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8 “真要綁架,是嗎?”
“奉清?奉清?”顧芝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啊?”會過神來,收回目光,她彎起嘴角自嘲地笑。
顧芝蘭問她:“你怎麽了?”
“沒事。”奉清搖搖頭, 轉身往回走。她不知道顧芝蘭是否聽說她的事, 畢竟這在整個南嶼已經是人們唏噓感嘆的飯後談資了,卻見她這樣關切地介紹池律的功績, 一時分不清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都不重要了, 她不會在乎了,也不會再與他有絲毫的瓜葛。
顧芝蘭将信将疑地跟着她往回走, 彎唇笑着開口, “要去新建好的村裏看看嗎?三月過去了,或許貧瘠之地也變成了桃源也未可知。”
奉清抿着唇角, 不發一言, 指甲掐着手心, 好似不會痛。她穿着一件黑色擋風衣, 深色牛仔褲, 配着運動鞋, 裝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渾身透出來的仍是那種清冷傲骨的氣息。
顧芝蘭靜靜地看着她,她好像更瘦了, 鎖骨深凹,臉色蒼白, 讓人忍不住憐愛, 忍不住心疼。
“你和池律的事我聽說了。”顧芝蘭突然提起來, 她擡眼望了望青山,低低開口:“早日離開他是最好的選擇。”
“他有很多面,像個瘋子一樣, 你和他在一起會有危險,不,他就是危險本身。”她好像自言自語,言語都輕下來:“現在這麽早撕破臉,也未嘗不是你的幸運。”
碎石堵路,硌着腳,奉清愈聽愈覺得好笑,心上裂了縫,冷風呼啦啦地吹,她被凍得像個傻逼。她愛的不是真的他,只是他僞裝給她看的一面,不是麽?
“哈哈。”奉清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看着顧芝蘭,看着她瘦削的顴骨,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說狠話,不知說給誰聽:“我奉清,不需要你們一個一個來教我怎麽做,其次,我和他永遠不可能了,我們已經離婚了,以後也不會再見,他變态還是危險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她這樣反問倒是嗆得顧芝蘭說不出話來。她支吾半晌,輕輕嘆了一句:“也好。”
奉清低頭翻開背包,拿出那張銀行卡,她遞給顧芝蘭,平靜開口:“他的錢,都捐了吧。”
顧芝蘭擡頭看她,神色裏有不解,“你把他的錢也捐了,就真的什麽也沒得到了,值得嗎?”
微微笑,奉清把卡塞到她手裏,報了密碼。
有花瓣從樹枝上飄落,鵝黃色輕紗似的,在空中輾轉,像一艘小船,最後停泊在她的衣襟。
Advertisement
她轉身往來時的小路裏走,密林深重,樹影綽綽,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顧芝蘭握着手裏的磁卡,她擡頭看了一眼天,藍色純粹得要掐出水來,藍色,是她喜歡的顏色。
天空邊緣的空白探出了一株開得正盛的黃色木香花,花瓣随風還在飄落,而她,只是帶走了其中一片。
Ice酒吧。
奉清最近很喜歡這裏,店裏裝修風格非常簡潔,純粹的黑白色,桌角牆頭挂燈沒有一絲多餘的線條,幾何圖形沉默而規矩地堆疊,處處蘊含信息,卻又處處是空白。
這讓她聯想到太空,都是一種廣袤而包容一切的空,入眼搜尋不到信息,閉眼卻又處處見細節。這也會讓她想到人類經歷一系列科技革命之後又重歸簡潔的本質,這種簡潔很難得,與人類本核受精卵與精子的結合簡單至複雜,複雜至簡單一般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她來這裏卻不是為學術探讨與解放思想,而是為了緩解人類最原始的情緒發洩。這些天她壓抑着一顆心,生活也壓着她,将她的頭按到泥土裏,快呼吸不過來了。
她來這裏喝酒,經濟拮據,她只點最便宜的啤酒,酒精度數不高,她喝兩瓶才會有醉醺的感覺,喝完酒後手指會不自覺地在牆上寫化學公式,寫着寫着就沒出息地哭出來。
為什麽她現在好像看不見未來,她的人生真的就這樣被池律給絆倒了麽?
她記得是從七月初五那天開始,注意到酒吧吧臺的調酒師的。他在夏日裏還穿着長袖,是很深的藏藍色,脖子上戴了根銀色的項鏈,模樣年輕,像個大學生一樣,笑起來的時候很陽光,不笑的時候眉目又像郁結于心,很吸引人。
常常有女生來酒吧只是為了看他,她們點酒,白皙的手臂攀附在吧臺上,和他聊天。
他輕易的一舉一動就很容易逗得那些小姑娘紅了臉,但卻一直舉止有度,紳士而禮貌。奉清看着他,莫名便想到了八面玲珑這個詞。
一瓶啤酒見了底,奉清一手輕撐着頭,手指在桌面上畫有機分子結構式,畫到苯環,她很低地笑了一聲,是自嘲。自己現在這樣,好像一個廢物啊。
調酒師端着一杯藍色雞尾酒走近,他遞給她,聲音低啞好聽:“趙皓楓,交個朋友?”
奉清微眯着眼,擡頭看他,看着他的下颌,與她的方位成四十五度角,光影都恰到好處,均勻地塗抹着他的面容,真的是很帥的一張臉。
他淡淡笑,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一個小小的酒窩,陽光幹淨,好年輕啊。
撩了撩眼皮,一手撐着下巴,奉清看着他手裏的雞尾酒,許是酒精有些上頭了,開了玩笑:“能請我一直喝酒嗎?”
趙皓楓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的要求如此簡單,揚着唇角笑:“當然。”他捏着酒杯的杯沿,推到她面前,眼含着笑意,介紹:“藍色人魚姬,你應該很喜歡。”
目光落在浮着碎冰的酒面,氣泡升騰,在冰藍色的水面一點一點炸裂開來。她輕輕開口:“這是碳酸飲料。”
趙皓楓有些驚異于她的腦回路,和她解釋:“一部分算是吧,但這裏面也有酒精,類似果酒,很适合你們這樣的女士喝。”
奉清聲音卻陡然冷了,挑着眼角看她,目光冷冽,“那我是怎樣的女士呢?你認識我嗎?”
明顯趙皓楓有點招架不住,他沒見過這樣的人,此刻笑得有點勉強,唇角的酒窩也變得難堪起來,倒是如實答了:“很漂亮,別具一格的女士。我不認識你。”
一手指輕輕勾着酒杯,她垂着眼角,模樣慵懶又帶些勾人的意味,她都沒看他,“那想認識我嗎?”
趙皓楓垂着手,個子高高的,擋在她座位前,将光影都隔絕開來,看不清他說話時的表情,但語氣是歡快的,“我想認識你。”意言于此,他收起了從前對女孩風流放浪的那一套,倒是十分真誠地開口:“我想追你。”
指尖停頓了一下,奉清偏過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感受着酒精在肺腑裏沖撞,壓抑着她這麽多天的世俗道德似乎正在掙破牢籠,如振翅青鳥,哪管世間對錯。她就玩玩,都自願,也未犯罪。
偏了頭,她擡眼看着他的眼睛,杏眸清澈帶了淺淺的笑意,她回他的聲音很軟:“你也看得出來,我到這裏只點啤酒,我很窮。”
“沒關系,我不在意!”趙皓楓眼底落了光,神采奕奕。
抿着唇角輕輕笑,她又喝了一口啤酒,一手撐着半張臉,眼神輕飄飄的,語氣很輕:“那明天教我調酒吧。”
趙皓楓連忙答:“好。”
又弄了一陣,他們互相加了微信。
奉清好久沒登,登上去,發現映入眼簾的第一個名字是池律,頓了一下,她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把他删了。然後加上了趙皓楓,看了他的朋友圈,倒是一副正經,轉發了幾篇公衆號推文,是關于化學材料的,她點進去粗略地看了一眼,有很多專業性的錯誤,她退出界面,扣上手機,看着窗外發呆。
想了想,又打開手機,發了條朋友圈:謝謝你的酒。
刷新個界面的瞬間,她就看到了姚霜霜的留言:清清,你現在還好嗎?等我回來!
眸光暗了暗,奉清扔了手機沒再回複。
她拿出筆記本開始寫求職簡歷,這次寫的簡歷公司是很久以前經常給她投遞offer的一家外資企業,總部在北京,當時的獵頭看上了她本科時發表在MIT的一片全球金融形式分析的論文,數次向她抛來橄榄枝,但都被一心向航天的她拒絕了。
現在還真是向生活彎腰了啊,奉清你還有沒有骨氣了啊。
寫完郵件她沒急着發,只是讓它停在草稿箱裏,然後獨自出門沿着南嶼轉了轉,街道外通了地鐵,交通很方便,周圍是商圈,商圈旁是一個小公園,也是繁華地段。
奉清走到公園裏去,在附近的雜志亭裏買了本推理小說,她在公園尋了把長椅坐着。
日光熹微,映着池裏的水波,有魚兒游過,一切靜好。公園裏有老大爺在打太極,小孩捧着玩具玩得不亦樂乎,年輕男女牽着手說說笑笑地走過。
而她坐在那裏,低頭輕翻着書頁,側臉映着日光,秀氣的鼻尖有點點汗珠,睫毛很長,上下開阖,美好得如畫一般,好像讓時間都慢了下來。
有人借着看風景的名頭在看她,偷拍了照片,發到網上,有人認出是她,又引來一番讨論,批判她,說罪犯的女兒為什麽還能生活這樣無憂,與世無争歲月靜好的模樣。且這勢頭愈演愈烈,大有要鬧上熱搜之意。
奉清渾然不知,手中書頁翻了過半,擡頭揉了揉眼睛,她站起身,走到附近便利店去買了一罐速溶咖啡,剛擰開拉環,就聽見有人叫她。
“嘿,好巧啊。”低啞的聲音隔着人流傳過來。
奉清握着易拉罐,擡頭看過去,只見趙皓楓穿了個藍色的球衣,手裏拿着籃球,似乎是剛剛打球回來,額頭上還有汗珠,他站在桐樹下,身姿挺拔,笑容陽光,手比着嗨,在和她打招呼。
唇角清揚,奉清淡淡笑了,回了一句:“好巧。”
趙皓楓身旁有幾個男生也穿着球衣,看着他和女孩說話的模樣,都在身後一陣交頭接耳,似在起哄開玩笑。
奉清隐隐約約地聽不真切,聽見了“七夕”,“女朋友”之類的字樣。
她站着沒動,一手拿着書,一手握着罐裝咖啡,在人潮中,安靜如樹。
趙皓楓撓撓頭解釋:“我看到朋友圈了。”他有些腼腆地笑,“給你發了消息,你沒回我。”
奉清揚了揚手中的書,“我沒看手機。”
趙皓楓把籃球扔給他身旁同伴,過了紅綠燈,向她走來。他笑得酒窩又出來了:“能請你和我一起散步嗎?”
腳下沒動,她穿着黑色長裙,襯得身形更加嬌小,黑發披散在肩頭,美得淩冽而孤獨,不說話的時候就很難接近。
她直直看着趙皓楓的眼睛,星星月亮都看不見,他就算是個華而不實的虛僞的人又怎樣,因為她再也拿不出真心對人了,都是玩,她也不差這些了。
“好啊。”她這樣回,笑的時候唇角浮現起梨渦。
趙皓楓走到她身邊,手探了很久,還是沒去牽她。他們沿着街角走,廣場上有音樂傳來,他有意無意地引起話題,問她喜歡什麽。
奉清擡頭看着廣場上還沒亮起來的花燈,輕輕回:“一切燦爛美好熱烈而短暫的事物。”
趙皓楓自動理解為了:“煙花,你喜歡煙花,我可以帶你去看。”
翹了翹唇角,奉清不語,不解釋。
趙皓楓便又開始聊自己的經歷了,無非關于些在學習的功績,在什麽比賽中拿了獎項,被輔導員教授或是校長表揚。
奉清淡淡笑,不打斷他。
走過廣場,到了河邊,撞上了一個捧着花的男生對女生表白,周圍有各色氣球升起,地上燃起了愛心型的蠟燭,四周聚集起了一群人,都在拍照尖叫,翹首以待。
有微風吹過,拂過她的長發,有一絲頭發落進了眼裏,趙皓楓眼尖,伸手想觸碰卻又不敢。
奉清倒是大大方方地擡頭往那邊看,她看見熱烈看見鮮花看見無可匹敵的真心。
“奉清?”似一聲疑問,如尖冰劃破湖面,手指甲掐進了肉裏,他看着聲音來處。
季秋明顯不敢相信是她,确認似的再叫了一遍:“清清,是你嗎?”
趙皓楓背對着他,想側過身去看是誰:“他叫你什麽?”
奉清卻伸手一把拉住他,他們靠得極近幾乎貼在一起了,她能聽見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能感覺出來他很緊張。
趙皓楓聲音有點抖,他把右手往後放了放:“右手摸了球有點髒。”
奉清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手心灼熱的溫度,她的聲音很輕也很低:“抱我。”
趙皓楓很緊張,呼氣不勻,不明所以地伸手輕輕放在她的後背上,用手背輕輕蹭着她的裙子,極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季秋手裏握着手機,有點松了,他看着不遠處的女人,能十分确定她是奉清了。
她好像又戀愛了?并且對網上那些事一點不在意,看來是走出來了,也好,一場鬧劇,不必所有人都不快樂。
他沒再打擾,轉身靜靜離開了。
這個擁抱并不長久,趙皓楓一顆心高高捧起卻又無力摔下,他捉摸不透她的情緒。只是低頭看着她,面色無波瀾,漂亮的臉,軟紅的唇,卻自帶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疏離。
她松開了他,聲音很淡:“好了,今天就這樣,再見。”
——
翌日,7月6日。
如往常一般的時間,臨近傍晚,她又來了酒吧,穿着一件姜黃色的襯衫和淺色牛仔褲,頭發松松垮垮地紮起來,人有了精神,似乎更美了。
她進酒吧的第一時間,就有人朝他抛眼神,意思是你的女朋友來了。
趙皓楓不可置否地笑笑,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他也疑心自己是不是瘋了,游戲人間的浪子竟然第一次會對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女生産生這樣的情緒,他可得當心了,不能把自己玩進去,得不償失。
第一次嘗試搭讪,很成功,他邀請和她一起調酒。
奉清看着面前上下翻飛的各色氣泡,顯得極有興趣的模樣。
趙皓楓便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為她耐心解釋,她聽得也很認真。
恰此時,酒吧裏響起了抒情的輕音樂,他變魔術似地挑出了一杯粉紅色的氣泡檸檬果酒。
他把果酒遞給她,輕輕道:“嘗嘗。”
奉清接過,輕輕抿了一口,“很甜,甜之後是酸,酸後又有餘香,好像烏梅,很奇特的味道。”
趙皓楓挑眉示意她繼續,“繼續喝喝看。”
奉清又喝了小半杯,感覺杯底現了一個粉紅色的果凍球,她取出來,在燈光下看見上面刻了字。
她細細辨認,看清了那字。
你很甜,心上人。
指尖輕輕扣着吧臺,奉清眼底疏淡而清冷,她彎唇笑笑,問:“你寫的?”
趙皓楓臉有點紅,似乎是不好意思:“機器刻的。”
“好了好了,明天還有驚喜,一定要來啊。”他忙不疊說完這句話,似乎是為了避免她拒絕的難堪。
奉清偏頭搖了搖手中的酒杯,輕輕開口:“謝謝。”
——
7月7日,七夕。
酒吧裏好像有了些不同,不再是那種純粹的黑白色了,而是加上了粉紫色的氣球,營造出浪漫戀愛的氛圍。
奉清穿了一件淺紫色的裙子,長發挑染了一點淡藍色,畫了妝,明媚處更明媚,眼影帶着淺淺的亮閃,口紅是鐵鏽紅,漂亮得逼人。
她進酒吧的那一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在座單身男士似乎都有些按捺不住。趙皓楓從卡座出來,他今天沒調酒了,穿了一件深褐色夾克,戴着十字架項鏈,身形挺拔,也挺招小姑娘喜歡。
他徑直向她走來,周遭光線明明滅滅,抒情的情歌唱得那麽動聽。奉清一手捏着手腕,看着他的眼睛,本該很風流的一雙桃花眼,是處處多情的象征,此刻那樣認真地看着她,倒令她想後退。
和他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她為什麽還會難受啊。她揪了自己一把,打起精神迎接他的獻禮。
趙皓楓這次走過來大膽地牽起了她的手,他帶他到卡座裏去,相對坐着,說些笑話逗她開心。
奉清一手挑握着酒杯,安靜地聽她的敘述,是不是會一兩句,是交談甚歡的模樣。
酒吧準備了七夕活動,有人抱着吉他在臺上唱歌,很經典的一首歌,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吉他歌手很有水平,改編了一些,一首歌唱得婉轉動聽極了,将酒吧內的氣氛也烘托得甜蜜而浪漫。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将會是在哪裏,
日子過得怎麽樣,
……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在這歌聲中,情侶親吻,互相說着情話。
而趙皓楓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真誠地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奉清搖頭,笑而不語。
趙皓楓洩了氣,一手半撐着牆壁,聲音有些低落:“我以為我們之間好像一直是我在勉強。”
奉清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活在當下,”她挑了挑眼角,将杯中酒飲盡,“及時行樂。”她昨天晚上提交了郵件,這座城市不會久待,今日權當告別。
趙皓楓迷了似地看着她,她今天戴着流蘇耳環,仰頭的時候輕輕掃過白皙的脖頸,一舉一動皆是動人心弦的美。
他自嘲的笑笑,笑自己拎不清,與她碰杯,也喝完了杯中酒。“那我就叫你小貓吧。”
奉清笑笑沒拒絕。
趙皓楓倒又恢複那種風流輕佻了,問她:“那可否請小貓兒當我的女朋友?”
“不能。”冷冷一聲,結了冰似的,将他們的話打斷。
奉清手僵了一下,擡頭看着不過兩米距離的男人。陌生而又熟悉,只是一個月沒見,他似乎蒼白瘦削了許多。
仍是一身黑,黑色襯衣,黑色西褲,左手手腕上扣了一只黑色金屬質手表,一身高定價值皆是不菲,他多高高在上啊,憑什麽這樣來決斷她的生活。
奉清嗤笑了聲,不自覺提高了音量,回答趙皓楓:“好啊。”
趙皓楓有點驚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剛在酒店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和另一個人在角落裏喝酒,見他穿得正經,面容英俊,引了不少目光,一身矜貴,他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而現在來擋他的路又是什麽意思。
他握上了奉清的手,親昵叫她:“女朋友好。”他起身拉着她,“小貓,我們走。”
池律沉着一張臉,薄唇抿着,他直接一手掰開了趙皓楓的手,冷冷一聲:“放開。”
趙皓楓手疼得不行,咧着嘴叫:“你是誰啊你?小貓是我的女朋友,你想怎樣?”
奉清冷冷地看着池律,她握着趙皓楓的手不松開,冷笑着開口:“噢,前夫,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男朋友,趙皓楓。”
季秋在遠處看着,他真怕自己老大發瘋。
池律沉了眸,眼神冷得要殺人,他直視趙皓楓,逼他:“最後說一句,放開。”手上用力,他幾近把趙皓楓的手掰斷。
趙皓楓疼得不住大叫起來,這引來了酒吧裏其他人的圍觀,老板也前來調和。
趙皓楓疼得受不住,松開了奉清的手。
奉清卻輕墊腳尖,一把攔住了他的肩,微笑着看着池律,淡淡開口:“哦,忘了告訴你,我我們要結婚了。”她沒想到自己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心疼得幾近碎裂,言語還是像刀子一樣刺向他也刺向自己,“祝福我吧。”
池律手松了,半垂着,臉色不住發白,漆黑眼底映着她的模樣,他聲音很啞:“你是在懲罰我嗎?”
奉清聽見這一聲,情緒直接就繃不住了。是誰懲罰誰,難道她受到的懲罰還不夠多嗎。她諷刺地笑笑,冷笑着回:“是啊,我要你祝福我,不祝福嗎?”
趙皓楓整個人都呆滞了,他什麽時候要結婚了,他還這麽年輕,他有些退縮,手默默往後移了一點。
手指曲握成拳,一雙鳳眼冷冷地看着她,他在忍,暗流湧動無聲,卻痛得肺腑都像裂開,“不會。”他伸手想牽她:“不要說氣話。”
聽着這聲,奉清冷笑:“我就配說氣話不配說真話嗎?我奉清今天在這裏,天地昭昭,日月可鑒,要和趙皓楓結婚了。”
“所有酒吧裏的人都是見證。”她看着他笑,紅唇奪目,放肆地彎上,美得動人心魄。
酒吧裏有人開始鼓掌祝福,尖叫着祝他們幸福。
池律抿着唇角一言不發,只是用那種目光看着她,沉冷心痛,一顆心也難受得蜷縮起來。
奉清踮腳,一手扯了趙皓楓的領口,笑得露出唇邊的梨渦,她輕輕開口:“吻我。”
“啊?”趙皓楓驚了驚,随後慢半拍地低頭去吻她。
半秒後,趙皓楓感覺自己吻到了一個硬而冷的手背,随後頭被一陣大力扭扯到了一邊,疼得他直冒冷汗。
池律用餘光看着他,嫌惡地擦了自己的手背,“趙皓楓,好,我記住了。”
趙皓楓驚得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捂着脖子疼得不行,他招誰惹誰了啊他,點怎麽這麽背啊。他解釋:“那個,其實我,和小貓我們不是要結婚……”
池律背對他,理都沒理他。
“鬧夠了?”冷冷一聲,池律臉全陰沉下來,彎腰大手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奉清重心不穩栽倒在他懷裏,頭抵着他堅硬的胸膛,閉上眼睛,她伸手打他:“我們沒有關系了,你是綁架嗎?”
“池律,你到底什麽意思?”她挑着唇角譏笑:“騙我,又發現離不開我了是嗎?”
“請你清醒一點,我們已經離婚了!”
池律腳下沒停,徑直把她抱出了酒吧,走到大G車旁,開了車門,将她放進後座,他進了駕駛座,鎖了門,開車直接往市外駛去。
奉清靠着車窗,看着他的側臉,冷笑:“真要綁架,是嗎?”
池律一手搭着方向盤,一百八十度打了方向盤,車身來了一個急轉彎,他把這車當賽車開。
在車流裏橫沖直撞,一路闖紅燈,身後交警警笛聲不停響起,都來追他們。
池律氣急反笑,通過後視鏡看她,模樣帶着瘋狂:“你這輩子不能離開我了。”
腳踩下油門,車速爆了表,車外景物飛快閃躍而過,車身抖得像篩子,奉清抓着座位,努力不讓自己滑倒下去。
“你瘋了嗎?”她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