床上也将近一年的姚詩誼。姚坤達輕摸着妻子的手臂,看到姚詩誼難得出現溫和的臉龐,心全部一靜,望向了窗外。
是不是……自己的女兒,正在某個不知名的國度快樂活着?
「欸!我要升為二廚了耶!我的薪水會相當可觀唷!」姚詩誼開心的抱住任洧汝說。
「真的假的!?」任洧汝聽了高興的跳上去姚詩誼的雙臂上坐着,環圈住姚詩誼的脖子說:「果然做久了就會是妳的,這一年半在公司裏付出的辛苦是值得的!」
「我們終于可以買冰箱了!」姚詩誼笑着與任洧汝靠在一起說。
「還可以好好慶祝一番,慶祝我們這一年半都很順利,也終于可以住大一點又好一點的套房!」任洧汝說着跳了下來,轉身讓姚詩誼從後面抱着她,兩人一起看着前兩個月才搬進來的新屋子說:「簡直就像做夢一樣,我們竟然走過了許多風雨,這一切都好像騙局一樣。」
姚詩誼笑了出來,吻了任洧汝的後頸幾下,靠在她肩頭上說:「我們總可以創造自己想要的世界,即便只是活在夢裏不能醒過來,我也願意。」
任洧汝聽了笑出來,轉頭給了姚詩誼深深的一吻。
好像也只剩下這種方式,兩個人才可以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