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談心
沈公公回宮複命,皇上神色如常的問起楚雲閑的反應。沈公公面色難看至極,坦言楚雲閑非但不願嫁,還刺傷梁君末。南帝聞言怒不可遏,砸了手裏的茶碗,質問楚雲閑是不是想造反。
“皇上息怒,楚将軍是在氣頭上,一時想不開才會如此。”沈公公吓的一哆嗦,連忙下跪替楚雲閑求情道:“老奴覺得将軍真性情不似作假,他和梁王爺自小就是水火不容。當年在宮中險些要了梁王爺的性命,至今那道傷疤還在梁王爺的臉上。他如今如此反抗也在情理之中,若他不反抗,皇上你豈不要擔心?”
沈公公到底是皇上身邊的老人,最後一句話簡直說到皇上的心坎裏。梁君末求親,有一個疑慮一直盤旋在皇帝腦海中。當年煜親王和楚烽關系良好,連梁君末也追在楚雲征的身後和他稱兄道弟。如果煜親王和楚雲征尚在人世,這門親事南帝萬萬不會答應。
一個楚家,一個煜王府,兩個地方皆是手握兵權之重地,一旦聯姻就是懸在兩國皇帝心上的利刃。但現如今煜親王和楚雲征皆以辭世,楚家和煜王府也斷了往來。按理南帝不應該擔憂楚家有和煜王府勾結的嫌疑,奈何梁君末來的太巧。
丹陽城一戰,楚雲閑才和梁君末接觸,梁君末轉身就來提親。這速度快的南帝不得不防,可今日楚雲閑鬧這一出,南帝生氣歸生氣,心裏的疑慮的的确确被打消。
“南帝生性多疑,我幼年在你家小住,和你家多少有些交情。雖然聯姻能收回你手中的兵權,但他也會擔憂我是要和你聯手。今日這一出由沈公公帶到他面前,想來會完全打消他的疑慮。”
楚雲閑的廂房,梁君末将人從地上扶起來。楚雲閑現在心煩意亂,梁君末的表白突然又直接,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出來,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梁君末唠叨。
“原本我掐着時間來挑釁是想略施苦肉計,不料你正在氣頭上,險些要我性命。但願我這傷回戚國時能好,不然被我外公看見,又要讓他擔心。”
梁君末想起那日王丞相在百官面前反對婚事,僅是因為幼年玩鬧不當就心有餘悸。他既不希望王丞相為他擔心,也不希望王丞相對楚雲閑有意見。他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也能被自己在乎的人完全接納,不帶隔閡。
楚雲閑聞言,突然覺得梁君末脖子上的紗布刺眼。
“我以為你是對我恨之入骨,才會不念舊情,要我爹娘難堪。”楚雲閑對兒女情長毫無感覺,如果他是獨身一人,被皇上賜婚給梁君末。剛開始他會不解,憤怒,難以置信,但最終會妥協。因為孑然一身,無牽無挂,和誰過日子不是過。
偏偏他不是一個人,他身後是楚家。他一走百了,留下雙親承受風言風語,他做不到。
“對不起,我有我的難言之隐。這一次讓爹娘傷心,來日我一定給他們磕頭認錯。”
楚雲閑的屋子陳設簡單,他日夜兼程趕路,到家還沒喝一口水,又是各種波折,早就折騰的精疲力盡。梁君末扶他到床上休息,自己看了半晌也沒找到能坐的凳子,幹脆跟着坐在床上,兩個人面對面交談。
梁君末理解楚雲閑心中的顧慮,他并非是想要楚家難堪,才不和楚家商量便來此一出。如今岚城風雲詭秘,稍有差池都會讓楚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所以他寧願狠心一點,讓楚家誤會他,也不想日後追悔莫及。而且,以楚烽對皇帝的忠心,很多事情梁君末還不能讓他知道。
楚雲閑聽清楚梁君末的稱謂,瞪大眼冷哼一聲,嗔道:“你叫誰爹娘?”
梁君末故作不解,詫異道:“你和我的親事已經板上釘釘,我叫一聲爹娘不可以嗎?”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沒毛病,楚雲閑一時語塞,看見梁君末掩唇悶笑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他戲耍,氣的牙癢癢,恨不得将人踹下床。
梁君末只是笑,他生了一副好樣貌,笑的時候眉眼彎彎似月牙,嘴角上揚,那個弧度恰到好處,優雅迷人。楚雲閑注意到梁君末臉上的疤痕,那是小時候下手沒分寸被他用竹簽劃傷的。淺淺的一道痕跡并不猙獰,非但沒有影響梁君末的俊朗,反而給他增添兩分不羁。
楚雲閑想起丹陽城重逢那日,這個人也是這樣笑着走到他面前。月光在他身後,灑下一片清涼的光輝。
“雲閑,你在這樣盯着我看,別怪我輕薄你啊。”梁君末被楚雲閑看的心猿意馬,手指在床被上挪動,勾住楚雲閑的手,笑容染上一抹邪氣。
楚雲閑心裏一慌,猛的把手抽回。冷靜下來和梁君末交談之後,他的理智逐漸回籠。
“該說的都說了,你是不是該走了?”楚雲閑問道。
梁君末頓時拉下臉,委屈道:“我不能留下來嗎?”
“不能!”楚雲閑斬釘截鐵的回道,他需要獨自整理自己的思緒。
梁君末明白不能把人逼的太緊,沒有得寸進尺,而是适當的給楚雲閑喘息的機會,站起身告辭,從窗邊溜出去。
大開的窗戶正對着院牆,楚雲閑看着梁君末**而出,嘴角忍不住上揚。堂堂親王,**翻窗的本領讓他嘆服。
不過好心情還沒持續多久,笑意就僵在臉上。楚雲閑和衣躺下,拉過被子蓋在頭上。
梁君末的表白,梁君末的吻,突然卻不唐突。以至于楚雲閑反應過來時,節奏已經在對方手中,自己只能跟着對方的步調走。
指腹擦過嘴唇,楚雲閑臉上發燙,心跳如雷。
“雲閑,你怎麽總是欺負君末?就因為他把你認成女孩,說要娶你,你惱羞成怒多年?”
幼年的記憶在腦海中閃過,楚雲征的聲音仿佛從無盡的虛空中飄過來。
楚雲閑聽見自己幼年的聲音和現在的聲音重合,那麽清晰又那麽模糊。
“因為他是個大騙子,自己說過的話轉臉就不認賬。我才不稀罕他娶我呢!”
戚、南兩國聯姻一事已經板上釘釘,知道被嫁出去的人是楚雲閑,民間掀起很久的聲潮,楚家将士更是怒不可遏。淩屏等多個将領來楚家找楚雲閑,紛紛詢問是不是梁君末狼子野心,借丹陽城一事威脅。
楚雲閑安撫各位将領的情緒,只言皇命難為,只字不提梁君末。淩屏聽出其中端倪,等楚雲閑送走各位将領,他多留片刻問楚雲閑是不是皇城有變故。
淩屏算是楚家心腹,楚雲閑也不瞞他,坦言是皇上想要收回兵權。淩屏料到如是,但親耳聽楚雲閑說出來,他心情複雜不已。楚雲閑知道自己這一走,再回來遙遙無期。家中雙親年邁,二哥烙毒纏身,嫂子手無縛雞之力,都城若有變故,楚雲閑擔心他們遭逢不測。今日淩屏造訪,正好解他心頭之困。
把楚家軍和楚家都托付給淩屏,也算了卻楚雲閑的一樁心頭事。
而楚家事情剛定,另一邊四皇子又出狀況。四皇子知道楚雲閑下嫁,一時想不明白,沖撞皇上,被皇上罰去宗祠思過。皇室宗祠在岚城外,這一來一去,耽擱時日最少三月,皇上這是斷絕四皇子阻攔的念頭。
楚雲閑擔心四皇子在這個時候遭人挑撥,徹底得罪皇上,立刻進宮見他,不料半路被梁君末攔住去路。
梁君末把楚雲閑拉進無人的暗巷,兩壁高樓間只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小道,他們面對面,身貼身。楚雲閑忙的焦頭爛額,這會兒莫名其妙被拉進來,下意識就要 揍人。
“我只有一句話要跟你說。”梁君末猜到楚雲閑心中所想,先發制人,沒讓他有動手的機會,低頭道:“你若不想自己離開之後,四皇子有個三長兩短,就讓他盡快出宮建府。宮中人多眼雜,勢力交錯,要護着他不是易事。”
楚雲閑詫異的看着梁君末,懷疑梁君末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不然怎麽連他在想什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四皇子已經及冠,按理早該出宮建府,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才一拖再拖。
“我要怎麽做不用你管。”空間狹小,楚雲閑推不開梁君末,蹙眉道:“你跟蹤我?”
“沒有,今早聽見四皇子沖撞皇上,我就猜到你會見他,在這兒等你。”梁君末擅長睜眼說瞎話,就算自己才得到消息,飛快的趕過來也能風輕雲淡的說自己早就知道。
楚雲閑看着他鼻尖的汗珠,沒有拆穿他的謊言。
皇上責令四皇子立刻啓程去宗祠,楚雲閑進來時他正在發脾氣,貼身的奴婢戰戰兢兢的立在門外,誰也不敢去觸他的黴頭。楚雲閑的出現就是一場及時雨,貼身照顧四皇子的張公公小跑到他身邊,求他勸勸四皇子。
楚雲閑颔首,越過婢女進門。
“滾!”四皇子坐在地上,滿地狼藉。他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擡的罵道。
楚雲閑沒說話,彎腰把散亂的書籍撿起來堆放到桌子上。四皇子這才察覺不對,擡頭見是楚雲閑,迅速站起身,一個箭步到楚雲閑跟前抓住楚雲閑的手,急切道:“雲閑,不要嫁!”
楚雲閑讓他吓一跳,拍着他的肩膀道:“我還以為多大點兒事,我未婚,梁君末未娶,聯姻有何不可?”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肯定又是因為我才會連累你。”四皇子揮開楚雲閑的手,失落地坐到椅子上,沮喪萬分。他的關注點和旁人有所不同,大家都在議論兩個男人怎麽可以結親,他想的卻是自己又連累楚雲閑。
生在皇室,對斷袖之癖并不陌生,宮中也不缺乏得寵的侍臣。只是南國沒有戚國這種明令,很多東西變的上不得臺面罷了。
楚雲閑了解四皇子的個性,知道他又鑽牛角尖,安撫道:“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和梁君末的恩怨。你如果真的想幫我,那你聽我一言。”
四皇子眼神一亮,楚雲閑靠近他,在他耳邊堅定道:“奪位!”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連犯了好幾個小錯誤,現在已經修正,所以作話寫在前面,你們先看。
第一:王爺是住在父親的府邸,所以之前提到的梁王府改成煜王府。
第二:之前沒有注意,小攻的爹封號和小受的字(另一個,後面會寫)撞了!都是逸字,這種低級錯誤我自己也是醉了。
因為小受的字有特殊意義,所以我修改了攻爹的封號,從逸親王改成煜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