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5 她送我星星,是以朋友名義

研發項目組的人一起開了個會, 上面下了命令登月觀測器的研發得擱置,他們要臨時接手一個新項目,是火星探測器的研究。

大家都有點受打擊, 研究兩個多月的成果就這麽付之一炬, 轉而去研究一個以前都沒接觸的東西,都挺氣餒的。

鐘隐讓人把新項目的文件發下去, 看着一屋子的人也有點不忍, 安慰他們道:“研究項目是這樣的,我們會面對很多困難, 這次登月觀測器的暫停也是一項, 火星更加值得我們探索嘛。”

話雖這樣說,可在座各位都知道那是一個全新的領域沒有人涉足過, 盲目的一頭栽入進去很有可能無功而返, 而且沒人能确定研發周期有多長。

“那隐山師兄, 我們原本的項目還有可能重啓嗎?”林琳苦惱地問。

他們都不甘心, 付出了那麽多努力和心血的項目就此擱置, 而這擱置大半是不會再有繼續的機會了, 所以都挺喪氣的。

鐘隐也不是不煩,他為這個項目做的實驗和數據摞起來的紙都快有一人高了,可現在不也是得放棄了麽。

嘆了口氣, 鐘隐開口:“把數據保存好吧,以後或許有機會。”

拍了拍手, 鐘隐笑笑:“好了, 都別這麽喪氣, 所長體恤我們,有假放,大家回去好好休整, 我們下個項目見。”

林琳聽到這才來了點精神,舉手手問:“那師兄,放多少天啊?”

長指敲了敲木桌,鐘隐回:“火星探測器項目的具體流程還沒确定,所以假期很長,半個月,大家好好享受。”

“哇塞,這麽多啊!那開心了哈哈……”林琳笑着開口。

鐘隐點點頭,走到門外去接了個電話,一分鐘後回到會議室,繼續道:“現在事項都宣布完畢了,大家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對了,派個代表去西門領外賣。”他笑笑,“我請你們。”

連忙有幾人自告奮勇去拿外賣,十幾分鐘後,他們提着炸雞和奶茶進來。

幾人将食物分發給他們,都吃得挺開心的,那種苦惱煩悶都減輕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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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隐站在門外看了會,轉身離開了。

出了研究所,外面是陰天,雲層厚重,天地間灰蒙蒙的一片,基地外是大片的野草,雜亂無章,看得他不勝煩躁。

驅車回公寓拿了件東西,他行李都沒收拾就直接開車往南嶼城區的方向駛行。

車內沒通風,悶熱得很,他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摁下窗戶開關,冷風一股腦灌進來,吹得人清醒。

副駕駛座的位置上放了那本證書,奉清回送給他的星星。

一個多月前就收到了,他那麽細心看到她的留言也知這是拒絕了,思慮幾天想給她打電話,說做朋友也行。

可沒想到電話那邊直接成了空號,看來他是真的讓她感到困擾了。

一手揉着眉心,鐘隐看着前方塵土漫天的道路,突然覺得心堵得慌。一成不變的景物飛速往後倒退,枯索凄涼,工作上和感情上的事都讓他煩心。

嘆了口氣,他開了車載電話,再次嘗試着給她撥一次電話。

“嘟嘟”女聲響起,一遍中文一遍英文都在提醒他對面的電話成了空號。

恰此時手機新聞進來一條推送,“天馳池總許諾将會娶安氏二千金安小姐為妻。”

手指一滑,他不慎點了進去,入眼是池律一手摟着安嘉蕊細腰的照片,二人姿勢親密,女人身材火辣,眉眼處盡是妖嬈,男人倒是西裝筆挺一派冷漠。

和他見過多少次?印象裏他和清清總是在一起,他護她溫柔周全,可這不過才兩個月,就要另娶佳人了啊,口味還換得不是一點半點,還是他就喜歡這樣的?

呵呵,鐘隐扯着嘴角嘲諷地笑了下,把手機丢到一邊去。

心裏卻還隐着疼,他須得見到她一面,就一面,一面就好。

……

姚霜霜這些天漫無目的地逛了很多地方,托池律的福,她上了報,去的不少地方都有人認識她,攔着她問問她是不是在慈善晚宴上那個和池總起争執的女人。她笑笑說不是,轉身就走。

挺可笑的,潑紅酒的事沒見報,她被羞辱的事倒是見報了。衆人都當她是愛池律而不得去破壞他和他未婚妻的幸福生活呢。

這些天她電話快被打爆,來電無非都是呵斥她訓責她的家中長輩和父母。她看煩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扔了電話卡重新換了一張。

那天在宴會上看見季秋了,西裝革履,也是年輕有為啊。

他看着她,似乎想上來幫她,可最後還是止步于臺階。她垂眸苦笑了下,原來這就是以前說愛她的人做給她看的愛啊。

男人都這樣,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沒什麽可指望的。

輾轉南嶼與南澤之間,她找了奉清快半個多月,還是沒得到半點訊息,她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留下一點痕跡。

最後到了托人打聽的奉清最後居住的家裏,是城南的一片頗為老舊的街區,據說那房子是以前軍隊發給奉上尉的住房。

下了地鐵,往裏走,樹蔭遮蔽晴空,青石板上長着淺斜青苔,大黃貓懶懶地趴在石板上,收音機裏的戲曲咿咿呀呀的傳得很遠。

倒是一方僻靜的好去處。

她站在奉清原先居住的房間的二樓過道裏許久,站在窗戶邊往外看,雲白如紙,天空很低,老城區的房子都很有年代感,像電影裏蘊含意境的鏡頭般,沉默地伫立。

伸出手指,指甲扣着石板,她輕輕地刻字,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個“S”字母。

他們小時候會這樣心照不宣地在畫紙上落款自己的簡寫,她寫S,清清寫Q。寫完後交換畫紙,一起捧着紙哈哈大笑。

她如果看見,會認得自己。她這樣想。

“姑娘?”溫柔一聲,她被人喚住。

後知後覺地擡頭,她順着聲音來處看過去,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白襯衫休閑褲,戴着銀絲眼鏡,氣質幹淨而斯文。

她覺得他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見過,一時沒想起來,木木地回了聲,“嗯。”

鐘隐認真而有禮貌地問她:“請問姑娘知道這裏以前居住的那位姑娘去哪裏了嗎?”

以前居住?他找清清?

姚霜霜:“你找她有什麽事嗎?”

鐘隐來了點希望,誠懇回:“我是她以前研究所的師兄鐘隐,我想看看她。”

一提到師兄姚霜霜想起來了,以前奉清給她看過他的照片,說師兄對她很照顧。

聲音低了點,她有些喪氣:“她搬家了吧,這裏已經沒人了,我也找不到清清啦。”

心裏一陣失落,鐘隐找她問清楚了來龍去脈,又和她一起去附近打聽,到一家酒吧裏問到了些訊息。

是個年輕調酒師告訴他們的,說奉清在七夕那天被一個被她叫做前夫的男人帶走了,然後過了一兩周才回來,沒過半天搬家公司就來了,之後他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又是池律。姚霜霜咬着牙想,他還好意思講假惺惺地問她是不是清清讓她去的,他自己不知道清清在哪嗎?真有夠可笑的。

鐘隐見她握着拳頭忍不住問:“霜霜姑娘,你怎麽了?”

“我們去找他。”她說了這樣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轉身就出了酒吧,走到街上去。

鐘隐無奈,只得跟上。

……

LIAR會所。

三樓包間裏。昏暗房間裏,燈光晦暗,音樂低糜,透着股子頹喪和暧昧。

幾個年輕男人坐在屋內沙發一側,圍着桌子在打撲克,有人抽煙,将一摞紅鈔放在銀色金屬質的打火機上,這樣摞現金的方法,桌上擺了四疊。

“對2!”叼着煙的男人出了牌,一臉得意。

其餘三人看了看手中的牌都搖了搖頭,要不起,只得嘆氣,“唉,耀哥怎麽又贏了,給錢給錢。”面前紅票子被分走了三分之一。

四人又打了幾輪撲克,最後都是那個叫耀哥的人贏了,這時候有人坐不住了,忐忑發問:“能行嗎?池總他會來嗎?我們那項目的事到底有沒有譜啊?”

“對啊,聽說他不喜歡這些地方,我們是不是算錯了啊。”有人附和。

譚耀陽不耐煩地開口:“怎麽不會來啊?池律他二十五單身青年,喜歡的口味還是安嘉蕊那一款,他怎麽就不會來這種場所啊?他性冷淡還是性無能啊?”

“別廢話,好好打牌吧,等會人來了伺候好就行了。”

劉淼聽到這話只好又拿起了撲克,低低嘀咕:“我是不想打了,回回都輸,項目談不成回家還得被我爸罵……

譚耀陽看他那娘們唧唧的樣子就來氣,丢了煙頭砸過去:“嘀咕啥呢?有話說大聲點,我能吃了你不成?”

劉淼把牌一扔也有點來氣了,剛想發作,就被身旁的周誠遠和蘭戊攔住了。

“沒沒,耀哥沒什麽,小淼他就是手癢了你還不清楚嗎,他今天聽說你找的那幾個都是絕色,看這樣子是忍不住了。”

劉淼聽他們這麽說,也只得附和,“對啊,耀哥,你找的那幾個真有那麽好?還是雛?”

譚耀陽也扔了牌,叼起煙,笑罵了一句:“德行。”

咬了口煙,加了句:“如假包換,就等着看吧你們。”

——

姚霜霜是在一家公子哥常來玩樂的會所裏找到池律的,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陣仗挺大,包了一層樓,她不報自己家的名號服務員都不讓進。

這間會所叫liar,一動咖啡色的大樓,樓身盡是玻璃,在夜中反射着燈光,光澤流動,像一塊流動的巧克力,美輪美奂。

會所內裝修得更精美奢華,地毯花紋精致,踩上去很軟,客廳走廊的燈若琉璃璀璨,無一不透露着奢侈。

也是,他現在這樣的身份,自然玩也要玩最高級的。

沿着長長的走廊往裏走,迎面路過的只有兩兩三三的服務員,推着餐車走過,看着他們兩人神色有點驚愕,但也沒多說什麽。

姚霜霜沉着一口氣,徑直往前走,走到走廊末尾的那間包間面前。

金屬門半掩着,有音樂和歌聲從裏面傳出來,其間還夾雜着一聲聲男女的嬉笑聲。

深吸一口氣,姚霜霜推門而入,眯眼适應屋內晦暗的燈光,過了一會才看清屋內的男男女女。

有男聲傳出問:“喲,這誰啊?”

“長得挺漂亮的,耀哥你選的?”

“不對啊,這姑娘後面還跟了個男人,這什麽劇情,這麽刺激?”

姚霜霜忍着不發作,看着包間最裏面的男人,冷冷地開口:“池律。”

這一聲傳出,四下的人都有點吃驚,忐忑不定地看着他們兩人。

池律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一手夾着支煙,一身黑,黑襯衫黑西褲,領口袖扣松了兩顆,露出一片瘦削深刻的鎖骨,透着股子風流的性感。

他擡眸看她,卻一眼就看到她身後的男人,眼神立刻冷了下來,搭靠在沙發上的那只手滑下,一把攬過一整場都沒碰一下的身旁女人的腰。冷笑着開口,問:“有事?”

姚霜霜看着他那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心裏火燒得欲盛,冷冷諷刺:“池先生離婚後生活真是精彩呢,名利女人樣樣不少,清清她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我也是瞎了眼才會支持你們。”

池律有點不耐煩,看着她身後的鐘隐越看越來氣,怎麽?來這裏炫耀,是想告訴他他和奉清已經結婚了還是有孩子了啊?

吸了口煙,他冷冷回:“說完了?”

一直坐在旁邊的季秋,看着這劍拔弩張的場景有點坐立不得。一面是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幾個月姚霜霜,一面是他老大,一面還是奉清的現任男朋友?

這關系真夠混亂的。

他看着姚霜霜也有氣,任誰都受不了在暧昧期的時候自己喜歡的人突然消失人間蒸發一般什麽消息也不回,然後四五個月後又當沒事人一樣出席在自己面前,還裝作不認識自己。

呵,季秋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想要逐客了。

姚霜霜咬着牙齒,恨恨地看着池律,一時向他問不出清清在哪的這種話來。

池律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低低開口:“說完了就滾。”

“帶着你們那狗屁星星一起!”最好滾出銀河系。

後面一句話他是說給鐘隐聽的。

鐘隐聽出了他話裏的話,趕在季秋關門前,一手撐着門,冷靜道:“池先生,我想和你談些事。”

池律裹着一肚子火,聽見他這聲回答愈加覺得他是在炫耀,冷冷回:“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就算結婚,生子,也都與我無關,還有,以後別讓我聽見奉清這兩個字。”

“池律你夠了!”姚霜霜忍不住吼出聲來,“你還是人嗎?清清都找不到了,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屋內其他四人都戰戰兢兢地話也不敢說了,端着酒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池律攬着身旁女人的手松了,冷聲還裝作不在意地回:“關我什麽事?”

“我想池先生你可能誤會了。”鐘隐一手提了提眼鏡。

季秋看着姚霜霜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頰,悶氣郁結就想嗆她,回:“有什麽誤會的?律哥要結婚了,你們知道吧?所以奉清與鐘隐先生的事與我們再沒有任何幹系了。”

“你說是不是呢?姚小姐。”

姚霜霜被這聲磨得一個頭兩個大,卻不甘居下,擡頭看着季秋的眼睛冷冷回:“是,沒關系。我和你也沒關系。”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既然這樣,那勞煩姚小姐從包廂裏出去呢。”

“我就不,這家會所你開的?”

“是我們包的,再不然我叫保安了。”

“季秋你混蛋!”

“夠了。”池律一手敲了手邊煙灰缸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包廂裏立刻安靜了,音樂聲都關了。

狹長鳳眸冷冷地看着鐘隐,寒意深微,他低低開口:“給你半分鐘,你最好說清楚。”

鐘隐被這些煩心事折磨得也沒什麽好脾氣了,冷聲:“我和清清不是情侶關系。”

“她送我星星,是以朋友名義。”

煙杆杵在透明煙灰缸裏面,煙灰斷了一截,猩紅火星一點一點在煙灰裏熄滅,煙霧淡了。

池律看着地面,沒看他們,只聽心裏啪嗒一聲,像有根琴弦斷了。

而燈光晦暗,映着他的側臉,深刻入骨,像雕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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