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年前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魏嬰和姐姐魏離,才有幸免除了牢獄之災。

說起來,魏嬰和魏離原是夷陵縣縣丞之女,父親魏遠道,雖只有秀才之名,為人卻老實又能辦事,母親也有賢名。縣令是朝廷二品大員的兒子,藍朝律令,二品以上官員子弟,可獲得“蔭補”資格。所謂“蔭補”,便是承父親官職而享受官員替補資格,即不用參加科考,直接入仕為官,享受朝廷俸祿。這樣蔭補的官員,朝廷會先安排一些文書之類的閑職,慢慢培養。縣令不想做文職,就叫父親走關系找了個天高皇帝遠的夷陵縣,做一個小小的縣令。這樣的縣令,自然想找一個能書會寫的縣丞,父親便被選中了。因此一家四口過了十年左右穩定的日子。

後來縣令父親在先皇時期,擁戴二皇子,後二皇子見扳不倒太子,便意圖造反,被先皇連根拔起,縣令受了父親連累,被罷官□□,魏遠道被認定為是縣令心腹,也一樣全家被抓。

再後來先皇病重,太子監國,先皇病了一年多,魏遠道一家就在監獄裏關了一年多,最後兩夫妻雙雙病逝在監獄,只留下一雙兒女。再後來先皇駕崩,太子登基,才大赦天下,只要不是重大案件的犯人,都可以被赦免釋放。

魏嬰和魏離兩姐弟從監獄裏出來,身上出了一套破舊的衣服,什麽都沒有。魏嬰這時才十三歲,魏離也才十五歲。兩姐弟問到了埋葬父母的地方,去拜了拜。客死異鄉,總是不好,可是如果想把父母的墓地遷回夷陵,得化不少銀子。

兩姐弟剛好遇上了長公主家的管事出來賣仆人,管事見魏離雖然面黃肌瘦,骨像卻好,養一養應該是少見的美人,便将二人帶回了長公主府,給魏嬰安排了家仆的活,而魏離嘛……

近幾年權貴人家興起有貴客留宿,便會安排丫頭陪寝陋習,這類丫頭稱作陪寝丫頭,平常也不做事,就是被養在權貴後院,若是有貴客臨門,主人便會讓陪寝丫頭出來招呼客人,若是客人覺得丫頭合心意,就會留宿。

管事一開始打的主意,就是讓魏離伺候某個王公貴族,帶魏離回來那日,管事将魏離和魏嬰帶去給長公主過了目才落實的。只不過管事沒有明說,只說讓魏離做長公主的身邊的一等丫環,住的是專門的小院落,随着日子慢慢過去,十八歲魏離出落得水靈靈的如鐘靈毓秀一般。

今天,長公主府的仆人,走路都是帶飛的,每個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幹活,管事一大早就在各處巡視,長公主和驸馬金光善,以及大公子金子軒,二公子金子勳,三公子金光瑤,都一大早就穿戴整齊坐在大廳喝茶。

“夫人,怎麽會突然接到陛下要來的旨意?”驸馬金光善有些疑惑地看了長公主。

長公主道:“子軒這馬上都要加冠禮了,子勳也快十八了,前幾天我去給陛下請安的時候,有請陛下來我們家用個便飯,讓子軒和子勳多在陛下面前走動走動,以後官員後補的時候,陛下才會想到他們,只是沒有想到陛下來得這麽快。”長公主沒有提金光瑤,是因為金光瑤是庶出,是長公主提了身邊的丫環做妾室,金光瑤便是妾室所出,今年十六歲。

金光善道:“還是夫人想得周到,陛下午時到,那我去看看管家怎麽安排的,夫人可有安排歌舞?”

長公主笑了笑,道:“安排了兩折戲,另外,讓我身邊的阿離出來見見陛下,阿離善舞,琴棋書畫都不錯,若是陛下能看上,以後凡事也好為我們金家周旋一二。”

金子軒聞言臉色微變,金子勳則有些幸災樂禍,金光瑤則安靜地坐着喝茶。

金光善道:“陛下後宮已經有好幾位娘娘了,雖未得見,但總是潛邸時就在聖駕身邊侍奉的,聽聞都是容貌出衆,阿離雖然出色,但是要想讓陛下印象深刻,只怕要出巧思才行。”

長公主笑了笑道:“昔日有飛燕做鼓上舞,今日夫君便看看什麽身輕如燕。”

午時剛過不久,皇帝禦攆便出現在長公主府大門前。

“聖上駕到!”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長公主雙手疊放,微微向前一推,半蹲着身子,恭迎着聖駕。而驸馬和長公主府的衆人,則跪迎着。

“姑母免禮,姑父請起。”藍忘機一身白色便衣,站在長公主府門前 。

長公主站直了身,笑意盈盈地道: “聖上請。”

“姑母這長公主府,布置得倒很雅致。”藍忘機邊走,邊和長公主說着話。

長公主笑了笑,道:“我也沒有什麽愛好,就是喜歡牡丹花,便在府裏種了些,當個閑趣。”

藍忘機聞言,道:“朕看姑母應該是個中好手,聽聞淑妃、賢妃和德妃道,姑母上次送了她們各一盆花,‘魏紫’、‘洛陽紅’、‘藍田玉’,都是一品牡丹。”

長公主打趣道:“那是陛下登基後,我首次進宮見各宮娘娘們,總不能空手去!都是紅豔豔的花朵兒,給各宮娘娘添添喜氣。”

藍忘機朗聲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即便姑母空手去,您也是長輩,她們應該給您見禮才是。”

長公主見藍忘機對牡丹感興趣,便道:“就是長輩,也要給見面禮的。陛下不妨去看看我的花園?正當時節,裏面萬紫千紅,若瞧着中意的,姑母也不會舍不得。”

藍忘機興致勃勃道:“姑母說話算話?”

長公主道:“自然。”

長公主的花園在公主府後方,藍忘機和長公主聊着聊着,便道:“子軒表弟今年弱冠了吧?朕瞧着表弟一表人才,姑母倒是好福氣。”

長公主聞言,笑了笑,道:“陛下說笑了。”然後對着金子軒道:“子軒,還不寫過陛下誇贊。”

金子軒走上前來,拱手一禮,道:“謝陛下誇贊。”

藍忘機笑了笑,道:“表弟免禮。”

藍忘機正笑着看金子軒,卻從他身後看見了有個人閃閃躲躲地躲在牡丹樹後面。

“什麽人?”

魏嬰正在花圃裏整理花圃,便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奇怪,今天不是公主府裏有大事嗎?怎麽還有人來後面花圃?魏嬰躲在一棵牡丹樹後面,左右看了看是否有藏身的地方,要是驚擾了貴客就麻煩了。

他剛張望着,就聽見一聲呵斥道:“什麽人?”然後就聽見了紛亂的腳步聲,自己被侍衛從樹後面抓了出來,推到在地上。

“長公主殿下,小的在整理花圃,驚擾了貴客,請長公主恕罪。”

長公主一看是魏嬰,想到等下魏離還要跳舞,此時若是有個什麽事,怕會影響魏離,便道:“陛下恕罪,這是整理花圃的工匠。”

藍忘機見他吓得瑟瑟發抖,便道:“起來吧!”

魏嬰聞言,松了一口氣,擡起頭沖着藍忘機燦爛一笑,道:“謝陛下開恩。”

藍忘機盯着他那張明媚的臉,盈盈的眼,眼神微微一眯。

金子軒見狀,連忙道:“陛下,請往這邊走。”

藍忘機見魏嬰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便道:“你叫什麽名字?”

魏嬰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藍忘機,再注意到金子軒嚴肅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縮了縮,道:“小人賤名,恐辱沒了聖聽。”

藍忘機再看了看他,轉身向金子軒引路的方向走了,等一行人走遠了,魏嬰這才吓得跌倒在地上。

原來這就是皇帝,吓死人了。

長公主準備了一些家常午膳,藍忘機見端上桌的菜式,邊道:“這是菜式看起來像是姑母親手做的,朕幼時吃過。”

長公主道:“有九道菜是我做的,我記得你小時候愛吃這些,嘗嘗看口味合不合适。”藍忘機身邊的随侍拿出試毒銀針,藍忘機擺了擺手,随侍連忙道:“陛下,還是讓奴才試試吧!”

長公主見了,笑了笑道:“陛下,別為難他們,侍從當差也不容易。”長公主說完,示意随侍試毒,随侍連忙躬身上前,在每一道菜裏面試了試,完成後才道:“陛下請用。”

藍忘機微微一笑,道:“在姑母府上,這些事能省就省。”

長公主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陛下信任姑母,姑母當然開心,只不過為君者須得步步謹慎,陛下身上擔着重擔已經夠累的了,姑母不想陛下有一絲絲的危險。”

藍忘機道:“姑母從小就愛護朕,朕心裏自然知道姑母的心意。朕就借花獻佛,敬姑母一杯。”

長公主端起酒杯和藍忘機對飲了一杯,藍忘機才道:“姑母請坐。”

長公主道:“姑母今天準備了兩折戲和一個歌舞,陛下想先聽戲還是先看歌舞?”

藍忘機道:“想看歌舞吧!”

長公主聞言,便對着金光善道:“夫君,讓舞姬獻舞。”

金光善站起來轉頭給管事使了個眼色,管事連忙躬身退出,不一會兒,庭院裏面便響起了鼓樂之聲,藍忘機端坐着,看着一個蒙面的女子站在庭院裏的樹枝上,柳腰雪膚,随着鼓音,在樹上翩翩起舞。

藍忘機見了,贊道:“剛才朕還在想着,姑母這院子這裏這棵樹太過繁茂,為何沒有修剪,想不到還有此妙用。”

長公主道:“阿離體态輕盈,擅歌舞,我看着喜歡,便留在身邊侍奉。今天陛下來,才讓她出來跳一曲,萬望陛下不要嫌棄。”

金子軒的耳朵裏聽不見長公主的話,也看不見藍忘機掃過他的眼神,只是癡癡地看着在樹枝上舞着的心上人,平常他只知阿離端裝,不想今日才知道,她也能婀娜多姿,熱情似火。

金子勳看了金子軒的失态,再看了看藍忘機冷淡,端起一杯酒,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金光瑤則垂着眸,恍若不知周遭的一切。

午膳用完後,長公主安排了院子給藍忘機休息,下午再聽戲,只是不想他一推開門,便看見花圃裏那個男子捧着一盆“金星雪浪”,正準備擺上桌。藍忘機揮了揮手,讓身邊随侍的人退下,悄悄地走上前去,盯着認真擺花的人,道:“這花不錯。”

魏嬰別吓得差點尖叫出聲,一雙鳳目水光盈盈地看着藍忘機,因為受到驚吓,眼眶周圍有些些泛紅,讓他添了幾分妩媚。

魏嬰連忙跪下,道:“參見陛下。”

藍忘機在屋轉了轉,看了看四周,道:“屋裏就你一個人?你怎麽進來的?”

魏嬰道:“二公子說陛下要在這屋裏小憩片刻,讓小的搬幾盆牡丹進來給屋子添添喜氣。”

金子勳?藍忘機挑了挑眉,見魏嬰還跪着,神色有些不安,便道:“起來吧!既然這屋裏沒有伺候的人,你就留下來伺候吧!去把床鋪一下,朕要午睡片刻。”

魏嬰有些遲疑,道:“小的……”突然見藍忘機神色有些不悅,連忙跳起來道:“小的馬上去。”

等魏嬰進了寝房,藍忘機撩起衣袍在花廳坐下,琢磨道:金子勳,想幹嘛呢?

藍忘機在花廳坐了快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有看見魏嬰出來,有些疑惑地推開寝房的門,便看見魏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屋子裏有種绮麗的香氣缭繞,藍忘機走進去,看着香爐裏袅袅娜娜的煙,深吸了一口,便冷冷地笑了。

“膽子不小。”

藍忘機伸手拉着魏嬰一扯,把人整個拉進了懷裏,一手攬着腰,一手扶着魏嬰的後腦,仔仔細細地凝視着這種臉,閉上眼睛的他,雖然明豔依舊,卻少了風情。

這些年,後宮也有嫔妃,但他皆提不起興致寵幸,總覺得少了點什麽,要不是每天早上身體的反應正常,他都會以為自己身體出什麽問題了。既然他身體沒有問題,那便是人的問題了。直到今天,他瞧見了他,明明是個男子,他也瞧過不少俊朗的男子,可是卻沒有那種……想要撕碎他的沖動。

藍忘機緩緩地低頭,将自己的唇試探地觸碰着他的,再試探地允了允,眸色深了幾分。一把抱起魏嬰,将他放在床上,伸手撫着他的唇,慢慢地手往下,撫着他的頸部,魏嬰皺了皺眉,有些不适地偏了偏頭,露出整個白皙的頸項。

藍忘機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連忙轉開視線,卻發現床邊有個小瓶子,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露華濃”,藍忘機有些鬼使神差地突然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這時魏嬰慢慢地開始有轉清醒的跡象,藍忘機抿了抿唇,走到門口,道:“來人。”

随侍連忙出來,道:“陛下。”

藍忘機道:“朕要小憩片刻,你們退到外面去,誰都不準打擾。”

随侍連忙道:“遵旨。”

藍忘機轉身,走進了寝室,看着在昏迷中掙紮的人,緩緩地脫去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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