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就在劉秀養病的這短短時間內,劉宅來了一位新門客。

他自京城而來。

劉縯在确定來者确有其才後,便欣然歡迎他加入麾下。

并且在劉宅舉辦了一場宴會相迎。

蔡緒寧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個新加入的小人。

這像素小人胖乎乎,帶着種和善的慈祥感,名叫陳緒山。他給劉縯帶來了不少關于長安的消息,譬如他最關心的王莽。

蔡緒寧也曾經打算先行解鎖王莽所在的地圖,奈何只能望着解鎖金額興嘆,就此作罷。

陳緒山抖了抖胖乎乎的手,認真說道:“皇帝在朝中穩住局面,并且對先行一些措施進行了慢慢的整改。雖說動作不大,可與先前的激進有所不同。朝中宿老對此多是旁觀的動靜……”

可若是王莽真的能緩住那些激進的舉措,徐徐圖之。那之前強烈反對他們的某些人,怕也會緩下不少動作。

有野望之人自當想着圖謀霸業,可早就權勢在握的高官大戶,卻不一定願意為這份淺薄的可能冒險。若朝廷內部的矛盾當真能緩解,那農民起義的步伐自當也會削弱下來。

畢竟打一開始,便是朝廷迫得百姓民不聊生,才會有揭竿起義之舉。若是王莽明了這點,再行更改,未嘗不能夠力挽狂瀾。

劉縯和劉秀默契地對視一眼。

直播間對游戲裏的王莽是否穿越者這個問題尚存在不少的争議,但對蔡緒寧而言已經足夠。

王莽應當是穿越者。

蔡緒寧微眯着眼,若有所思敲着平板的邊沿,他關掉語音的按鈕,仰頭說道:“如果我一把子攢夠了解鎖的錢,沖去京城把王莽直接殺了……”

【天道:你無法在非自主操控界面下進行該項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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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蔡緒寧從天道這個回答中聽出了濃濃的惋惜感。

啧。

蔡緒寧可惜地搖了搖頭。

所以殺人還是得親身進才能殺,而親身進的時候,基本都是為了完成任務。這讓做任務都是圍繞在劉秀附近地圖的蔡緒寧壓根做不到直奔長安。

那古代的交通簡直要命……任務給的時間也不夠。

“換言之,穿越者們要殺了劉秀,也應當是需要親自動手的。”蔡緒寧捋順了邏輯,“不然現在王莽一聲令下,新野的官員畢竟還是聽令朝廷,劉家豈不是要被一網打盡?”

王莽到現在為止都不做,自然是因為不行。

他重新打開語音,順帶切回去劉宅看了幾眼小人。

血條是滿的。

他放下心來。

叮咚——

蔡緒寧擡頭一望,不知不覺中,生存點再一次攢到了1500這個門檻。

他想了想,并沒有立刻去兌換。

就和他存錢是一個道理,沒必要的時候可以先攢攢。

雖然他之前想過要兌換加速游戲時間。

現在這游戲步調緩慢,再是怎麽三比一的流速,每天都盯着也有些無聊。

可蔡緒寧畢竟出不了門,這房間雖然該有都有,可除了能和彈幕交流,蔡緒寧再也沒有其他的活動,只能整日看着游戲小人。

這沒滋沒味看久了,還是有點樂趣在,反倒也習慣了。

這空寂的房間裏,也就這麽個會動彈的東西。要不是蔡緒寧一直以來都性格開朗,憋在這裏小一月的時間,差點沒給憋屈死。

這要是有個手機能上網也不至于這樣。

蔡緒寧哀怨地嘆了口氣,沒事幹,他可不就是得天天盯着游戲小人。

久而久之,反倒是比誰都要更清楚劉秀的一些小動作。

比方他喜歡在午後閑暇吃杯茶。

小手一捏,很像那麽一回事。

蔡緒寧看着他老頭蹲在田埂上,忍不住搖頭笑起來。畢竟在親眼看過這哥們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後,再看這小人揣着手老頭蹲,活生生有着撕裂的錯位感。

工作日的下午,直播間的人數會少很多。

彈幕零星飄過去,無聊的時候蔡緒寧基本有問必答。

一邊回答一邊戳着三頭身小人的衣角,小小的一塊偶爾挪來挪去,還得有點巧勁。蔡緒寧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靠在床頭發懶。

這是個無所事事的午後。

房間內陽光滾落了一地,蔡緒寧卻完全沒有去曬日光浴的念頭。那窗戶之前是沒有的,還是蔡緒寧吐槽他在這環境憋久了估計得發瘋,某日這房間自己懶洋洋地吐出來一個窗戶。

蔡緒寧頭幾天還稀罕着,久了發現這窗戶外面的景色壓根就沒變過,一直都是綠油油的森林,盯久了還恍惚以為是色彩鮮豔的油畫。

劉家主事的人是劉縯,劉秀一貫是游離在外的。在出席了宴會後,接下來接連幾日,他都常泡在農地裏。近來在忙收成了,他忙得不亦樂乎。

蔡緒寧看着三頭身小人頻繁往返[劉宅]和[農田]。

這病剛好了沒兩天,就又開始起來嘚瑟了。

阿崽不聽話,這做阿爸的還能怎麽樣呢?

還不是只能把崽原諒?

蔡緒寧翻了個白眼,看着小人回家。

只是剛回了院子,蔡緒寧就聽到兩道慌亂低啞的争辯聲。

“聽說宛縣出事了!”

“什麽?”

蔡緒寧一驚,這不應當,他上午的時候剛去過宛縣地圖撿垃圾,那會子李家還好好的,就算游戲流速快,這也不過是兩日的時間。

他拖出地圖跳轉到宛縣。

只見偌大的宛縣地圖中,蔡緒寧那一處熟悉的宅院變得死寂,以往人聲鼎沸的模樣不再存在。

李府的人都消失了。

蔡緒寧皺着眉頭,來到李府外面的街道上。

買賣生意依舊是熱鬧,來往的小人們頭上冒着氣泡,手中拎着像素包裹,男女的差別并不是很明顯。全靠着頭上的ID辨認,倒是有些名字起得很敷衍。

“唉,李家這是得罪了何人,真真是可憐……”

“一大家子都進去了,聽說還要殺頭啊。”

“好像是長安傳來的消息……”

“……說是謀逆?”

“李家郎君才剛回來兩日吧……”

八卦的氣泡一個接着一個,本來就是近鄰,哪裏會不好奇?

蔡緒寧聽了個七七八八。

李家突然被下獄,而且是阖府一起。

罪名是謀逆。

這件事快如雷霆,李家壓根就沒有任何預料。

蔡緒寧:我也是。

他思索了片刻,心中琢磨着這難道是那位王莽大哥在開始排除異己了?

系統的随機任務不會無的放矢,既然會選擇李通,說明李通在前期對劉秀來說還是比較重要的。而就在這個當口,朝廷突然說李家謀反……這莫須有的罪名是想生生弄死這前期的助力?

這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雖蔡緒寧不确定在歷史上李通到底發揮了什麽作用,但是現在有人想弄死李家,他偏生不能讓他如意。

蔡緒寧沿着街道翻找了些時候,總算借着小人們之口找到了官府的位置。

對比起寬敞的官府正廳,在牢獄的位置難得擠滿了人。

蔡緒寧一個個看過去,李姓占大多數。

他心中記下了他們的位置,确定了戒備和巡邏,順帶也在官府偷聽到了問斬的時間日子。

三日後。

這掐指一算從逮捕到斬首,也不過是區區五日的時間。

蔡緒寧蹙眉,這速度必然有鬼!

九月三十。

宛縣正是下雨天,與舂陵的風和日麗不同,陰沉沉的天色裹挾着秋風,刮得囚袍都鼓脹起來。

菜市場口,盡管是雨天,圍觀的百姓仍然不在少數。

看熱鬧仿佛是天性。

李家小人們一個個跟胡蘿蔔般跪坐在刑場上,烏泱泱一大片着實駭人。而坐在高臺上,在旗杆環繞下的宛縣縣令手裏掂着斬立決,心中有些不太平靜。

他心裏是抗拒的。

李家是宛縣的富戶,向來交稅做事無一不妥,總歸是心善的。朝廷這一道政令來得突然,雖然強硬而不得不為之,卻也讓這縣令心裏嘀咕。

他為官這些年,可還從來沒在手裏頭攥着這麽多條人命的時候。

若非政令來得匆忙又果決,這事少說也得上報南陽來處置。

宛縣縣令嘆了口氣。

所謂謀逆……可是半點證據都無啊。

盡管快到午時,黑壓壓的天空仍無陽光,這縣令掂量再三,終是丢出了令牌。

“時辰到——斬——”

劊子手大口吃酒,随即鼓起的臉皮一盡,白淨的酒水噴在刀刃上。

他舉刀沖着為首的人比劃起來。

這一下,便是生死關頭。

咔嚓——

揮刀前一瞬刑場的四周響起古怪的動靜,劊子手下意識擡頭,只見大風之中,那高臺上根根立起的令旗杆宛如被狂風吹得斷裂,在令人牙酸的吵鬧中應聲栽倒在了場上。

驚得場下戒備的官府中人連連逃竄,生怕被砸到。

說不得就是個頭破血流!

霎時間場中一片寂靜,就連竊竊私語的百姓們也仿佛看到了什麽驚駭的場面,有膽小的尖叫出聲,在此刻顯得尤為刺耳。

跪在前頭的李通小人瞪大了眼。

宛縣縣令望着場中幾百雙盯着他的眼睛,幹巴巴地說道:“還等什麽?時辰到了!”他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兩股戰戰。

劊子手心中有點害怕,但還是聽從吩咐擡起了胳膊。

當——

好似用重力撞擊在刀刃之上,胡髯滿面的劊子手握不住巨大的砍刀,猛地脫手而出。

迅猛的力道直擊場上,橫貫桌子而出,死死地釘在縣令身前,駭得他身子一抖,整個人軟倒在了椅子裏:“快……快把刀拔起來!”他的眼裏滿是驚恐。

“老天爺是不想李家人死吧?”

“杆子都斷了,刀也脫手了,這以前可沒……”

“聽說是長安的貴人要殺李家人,這無仇無怨的……”

“我看是老天保佑……”

場下的竊竊私語不過是百姓的閑言,可旋即有人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驚慌失措的圍觀百姓們擡頭看去,只見匆忙搭起來的高臺上,随風燃起的火勢如同耀眼的光球,在淅淅瀝瀝的雨勢中趁風而起,絲毫不見減小。

那高臺上坐着的都是宛縣的官員們,他們驚慌失措地命人來救,一時之間整個刑場都慌亂無比。

李通怒目圓睜,仿佛擁有無窮的力氣,那背捆住他雙手的繩子竟是被他硬生生給掙斷了。

他翻身而起,搶過左近武卒的兵器,快速地砍斷了臨近十數人的繩子,厲聲喝道:“王莽無道,污蔑我等謀逆,我等豈能束手就擒——”

屏幕外,蔡緒寧道了聲好。

這兄弟有血性,沒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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