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3.熟悉的咒力

烏托鎮,一處位于優路比安大陸的邊陲小鎮。

靠近大陸西南海岸,漫長山嶺阻隔了小鎮通往繁華城市的道路,地處偏僻,但由于山林廣闊,遺跡衆多,在愛好探險的獵人業界很是熱門。除了招待外來者,鎮民依靠漁業、農業自力更生,數十年來生活稱不上富庶,卻也夠家家溫飽。

五條裏見甫一踏上沙灘,鼻腔間盡是海水的鹹腥味,耳旁是陣陣浪潮拍岸,海鷗翺翔啼鳴,遠處漁網交織,貝殼和海螺随處可見,有的卧進了泥沙中,碎裂的殼掩埋于沙底。

用光了能量的書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并不會給初來乍到的五條裏見提供任何提示。而裏見未曾在空氣裏感受到一星半點的咒力,便也了然這不是自己原來的世界。

——不是現代日本,但悟一定在這裏。

意識到了有一只白貓貓追着自己跑了之後,五條裏見的關注點就飄移了,從“盡快回到東京涉谷”變成了“捉到那只白貓,然後再回日本東京”。

雖然日本東京情況危急,但隔着世界壁在時間流速不一。相比之下,若是放着不管五條悟……裏見冥冥之中覺得這才是世界級的大危機。

五條裏見便通過書和悟留下的咒力器皿鎖定了他的方位,追到了這個位面來。

入目所及,海浪平緩,日光悠然。

這是一處安寧、靜谧的人類小鎮。

五條裏見收起了書,越過泥沙,漫步朝陸地深處行去,她的腳印留在沙灘上深淺不一,眨眼間又被海潮沖刷,一幹二淨。

………

小鎮不大,街道卻打掃整潔,落葉成堆。此時已近黃昏,夕陽斜照下,只有街頭一家老舊的酒館仍在開門營業,然而酒館內冷冷清清,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年歲不大的女子在擦拭木桌。

五條裏見掀開門簾,風鈴清脆,驚動了酒館的老板娘。她放下手中抹布,對五條裏見揚起一個禮貌的笑容:“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麽?”

酒館內燈光昏黃,暈染幾分醉意,空氣中還殘留着逸散不去的酒香。

來到酒館,一般來說只有兩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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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着喝酒來的,打聽情報來的。

五條裏見随意卸下身上的一件首飾,放在酒館櫃臺上,對老板娘說:“我是外鄉人,初來乍到,想打聽一些消息。”

就随便陪我聊聊吧,聊個兩塊錢的。

然而五條裏見的說法讓老板娘誤會了。

她把清潔工具放下,打量着五條裏見的眼神又猶疑又驚喜,似是心裏隐隐有一個猜測,然不敢明說,只在五條裏見走到木桌旁坐下時,她才湊過去低聲問了一句。

“請問……您是前來探險的獵人嗎?”

興許是身為普通人,對于氣質超然、相貌不俗的外來者都抱有某種濾鏡幻想,老板娘經營酒館時間不短,期間也見到幾個和五條裏見類似的外來者,自然而然便産生了相應的聯想。

“如果您是想要打聽密林魔獸,山嶺遺跡的話,可以去小鎮公會那邊,有專門為獵人提供服務的情報售賣處。”

“啊,不好意思先打斷一下。”

五條裏見擡了下手,她委婉微笑,問出這個世界山林野人一般的問題:“獵人指的是?”

老板娘:“……”

她表情呆滞,瞳孔地震。

這、這是何等無知閉塞才會連獵人都不知道?!

于是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五條裏見被迫灌輸了一堆這個位面的基本常識。

一個完完全全和日本沒關系的另類位面,獵人協會似乎是當今的主流,在全世界享有極高待遇,而活躍于這個世界的,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各型各異的魔獸,有的智慧不下于人,習性不同,危險度不一,卻無時無刻不吸引着獵人們冒險。

按這位老板娘的說法,獵人職業似乎有一個共同的特征——永久的好奇心,追求刺激,探索未知,還有不怕死。

獵人考試一年一度,死亡率高得吓人,合格率低得離譜,卻仍然憑借得天獨厚的優質待遇而吸引世界各地的人奔赴前往。

透過老板娘的只言片語,五條裏見多少弄清楚這個位面的世界觀了。

叢林法則和人類社會完美相融,國家、法律的概念及其約束并不強力,社會道德更是稀薄如浮雲,至少對于享有特權的“獵人”而言,基本能做到無視。

這個世界的組成是一座奇妙的金字塔,貴族權勢有之,但更新疊代極快,如流動的沙礫,傾塌潰散只在一念之間。人們競争殘酷,可上升的空間不小,對于實力超然之人,世界總會予以包容。

只要你願意成長,那便有無限的可能。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能讓“五條”如魚得水的世界。

五條裏見并沒有意識到,她的唇角微揚,笑意入眸,眉宇舒展,心裏吊着的石頭,這會兒才算完完全全放下了。

她甚至有閑心想,自己不在場的時候,悟不會已經在這個世界攪翻天了吧?

畢竟“強者為王”的世界觀,對他而言也太過友好了。

五條裏見不打算飲酒,只是讓老板娘上了一杯清茶,她付了情報費,手中瓷杯堪堪擱在桌面,正當她起身辭別時——

一股強烈的震感自地面而起,猶如地龍翻身,山岳搖動!

桌腿晃動,沙石抖落,瓷器的茶杯被震得不住顫動,杯底敲打在桌面,發出絡繹不絕的乒乓聲響,裂紋蔓開,瞬息間攀滿了牆壁,杯具失去了重心,紛紛摔落在地。

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懵了老板娘,她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嘴唇嗫嚅,似乎想說什麽,然而下一刻由外界爆發的人聲喧嘩、哭喊沖天,蓋過了她的聲音。

整個小鎮都在震顫,人們四散奔逃,迷失了方向,人臉上布滿恐懼,面容扭曲,數不盡的人海如同潰散的蟻群,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有人不慎跌倒,後方的人卻不曾停歇,從他身上踩踏而過。

嘈雜、哭鬧、尖叫……混合着或遠或近的狂風呼嘯、建築坍塌,讓耳膜嗡嗡作響。

五條裏見穩穩地站在地上,她極目遠眺,六眼的窺探穿過了玻璃窗,劃開了地平線,瞬間鎖定了震感的來源。

不是地震。

而是一只巨獸,在地面踏足的聲響。

每一步都沉重如山,一下又一下,它自海邊而來,緩緩靠近人類的小鎮……

同一時刻。

獵人協會的分部,一個中年男子猛地擡頭,目光如鷹,手中的筆被他生生捏斷,滾落了兩截。

他神色愕然,眺向天邊,口中喃喃着:“來了……”

會長的預測果然沒錯,“那個地方”的生物,真的過來了!

他慌忙地聯絡上總部,報告異狀,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資深獵人,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然而此時,他報告的音調卻禁不住發抖。

“會長,是我。坐标在優路比安的烏托鎮,‘那邊的東西’……上岸了。”

………

五條裏見當機立斷,她扶起了老板娘,然後便不再拖沓,身形瞬閃,懸浮在了海灘邊的高空,看清了那只巨獸。

很難形容它的外表。

體量堪比山岳,拖曳着長長的尾巴,尾巴上長滿了利齒,間隔是拳頭大小的鼓包,森然白骨仿若犄角,每一只足都像五人環抱的大樹粗壯,看不見它的眼睛,然而當這只巨獸擡頭時,五條裏見卻分明感覺到一股視線鎖定了自己。

它從海水裏攀出,半條尾巴還掩在浪潮裏。

長相甚是赫人,然而這對于見慣了咒靈的五條裏見而言只是中等水平。況論六眼可以剝離皮囊,直探內裏,這個巨獸的體內是什麽鬼東西,她看得一清二楚。

五條裏見淩空而立,和巨獸“對視”,然而看着看着……她忽然就迷惑了。

是她的錯覺嗎?

這只巨獸在“看到”她的瞬間,往後略退了一小步,而且長尾蜷縮,身子伏低,頭顱垂下,脊背躬起,是戒備到了極點,又像是恐懼到了極致。

它在害怕她。只消幾息,五條裏見便确認了這一點。

哦,看來異獸也有求生的本能啊。還知道懼怕比自己強大的生物。

五條裏見歪頭一笑,眸中殺機湧現,指節被她捏得噼啪作響,她毫不掩飾自身的殺意,滔天咒力壓在巨獸之上,巨獸喉中發出低低的吼聲,像是在積累氣勢,一聲大過了一聲。

對峙不過半秒。

自然裏飄散的能量霎時間被它吸收凝聚,白骨犄角上亮起了燦如晝日的光球,極度壓縮的能量化作愈發明亮的光束,直沖裏見而去。

似是極端的恐懼化為強大的求生欲,進一步變質為了猛烈的攻擊性,那一道光束将海水轟出斷層,擦過沙灘,留下深谷,勢如破竹般直擊五條裏見渺小的身影,仿佛要将她碾作齑粉,屍骨無存。

五條裏見眸中冷凝,她擡起了右手,屈指狀。

【術式反轉·赫】。

光束被阻塞、然後沖散!

紅色的小小恒星,旋轉不斷,攪碎了那股能量光束,卻沖勢不減,狠狠砸落!

巨獸的體型讓她根本無需瞄準,随手一擲便是百分百的命中率。

炙烤般的白煙消散,那一發“赫”如隕石墜落,砸開了巨獸的大腦,還在下沉,從巨獸的軀幹中破出,留下一個駭人的血色窟窿,然後再飛落海底,激起千丈浪花,片刻後水汽滋滋,蒸發成霧。

“轟隆——”

一擊之下,海底大震,深溝沉陷。

巨獸側倒,揚起一片沙塵,它體內有血流湧出彙成湖泊,生命力卻一時半刻不見消褪,它在迅速地複原,肉芽生長,縫合身軀。

趁此時機,五條裏見本可以直接要了它的命。

然而她卻怔住了。

她沒理會那掙紮的巨獸,目光直直地釘在了它流出的血泊中。

在它的血肉裏,她捕捉到了一絲極為熟悉的咒力氣息。

太淡太淡,以至于她最開始都沒能察覺,直到把它轟出一個窟窿,內裏外露,才得以看見。

這股咒力是……

五條裏見感覺指尖發冷,心髒如擂鼓,她靜立兩秒,瞳孔微縮,接着那片蒼瑩的藍瞳深處,掀起了暴虐滾燙的岩漿!

瞬發的“茈”猛然轟中了巨獸的身軀,紫光稍歇,便是第二發、第三發……狂風驟雨般,不知疲倦地接踵而至,宛若削泥,硬是把巨獸轟炸成碎肉,再也無法複原時,她才停下了攻擊。

彼時,整片海灘,連同附近的山巒,都被她夷平了。

巨獸的碎肉四散,血霧和腥臭裏,混雜着一絲淡如煙霧的咒力氣息。

五條裏見的白發飄舞,她擡眸遠望,視野盡頭的海潮與白雲交融于一線。

她不會認錯巨獸沾染的那股咒力。

畢竟,那就是她“自己”的啊。

五條裏見聽見了自己的呢喃。

“悟……”

你到底,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悟:睡着了,勿擾。

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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