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徐廣英是來尋他們商量的。
現在徐廣英就是這一千多號人的大家長, 原是想着要追離去的人回來，卻不曾想一切已成空。故土暫時是回不去了，可前行真定又是一張虎口, 平添了些進退不得的艱難。
這個困境其實在頭天，劉秀就與徐廣英提過，只不過那會要緊的事情在前, 就按下不提，可現在已經至此, 卻也不能不再面對了。
劉秀同他說道：“眼下真定是去不成, 你們離了故土，此刻回去也是荒蕪。不若尋一處安穩之地落腳。”
徐廣英苦笑道：“兩位俠士也不必安慰我, 我實話實話罷。我們是從魏郡逃出來的, 那處亂得要命。所以張思說要回去的時候，我就懷疑他是否還有旁的事情不說。但那畢竟是張姓的事情, 只是萬萬沒想到他還蠱惑走了小部分徐姓的人。”
蔡緒寧好奇地問道：“可你也不攔着他們？”
徐廣英搖頭：“有好些個在族內算是我長輩, 縱然我多話又如何？危急關頭, 我說話還能算點分量，可若是安穩下來，他們就不定能聽我勸說了。”
劉秀對蔡緒寧說道：“有二心之人，留下也無用。”
蔡緒寧颔首，像是想起了什麽般對他說道：“真定現在是去不成了，其他的郡縣自顧不暇，雖然行事做派不敢如劉楊那麽蠻橫, 但是對外來之人怕也是不大接受的。在這河北, 你要尋個安穩确實較難，或許也該早做打算。”
【直播間】
[ID我要吃包子：這話裏話外都是給自家兒砸打算]
[ID（懶癌）七小姐：真就一直這麽直播，懶貨你他媽是真的不要臉]
[ID日進鬥金：這弦外之音……]
[ID我是很懶的小號：哎, 你們不要其他人的直播間裏噴好嗎？想罵你們的主播回去你們的直播間啊！]
[ID（懶癌）年年有餘：這都什麽沙雕直播]
[ID高塔奇人：大家都各自冷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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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奇人心裏苦。
也不知道去談話的人到底談出了什麽鬼東西，到今天為止隔壁的大主播還是在直播這個直播間，他每天戰戰兢兢地蹲守還得幫忙維護直播間的紀律，順帶電話投訴……簡直是藥丸。
啥時候老板能給漲一下工資？
直播畫面中，徐廣英正因為蔡緒寧說的話陷入沉思。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再與他們說過幾句話後，就有點茫然地走了。
劉秀順手撸了一把蔡緒寧的頭發，不輕不重地說道：“就你話多。”
蔡緒寧無所謂地往後縮了縮，靠在牛車上活動了下受傷的部位，深感再過兩天就能夠下地走走了。
“趁着他的幻想還沒出現前先敲碎不是個更好的選擇嗎？”他懶洋洋地說道，“畢竟都是做出攔路搶劫的人了，這點腦子總歸是有的。”
還想着安家立業不是不行……只不過就得靠自己打拼了。
再一日，徐廣英帶了小幾十號人過來。
這些人話都沒說就撲通地跪在他們兩人面前，叩頭就拜。
蔡緒寧一口水嗆在喉嚨，為了當下的氛圍還得拼命忍着，簡直一個難字了得。
他一把把坐在車轅上坐着看戲的劉秀給推下去了。
劉秀：“……”
阿緒是越來越不怕他了。
劉秀心裏無奈搖頭，腳下動作卻是不慢，幾步上前扶住了為首的徐廣英，沉聲說道：“這是為何？”
徐廣英卻不願起：“我等多是愚鈍之人，眼下前路渺渺，還望俠士指教。若兩位有需，我等願意肝腦塗地，供君使喚。”
蔡緒寧在車上聽得挑眉，喲。
有文化。
這看起來不像是徐廣英能說出來的話，也不知道回去後集思廣益花了多久。
劉秀自然受之有愧，你來我往推辭幾次。
蔡緒寧捂着嘴，小聲說道：“阿秀看起來是不是特虛僞？”
這已經是走到郎有情妾有意的份上了，這般作派還是得來回好幾次。
【直播間】
[ID雨傾城：所以人家是劉秀，而是你蔡緒寧]
[ID（懶癌）羊咩咩：不然人家是主角呢]
[ID清歌向晚：這是自古以來的禮貌你懂不懂啊小緒子]
[ID落落：這點就是小緒子的不對了，怎麽能吐槽自己的崽子呢？不好也是自己養出來的]
蔡緒寧：“……”雖然但是，他也只養了一小截日子而已！
難得一見彈幕都在吐槽他。
蔡緒寧撇嘴，真是有了兒砸不要阿爸。
有了劉秀的參與，這只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的隊伍确實有所不同，當夜商議，次日隊伍就開拔了。盡管張思帶走了小一半的糧食，他們在此處又待了六七天，但是糧草清點下來還有一半，悉數是運上牛車，除卻趕牛駕車與養傷的人，餘下的在趕路的途中還不忘練習。
甭說這些人到底能活出個什麽樣兒，但既然面臨這般亂世，打鐵還需自身硬，會點手腳功夫總是好的。劉秀本身會武，蔡緒寧也懂那麽一星半點，算是一個半吧。
這一個半就這麽開始折騰起來。
除卻鍛煉身體，劉秀偶爾還會在休息的時候操練一下撤退與四散，再有就是如何判斷路途敵情與聯絡……久而久之，直播間也回過神來。
【直播間】
[ID笨笨總是很困難：……阿秀是在拿他們練手吧？]
[ID南國有汝：算是試驗品]
[ID骰子娘萬歲：也不用說得那麽難聽，這頂多是互惠共贏]
[ID無可奈何花落去：有利可圖，相互利用呗]
[ID日進鬥金：哎，其實就那樣，順其自然的結果，也沒瞎猜那麽難聽]
這些議論，蔡緒寧倒是看到了，有些彈幕他還蠻贊同。
他薅住又躲懶過來的徐丫丫，懶洋洋地說道：“怎麽不去練習？”
徐丫丫的小臉紅紅的，讨好地說道：“我在這躲會，你不要告訴我三伯好不好？”
蔡緒寧豎起一根手指頭。
然後搖了搖。
“雖然是女兒家，但是這時候女娃是更危險的，多練練對你沒壞處。”
他低聲對徐丫丫說完，就麻溜兒把這孩子給舉報了。順便拔出蘿蔔帶出泥，把躲在牛車附近的幾個孩子都一并踢出去。
徐丫丫：……嗚。
小丫頭一邊覺得有道理一邊又覺得難，不由得皺成苦瓜臉。
到了傍晚歇息的時候，礙于一路上守夜的概念已經植入了他們心中，徐廣英他們已經能夠自發安排輪班。誰守上半夜誰守着下半夜，已經弄得頭頭是道。
蔡緒寧忍不住笑道：“若是讓李通看到你現在的作派，肯定要氣得捶胸。”
天知道那會李通登門拜訪多少次，阿秀同學都是一本正經地表示要為朝廷效力，誠懇得就好像真那麽回事。
結果現在勞心勞力，可與之前一再推辭的模樣截然不同。
劉秀慢條斯理地說道：“劉秀當然是個謹慎微小的脾性，這般做事是合理正當的。而蔡文……”
他說到這裏，突然笑着看蔡緒寧。
“他與阿緒是兄弟，自然是有些相似的。”
蔡緒寧：“……”
何德何能！
阿秀你清醒點，蔡緒寧他不配！
經劉秀這麽一提點，蔡緒寧還真是想起來，他們兩人在旁人的眼中現在差不多就是兄弟關系，畢竟歲數瞧着差不多，就連姓氏都是“蔡”，還同進同出，這怎麽看都只能用兄弟關系來解釋，
【直播間】
[ID一只花蝴蝶：……其實，還有另外一種關系可以解釋]
蔡緒寧及時移開視線。
打住！
那種關系就算了。
感恩的心。
閑話不多說，趕路其實還是很累。尤其是還要繞開正經的城池，不然這千八百人一進城，別說會不會當做流民處理，最要緊的過路費他們掏不起。
最初彈幕還建議過為啥不讓蔡緒寧掏錢，這在玩游戲的時候是個很簡單的思路。
能用錢推過去的關卡，其實都不算難。
如果是游戲的話，蔡緒寧當然也會這麽做，但是這畢竟不是一個真的游戲。
蔡緒寧想了想說道：“其實你們最近看我的直播時間長了也能感覺到這個游戲的與衆不同，它很真實，它真實得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你們看着阿秀與我的相處，真的能把他當做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NPC嗎？如果你們可以做到，我也很佩服。可惜我做不到。”
大多數觀衆也能理解，尤其是花大佬。
等從巨鹿郡穿行抵達交界處的時候，還沒越過界，他們就先遇到了一次意外。
可以說是搶劫。
當時是先遣部隊走得較快些，幾十個人遇上百來人，确實是差點被團滅。畢竟那被挑選出來的幾十人只是在腳力與速度上更有天賦而已，武藝倒是沒多少。
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要練出點什麽功夫倒也不可能，頂多就是皮糙肉厚了點。
好在後面的人馬趕上來，險而又險地反包抄了那百多人，一個個串葫蘆後提了回來。
在這千餘人的眼中，蔡家兄弟雖是外來者，卻因為展露的本事逐漸融入成為領袖，更別說還吃人嘴短。
這人抓到了，就先扭送到了劉秀面前。
劉秀道：“正巧我們對此地情況不太熟悉。”
他面帶微笑地看着為首那幾個鼻青臉腫的家夥，想了想，把徐廣英等幾個人也叫了過去。
蔡緒寧的腳步放緩，一下子薅住了也想跟過去的徐三，扭着他往外走。
“還是想想今天要在哪裏紮營吧，那邊審問血腥得很，有啥好看的？”
徐三這貨可是有點暈血，以阿秀同學下手的狠辣，還是別讓他去長見識了，不然怕是得暈到明天早上。
蔡緒寧悠悠想着，他可真是個大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