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一夜我無數次把段明風的腿從我身上搬下去,我是屍體型睡相選手,基本睡前什麽樣睡醒還是什麽樣,不動彈不打呼不磨牙,我一直引以為豪,覺得以後我老婆一定很幸福,我和我老婆必然相敬如賓的躺着,互不幹擾,保證雙方優質的睡眠,絕不會出現因打呼太響而夫妻吵架分房睡的情況。
而段明風是喪屍型睡相選手,一個勁往我身上撲,我後來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他看起來文靜乖巧,沒想到睡相如此狂野,我早上睡醒的時候,他把我右胳膊當抱枕一樣摟着,一條腿架在我腰上。
“唉…”我郁悶的瞅着他,翹腿到底是有多舒服?怒從心中起,我把他那小細腿拎開,然後一翻身把腿也架到他腰上,說實話感覺還不賴,他噘着嘴掙紮了一下,沒醒,真是只小豬。
我和他面對面躺着,近在咫尺,他睡顏稚嫩,嫩紅的嘴唇微微嘟起,嬰兒肥未褪的臉頰飽滿而柔軟,我很難把這張天使般漂亮的小臉蛋和“粗犷”聯系到一起,于是一邊饒有興致的戳他臉頰,一邊恨恨的想:肯定又是王守中帶歪的。
段明風被我戳醒,睡眼惺忪的哼哼了一下,撐起身體。
我:“幹嘛?”
他撓了撓臉頰,坐在床上東倒西歪,一副要暈厥的樣子:“哥…幾點了?”
我:“不知道,大概八點吧。”
他臉皺成一團,艱難的伸出腿跨過我,我以為他尿急呢,結果他站在床邊小聲問我:“我起晚了,舅舅舅媽會不會生氣啊?”
我一頭霧水:“今天又不上學,為什麽要早起?你舅舅舅媽也還沒起呢。”
他遲鈍的“哦”了一下,擰巴的五官舒展開,像撿了錢似的高興,立即重新爬回床上,因為太困還踩到我肚子,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重重撲倒在被褥上,一動不動…又睡着了,秒睡。
我笑了一陣,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回複消息,白瑤約我出去玩,昨天晚上發了幾條我沒看,今天早上又發了QQ抖屏,短信也發了兩條,她最近總纏着我,我猜她對我有意思,不免後悔初識時随意的跟她接了吻,這下甩不脫了,她這人雖然大大咧咧好相處,但有時未免太粗魯太偏執,一言不合就要飚髒話,我喜歡隔壁班的喬秋雨,她不知道從哪聽見了消息,竟然找上喬秋雨讓她離我遠點,喬秋雨本來和我眉來眼去的暧昧着,現在面對面走過都不搭理我。
我回複:“不去。”
國慶節正值秋高氣爽,放假第一天最松快,我舒展四肢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陽光撒進窗臺,我躺着無聊,又睡不着,索性起床去了書房,打算開電腦玩一會兒。
段明風昨天到書房寫作業,桌上整齊的摞着三四本書,文具盒壓在最上層,擺得四四方方。文具盒內的筆尖統一朝左,橡皮擦禿了一半,但還是幹幹淨淨的,我心想:段明風以後八成會是強迫症。
我随意翻了翻他的練習冊,一溜排紅筆打的勾,成績幾乎都是“優”和“100”,翻到最下層的本子時,是一本硬殼的日記本,比小學統一發的藍色硬殼作文本要好看得多,應該是他自己買的,第一頁畫着四個小人,一男一女兩個大人,中間牽着一個男孩和一個雙馬尾的女孩,頭上标着稱謂,爸爸,我,妹妹,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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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電腦椅上晃悠着,随意往後翻了翻,段明風并不是每天都記日記,因此日期并不連貫,他年紀小,寫日記大多是流水賬,記一記天氣和心情,然後最多的內容就是寫吃食,王守中家裏竟然很少吃肉?我略略不滿,段明風大部分都是寫素菜。難得寫一回吃肉,我表弟歡喜的心情都快溢出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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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一日:
周五,晴,7℃~11℃
今天爸爸出差回家,我好開心,媽媽做了紅shao肉,炒青菜,番茄蛋湯,紅shao肉好吃。
三月十日:
周三,小雨,5℃~10℃
今天是我生日,爸爸煮了面條給我吃,媽媽沒有買蛋gao,她忘記了。
三月十一日:
周四,多雲轉晴,6℃~17℃
爸爸接我放學,帶我去買蛋gao,我們坐在幹爸爸的小店門口,幹媽媽給了我桔子,爸爸買pao 夫,我很喜歡pao 夫,裏面tian tian的,但是爸爸很少買它,我慢慢吃,可是一袋好少,一下就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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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猜了半天,pao夫是什麽東西,小學生的錯別字真要命,我開電腦搜索,輸入法識別拼音“泡芙”,那不就是面包店裏塞着奶油的玩意兒嗎?這都舍不得買,虧得王守中還算個官呢,我忍不住吐槽:“摳門。”
我又往後翻,大部分都短短一兩行,我拇指頂着側邊唰唰的翻頁,出現一頁黑乎乎的,我翻回去,是一幅畫,黑色鉛筆亂七八糟的塗了背景,然後有一些加深的線條,看不清楚,我擡起紙對着窗戶,線條勾出的是一個人型,四周還有一些加深的黑點,畫下有一行字:妹妹和我捉迷cang,她們把車庫門關起來了,我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