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想我嗎

“嗯?”藍山疑惑地哼一聲,随即眼睛瞪大,“嗯?嗯?嗯?嗯——”

他猛然擡頭望向門口,扯着孫立雲就往那沖。

“喂!”孫立雲被拉了個踉跄,他從來不知道藍山這小子力氣這麽大。

“柏舟一——”力氣很大的小子沖到柏舟一身前,聲音從電話和空氣裏兩頭沖來,他又驚又喜,“你怎麽一聲不吭跑來了?”

“說過考完過來。”柏舟一挂掉電話。

藍山松開孫立雲,笑着拍他:“那也沒說是考完’立刻‘過來啊!”

“咖啡崽那個奧賽朋友?”孫立雲弄明白情況了,“一起去吃燒烤呗。”

柏舟一把手機丢兜裏,手順勢插裏面,轉頭看孫立雲,眼睛裏不大有情緒。

分別不到一個月,柏舟一又長高了,14歲不到的年齡,站在成年的孫立雲邊上也就低小半個額頭,此刻一言不發地盯着人看,看起來很有壓迫感。

藍山讀懂他的眼神——柏舟一不想去吃燒烤。

至少不想和自己與孫立雲一起吃燒烤。

藍山悟了,但藍山向來不是那種聽話的性格。相逢的驚喜逐漸散去,取而代之是微妙的不滿——他的發小消息不回,一言不發空降北京,拽比的站在訓練館門口,滿臉有人欠他錢的表情。

藍山被激起些反叛心裏——好小子,幾天不見,敢和我擺臉色了!

“走呗。”他一把摟住柏舟一肩膀,另一手扯過孫立雲,大兄弟似的和兩高個勾肩搭背,“走走走,你有福了啊,這邊燒烤特好吃,沒幹爹幹媽管着,放開肚子吃。”

孫立雲笑罵:“藍山你就這麽帶壞你發小的?”

藍山逆着柏舟一的性子說話,本來以為會被推開,但他預判失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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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一身上帶着飛機冷氣的冰涼,天知道他是怎麽在28度的夏日夜晚夾帶出16度冷氣的,但他身上蔓出的味道确實冷冽清爽。他氣息冷,人更冷,反手摟住藍山的腰,把人往靠自己這拉個踉跄,平平說:“那走吧。”

“诶诶,你別扯我。”藍山推他一把,他在兩高個中站不太穩,很沒面子地踮起腳,郁悶道,“靠,你們沒事長那麽高幹什麽呢?”

“是你長得太矮了弟弟。”孫立雲無情地嘲諷他。

藍山只是象征性推了一把,誰知柏舟一又出他所料地松手了。

柏舟一幹脆轉身,率先踏入夜色,仿佛那句“走吧”是對自己說的。

藍山和孫立雲都被他這一出反客為主的操作搞蒙了,好一會兒,孫立雲才感慨道:“好家夥,你這朋友不一般啊,氣質和領導似的,挺能唬人。”

“我發小,能是常人?”藍山狐假虎威。

“你發小牛逼關你啥事。”孫立雲鄙夷道,“話說,你這牛逼的發小認路不?”

藍山這才反應過來,擡頭一看,柏舟一已經走出老遠。

“卧槽!”他連忙跟過去,“都是跟你說話誤事......舟一,等等我......柏舟一!”

柏舟一半路被藍山追上,兩人走出一段又被孫立雲趕上,三人再走幾步,就到燒烤店了。

入座後,孫立雲熟稔地拿過菜單,對點菜小哥說:“你們家還有肘子不?”

“點啥肘子啊。”藍山擠兌道,“你想被教練罰體能?”

孫立雲想起那死亡體能表,悻悻摸下鼻子:“這不,給大兄弟點的,大兄弟老遠來,不得給點大魚大肉歡迎歡迎。”

“大兄弟不吃大魚大肉。”藍山說,“別瞎折騰了。”

兩人正互相拆臺,柏舟一忽然開口:“我吃。”

“吃什麽?豬肘子?”藍山愣了,扭頭看柏舟一,“你不是不愛吃嗎,嫌油。”

“現在想吃。”柏舟一今天說話帶刺,雖然他平時也不是溫婉的人,但藍山總覺得他今天格外刺,可能吃錯藥了,他看着藍山,“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藍山仰頭說,“豬肘子來兩個。”

“好嘞。”服務員說,“啤酒要嗎?”

“不要,我倆不能喝。”藍山低頭翻着菜單,“他不喜......”

“要。”柏舟一打斷。

“你未成年!”藍山猛然擡頭,大聲抗議。

“我想喝。”柏舟一冷淡說,“不可以嗎?”

“欸,你今......”藍山想說你今天好像個杠精,但掃到柏舟一瘦出線條的下颚,濃厚的黑眼圈,心道孩子考奧賽不容易,嘆口氣說,“可以,當然可以,一罐啤酒,謝謝。”

柏舟一滿意了,他合上菜單。

“你不點了?”藍山問。

“你點。”柏舟一說,“你點什麽我吃什麽。”

“我哪知道你要吃什麽?”藍山人傻了。

“你知道。”柏舟一堅持唯心主義。

藍山啪地把菜單一合,轉過身,不解地問:“欸,你不是專門飛過來找我吵架的吧?”

“不是。”柏舟一眨下眼,打個哈欠,冰塊般冷冽的氣質瞬間消融,他微微松懈,懶得像只貓,“我好累,我出考場就上車了,連賓館都沒定。”

藍山:......

休想用一些苦肉計博取同情,相處十年還不知道嗎,這聰明小子最擅長賣慘。

藍山根本不吃賣慘這一套,他果斷對柏舟一說:“那今天你別找賓館了,去我宿舍睡。”

柏舟一說:“好。”

目睹了這一切的孫立雲用古怪地眼神在兩人間掃來掃去,他往前躬身,拿菜單擋着,“悄悄”和藍山說:“你發小比我女朋友還嬌氣。”

“說什麽呢!”藍山用餐單不輕不重拍下桌子,“你女朋友有我發小聰明嗎?”

“嘿!”孫立雲不高興了,“我女朋友能抱着睡覺,你發小能嗎。”

“當然......”藍山堪堪剎住,“他媽的我為什麽要抱着我發小睡——”

他話音未落,手臂忽然一緊。

柏舟一抱住他一只手臂,頭靠上他肩膀,眼睛漠然看着孫立雲,仿佛在說“可以”。

詭異的沉默,幾秒後,孫立雲豎起拇指:“可以,發小當老婆,藍山你牛逼。”

“不是......”藍山有口難言,”滾你媽蛋,他才不是我老婆!”

“那就你是他老婆。”孫立雲連連點頭,“我懂,我都懂。”

“你懂個屁!”藍山怒斥,他低頭想呵斥柏舟一起來,又掃到那黑眼圈,一句話說不出口,只能頹然靠上椅背,發洩道,“欸我真服了——媽的。”

孫立雲總結:“你活該給人當老婆。”

藍山用空閑那只手抓起紙巾,向他扔去。

柏舟一是真餓着了,這個年齡的男生本來就能吃,他買的機票還不包飛機餐。

他吃了兩個肘子,一大盤土豆,十來串骨肉相連,兩份茄子,數不清的葉子菜和不知道多少串烤饅頭。

他也很渴,一罐啤酒見底後又叫了一罐,服務員說沒罐裝的了,上了一瓶。

藍山想攔他,但柏舟一要做什麽事向來攔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柏舟一喝水似的咕咚咚灌下去大半瓶,再咕咚見底了。

柏舟一這驚人的食量,這豪爽的喝酒方式把東北來的孫立雲都驚呆了:“好家夥,你這發小真是老牛逼了。”

藍山頭疼:“別牛逼了,這麽喝鐵定得醉,別待會吐我床上。”

藍山一語成谶,柏舟一真醉了,結賬的時候他已經站不穩,孫立雲看得心驚:“要不我幫忙送這大兄弟回去。”

“不用。”藍山擺擺手,“我自己來就行,孫哥你回吧,不早了。”

“行。”孫立雲也不含糊,他住在北京的叔叔家,和藍山不同路。他和二人打個招呼,走了。

藍山看向柏舟一,試探:“你自己走還是……”

柏舟一微微張開手,無辜地和藍山對視。

“行……”藍山嘆氣,上前架住他,撓貓似的撓下他下巴,“你是來找麻煩的是不是……”

柏舟一貓一般眯起眼,無聲地打了個嗝。

柏舟一雖然站不穩,但走起來還是很穩的,喝醉沒有影響他的小腦運作,但對大腦好像有點損傷。

“我頭好暈。”走在路上,柏舟一摁着太陽穴說。

“喝酒和喝水一樣,你不暈誰暈。”藍山沒好氣地說。

“我不喜歡這個狀态。”柏舟一皺眉,“我現在連高中的函數題都想不明白。”

“草。”藍山滿頭黑線,“那玩意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他媽兩輩子都搞不明白,也活得好好的,問題不大。”

柏舟一不說話了,藍山再帶他往前走一段,想不明白地問:“為什麽要喝酒啊?”

“開心。”

“因為考完了?”

“因為來見你。”柏舟一低頭湊下來,薄荷和清酒的雜甜哈在藍山耳廓上。藍山被哈得有些醺,但柏舟一下一句話如涼水澆頭,讓他完全清醒了,柏舟一湊近藍山耳邊,小聲說,“偷偷告訴你,我爸媽不知道我來北京了。”

晚風吹過,熱氣都暖不溫藍山的哇涼的心髒,他站在原地,潘詩怒斥随風而來,藍山麻木地說:“柏舟一,你想死,不用帶上我的。”

“我不想死。”柏舟一不滿地說,“你也不許死。”

“好好。”藍山沒好氣地說,“我們都不死,一起等着被你娘罵死。”

柏舟一說:“可以。”

藍山帶着柏舟一回了宿舍,塞給他條毛巾,讓他去洗手間洗把臉,又下樓買了個牙刷。

藍山把牙刷放到桌上,愁人地看着一米二的窄床。

柏舟一從洗手間出來,頭發和睫毛都濕了。

“好像還有一床被子……”他看着藍山自言自語地打開櫃子,忽地開口:“我好想你。”

藍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咳嗽着驚道:“這麽肉麻?”

“我們從沒分開過這麽久。”柏舟一繼續說一些肉麻的實話。

“事實上,我們總會分開的......”藍山扛出被褥,試圖說明道理、

“不要。”柏舟一不接受道理,“我們可以上一所高中,去一個城市讀大學、工作,不會分開。”

“但是......”藍山把被子放在床上,拍拍鼓囊的被褥,想說人生總有意外,但他轉回身,看見柏舟一的眼神,又什麽都不想說了。

他轉回去鋪被子,說:“行、行,我們天才小舟一,你說啥就是啥。”

他想,天才就該待在伊甸園裏,遠離世俗的苦難,柏舟一還小呢,十四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這個年紀住在理想國沒什麽不好的。

柏舟一就該一輩子待在理想國裏,他值得所有的如願以償。

藍山正想着,忽然肩膀被人一掰,失去重心,側翻摔在床上,把剛鋪開的被褥壓出亂七八糟的褶皺。

“哎我去。”藍山沒叫喚完,就見一只手撐在身旁,把可憐的被褥壓出更可憐的褶皺。

柏舟一撐在他身上,低頭看他,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只耳尖帶着點醉酒的紅。

“你呢?”

“我什麽?”藍山不解,迷茫地擡頭反問。

“你不想我嗎?”柏舟一問。

溫馨提示,無論是喝酒還是帶男朋友回家,都要到十八歲以後再做噢,不要學小柏和咖啡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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