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半年好麽?最多半年
從機場到青屏半山的別墅,夜間行車50分鐘。周朗夜以為白輝在外面連軸轉了幾天,坐在車裏一定會睡着,然而白輝沒有。
他把周朗夜為他準備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又連續給周朗夜喂了幾塊布朗尼。
周朗夜吃不慣甜食,但是白輝喂的他會吃50分鐘的路程也不長,開車進小區時,周朗夜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想回這個家。他把車停進車庫,幫白輝把行李提進屋。白輝跟在他身後,兩手插在衣兜裏,有點懶倦地感嘆,“下個月又要進組了,真的不想走。”
周朗夜轉身去揉他的頭,喉間卻泛起難咽的酸澀。
白輝到家後先進浴室沖了個澡,出來時發現周朗夜坐在卧室窗邊的沙發裏翻看雜志,正是上個月白輝作為封面人物的一刊。
白輝慢慢走過去,将他手裏的雜志抽走了,扔在一旁,然後兩手扶着男人的肩,主動地跨坐在對方腿上。
“真人就在你面前,還用得着看照片?”他一邊說着一邊靠近,眼中漾起暗魅的水紋。
周朗夜看着他,在白輝幾乎要貼在唇上的一瞬,說,“輝兒,我們先聊聊。”
白輝一怔,心裏不知為何顫了一下,随即就退開了一點。
周朗夜這樣叫他的時候很少,在床上意亂情迷時有過那麽幾次。
白輝的嘴唇張了張,半晌,才發出一聲“好”。
很奇怪的,明明周朗夜還什麽都沒說,他就好像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周朗夜面沉如水,話說得清晰而緩慢,“我和韓琳可能要訂婚了。”
白輝起先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沒有說話、沒有挪動,連呼吸都像靜止了一樣。
周朗夜的心也提着,等着白輝緩過神來,又看着他眼底的熱度漸漸熄滅下去,變為一種陌生而冷黯的瞳色。
“這樣啊......那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白輝牽了牽嘴角,話未說完,已有了起身的動作。
周朗夜扣住他的腰,将他摁在自己腿上,又說,“只是形式上的訂婚,過不了多久就會解除婚約。”
白輝垂着眼,淡聲說,“放手。”
周朗夜并不比他好受,可是這其中的錯綜複雜他也無法對白輝解釋。
白輝又說了一次“放手”,繼而開始掙紮。周朗夜的力氣始終比他大得多,反将他壓進懷裏,哄着他,“我也是不得已,如果這時候不同意訂婚,前面做過的一切都可能付之東流。”
周朗夜能感覺出來,白輝沒有盡力反抗,或是顧慮到周朗夜剛剛車禍手術後還未完全康複的身體。
他知道自己在利用白輝的同情心,可是他一時已沒有別的辦法。
“海市的車禍不是意外,沈卓也告訴過你是不是?輝兒,我不能再冒這個險了,如果沒有得到周澤的信任和扶持,往後的每一步都可能有危險。”
“韓琳有她的打算,她母親過世得早,給她留了一筆基金,但是必須在她婚後才能動用。如果不履行婚約,她就拿不到這筆錢。”
“而我需要在周澤面前周旋下去,就不能在這件大事上一再地違背他。”
“我剛回平州兩年,根基不深。如果有人要對我不利,不管是周維琛還是吳萱,都只會讓我腹背受敵。”
周朗夜說到這裏,将白輝抱得更緊了,又一次叫他,“輝兒,你相信我,也許再有半年一年我就能給我母親一個交代。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白輝掙脫的動作小了些,幾個月前的那場車禍一直是他的心結。他自覺虧欠了周朗夜,他們之間有一個生死大恩,不容許他任憑着自尊心行事。
他呼吸很亂,想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只能用一種像是指責又像是哀求的口氣說,“你都要訂婚了還留着我做什麽?不管是什麽原因,讓我走了,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
周朗夜起先不說話,緊緊摁着他,去吻他的脖頸和耳垂。白輝避不開,不知道是因為氣極了還是羞愧難當,整個人抖得厲害。
他拿出了幾乎是身體裏的最後一點勇氣,說,“你既然有你的難處,我就成全你。愛情這種事,總要名正言順,我沒有要求你愛得和我一樣,最起碼不要這麽作踐我......”
周朗夜始終不肯松手,一連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直到白輝終于不再掙紮了,在他懷裏安靜下去,周朗夜又抱了他很久,最後說,“你也累了,睡覺吧。”
于是把白輝抱起來,走了幾步,輕放在床上,還替他把睡衣松開的扣子扣好。然後熄了燈,在他身旁躺下。
白輝翻身對着靠牆的那邊,試圖離周朗夜遠一點。
男人伸手将他撈了回來,動作極為強勢,話音卻很溫和,“走了這麽幾天,我也很想你,不要離我這麽遠。”
白輝被他收攏在懷裏,想哭卻哭不出來。他毫不猶豫地追逐了周朗夜五年,總以為愛能戰勝一切,從來沒有産生過如此不堪的無力感。他知道自己欠着周朗夜一條命,知道自己不會放任周朗夜犯險,也知道周朗夜這時離不開他。可是要他眼看着周朗夜把訂婚戒指戴在另一個人的手指上,卻也遠遠超出了他對待感情的底線。
白輝在周朗夜懷裏躺了很久,完全睡不着。他知道男人也同樣沒有睡,捱到了不知是淩晨幾點,他從懷抱中脫離出來,帶着深重的倦意和遲鈍的身體,下樓去喝水。
過了沒幾分鐘,黑暗中緩緩走來一道人影。
白輝靠在廚房的大理石料理臺邊,手裏端着馬克杯,眼看着周朗夜慢慢走近了,揚起一只手,将外套披在他肩上。
白輝機械化地喝着杯子裏的水。水是冷的,穿透心肺的涼,凍得他遍體生寒。可是男人的體溫又籠住了他,好像要将他重新捂熱。
周朗夜放緩聲音說,“半年好麽?最多半年。”然後從白輝手裏拿過杯子,“我給你加點熱的。”
白輝壓抑到極點的情緒再也撐不下去,他突然往下滑落,最後跪坐在周朗夜腳邊,垂着頭,一只手抓着周朗夜的褲腿,顫着聲說,“學長...求求你,我們這樣不行的,你放我走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