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到時候要喜歡我
藍山揉揉耳朵,有點燙。
“喂。”柏舟一說,“還在嗎?”
藍山一下把手放下,很快速地說:“啊,什麽,信號不好,你剛才說什麽了,我沒聽見。”
柏舟一說:“要再說一遍嗎?”
藍山說:“不要!”
柏舟一又開始笑了,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心情很好。
藍山心情可沒那麽晴朗了,他捏着耳垂等一會兒,忍無可忍地說:“別笑了。”
柏舟一說:“好。”
藍山等一秒,發現他真沒再笑了,有點意外。
這麽聽話?
不過聯想到這種乖巧和某種不願面對的情感聯系在一起,藍山又開始焦躁了,他多此一舉地解釋道:“你知道剛才我是在開玩笑吧。”
“但我是認真的。”柏舟一說。
真是令人惱火且無措的直球。
藍山把自己摔進被子裏,悶着頭說,“困了,沒什麽事我挂了。”
“我頭好疼。”柏舟一聲音虛下去。
“……還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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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頭疼。”柏舟一淺笑一聲,“疼一天了。”
“止痛藥呢?”
“吃了會困。”柏舟一說,“還有一套題,做完再吃。”
“……這麽努力啊。”
“要努力了。”柏舟一說,“數學冬令營要開始了。”
數學冬令營由國內頂尖大學聯合舉辦,是為IMO集訓選拔人才的奧賽活動,冬令營邀請全國各地的頂尖奧賽生參與,經過半月考試,選拔出三十名進入IMO集訓隊,再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在隊中選出參加國際奧賽的中國隊的代表。
藍山說:“你會選上的。”
柏舟一又笑了,咳兩聲:“借你吉言。”
挂掉電話後,柏舟一從欄杆邊站直,拍掉校服沾上的灰。
雖然已經下了晚修,但教學區仍是不給使用手機,柏舟一每晚在自修室學到淩晨,回宿舍藍山已經睡了,他這些天都是跑到頂樓攝像頭盲區,身體貼着欄杆,靠着微弱的信號和藍山聯絡。
教學區攝像頭盲區不多,違紀的學生搶着來,柏舟一收起手機,悄無聲息地路過邊上竊竊訴衷腸的小情侶,從頂樓盡頭的拐角走出來。
他剛踏入走廊,牆邊陰影裏忽然竄出個人,攔下了他。
柏舟一擡眼,見徐澤幫不懷好意地擋住自己。看樣子是恭候多時,不知偷聽了多久,又或是專門來堵人的。
十來年一點長進都無,仍是些見不得人的動作。
“真少見,柏哥也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徐澤幫沒打算藏自己偷聽的行為,扯着嘴笑,“女朋友?”
“不是。”柏舟一冷道。
“那語氣怎麽會不是,就說是呗,我又不告密,再說了,整個學校就除了你,誰敢說十拿九穩去冬令營,還怕這個?”
柏舟一很平淡地說:“承讓。”
冬令營名額不多,分給二高也就三個,奧班同學心知肚明,這三個名額中,柏舟一穩占一個,徐澤幫穩占一個。
前者靠實力,後者靠關系。
畢竟墊底還在奧一班賴着不走的,這麽多日子來也就徐澤幫一個。
奧一班同學對此當然十分不滿,大家都是嘔心瀝血學上來的,哪能容忍有人德不配位還如此得意。
一班同學舉報信都寫了十來封,但徐澤幫仍是拿着慘淡的成績單招搖過市,硬是把沒素質走後門貼在臉上,當成了炫耀的資本。他嚣張跋扈,老師看了也只能嘆氣,心中暗罵這不要臉的關系戶。
柏舟一早在十年前就領教過關系戶的威力,十年裏更是收獲不少與各種人渣相處的離奇經歷,根據經驗判斷,他知曉這種人就喜歡惡心人,你越跳腳他越高興,最好的方法是置之不理,找到機會時再回去狠掐一把。
“柏哥這話說得客氣……”徐澤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正要和柏舟一吹一筆自己的家境,卻見柏舟一已經徑直越過他,自顧自往自修室走去。
“喂!”徐澤幫驚愕叫。
柏舟一停也不停,進自修室了。
他一句諷刺話語沒說,卻十足地表明嘲諷态度——看不上走後門的,一邊待着去。
徐澤幫陰下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罵一聲腦殘,也轉身走了。
星期四集訓名單出來了,柏舟一位列榜首,第二名是黃煜,奧一班的萬年老二,比柏舟一還靠老天吃飯的天賦流選手。
徐澤幫的名字排在第三,雖然有所預料,但公布時奧班同學還是沒忍住開罵,站在公告欄最前的學生甚至啐了一口空氣,以表鄙夷的态度。
徐澤幫一路靠特權上來,這樣的場景見多了,很是自在,對着指指點點的學生群咧嘴嘲笑,看得人好不火大。
“好嚣張。”黃煜站在一旁,扭頭笑,“柏哥幹他。”
柏舟一平淡說:“你怎麽不上?”
黃煜家境很好,父親在香港開私人銀行,時常帶他和一些商界大佬接觸,可以說是實打實的富二代。
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卻十分親民,不僅成績靠自己努力,連看不順眼找人麻煩都很禮貌,黃煜拉長聲音,說:“這不——還沒找到理由嗎。”
柏舟一聽出什麽,平平說:“你是說他會找我麻煩?”
黃煜聳肩,無所謂地笑:“流氓的想法誰知道,我只是提個醒,柏哥你最好确認一下,沒有什麽把柄被人捏住了。”
柏舟一沒回話,他看着前方,兩秒後說:“謝謝。”
黃煜說:“不客氣。”
省內被選上的學生星期六早上在市體育中心東門集合上車,被大巴統一送去機場,再飛往集訓基地,他們會在那和其他省的種子選手們見面。
柏舟一早早上車,給藍山發消息說出發,得到注意安全的回複後回個表情包,他還在等回複,就見黃煜腳步漂浮地上車,苦着臉坐在自己身邊,無精打采道:“柏哥早。”
“早,怎麽愁眉苦臉?”柏舟一瞥他,問。
“難得輪到你說人愁眉苦臉。”黃煜唉聲嘆氣,“我的早戀泡湯了,好不容易我前兩天和她說了幾句話,現在又沒戲了。”
他的初戀,或說初次暗戀是個音樂生,聲音好聽,笑起來有酒窩,藍山見過那個女孩子,說挺可愛的。
有酒窩是可愛。
柏舟一拿起手機,藍山沒再回消息,屏幕亮一會兒熄了,光滑的黑面反射出他薄而平的嘴角。
別說酒窩,弧度都沒有。
柏舟一不滿意地收起手機,随口問:“說了什麽?”
“我值日,她沒穿校服,我挺身而出,說,同學,教學區得穿校服,至少套個外套。”黃煜繪聲繪色說,“她看我時我要窒息了,她第一次這麽看我,我感覺我命都可以給她。”
“......”柏舟一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麽。
教學區是有穿校服的規定,但晚修前大家洗完澡,大多都穿着随性,穿個涼拖套個衛衣就來晚修了。那女生估計也是第一次見這麽多事的值日生,柏舟一不用想都知道她看黃煜的眼神一定就像看個神經病,柏舟一說:“後來?”
“後來她說行我知道了,就走了,她再多問一句我就可以把外套借她,這樣就有話題開聊了……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黃煜唉聲嘆氣。
“......”柏舟一想,藍山總喜歡不穿校服,偶遇級長查樓,就手忙腳亂來搶自己外套,他披着大一碼的衣服,小孩子似的對着氣急敗壞的級長吐舌頭,看起來很......
“可愛……她真的好可愛,我好喜歡她。”黃煜爬在前坐靠背上,嘟嘟囔囔,“我喜歡她完全情理之中啊,這麽可愛誰不喜歡。”
手機一震,藍山也回了個表情包。
一只奶貓舉起爪子鼓掌,很認真地說加油。
柏舟一放下手機,說:“嗯。”
晚上八點,藍山揉着腦袋回宿舍,星期六訓練內容不多,晚訓放得早,他洗完澡坐在床上沒事幹,打會游戲後退出軟件,給柏舟一打去電話。
出乎意料的關機了。
藍山意外地看一眼,只能繼續打游戲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柏舟一來了電話。
藍山退出游戲接起,說:“都順利嗎?”
“挺順利的。”柏舟一說,“不是故意不接,這裏有信號屏蔽器。”
“嗯?”藍山說,“那你怎麽打過來的。”
“我在牆上。”柏舟一很冷靜地說,“幸虧之前你教過我。”
“我教你不是為了讓你在冬令營騎牆的。”藍山一言難盡。
不過到底也算物盡其用,天才舉一反三的能力真不弱。
“月底前你可能很難收到我的信息了。”柏舟一說,“還有十四天。”
藍山說:“哦,十四天啊。”
“很長。”
“是挺長的。”
“會想我嗎?”
“……”藍山頓一下,說,“當然,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他把朋友咬得很重,像在強調又像在提醒。
柏舟一不在意,問,“會喜歡我嗎?”
“......柏舟一!”
“到集合點了。”柏舟一沒給他留拒絕的時間,很快地說,“挂了,十四天後聯系,到時候要喜歡我。”
嗯,會喜歡的
數學冬令營現實中一般是五天,文裏出于設定改為了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