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嗓子
滿室的茶香讓夏妙然對手邊放着的茶盞起了興趣, 她素白修長的手指剛剛觸上那杯盞,刺燙的痛感立刻襲來,夏妙然笨拙地用手指捏了捏耳朵, 好像這樣子能把手指上的熱意消除的一幹二淨。
而岳峯突如其來的那聲“阿姐”,使得夏妙然驚詫地望向他, 雙手不小心碰翻了茶盞,熱茶流在了桌面上,她急忙掏出手帕,擦拭着那些茶水。
從夏妙然微微顫抖的手上, 便能看出她的心情, 是如何的忐忑不安。
聞人翎拿走了她的帕子,體貼的幫夏妙然處理這樁意外的事情。
只是他臉色很是難看, 聞人翎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岳峯,眼底的冰冷如寒霜, 他一字一頓地質問道:“和離?阿姐?岳峯,做人莫要太狂妄了, 小心, 你自身都難保。”
他的恐吓并沒有讓岳峯感到任何的情緒波動,岳峯扯唇笑了笑, 再次重複着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阿姐, 你真的沒有考慮過和離麽。”
聞人翎直接拿起帕子朝他扔了過去, 岳峯偏頭, 躲過了那沾滿熱茶的手帕。
他一雙桃花眸彎着, 眼神裏流淌出溫和的笑意,從他上揚的嘴角弧度來看,好似看見聞人翎氣急敗壞的樣子,很讓他開心愉悅。
岳峯雙手放在桌上, 身子往前傾,泛着柔光的眸子靜靜地注視着夏妙然,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夏妙然回應着自己,所以笑吟吟的。
夏妙然不知道是被他的那聲“阿姐”,還是那句“和離”的話給吓愣了神,她清澈見底的杏眸一片茫然,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找聞人翎求助,完完全全被岳峯勾走了她全部的心神。
自己和他,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
對面的這個男子,真的是自己的...同胞弟弟麽?
岳峯換只手托着下巴,看出了夏妙然的疑惑,便好心地給她指點迷津,說道:“夏妙然,我知道你叫這個名字,而不是叫夏婉然。我很清楚你這麽些年來所受的委屈,也明白你嫁給聞人翎并不是出自你個人的意願。所以,我想問問你,要不要跟他和離。這世間,沒有人比我是你更親近的人,雖然你我分別多年,但你知道麽,我從很小的時候,心裏便有一個感覺,覺得好似在遠方,有人還在等待着我。”
岳峯這十六年裏,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安如公主的長子,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直到岳峯在京城見到了闊別多年未見的三皇子楚嘉熙時,他發現那個一向被他尊敬的母親,神情有異,自那日後,岳峯就下意識地留心楚嘉熙,發現這個三皇子和當年在京城的性子一模一樣,并沒有任何的變化。所以,為何安如公主在見到三皇子的時候,破天荒的出現了不應該有的神情。
岳峯天資聰穎,文武雙全,就連皇帝對這個侄兒都有着幾分偏愛。
所以岳峯這些年來,過得順風順水,他出身高貴且是皇親國戚,已是人上人。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在一次偶然間,他偷聽到了安如公主和心腹的交談。
“始終是我高看了太子,連一個三皇子都解決不了。本宮真不知道當初幫他的那一次,到底是對還是錯,只是提起這江州,讓我這心裏頭很不踏實,不知為何我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件事......”
原來他并不是安如公主的親生兒子,他會被安如掠走,只是因為國師掐算生辰八字,有他在,将對公主府有利而無一害。安如有多信任國師,岳峯心裏很清楚。因為公主府早就是太子一黨,當初先太子會被廢,這其中有着國師的手筆,此事是絕密,如果不是岳峯被安如重用,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只是他沒想到,楚嘉熙回了京城,他的身世之謎,會由他揭開。
岳峯無比的慶幸自己并不是個貪圖享樂之人,手上有着一小批對他效忠之人,所以他才能在安如公主的監管中全身而退。
也是因為那次偷聽,岳峯才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人,大多數都是安如公主為了讓自己不脫離她控制所留下的眼線。
但更讓岳峯無法接受的是,安如公主竟然對他有了觊觎之心,這讓岳峯感到無比的惡心。
他畢竟拿她當了十六年的母親,結果背地裏卻是這番醜陋的嘴臉。
岳峯迫切地想要見到自己的親人,那個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阿姐。
至于生母,安如公主帶來的陰影太重,讓他無法對生母産生過多的期待。
所以他的人告訴岳峯,會說話的那個女子,是他的阿姐夏妙然,患了啞疾的是夏婉然。
只是沒想到,這倒成了一個誤會,差點讓他認錯了人。
岳峯挫敗地笑了笑,擡眸望向漂亮精致的夏妙然,将下巴放在手臂上,還好,這個純然簡單的姑娘,是自己的阿姐。
夏妙然依舊傻愣愣的,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聞人翎這時,替夏妙然問了岳峯一句話,“妙妙長這麽大,從來可沒有聽說過她有個同胞弟弟,岳峯,你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岳峯翻了個白眼兒,他為何會看不慣聞人翎,全因他這人心眼屬實太多,聽他剛才那話,絕對是在套話。
他直言道:“我承認,我派人跟蹤過你們,所以我知道...劉芬兒找過阿姐。我擔心那個女人下次還會因為我的事情再來打擾阿姐,思來想去,忙完了手頭上的要事,就來找你們了。”
至于聞人翎剛才所說的認錯,岳峯直接忽略,這種丢人的事情,他可不想在聞人翎的面前提起。
夏妙然拍了拍腦門兒,清脆的聲音很響,她這心裏面怎麽也靜不下來,說起來也很奇怪,之前見岳峯的時候,覺得這人是個笑裏藏刀的陰險性子,但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身份轉變了,自己突然看他就有些順眼。
夏妙然偷偷地用眼睛去觀察岳峯,想到剛才他對自己的關心,夏妙然紅豔豔的菱唇不由得就翹了起來。她明亮的眼眸滿是善意,但是當發現岳峯的目光時,她又腼腆地移開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模樣。
她忽然想起,劉姨娘的話,夏妙然眨了眨眼睛,沒忍住心裏的沖動,就問了出來。
【我聽她說,你是被安如公主帶走的,是嗎?】
岳峯看不懂她的手語,這一瞬間,夏妙然生出了一種自卑感,笑容也變得勉強。
明明大夫已經說了,自己的啞疾有在好轉,一切都好好的,可為什麽自己還是發不出聲音?
現在嗓子已經沒有疼痛的感覺,連一絲癢意都沒有,難道說這些沒有反應的感覺,是在告訴自己根本好不起來了麽?
夏妙然本就懷着身孕,性情大變,多愁善感自是少不了,平時喜笑顏開,一旦多心起來,那簡直就成了勸都勸不好的那種。
夏妙然垂着頭,淚珠盈睫,她發髻上的步搖輕晃,來回搖擺,就跟她的心一樣,始終無法靜下來。
聞人翎眼皮一跳,連忙給她擦着眼淚,溫聲地哄着。
岳峯也被這一幕給急得抓耳撓腮,她怎麽說哭就哭了?這眼淚怎麽能流的這麽多?天,我該怎麽辦。
聞人翎見他跟個猴似的,一頓嫌棄。
他安撫着夏妙然,柔聲問道:“妙妙,怎麽了?”
夏妙然淚眼朦胧,眼睛紅紅,鼻尖也紅紅,委屈可憐地模樣讓人憐惜。
她搖着頭,不說話。
聞人翎只好哄着,讓她趴在自己的懷裏好好舒緩情緒。
岳峯如坐針氈,指着她,無聲地問道。
這是怎麽了?
聞人翎沒有個好臉色,但看在他是在關心妙妙,便解釋道。
沒事兒,過會就好了。
岳峯這次雙手托腮,看着那個哭的背脊輕顫的小人兒,心頭一陣無奈,不要哭了,要不然都成瀑布了。
夏妙然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從聞人翎的懷裏探出小腦袋,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臉紅耳熱,尴尬地讓夏妙然不敢去看岳峯,生怕吓到了岳峯。
聞人翎見她額頭一層薄汗,笑說道:“哭包。”
夏妙然撅了撅嘴,才不是呢,傷心了就想哭,開心了就想要,這不是每個人很自然的情緒發洩嘛。
“阿姐。”
她渾身一僵,緩慢扭頭,淚水沖洗過的眸子晶瑩,夏妙然就這麽看着他,哭的幹幹的唇瓣不自然地抿起。
只聽他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願意喊你阿姐麽。”
夏妙然搖了搖頭,她也好奇這個問題呢。
岳峯想起屬下調查的那些事情,眼神裏的溫情覆上一層寒霜,岳峯笑說道:“因為你足夠美好。”
在夏府的那群污穢中,她仍舊是那抹最耀眼的光。未被他們侵蝕,也沒有與他們沉淪,安安靜靜地只做着自己,在她的力所能及裏,保存着那份難能可貴的單純。
岳峯想到自己差點把京城的夏婉然當成夏妙然,他就忍不住嫌惡地皺起眉頭,像那種貪心不足的蠢貨,遲早都會被自己的欲/望給害死。
但她千不該萬不該,用着夏妙然的名頭去做事。
既然方家不做人,那自己便教他們如何做人吧。
此話一出,聞人翎不爽了,握着夏妙然肩頭的手緊了緊。
他的妻子,用得着別人誇?就算是小舅子,也不可。
夏妙然忍不住破涕而笑,她眼睫上還挂着淚珠,美人兒用着剛哭過的俏臉笑的燦爛,夏妙然拍了拍聞人翎,鼓足勇氣,說道。
【你幫我給他說句話。】
聞人翎瞥了岳峯一眼,略有得意,故作矜持道:“好,誰讓我最懂妙妙。”
這一語雙關,不但誇了自己懂手語,還順便表明一番他與夏妙然的親近。這幼稚的行為,讓岳峯臉上的笑意變得僵硬。
夏妙然可看不出他們之間的“你來我往”,她這次的手語很緩慢,好似不僅僅只是說給聞人翎一人,還有岳峯。
【我不會和離的,我很喜歡我如今的日子。前塵往事,莫要再提,人是朝前走的,而不是回顧從前。很謝謝你願意來認我這個阿姐,我不知道你在京城發生了什麽,但我還是希望你以後可以開開心心的,雖然你跟我分別了十六年,但我們還是很幸運的再次相見,而不是直到老了才知道,原來自己出生時,并不是孤單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關于娘的事情,你跟我都沒有任何的權利去責怪她,因為她是我們的生母,但這并不代表我會縱容她對我的傷害。所以我現在跟她只是陌路人,我不曉得你會如何待她,但你對她好的時候,請不要期待我會跟你做一樣的事情。因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也許我這樣說,會讓你覺得我很冷漠無情,可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如果...因此,你對我有任何的芥蒂,我都可以接受的。】
夏妙然從一開始的猶豫,到後來的坦然自若。她在心中整理了很久很久,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藏藏掖掖的人。能認回自己的親弟弟,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所以夏妙然不願意在他面前勉強自己。
她是她,旁人是旁人。
所以夏妙然并不能肯定岳峯會不會跟自己一樣,選擇遠離劉姨娘。所以她只能真誠的講出她的真心話。
她,就是這樣一個,很簡單的性子。
聞人翎的聲音柔和的好似夏夜乘涼的那抹清風,撫平了夏妙然心口的那份緊張,她的雙手停了下來,聞人翎的話也迎來了結束。
聞人翎輕輕捏了捏夏妙然的臉頰,寵溺的眼神裏裝着滿滿的她的倒影,只聽他說道:“可真是個傻姑娘。”
岳峯跟自己有幾分相似,都是記仇的小心眼兒,僅憑着他這次的出現,聞人翎就知他并不會去認夏家的那些人,若不然,剛剛也不會對妙妙說那句願意喊她“阿姐”的話。
不過,妙妙的那番話,讓聞人翎為她很是驕傲。
她就如同白紙,可以随意任其亂塗亂畫,但即便如此,她依舊保持的最初的模樣,因為她就是那張白紙,永遠都不會有更改。
岳峯聽着聞人翎的話,眸光閃動,他用手撐着額,低聲笑了出來。
那雙多情的桃花眸在此時柔情泛濫,他就這麽望着夏妙然,說道:“我為了查清楚夏家的情況,我讓人查了兩次。當時遠在京城,所以我将你和夏婉然認錯了,因為那時候的我完全不知道我的親姐姐是被她們毒啞的,我就以為站在聞人翎旁邊的人是夏婉然。但後來,我聽見他喊你妙妙,我就察覺到了不對,便讓屬下親自去江州徹查。”
岳峯眼神歉意,說道:“這次,我了解了夏家的全部。阿姐,你怪我認錯了人麽。”
他已經不在乎會不會被聞人翎取笑,他只是想再靠近一點夏妙然。
夏妙然毫無遮掩地搖搖頭,那支步搖這次的晃動是愉悅的,她嬌俏地說道。
【這個為什麽要怪你呀,你不要多想了。】
岳峯莞爾,他推了推那個檀盒,道:“既然如此,那就收下我這份見面禮吧。阿姐。”
他,覺得有些虧欠夏妙然,從劉姨娘的話中,他知道這些年夏妙然過的坎坷,和自己有些關系。
他雖然離開了生母,但安如這些年從來沒有虧待過他,錦衣玉食多年。
所以岳峯他想要多多補償夏妙然。
岳峯想到自己的生母,帶着笑意的眸子變得微涼。道:“阿姐,夏家我不會認的,他們不配。”
聞人翎若有所思,深深凝視着岳峯,二人眼神碰撞,各不退讓。
聞人翎挑了挑眉,心中有數,看來岳峯是不會好好安置夏家人了。不過,這跟自己沒甚關系。
夏妙然這時,笑容不再收斂,看着岳峯固執的态度,再看看聞人翎的眼神,她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桌上的檀盒。
她呼吸都有些放輕,生怕會把檀盒裏的契書給吹跑。
聞人翎沉下臉,投其所好,這小子從哪兒打探出來的消息?
岳峯笑眯眯地,追加一句,道:“這都是我自己在京城裏賺的,阿姐,你也讓聞人翎瞧瞧呗,看看能不能跟他在徽州的生意,比一比。”
聞人翎:“......”埋汰誰呢!
他腹诽着,但是等夏妙然給他遞過來的時候,他還是低頭看了起來。
一張張的契書上都寫着鋪子的位置與名字,直到他看見了一個眼熟的鋪子。
聞人翎笑出了聲,拿出契書指着他問道:“你在京城是不是跟楚嘉熙合作了一筆生意,賣話本子的主角所用的武器。”
岳峯臉色一變,反問道:“你怎麽知道?不過我沒有楚嘉熙合作。”
聞人翎心氣一下子就順了不少,說道:“你們兩個背後東家自然不會露臉,所以各自掌櫃做成了這筆生意。但忘了給你說,你賣的那話本子是我寫的,你賣的那些兵器,這主意是我出的。我說最近大半年我怎麽得了不少分紅,原來都是小舅子你在其中出力了。”
岳峯想甩下臉子,但看到夏妙然掃來的視線後,不由得就繃住表情,強顏歡笑道:“都是...一家人,這不算什麽。”
聞人翎擡手捋了捋夏妙然耳邊的碎發,溫柔道:“都是托了我家妙妙的福。”
啧,前不久還說要讓妙妙與我和離,現在就成了一家人。嘁,這個狗東西。
夏妙然用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忍俊不禁。
其實他們兩個這個樣子,真的很像樂樂和黑寶争奪小魚幹時的樣子。
都是如出一轍的——幼稚!
但,自己真的好開心,自己也有親人啦!
破舊的房間裏擺了一張木床,冷飕飕的風從有缺口的窗口處鑽了進來。
夏婉然整個人縮在被子裏,身上蓋的這條棉被還是早些年的舊棉,早就不暖和了。所以她身上很冷很冷,凍得她手腳冰涼。
她得了風寒,因為她被方芝漣刁難,大冷天跪在門口挨了凍。
她永遠都忘不了丫鬟們那冷嘲熱諷的語氣,還有那輕視的眼神。最讓夏婉然憎恨的自然要屬方芝漣,她怨毒地眯起了眼睛。
怎麽才能悄無聲息的殺死一個人,且不會讓人懷疑在自己的身上呢。
一聲門響,吹進來濃濃的寒風。
夏婉然喉嚨發癢,咳嗽了幾聲,但不敢多咳,他擔心自己的嗓子會再次變啞,所以她很小心的養着嗓子,但這次的風寒真的讓她無路可走,如果方老夫人再不派人來救自己,怕是就要死在這間房裏。
她強撐着坐了起來,消瘦不少的臉龐期待地望着門外。
她其實早已後悔跟着方芝漣回京城,她就應該狠下心直接把他殺死在江州才對。
她的确是貪圖富貴權利,可試問天下人,誰不如此呢?
見識過繁華的京城,她根本不會對小小的江州再有任何的交集。
“表姑娘。”
夏婉然這次是真的忍不住心裏的委屈,她沒有裝模作樣的哭,而是真真正正地大哭起來。
她從床上艱難地起來,哽咽道:“王嬷嬷,是你嗎?外祖母她終于原諒我了麽!”
王嬷嬷看見着破舊的擺設時,面不改色,當見到面色蠟黃的夏婉然時,倒是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一個康健姑娘,怎麽就被折磨成這模樣了?
這庶房到底還是庶房,肚量越來越小了,明明漣哥兒是自找苦吃,偏偏對表姑娘下這般狠手,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喲。
她馬後/炮的在心裏埋怨着庶房,連忙使喚身後的小丫鬟,說道:“快去扶着點表姑娘,這裏哪是人能待的地方,還不請表姑娘回她的湘竹苑?”
夏婉然昏迷之前,忽然想起了當年小時候的畫面,那時候娘抱着自己來到了方家,記得那也是一個深冬,但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娘的懷抱好暖好暖。
與此同時,遠在徽州的夏妙然做了一個噩夢。
“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死,求你給我解藥吧,求求你...嫡母。”
夏妙然一身冷汗,她從夢中驚醒,她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