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将會是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麽樣,人生一定會珍惜。也許認識某一人,過着豪華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任時光匆匆流去,我不在乎你……」
等公車時,管沐馨在排隊的人群中哼着一首老歌并修改歌詞,分手進入第七十二天,她和嚴騰斯就像向左走向右走,彼此再也沒見過面。
她看着手中的簽,特地跑去行天宮為嚴騰斯健康求的,是一支吉簽。
把簽詩仔細折好收進皮夾,她繼續哼着:「任時光匆匆流去,我不在乎你……」
「小姐,小姐,」後頭有人用手指輕點一下她的肩。
「嗯?你叫我?」管沐馨回頭,停止哼曲。
「我是XX公司的星探,你歌聲很不錯,長相也很美,要不要考慮當歌星?」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男子遞上名片,細細打量管沐馨姣好的五官,和削肩細腰的身材。
「歌星?我行嗎?」
「當然行,你的臉蛋比林志玲美,歌聲比蔡依林好,絕對會紅!」
「等一下,我打電話問我男朋友的意見。」管沐馨笑笑地拿出手機。
「你男朋友做什麽的?」
「員警。」
「呃,我有急事先走了。」星探連忙收起笑容,走幾步之後又回頭,「對不起,名片請還我,」說着,用力抽走她手中的名片。
「先生,你不是說我可以當歌星?」
「誤會一場啦!你人長得美但五音不全,別說當歌星,就算唱兒歌也不行。」星探悻悻地離開。
管沐馨在他背後笑着。兒歌不行?拜托,北京辦奧運不就用了另一名童星的歌聲,以幕後配音的方式讓臺上那個美美的小童星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子,很多人想要一舉兩得,偏偏少有一舉兩得的事情。
「技巧不高明的騙子,以為她是十幾歲想出名想昏了頭的小女生。
啊!真好,沒想到她都失戀了竟然還有苦中作樂的本事。那就繼續作樂地唱下去吧。
「所以我求求你,要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都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
晨跑完,嚴騰斯進了捷運站。
他耳朵裏塞着MP3耳機,雙手塞進一條舊舊運動褲的口袋,白色已染灰的慢跑鞋随音樂打着拍子。
等着列車進站的同時,他看着電軌想像安娜,卡列妮娜卧軌赴死的心情,看着兩方向的黑洞,揣測那黑暗地方是否會突然冒出佛地魔,看着那一張張漠然的城市人臉孔,心想這就是末日世界。
從剛剛他慢跑的地方還看得到觀音山。
一轉眼,若卧若藹、法相莊嚴的觀音何處去?
只剩下冰冷四壁和系統單調哔嘩聲。如果沒有光等到夜色四合黑暗已成定局,沉甸甸陰森森,回首已不見來時路。
時間受限空間在這裏峰回路轉,似乎非常緩慢又似乎非常敏捷;淡水線新店線木栅線小南門線,線來線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不知處,卻來到幾年前我的名字叫做紅的紅衫軍誓師地二二八和平公園,反戰反貪腐反獨裁在人事已非的風景裏他只想反愛情。
他在園內看見坐樹頭啃果子的可愛松鼠,水池內的烏龜也探頭,從湖水
倒映裏看見豁達天空下不豁達的自己。
他躺下來呈大字形,無所事事,想看星星但只看見幾朵雲。
MP3不斷播送着從俄國的火鳥到中港臺歌曲。他輕輕哼着,「臺北夜色依然缤紛閃爍,沉默的我只是匆匆走過,心中的話不想再說出口,Don' t wanna say anymore oh-baby……」
前世烽火情今生再遇,依然有緣無分……
「先生,我沒有錢吃飯,可以給我一百元嗎?」一名渾身肮髒的流浪漢來到嚴騰斯身旁乞讨。
嚴騰斯看着他,沒有任何反應,耳機傳來的音樂大得可以炸掉耳朵。
「給我一百元,我馬上走不吵你。」流浪漢繼續道。
嚴騰斯聽不見對方的話但猜得到意思,他看對方年輕又好手好腳,沒有給一百元,只給了一根中指。
***
年輕過,夢過,愛過,像燭火一般的燃燒過;花和夢般的年齡,管沐馨的姑婆、兩鬓斑白的管招弟也曾這樣過。
她看管沐馨最近上班規律,不像以往常加班,準時下了班之後就窩在家裏,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
「沐馨,來吃檸檬愛玉。」管招弟端着碗來到管沐馨房間,看見她的木椅陷入一片黑暗裏,只開着桌前那盞小燈在看書。
「謝謝姑婆。」管沐馨露出笑容,從書桌前擡頭。
「不客氣。沐馨,我問你,你還有沒有和那只鬼聯絡?」前陣子瞧侄孫女氣色不錯,這陣子就差了點,笑容也少了。
「姑婆,他的名字叫嚴騰斯。」管沐馨舀起愛玉說着。
「很酷的名字。怎麽樣,有沒有?」管招弟好奇地追問。
「沒有。」管沐馨坦承道。
「他沒來找你?」管招弟又問。
「他不會來找我。」回答得太快,連管沐馨都不禁悄悄質疑自己是否期待着他來。
「為什麽?」管招弟在她的床上坐下來。
「姑婆不是說過操之在我?所以我決定快刀斬亂麻。在他身邊我什麽都幫不上,很沒有用,我天真的想,也真的希望自己離開之後或許能減輕他的心痛。」下定決心之前,她也曾猶豫。
猶豫久了,人會變成起伏的浪,逆流,沒有盡頭,直到做出決定之前都是痛苦的。做出決定之後仍是難受,但這是一體兩面無法割舍的,除非她不要愛他。
但,她很愛很愛他!
寧願自己難受,也希望他安好。
「你不想找方法治癒他的心痛?」管招弟道。
「問題不是出在這裏。問題是--」她吸了一口氣,秀美的臉蛋閃過一絲悵然,緩緩說道:「我覺得我才是令他痛苦的來源。」
「怎麽這麽想呢?這是相欠債啦,你就當他欠你的!」
「可是我沒辦法這麽想,我只想就算他的心痛不會因為我離開轉好,但至少減輕了他的壓力。」她真是無法對那個人眼中的憂郁視而不見。
那張在愛裏失落迷陷有些惑然的臉龐,令她不忍。如果不夠愛他,她也不會同意他提出分手。
「我們祝福彼此,就這樣。」
「聽起來有絲遺憾。」
「當然會呀,肯為我死的男人到哪裏去找?真癡情。」
「以前有人追我,想以死逼我乖乖就範,這招就不叫癡情而叫無賴。」管招弟道。
「姑婆很少談起你的羅曼史。」
「在你們小輩的面前談什麽愛啊情啊,不好意思。」
「姑婆這一生難道都沒有遇過讓你想嫁的人?」
「有,不過那時候對方已經有老婆了,我不想當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只有像你這樣祝福對方羅。」
「姑婆這一生就談過這一次戀愛?」
「別人好像都很多次,很少像我這樣一生只談一次戀愛。」
「姑婆,謝謝你!」管沐馨倏地拉起管招弟的手道。
「三八小孩,你以為我是為了照顧你們才沒戀愛的?你錯了,我是眼高於頂,找不到能和我匹配的,才沒嫁人。」
「總之,就是謝謝你嘛。」管沐馨像個小女孩賴進姑婆的懷裏,「爸爸媽媽死後,你一個人辛苦帶大我們三個小孩,我們三姊妹都知道。」
「我算幸運了,你們三姊妹都很孝順我。上回婉馨還拉我和她一起去做SPA,那個小姐在我身上抹呀推呀按呀,我真像個貴婦。不過說真的,我有些不習慣。」管招弟道。
「常去做就習慣啦,」管沐馨笑道。姑婆也該享福了。
「我看算了,沒那個命。你在看什麽書?」管招弟瞄了一眼管沐馨書桌上攤開的書。
「在準備托益,這是一種商業英文的證照,上一次分數不夠好,我想要再試一次。」管沐馨對姑婆解釋着。
「都做到總經理了,還要這麽拚?」會不會被壓榨了?
「在都市叢林就是這樣,不只要好還要更好,我現在還在學法文和阿拉伯語,我想有一天會用上。」管沐馨已經在補習班報名了,下禮拜就要去上課。
「我的侄孫女還不夠好嗎?才二十七歲就當上總經理。」
管沐馨搖了一下頭,「頭銜只是一個虛名,如果我沒拿出更大的本事,
任何人都可以取代我。姑婆,我現在才知道爬得愈高愈怕掉下來。」
「所以我說你要像婉馨那樣趕快找一個好男人嫁了。」管招弟快人快語,講完後看見管沐馨愣了一下,似乎講到她心頭的痛處。
「都怪我多嘴。我掌嘴!」管招弟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她們都知道婉馨的老公是怎麽來的,如今她鼓勵管沐馨趕快嫁,自然會讓人聯想到嚴騰斯。
「沒關系。姑婆,我跟你說我學阿拉伯語是有原因的。我的企畫案之一就是看準了杜拜的商機,只要細節都敲定,很可能在那裏推出我們公司自己設計的珠寶。」管沐馨漾起笑,離開管招弟的懷抱,談起公事的她變得有活力多了。
「企畫案通過,你會過去?」管招弟擰起眉,中東不是很遠嗎?
「剛開始是,因為案子是我提起的,主要的業務還是由我負責,這是智慧財産權。」
「好複雜,我不懂,我只懂抓鬼伏妖。」管招弟道。
「我如果過去中東,再帶你和小妹一起過去玩玩。」管沐馨拉開抽屜取出一個資料夾,将幾張從網路列印下來的杜拜圖片拿給管招弟看。「那裏有全世界最高級的酒店,姑婆也可以去看有沒有鬼可以抓,搞不好姑婆會在那裏找到你的真命天子或者在那裏大受歡迎。」
「呵呵,如果中東鬼聽得懂臺灣話。」
「哈,姑婆的符對洋鬼子沒用?」
「做人要有職業道德,不能撈過界。」
「那你就單純去玩去遇見王子。」
「我這個年紀國王比較适合我!」
「那就一言為定。到時候你的侄孫女一定可以幫你出這張機票。」
「謝謝,你不幫夢馨那小氣鬼出機票錢她恐怕會跳腳。」
「哈哈,一定要幫她出的。身為聖珠寶的代言人,她要去宣傳。」
「又被她A到一份工作啦?」
「我老板覺得小妹很适合代言青春系列的款式。」
「她應該樂翻了。把碗給我,我不吵你看書了。」管招弟站起來,凝望着管沐馨。
「怎麽了?」察覺到姑婆關愛的眼神,管沐馨擡頭。
「一定很不容易。」管招弟淡笑道。
「什麽?」管沐馨的眼色閃掠過一些迷離恍然,姑婆指的是……
「就這樣放手,離開他。很多人可能做不到,但你逼自己做到了。」
「我不偉大,他才偉大,恨也不恨我。就是這樣我才更應該離開他,對吧?」她問得連自己都沒有把握。
就這樣放手了,就這樣選擇轉身了,就這樣……
年華老去的時候,再回首,她一定會很想他,比現在更想一千倍。
「對不起,姑婆幫不上什麽忙。」管招弟皺着眉。
「姑婆別這麽說,姑婆已經幫我解開心中的結。」管沐馨笑。
「嗯,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你随時可以反悔的!」管招弟露出超大的笑容,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後,轉身走出去。
***
窗簾沒拉開,曾美美手裏拿着遙控器正在看IBO 。聽見轉動門把的聲音,她從軟軟的大紅沙發裏擡起頭,就見嚴騰斯嘴角手臂流血,衣服破損的走進來。
「阿斯!你怎麽了?」房子裏響起曾美美的尖叫。
「和人打架。」嚴騰斯把門甩上,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礦泉水灌。
「有人去ANNA鬧事?」曾美美立刻跑到嚴騰斯的身邊。
「回家路上碰到丐幫。」嚴騰斯又到廚房流理臺沖洗臉。
「這樣不行,要消毒傷口啦,我幫你弄。你剛才說什麽丐幫?我只聽過金光黨耶!」曾美美飛快拿來醫藥箱,這不是她會準備的東西,是嚴騰斯覺得家裏一定要有這種東西。
「不用了。」他拒絕。小傷而已。
「你這個人很固執耶!還是要我打電話給管小姐你才肯讓我擦藥?」
「你很機車!」嚴騰斯臉色立刻拉下來罵了她一句,卻乖乖走到沙發邊坐下。
「就知道她是你的死穴。這樣就對了,不消毒可能會破傷風。你剛才說丐幫是怎麽回事?」曾美美打破沙鍋問到底。
她非常好奇一向秉持和平主義的阿斯怎會和人打架?他又不是暴力男。
「一群流浪漢。」嚴騰斯簡單說了一下來龍去脈,前幾天有個流浪漢在公園跟他要錢不成找人來打他。
「幹嘛朝人家比中指呢?失戀了也不必這樣!八比一,那麽多人堵你,你能活着回來算你行!」曾美美幫他擦好藥,關上醫藥箱。
「你怎麽愈來愈像個唠叨的老太婆?Vinci沒約你出去?」嚴騰斯看電視正在播「變形金剛」。
「他那個花心大蘿蔔乾嘛約我出去?」曾美美哼了一聲。
「我拜托你!把你的目光擺在正确的人身上,不要老是認定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我是救了你,但不用你以身相許。」嚴騰斯道。
一向是花心大蘿蔔的Vinci,碰到真正喜歡的人之後反而是「愛在心裏口難開」,他暗戀曾美美那麽久,始終只能默默關心她,也始終得不到佳人關愛的眼神。
「你這個人真可惡!不要我也不必把我往外推!」曾美美瞪他一眼。
能說嗎?這是Vinci自個兒的事,但如果不說,美美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Vinci的心意。
嚴騰斯沈吟了一下,決定開口,「Vinci在喜歡你,你知道嗎?」
曾美美盯着電視,不答。
「你果然知道,只是裝作不知道。」嚴騰斯受傷的唇角笑了一下。
「他那樣誰會不知道?對每個人都談笑風生,一看見我就『惦惦』,還不時用眼角餘光瞟我,我如果連這點敏感度都沒有就不是女人啦。」
「既然這樣,你覺得他怎麽樣?」嚴騰斯幫Vinci問。
「嚴騰斯,你是大白癡呀?」
「怎麽了?」嚴騰斯不解她為何突然兇巴巴地望着他。
「你這樣問是想要我講我有多愛你增加你的虛榮,還是覺得我只能配Vinci那種角色?」曾美美氣呼呼道。
「Vinci說過他從沒認真和誰談過戀愛。」
「我不是慈善機構義工專門治療別人的心靈。」
「對像是你,他就想安定下來。」
「一個花花公子的話能信?」
「花花公子也是人。」
「是呀,半人半獸。」
『你說話一定要這麽刻薄?」
「因為我很氣,我快氣死了!」
「給你也給他一次機會如何?」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有首歌會叫『溫柔的慈悲』!嚴騰斯,我看這樣好不好,你那麽熱衷扮月老,乾脆把管小姐介紹給他好了!」
「你又來了,怎麽老是提起她?」
「因為你的臉上寫着『我正在失戀中』。」
「有嗎?」這兩個字他說得極慢。
「沒有嗎?她有那麽重要?你和她才認識多久就陷得那麽深……啊!真讓人不爽!老話一句,你不喜歡我就算了,不要把我塞給別人,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廉價。」曾美美重重地發洩完之後,跑回房間用力把門甩上。
門不必鎖,他不會跑進來對她怎樣,他是正人君子。
而且,他的心裏已經住着一個女子;這才是最教人傷心的事情。
客廳裏只剩下嚴騰斯,他的臉部映着電視螢幕螢光的藍,寂然垂懸的睫毛幻成一幅凝定的織錦。整間客廳像在水底,折射着搖晃的水藍銀亮片,像他的愛情……
***
藍色絲絨緞面鑽臺上有圓圓的「戀」字。一只雙飛的鑽石發飾。
「構想取自梁山伯與祝英臺死後化蝶的意象,我想以它為主款打入中東市場,你看看。」
殷宅裏,管沐馨的腦子裏只有工作沒別的,她将最新式樣的鑽飾交給殷石飛之後,打量了一下四周。
「電被斷掉了嗎?怎麽不開燈只點蠟燭?」
「你這個人很沒情調!知道你要來,我特地為你布置的,沒辦法,你不想和我去吃燭光晚餐,我只好把家裏弄成這樣,還叫了飯店的外賣,法式晚餐。」殷石飛窩在沙發裏,蜷縮着長腳,手放在膝上,全身洋溢着一種穴居式的慵懶,彷佛不知人間疾苦,生活在童話世界。
他拿高鑽飾細細打量着,「不是很有創意,但是很別致。你設計的?」
「秘書告訴你的?」管沐馨抿唇。哼,奸細!
「你每天這麽為聖珠寶賣命,我要她替我多注意你的健康。」殷石飛噙着笑意道。「把它別在你的發上一定很好看。你這陣子就為了忙這個不和我共用燭光晚餐?」
「你已經通過我的企畫案,這個案子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管沐馨的責任感重,這是她深獲老董事長喜愛的原因。
「請美麗又克盡職守的管小姐到這裏來享用晚餐。」殷石飛牽着管沐馨的手來到燭光搖曳的飯廳。
鋪着漂亮桌巾的長桌中央插着紫玫瑰,桌上擺滿各式法國名菜。
鵝肝菲力牛排、牛蛙、魚卷、沙拉、洋蔥湯、火焰薄餅、巴黎卷心菜、頂級Servirga魚子醬、可頌面包、芝士拼盤、紅酒……菜式雖多,但每個盤子上的分量都只有一些,講求精致。
「你請了幾個人?」管沐馨小小咋舌了一下。
她常吃法國料理,對這些菜不陌生,在餐館用餐時,它們通常一道道送上來,從開胃酒、前菜、主菜、甜點,到餐後的飯料,整頓吃下來大概要三個小時以上。
如今擺滿了一桌,有吃耶聖大餐的豐盛感覺。
「就我和你。」殷石飛替她拉開椅子,語調溫柔備至。
管沐馨入座,看見幾個人拿着樂器從另一邊走出來,悠揚的古典樂聲在飯廳裏響起。
她不語,看着殷石飛投射過來自傲於展現浪漫的眼神,只當他又在發有錢人的瘋病。
有錢人之瘋,平凡小老百姓難懂也不想懂,倒是那滿桌美食和香味令人饑腸辘辘。民以食為天,吃是人生的一件大事。
用餐期間,殷石飛不許她再談公事,兩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大自國家大事,小至幼稚園發生的糗事都聊。一餐用下來已至九點。
樂師退去,他們移至客廳,殷石飛說有東西要拿給她。
「這是做什麽?」管沐馨觸摸着那絲絨小盒,賣珠寶的她自然曉得裏面是什麽。
「你先打開來看。」殷石飛不願先揭開謎底。
管沐馨依言打開絲絨盒,眼睛一亮,看見一只質地和色澤都非常純淨的鑽戒;光彩奪目,璀璨逼人。
「好漂亮!」依她從事珠寶業這些年的經驗,目測它價值上千萬。
「是你的指寸,戴上看看。」殷石飛很滿意自己挑的鑽石獲得她喜愛。
「你不說這是幹什麽,我不戴。」管沐馨搖頭拒絕。
「我向你正式求婚,請你嫁給我。」殷石飛宛如在演偶像劇般,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管沐馨傻住。她和上司沒談戀愛沒搞暧昧,對方就直接跳過交往階段進入求婚,今天是愚人節嗎?
「我……」該怎麽說才不會傷到他的自尊?他看起來挺認真的。
殷石飛瞧見她驚愕的表情,連忙站起來安撫她,「沐馨,我愛慕你很久了,我愛你!請管沐馨嫁給殷石飛,以神之名,殷石飛會給管沐馨一生的幸福!」
燈光忽然刺目地大亮。
殷石飛和管沐馨眨了眨眼,同時望向把電燈打開的人。
管沐馨瞪大眼睛張着嘴,意想不到會在這裏看見嚴騰斯。她望着後者,又望向殷石飛,希望這兩個男人其中之一能給她解釋。
「他是明嫂的兒子。」殷石飛朝管沐馨道,又轉向嚴騰斯,滿臉興奮。
「阿斯,你回來得正好!我正在向我的女友求婚,請你當我們的證人。」
嚴騰斯渾身僵住,表情冷硬,下颚的線條繃得緊緊。
他炯亮的雙眼鎖住管沐馨的臉不放;她顯得那樣年輕,明豔照人,穿着寬松的雪紡上衣,裸露着香肩,而殷石飛的手就搭在那雪白的肩上。
在嚴騰斯察覺自己做了什麽之前,他已經站至他們面前,将那只十分礙眼的手從她的肩上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