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陪我犯個法呗
好一會兒,廖玲爾才松開吳思城,沒好氣地問:“找我幹嘛?”
“送生日禮物。”吳思城嘶着氣,揉着生疼的耳朵,把袋子遞過去。
“你生日啊?”藍山在後面,訝異地說,“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柏舟一複讀。
廖玲爾幽幽:“我生日在九月,已經過去六個月了。”
“啊這……”藍山失語,柏舟一也閉嘴。
廖玲爾替他們問出心中疑惑,她朝向吳思城,和藹可親地問:“你現在送我生日禮物,過的是哪年的生日啊?”
“這不是,剛攢夠錢。”吳思城弱弱說。
“誰要你送這麽貴的禮物,請我吃個沙拉不得了!”廖玲爾看一眼袋子上的标簽,根本沒伸手接的打算,“退了!”
“退不了。”吳思城讪笑。
廖玲爾篤定他在驢自己,剛欲瞪眼,就聽藍山說:“那啥,我證明,真退不了。”
吳思城特別有眼光,挑的這個牌子,價格昂貴不說,商品賣出後還一概不許退貨。
意識到真退不了,廖玲爾急了,伸手又擰上吳思城耳朵:“你又亂花錢!阿姨知道不打死你!”
“姑奶奶欸……別擰了,疼疼疼疼——”吳思城苦着臉,歪頭說,“這不是你說把腳跳傷了,鞋子磨着疼嗎……我專門查過了,這家鞋做工好,穿着和沒穿一樣,肯定不疼!”
“那都是虛假廣告!”廖玲爾被他氣得跺腳,“再說我又不是沒錢自己買!”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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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斷一下。”藍山小心翼翼地切入對話,手在廖玲爾和吳思城之間比劃幾下,問,“你們二位是什麽關系?”
“哦。”廖玲爾終于意識到後面還跟着兩人,臉一紅,放手撩下頭發,說,“他住我隔壁。”
“我們是鄰居。”吳思城捂着耳朵,補充。
“哦。”藍山做不出表情了,說,“好巧哦,原來你們也是鄰居。”
吳思城一番苦口婆心,廖玲爾終于勉強收下鞋,但表示回去把錢給吳思城。
放學隊伍也擴大到四人。
三人可以并排,四人就有些擁擠了,隊形很快便自覺變成藍山和柏舟一走在前,吳思城和廖玲爾走在後。
離公交站雖說只要通過一個小巷,但這巷子卻十分彎繞,直線距離不到五十米的路程生生能繞出三四百米,廖玲爾走到一半,沒忍住對吳思城吐槽:“這路好……長哦。”
藍山懷疑她想在“好”跟“長”之間加個“他媽”,但他沒有證據。
吳思城篤定:“修路的人傻逼。”
藍山轉回頭:“其實這有條近道。”
“嗯?”廖玲爾和吳思城都茫然。吳思城放眼看一圈,疑惑道:“哪有道,都他媽是牆。”
“又說髒話!”廖玲爾蹦起來,再擰上吳思城耳朵。
“錯了錯了錯了......”吳思城正熟練地求着饒,就見藍山把包遞給柏舟一,後退半步。
他助跑起跳,在左邊牆上蹬兩步,貓似地越上頂端。
藍山彎腰,柏舟一把包遞給他,再把自己的包也遞上去,然後也後撤,用同樣的方法爬上了牆。
他的動作沒藍山輕盈,快到頂時手撐住牆邊,借力翻上頂端。
吳思城和廖玲爾驚呆了,這兩人的動作,一看就沒少爬牆。
“好厲害。”廖玲爾率先反應過來,躍躍欲試,“我想試試。”
“深色那幾塊磚是凹進去的,可以踩着借力。”藍山指導說。
“好。”廖玲爾往後退幾步。
“小心點。”吳思城擔心道。
“你起開。”廖玲爾讓他別擋道。
藍山倒是不擔心廖玲爾,這姑娘跳舞又攀岩,看着瘦,實際核心力量非常強,爬個牆不是什麽難事。
果然,廖玲爾嘗試兩次,順利扒上了牆頂,藍山拉一把她,讓她成功完成攀登。
吳思城也在兩次攀登後成功。
四人站在牆頂,廖玲爾捋下頭發,眼底閃着不同平日的碎光,看得出來是真的很喜歡探險,她問:“接下來怎麽走。”
藍山轉過身,跳上身後的矮房房頂:“從頂上直線過去,到底翻下去就是公交站。”
房頂和牆隔得不遠,幾十厘米的距離,廖玲爾和吳思城都順利越過,柏舟一仗着腿長,更是跳都不用,擡腿輕松邁過。
“哇哦……”廖玲爾看着他,耳尖又有些紅了。
吳思城勃然大怒:“你別趁機耍帥啊小子!”
柏舟一:……
“哇哦。”藍山也嘆,“長得高了不起哦。”
柏舟一伸手,從藍山頭頂劃過來,到自己眉間,說:“嗯。”
藍山瞬間炸毛了,相對靜止的身高差是他永遠的痛,他還沒開口痛斥,吳思城先發火了,說:“長得高了不起哦!”
廖玲爾也氣鼓鼓說:“長得高了不起哦!”
藍山說:“哦!”
柏舟一:……
他看過一米六#的廖玲爾,一米六九的吳思城,一米七一的藍山,在衆怒下沉默片刻,說:“我錯了。”
四人組翻過屋頂,在公交站前解散了,吳思城和廖玲爾的公交到的快,他們打個招呼,先走一步。
藍山和柏舟一等了半天,公交還沒來,他們在椅子上坐下,柏舟一甚至拿出演算紙,思考自修課上寫了一半的難題。
藍山也在思考問題,吳思城給他印象出乎意料地不錯,對廖玲爾關切的樣子也屬實和窮兇極惡的少年犯形象相差甚遠,這讓藍山覺得有些微妙。
“你說……一個人可能同時是好人和壞人嗎?”藍山聽着紙筆沙沙,斟酌問。
柏舟一筆都不停,對他離奇的問題毫無反應:“好到什麽程度,壞到什麽程度?”
“好就很好......和你差不多......”柏舟一擡頭,看向藍山,藍山改口道,“好吧比你差一點,壞就是.......
“犯法那種壞。”
“民法還是刑法?”
“刑法。”
“那就不是好人。”柏舟一皺眉,“你認識這種人?”
“不認識。”藍山否認。
“你想認識這種人。”柏舟一緊咬不放。
“沒有,不想。”藍山無奈地看着他,覺得柏舟一有時控制欲過于強了,明明自己才是年齡大的那個,卻總被問東問西,他說,“真沒有,我想認識,也認識不上啊。”
柏舟一審視片刻,判斷藍山沒在說謊,低頭繼續寫題,說:“觸犯刑法不可能是好人,別好奇。”
“其實也不是......”柏舟一又擡頭,藍山改口,說,“好啦,好啦,我就問問,我不會去接觸這種人的。”
恰巧這時,車來了,藍山連忙扯着柏舟一同起身:“走了走了,随便說說,你又臭臉幹嘛……”
藍山回到家時,藍軍生坐在沙發上,這讓他很意外,一邊脫鞋一邊問:“今天下班這麽早?”
“藍山。”藍軍生沖他招手,“過來一下,有事和你說。”
“幹嘛?”藍山從他爹嚴肅的神色看出是大事,踢掉鞋就去沙發上坐下,“你失業了?”
如果在平時,藍軍生估計會給他一暴栗,喝道“你失身你老子都不會失業”……
但今天,他什麽都沒說,只開口道:“兒子,我可能要調到海島去工作,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你要聽媽媽的話,照顧好媽媽。”
“海島.......”藍山頭腦轟地一響,一段記憶倏然湧入,藍軍生嘴巴仍在張合,交代着什麽,他卻聽不見了,好一會兒才恍惚地問:“你看過財務報表了嗎?”
“什麽報表?”藍軍生疑惑了。
“海島,你要去接手的那個項目的財務報表。”藍山一字一句說。
藍軍生後仰,奇怪地看着藍山,項目、財務報表,這幾個超越初中生年齡的詞從自家兒子嘴裏蹦出來,無異于在說“爹,我打算在家裏養一條鯨鯊”。
“沒有。”藍軍生說,“怎麽了?”
“那個項目有問題!”藍山拉住他,着急地說,“那個項目不能接!”
藍山最終沒有勸住藍軍生,一般父母不會相信初中孩子給出的職業指導,藍軍生也不例外。
藍軍生當然知道海島項目有問題,國企與私企合作,溝通不利導致項目卡帶,虧損嚴重。但公司沒人頂上,領導親自來勸說,他不去不行。
藍軍生以為自己是去解決問題的,藍山卻知道,他是去背鍋的。
十八歲的藍山曾和四十六歲的藍軍生秉燭夜談,藍軍生喝得滿臉通紅,說:“你知道嗎兒子,我事業的分界線,就是從去海島開始。”
去海島前,他是銷售冠軍,帶着團隊做出了公司有史以來的最好業績。然而,本應憑此升職加薪的藍軍生,卻被派去了海島,接下一個不可能完成的項目。
海島項目并非因溝通不利卡帶,是政策臨時收緊,劃項目地為環境保護區,禁止過度進行房地産開發。
重金購買的住宅用地,只允許種樹,這是何等荒謬的情景。
投資方集體違約,近百億投資蒸發。
藍軍生風塵仆仆趕去海島,希望快速解決難題,早點回家和妻兒團聚。
等待他的卻是數不清的債務漏洞和無盡的踢皮球。
藍軍生不是去解決問題的,他是被派去背鍋的。
從海島回來後,他不再是公司的得力骨幹,而是讓公司虧損過百億的“罪臣”。
他的事業從此一蹶不振,他被調遣到最不重要的部門,碌碌無為到退休。
藍山把頭埋進洗手池,捧水猛拍臉頰。
得想個辦法阻止他爹去海島。
“那個項目的財務情況真是一團糟。”前世,鄭媛曾和藍山埋怨,“如果之前我看了財務報表,怎麽都不會讓你爹去淌這趟渾水……你爹也真是的,報表就放在辦公室,他也不找人看一下。”
藍山關掉水龍頭,擡頭看向鏡子。
他有了個想法。
那天晚上,藍山沒去找柏舟一,柏舟一也因為奧賽作業繁多,沒怎麽在意,做完作業就睡了。
然而他剛進淺眠,就被手機震動吵醒。
柏舟一閉着眼接起電話:“喂。”
“喂......”藍山的聲音壓得很低,柏舟一卻一下被驚醒了,他天性警惕多疑,立刻把這過于詭異的低音與“綁架”、“入室搶劫”、“求救”聯系起來。
柏舟一翻身坐起來,緊繃着聲線問,“你怎麽了?”
“我沒事。”藍山理解不到柏舟一過于敏感的神經已經沖到了哪個爪哇國,但他好歹能察覺其話語中的警惕,連忙安撫道,“你別緊張......”
聽到藍山沒事,柏舟一放松些許,起床氣也上來了,他說:“有屁快放。”
然而藍山下一句話又把他剛松下去的腦神經拉直了。
“有興趣陪我犯個法嗎?”藍山認真地問。
作者有話說:
溫馨提示,現實中不要犯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