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0.變強的第一步

從港口黑手黨的底樓到頂層有直達電梯,五條裏見看到森鷗外從外衣內襯裏取出一張磁卡,通過掃描儀核對了他的身份,這才帶着五條裏見上了專屬電梯。

然而盡管有森鷗外領路,他們在前往頂層首領辦公室的途中還是歷經了五六道關卡,每一道都需要森鷗外進行一次身份檢驗,五條裏見觀摩着正常黑手黨組織的運作方式,又回想了一下自家無量星會的模式,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無量星會的老員工們,在經歷過DK五條悟之後都仿佛已經通透了人生哲理,紅塵百态,在對待自家首領的安全問題上十分的佛系且從心。

別的組織對首領室嚴防死守層層加密,只有無量星會大剌剌地把首領辦公室擺在最顯眼的位置,除了幾個端茶送水處理文件的秘書和守門人,根本沒安排其餘的人手戒備保護。

至于無量星會的防禦系統——不好意思,他們家首領就是最強大的防禦系統,而且攻防一體。

這種完全是以五條悟為核心搭建起來的組織,其實并不算成熟,迅速崛起的龐然大物往往存在弊端,千裏之堤潰于蟻穴,而無量星會的弊端太過明顯,他們無法離開首領,整個組織的地基都是以“五條悟的強大”壘砌而成的。

以“一個人”為前提而存在的組織,是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短暫壽命。

如此也能看出,她家的小悟在組建無量星會時也是随心所欲極了,只管建,不管後續的麻煩……不對。

想起五條悟消失前“把組織托付給五條裏見”的口谕,雪發女子微不可察地身形一頓。

裏見恍然。好小子,是把爛攤子都甩給她是吧?

森鷗外在非私人領地的港口黑手黨倒是收起了一身輕浮頹廢的氣質,他挺直腰杆,大步流星,一身白大褂被他走出了風衣的潇灑,衣擺鼓風飄起,全然職場精英的做派。

他早些時候救過港口黑手黨老首領的性命,現今也是老首領最為倚重和信任的私人醫生,大多數組織成員都認得他,在森鷗外出示了身份證明後,負責守衛的黑衣人便鞠躬退下,為二人放了行。

他和五條裏見全程并未交談,在這個到處都是監控設備的地方,多說多錯,森鷗外只負責把五條裏見送到,順便充當監視者和護衛的角色,他在五條裏見後一步走入了房內,反手合起門扉,便雙手負于身後,倚靠在牆旁。

門一關,首領卧房裏只剩下一個正在沉眠、頭發花白的老首領,兩人也不必保持緘默。

五條裏見給森鷗外使了個眼色,醫生會意上前,叫醒了老首領。

“BOSS,無量星會的五條小姐已到達,随時可以準備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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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首領疲憊地撐開了眼皮,他的眼窩烏青,眼白血絲遍布,皺紋猶如溝壑深深刻在他的面皮上,組織肌肉一拉扯便是褶皺疊起,滿面老态。

人類無法抵禦衰老,但卻常常為此瘋狂。

正如古代皇帝為長生尋仙求藥的執迷不悟,面前這位老首領也命運般步入了因果輪回。

像是孽力的回饋,他既一手壯大了港口黑手黨,卻也因愈發殘暴血腥的行徑而鬧得人心惶惶,讓這座城市遍地怨魂,滿目滿耳盡是人們怨毒的詛咒。

五條裏見曾在想,倘若這個世界存在咒靈,那麽老首領的死期只會更早一些到來。

不過如今的情況也像極了反噬,他越發為衰老而瘋狂,他就越發的疾病纏身,暴躁易怒,氣急攻心,情緒的跌宕無一不在加劇他身體的負擔,以至于在同樣的老齡,有的老人能身子健朗、平安順遂,而他卻輾轉病榻,離不開醫師的藥方。

惡性循環罷了。

只是略一瞥老首領的渾濁眼神,五條裏見便心裏有了定數。

老人的性命如風中殘燭,六眼已然看透了他的死期。

如此……

“你就是,無量星會的……現任首領?”老首領的眸光如鷹隼般鋒銳地紮在雪發女子的身上,然而那股銳利頃刻間消弭,被病氣侵蝕了幹淨。

他張大嘴,如灌入冷風,喉管中發出“嗬嗬”的氣音,“我以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身份,與你做一次交易。倘若你的治愈系異能可以成功治好我……港口黑手黨與無量星會的過往恩怨一刀兩斷,我可以與你們全面展開合作,在産業上予以優惠,優先提供信息渠道……”

說着說着,他眼球微微凸出,血絲猙獰,胸膛劇烈起伏:“只要你能治好我!我什麽都給你,什麽都可以交換!只要你治好了我!”情緒霎時間激動起來,他雙目緊盯着五條裏見。

沒救了。

五條裏見在心中冷漠地給他下達了判決書,然而面上不顯,她唇角一揚,是欣然的允諾:“當然可以,你若是信得過我的話。”

病急亂投醫的人還有個特點,那就是真的勇。

就連五條裏見自己都沒有十足把握的利他型反轉術式,這位老首領頭鐵地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森鷗外從始至終都是個旁觀者,盡職盡責的工具人,在老首領看向他時,他便心領神會地扶起了老人,将他攙扶到座椅上,便于五條裏見施術。

他看到五條裏見摘掉了墨鏡,那對镌刻了星辰的藍瞳映出了蒼老的首領,流光幽轉。她的手上亮起微末的瑩光,手指張開,虛虛地罩在老首領的頭頂,指尖凝聚的光澤如螢火般四散。

森鷗外的內心是好奇的。

大概是早年的經歷,讓他對于治愈系異能都存了一股莫名的情結,親眼見證過死亡天使的神跡,更加深了他對同類型異能的興趣。

當然,好奇歸好奇,森鷗外也打心底不認為五條裏見能治好老首領,除非她能回溯時間,讓人返老還童。

森鷗外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站着,觀看五條裏見的表演,觀看……咦?

醫生的眼神裏有什麽凝固了,閃爍精光的老狐貍眼變成了死魚眼,眼角的部位還在微微抽搐。

他看到,在五條裏見“治療”的光芒照耀下,老首領稀疏花白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松動,五條裏見無意間蹭了一把,頓時薅下一大片毛發。

枯萎的白灰頭發如幹草,從五條裏見的手指縫隙間飄落、飄落,如飛揚的羽毛。

五條裏見:……

森鷗外:……

五條裏見表情深沉,想着大概是反轉術式用力過度了,純正極咒力裏不小心摻了一點負極咒力,讓能量變得駁雜和不可控了。

不過還好,因為她最開始輸出的量不大,傷到的只是老首領的頭發。

老首領躺在軟椅上,陷入了淺眠,并未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已慘遭毒手,像是遲來多年的中年禿頂危機。

五條裏見看了一眼森鷗外,對他做了個口型:拿膠水過來。

森鷗外:……膠水?

心情複雜地把膠水遞給了五條裏見,森鷗外一開始還二丈摸不着頭腦,直到他看見五條裏見做了什麽狗事。

對于把老人家的頭發薅下來這件事,五條裏見是半點不心虛,畢竟老首領敢請她來,那就要做好迎接風險的準備。

于是五條裏見手指一捏,在老首領光亮的禿頭上擠出了一大股膠水,用咒力隔空抹勻,然後她示意森鷗外過來,把老首領的頭發逐個黏回去。

手捧一大堆“枯草”的森鷗外:你在說什麽狗話?

他想過五條裏見會不靠譜,沒想到她會這麽不靠譜。

五條裏見給老首領轉了個姿勢,方便森鷗外黏頭發,她迅速總結了之前失敗的經驗,準備重整旗鼓,重頭再來。

她的反轉術式遇到瓶頸,很大的原因是沒有實驗對象,如今有個勇者自願送上門來,她自然要好好把握住機會。

禿頭真是再小不過的副作用了,老首領頭發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它們為五條裏見積累了寶貴的教訓,讓她少走了彎路。

五條裏見決定從小處着手,專門拿他的頭做實驗。

衆所周知,反轉術式可以治療禿頭,只要她成功讓老首領長出了頭發,那她就離成功只差臨門一腳了。

在此之前,就麻煩森鷗外好好黏頭發了。

五條裏見面容嚴肅,運轉起正極咒力,小心翼翼地開始了第二次實驗。

她像是捏橡皮泥般把外洩的咒力揉圓搓扁再拉伸,參考甩餅的烹饪方式,淺藍的正極咒力光芒漸漸甩開,輸入的咒力被裏見控制得很好,并沒有摻入一星半點的雜質。

第一步她已經慢慢摸熟了,接下來的咒力控制難度更甚。

輸出的咒力量越大越不好操控,如果說一開始是指甲蓋大小,那此刻就是印度甩餅大小,她要将正極咒力融進人體的系統,順應人體的運轉治愈。

五條裏見以毫米為單位控制咒力流動,興許是她太過專注,當森鷗外黏頭發不小心用錯力道禿嚕了大塊發絲時,醫生一道陡然響起的“啊”,幹擾了五條裏見的思緒。

就是那一瞬間的走神。

精心維持的正極咒力再度反轉了一圈,變成了深色的負極,然後脫離了五條裏見的掌控,直直地朝森鷗外的頭頂飛去!

“嘩啦——”

醫生打理柔順的黑發,剎那間紛紛揚揚,未若柳絮,因風飄起……

裏見看了沉默,鷗外看了流淚。

一陣陰風灌入窗戶,吹起了空中亂灑的頭發,吹過了醫生涼飕飕的頭頂。

五條裏見:……

她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森鷗外摸了一把忽然光潔的頭頂,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住。

他算是看明白了。

五條裏見,你可能不是真的醫生,但你是真的狗比。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想迫害森的,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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