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通極其憤怒,在他的帶領之下,那十數個脫困的李家人在混亂中與撲來的獄卒搏鬥,有幾人搶走兵器,趁亂去解救其他被困之人。

此刻刑場亂做一團,火勢乘風起,壓根不是短時間能熄滅的。

刑場的人手大多去幫助滅火,有小半部分想來抓人,卻也只抓住幾只漏網之魚,到底還是讓大部分的李家人趁亂逃了出去。

為首的李通李轶等人竟是非常聰明果敢,直接趁着宛縣還未反應過來,帶着逃脫的那些李家人直接沖擊了縣門突圍,活生生離了官府的範疇!

“這到底是……到底是……”

宛縣縣令顫抖着手,剛剛那一連串發生的事情過于驚奇,以至于最終李通他們逃離了宛縣這個結局,反倒不是最令人驚奇的事情。

刑場的那些杆子到底是怎麽斷掉的?劊子手的砍刀脫手而出,高臺又突然燒起大火……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難不成都是巧合?如果是巧合……

他打了個寒顫。

是上天的安排嗎?

李通臨走前的厲聲猶如還在耳邊。

“皇帝無道,我等本就該另擁明主!王莽,我勢要殺你——”

宛縣縣令心中的小九九盤算起來,聽說李家在朝本就是做圖谶之事,那李通臨走前丢下的話語俨然是有了成算,難不成是有所預見……還是說,朝廷并非冤枉?李家早就有了謀反的打算?

此番種種,終是毫無定論。

宛縣縣令看着那幾個逃脫不得的李家人,只覺得自己的項上人頭才是不保。李家攏共幾十上百人,如今只剩下這麽數人。

縱然他上報朝廷此中種種巧合,怕也是會被認為是在胡說。

那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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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蔡緒寧吹着小曲兒,慢悠悠地滑着地圖。

在目送着一群小人們躲藏進隐蔽山林後,他才幽幽地說道:“阿秀啊,你瞧瞧我到底為你付出了多少,就連你未來的下屬都這麽籌謀,你将來可得好好對你阿爸。”

在彈幕的潛移默化之下,蔡緒寧偶爾還是會閃過喜當爹的念頭。

【直播間】

[ID高塔奇人:慘,主播被同化了,怎麽也叫起阿崽了]

[ID沖沖沖:喜當爹的感覺如何?]

[ID都督:我叫你爹行嗎?給我康康崽]

[ID年前保底:不知道阿崽的身體如何了,小可憐]

[ID小妖逍遙:這一波裝神弄鬼的操作我願稱之為最強。]

[ID賺錢養自己:那當官的都差點要吓破膽]

不錯子。

剛才刑場的那一番天翻地覆全都是蔡緒寧搞的。

如何在天意與人為中取舍,還真的是花費了蔡緒寧不小的功夫。

為了防止出現鬧鬼的傳聞,蔡緒寧可謂絞盡腦汁。

那會兒直播間甚至不知他的苦難,還嘲笑他玩游戲還力求什麽真實……

他.媽的是他想要真實嗎?

如果這游戲是真的游戲,他現在早就在游戲中恣意妄為了!

蔡緒寧腦殼痛。

他為了維護歷史真的付出了太多!

回歸劉宅後,蔡緒寧深以為這種混吃等死的日子不能繼續下去了。

顯然李家這次遭難不是無緣無故,不管是不是王莽的屬意,先行打壓劉秀的所有助力,再一一壓縮包圍圈,縱然劉家最後當真舉事,這聲勢也必定比想象中要小。畢竟李家原本在南陽的影響力,可比劉縯劉家要大多了。他們畢竟是根深蒂固的富戶,卻不料一朝就落了現在的下場。

如果有個萬一,蔡緒寧總不能寄望于穿越者的良心。

若是還有其他身居高位者呢?

劉秀繼續留在舂陵,就是一個活靶子。

蔡緒寧這一番思辨,直播間倒是有不少觀衆贊同。

【直播間】

[ID狂暴小公主:繼續留着也不是不好,就是這地圖我都看吐了]

[ID第五:莫名其妙要殺李家,再加上随機任務的要求,朝廷有人真的在針對李家?]

[ID滾去學習:這游戲設定原本當帝是劉秀 所以是有人要先砍掉這些前期助手吧]

[ID未來可期:留着不一定是好事 動一動還有別的可能]

[ID無可奈何花落去:我也覺得動比靜好,不然老家在哪裏都被人知道了。]

[ID一只花蝴蝶:別被偷家了]

蔡緒寧知道直播間有一些人主要是看吐了這地圖,貪圖新鮮感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在想着幫忙……呵呵。

他成天和彈幕互怼,早就知道他們的尿性。

大部分時間還是不靠譜,如花大佬這樣的存在還是少數。

蔡緒寧不是個深謀遠慮的人,只從現在出發,一旦下了決斷,他也沒有猶豫。

他可以觸碰游戲小人,實際上就相當于他可以輕易改變一些東西。只是蔡緒寧在知道這并非是個游戲的前提下,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行為。

現在決定“勸說”劉秀,自然得采取些手段。

之前為了做任務出現在劉秀的面前,本對蔡緒寧來說是件壞事,但是現在他倒是慶幸有這麽個人可以用,使得他打算留信的做法不太突兀。

是的,留信。

總不能用對待李通的方式對待劉秀。

為了能在紙上寫字,蔡緒寧上回可廢了老大勁,才堪堪在每張紙上寫下大字。

他在劉縯的書房偷了幾張紙與墨水,拎着去了劉秀的院子。悄咪.咪趁着他還沒回來的時候,在他的桌上大書特書。

幾分鐘過去了,蔡緒寧看着自己的成果。

幽幽說道:“我能把阿秀給灌醉嗎?”

吓唬李通李轶的時候他們都是醉醺醺的,那會子把這麽醜的字丢出去,蔡緒寧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現在可就不同了……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還要在學習指繪的訣竅。

蔡緒寧在直播間的嘲笑中怒寫三十張大字。

并把最醜的那幾張毀屍滅跡!

劉秀歸家的時候,照例先去與家裏人一同吃食。

劉縯在飯後把幾個兄弟留了下來。

劉仲照例是不開口的,他的性格內斂,比劉秀還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劉栩顯然是知道劉縯要說的是何事,挑眉說道:“大哥是想說宛縣的事情?”

劉縯颔首,在廳中踱步:“南陽宛縣,以李家為首。可眨眼間,李家就差點覆滅了。

“聽說刑場出了差錯,風吹雨動中,旗杆悉數折斷不說,就連高臺都在雨中大火。這豈不是怪談一件?”

劉縯在宛縣怕是有人,不然這幾日內發生的事情,怎今日就知道了?

劉栩:“确是如此,聽說大部分李家人都逃離了。文叔,依你之見,此事當如何?”

劉秀慢吞吞地說道:“若我是宛縣縣令,現在何不如棄官離開。不論李家被斬的緣由是何,失卻了大部分的犯人都算是大罪。若是還想要這個腦袋,索性逃離罷。”

劉栩無奈:“可不是誰都有這樣的魄力。”

劉縯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神秘兮兮地說道:“這一回,倒是讓文叔說中了。那宛縣縣令顯然也是個硬茬子。在發覺橫豎都是個死字後,他假作有事出門,悄悄帶着家人行禮偷離了宛縣。現在宛縣亂作一團,李家人偷着去縣衙搶人,倒還真的被他們成了。”

劉秀挑眉,饒有趣味地說道:“這李家中,也當有奇人在。”

才有這般果勇。

劉家兄弟們聚在一處談完話,劉秀這才回了自己院子。

只是人剛進了院門,幾個伺候的人就湊上前來。劉秀揮了揮手:“我無事,你們歇息去。”現在是深秋,劉秀身上的衣裳也早就加了兩層。

他低頭理着袖口,走到門前,步伐卻有點遲疑。

微頓,他彎腰從地上撿了什麽東西,盯着看了半晌,把走了一半的下人又叫了回來。

“今日.你們可曾進過這屋門?”

下人們紛紛搖頭:“郎君不許,我們平常灑掃也沒有進去過。”

劉秀若有所思地點頭。

“可有旁人來過?”

“也不曾。”

見問不出什麽,劉秀讓他們都下去了。

劉秀在屋門前站了許久,确定屋內并無動靜,才推開門進去。昏黃的日頭散落在桌案,染了一層淡薄的暖色。敞開的紙張攤在桌面上,幾點淩亂的墨痕滴落桌角,好似有人曾站在此處,提筆寫字一般。

他踱步至桌前,看着那些攤開的紙張。

原是緊張嚴肅的氛圍,在劉秀初窺字跡時,那微蹙的眉頭驀然散開,繼而疑惑上挑。

片刻後,劉秀忍不住淺笑,躍然眉梢的笑意鮮明。

“這字,未免也太醜了些。”

蔡緒寧:?

阿崽,你知道這短短幾個字,阿爸練習了多久嗎?

嗨呀!

蔡緒寧無能狂怒,朝天亂打了幾十老拳。

劉秀小人慢吞吞地挪到了桌面前,把蔡緒寧留下的幾張大字看了看,又看了看。

然後把紙張疊在一處,鎮紙壓在上頭。

劉秀小人沉思片刻,在屋子內來回踱步,小臉似乎有點疑窦。

“是之前那個人?”

劉秀回想着剛才那醜醜的大字,上面其實寫了一個簡單的地址。然後在下面,似乎竭盡所能地用比較小的字标注了“李家”兩字。

那是李家藏身的地方?

那個人是怎麽知道的?

又為什麽會告訴他?

劉秀生性警惕,被貿貿然這般提醒,當然不可能親身前往。

他取着大字的紙張們,返身去前院同劉縯議事。

蔡緒寧在随着劉秀小人去到前院後,忍不住和直播間吐槽:“所以我每次在地圖上來回,這破游戲都默認是我有實體的?我解鎖的地圖進出回回都是要過路費,剛剛阿秀那樣子,看來是發現夾在門上的頭發掉了。這是什麽破設定?!”

蔡緒寧在這頭瘋狂吐槽,那頭劉縯和劉秀小人已經接上頭了。

“以文叔之見,你打算信,還是不信?”高大的劉縯小人背着手站在書房,狐疑地問道。

劉秀沉默片刻,忽而道:“信。”

他笑:“為何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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