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才沒有想你

确認了出校訓練,又過了期中考,藍山更集中不了精力上課了。

從早讀開始他就哈欠連連,桌底下摸出手機想給柏舟一發消息說自己要參加攀岩冬令營了,又想到好學生這時候應該在做卷子,找到借口地收起了手機。

第一節 課老師拖堂了,這給了藍山不下樓找柏舟一的理由。

課間十分鐘,拖了兩分鐘,上下樓兩分鐘,就剩六分鐘。

六分鐘有什麽好說話的,不如補覺。

藍山想通了,打個哈欠,理直氣壯地在桌上趴下了。

就在他要睡不睡時,教室的喧嘩聲忽然劇烈起來。

藍山心下不妙,産生種隐約的預感。

他仍趴着,耳朵卻不自覺豎起來,捕捉到門口一男一女的聲音。

“你也去看了煙花啊。”他聽出女聲是李溫晴,借柏舟一筆記的文科第一,她帶着笑和誰說,“我還以為理科第一會待在教室做題。”

預感成真,藍山心中咯噔一下,才發現自己比想象中還更不想面對柏舟一。

門邊,柏舟一說了什麽,沒聽清,李溫晴又說:“找藍山啊……藍山,有人找!”

藍山趴在桌子上,安靜如雞。

“他好像在睡覺。”李溫晴說,“你有急事嗎?”

柏舟一說:“有。”

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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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山閉着眼,心中忿忿。

你的急事就是急着偷親你十年兄弟的嘴唇嗎?

“這樣。”李溫晴笑下,“那我去叫一下他。”

“麻煩。”柏舟一禮貌點下頭。

李溫晴走過來,輕輕推下他肩膀,說:“藍山,柏舟一找。”

這下藍山可不能裝沒聽見了,他揉揉腦袋,裝作剛醒的睡眼惺忪,慢吞吞起身,頂着所有同學八卦的視線,往門口走。

柏舟一看着藍山低氣壓過來,渾身上下散發着“你不要過來啊”的抗拒氣息,細微抿下嘴。

雖然不後悔,但昨天确實是他沖動,要怪只能怪站在樓梯底等藍山時,身後走過的那對情侶,他們竊竊交談着,聲音裏壓着害羞,卻又坦蕩地展露愛意。

女生說,你知道嗎,今天放的煙火叫槲寄生。

男生笑了半天,問,你想幹什麽。

兩人嬉笑着走遠,柏舟一仍在原地,低着眸想,負責購買煙花的組織部,一定出了有私心的采購員。

級長可以順藤摸瓜去抓早戀了,或者早戀預備役。

柏舟一又開始想數學題了,他漫不經心地想着,把最奇怪的思想壓在數論方差不等式之下。

但一切警惕的防禦又在藍山抱着大小包被人潮擁過來的一瞬間崩塌了。

你想幹什麽?

有人輕輕問。

沒想幹什麽。

只是當你和喜歡的人同時站在槲寄生下,接吻就變得理所應當了。

再不願面對,藍山還是走到門前。他看柏舟一就想到煙火,只能錯開眼,還沒張口,就聽柏舟一說:

“又要走?”

整個教室看着,過于晦澀的對話整得藍山頭皮一炸,他感覺身後同學眼睛炯炯有神,看八點檔似看向他和柏舟一,柏舟一毫無察覺,仍平平看着藍山,逼問說:“嗯?”

藍山抓住他:“去外面,去外面,別擋着路了。”

柏舟一順從地被推出去,兩人到走廊盡頭,藍山才開口。

“什麽叫又要走。”藍山摸着頭,沒好氣說,“是又要去訓練。”

“哦。”柏舟一說,“被我親了就忽然就要訓練了。”

“……”藍山汗毛都聳立起來了,柏舟一話語間充斥着破罐破摔的爽快,藍山接不住招,一巴掌拍在柏舟一肩上,“瞎說什麽。”

柏舟一說:“不是躲我吧?”

“有什麽好躲的?”藍山說,“我什麽都沒幹,我又不心虛。”

“不和我吃早飯。”柏舟一說。

他咬死不放,這個點過不去了。

藍山終于擡眼看他,柏舟一神色一如往常十年。

“......說真的。”藍山嘆口氣,“做朋友不行嗎?你這樣......搞得我很尴尬。”

“是朋友。”柏舟一說。

“朋友不會接吻。”

“嗯。”

“……也不用這麽坦誠,現在是真的尴尬了。”

柏舟一說:“別尴尬,只是喜歡你,關系還是朋友。”

他這一套理論體系完整但毫無理由,藍山被打懵了,半響說不出完整句子:“你這樣......你這樣......很沒有邏輯啊!”

柏舟一可能是第一次被人指責“沒有邏輯”,他很快速地笑下,說:“還好。”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幾秒,藍山忍不住嘆氣:“你看,這樣真的別扭,不能像以前一樣相處嗎?偏要改……”

“沒有改。”柏舟一說,“我不是從昨天才開始喜歡你,以前的相處方式,也是喜歡你才有的相處方式。”

藍山麻了,他徹底被柏舟一整怕了,這簡直是他最擔憂出現的情況,他扶額說:“可以了,再說我要懷疑人生了,我也沒在哪裏做得不對吧,我除了長得帥了一點也沒做其他展示魅力的事吧!”

柏舟一說:“嗯。”

藍山噎住,半響道:“別喜歡我。”

柏舟一說:“不要。”

又問:“什麽時候走,去哪,多久?”

預備鈴響了,一連串問題轟得藍山來不及答,他說:“中午說。”

柏舟一說:“一起吃飯?”

“嗯。”藍山狐疑道,“你是不是在這等着我呢?”

柏舟一說:“是。”

藍山:“……”

柏舟一把态度擺到明面上來,藍山反而自在許多,他不可能因為柏舟一喜歡自己就和其斷絕來往,又沒辦法命令柏舟一迅速移情別戀。

既然沒有解決的方法,藍山也就只能置之不理。

至于相處起來那些尴尬……

反正他馬上也要離校了。

感謝訓練。

藍山确認去野攀訓練營後,學校的手續很快辦下來,拿到準許,他便确定于本周周日出發,前往訓練基地。

分別的時候,柏舟一的說辭還是老一套。

“受傷了要告訴我。”柏舟一說。

“好啦。”藍山說,“你好像想當我老媽。”

柏舟一古怪地看他一眼,藍山無師自通從他眼中讀出,不不,我只想搞她兒子。

藍山痛苦地閉眼,忽然意識道自己以後不僅難面對柏舟一,連他的家庭都不忍直視了。

幹娘,兒真是大不孝。

他默默想。

得提醒柏父定期體檢了,都說無知者無罪,現在藍山知道了,柏父進重症監護,還有自己一份功勞。

盡管藍山滿腹煩惱,進訓練營也得扔在後頭。

野攀不比室內,崖壁上自然的凹凸點無規律且繁雜,即便是室內攀岩的老手上去也手忙腳亂,經常犯一些低級錯誤。

藍山相對其他訓練者适應得快很多,他上輩子主要玩的就是野攀,找回手感後幾乎有一種如魚得水的的快感。比起在半山腰掙紮的其他訓練者,他總是早早登頂岩壁,一邊等接應一邊把煩惱掏出來給自己添堵。

今天的接應來得有點晚,藍山也不急,坐在岩壁邊踢着腳,山霧從他眼前飄過,他嘆氣道。

柏舟一,唉……

柏舟一顯然沒意識自己給藍山添了多少苦惱,照常給藍山打電話,頻率頻繁得讓藍山懷疑學校是不是取消管制手機制度了。野攀訓練繁重,藍山因禍得福,累到忘了尴尬,接起電話都是虛無地應答,兩人雞同鴨講一番,倒是別樣和睦。

今日也是,藍山下了訓練洗完澡,躺在床上放空,不承認等柏舟一電話。

舍友早在旁邊打起了電話,這個年齡的男生煲電話粥除了戀愛還有什麽,藍山知道他有個女朋友,還和自己炫耀過,說長得很漂亮,還是青梅竹馬哦。

藍山敷衍地嗯嗯,心想你“哦”什麽?誰還沒個漂亮的竹馬了。

漂亮的竹馬終于來電,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啞,一聽就是感冒了。

“怎麽又生病了?”藍山無奈,柏舟一體質也不差,但不知怎麽的就是格外容易招風寒,他自己又不在意,大冬天穿件薄毛衣就敢到處跑,反複說才肯套件外套。

柏舟一咳嗽一聲:“早上吹風了。”

藍山說:“現在怎麽樣了?”

“剛做了兩套卷子。”柏舟一咳嗽聲,“頭疼。”

“生病還做卷子啊。”藍山說,“這不是自找不舒服嗎。”

“只是感冒。”

“不然你還想發燒嗎?”藍山沒好氣說。

柏舟一說:“我生病,你還兇我。”

藍山覺得他語氣不對,話題也要往奇怪的地方轉了,他想扭回來,但柏舟一感冒了,病人任性一點是沒問題的,所以他說:“你想怎樣?”

柏舟一說:“溫柔一點。”

藍山被難住了,他這輩子就沒和溫柔這個詞沾邊,不過幸虧他身邊有個案例,舍友在隔壁床輕言細語,藍山耳朵一豎,聽見他很溫柔地說:“多喝熱水,早睡覺。”

藍山懂了,依葫蘆畫瓢:“多喝熱水,早睡覺。”

柏舟一:“.......”

舍友:“少玩點手機,實在疼得不行要兩片止痛藥。”

藍山:“要兩片止痛藥。”

柏舟一:“......要了。”

舍友:“寶寶我好想你。”

藍山學出慣性了,想也不想張嘴就來:“寶寶我好想你......不是!呸呸,這句沒有!”

柏舟一:“......嗯?”

藍山還在辯解,但一切的辯解都很蒼白,他嚷着,手舞足蹈在床上打了一套拳,電話那邊柏舟一悶悶開始笑,笑完了再開口,說:“咖啡崽,我也想你。”

聲音低低的,傳聲筒過來,把藍山燙沒聲了。

“我沒有想你。”他兇巴巴地說,“晚安,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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