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安德烈高興地去了母親的房間,黛羅是個既堅強又脆弱的女人,她很容易露出柔弱的一面,但是又是會拍着安德烈的肩安慰着安德烈,說:“沒事的,安德烈。”
那時候他還很小,父親和母親經常在房間裏吵架,他厭惡起了父親的虛僞,他總是說着很忙,去參加聚會。家中也常常只剩下仆人們和安德烈和艾布納玩。
有一次安德烈聽見了母親的哭泣,她好像跟「父親」在争論着什麽,但是父親打了她一個耳光,安德烈對于紳士的概念就此崩塌。
學校裏的老師強調着要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孔武有力,但是父親的身體很不好,強調要和父親一樣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但是父親沒有保護好她。
他們是家族的主系,支系總覺得安德魯親切和藹,平易近人,安德烈時常聽到他們的誇贊,在安德魯面前就更是吹得天花亂墜。
午休時母親會跟他們睡在一張床上,小時候安德烈老做噩夢,母親就會拍拍他的背,給他唱歌,哄他入睡。
艾布納常常因為各種小病,只能在自己的房間呆着。父親并不是很喜歡艾布納,更愛問安德烈今天學了什麽。
安德烈很怕別人說自己像父親,父親好像全然不關注母親的感受,有時候他感覺母親還不如某個宴會或是某件珍奇的寶貝重要。
安德烈心裏想的是,絕對不要成為父親那樣。
他希望能進魔法部,能立功,能斬殺惡龍。但是命運對他并不公平,他拿到的并不合格的檢測單。
可能錯了,再去試一次。安德烈想要安慰自己,但是第三次第四次迎來的也是失敗。
再過兩年,艾布納卻拿到了A,父親的眼神,像是不敢相信,像是惋惜,仿佛在說,要是能對調一下就好了。
那份檢測單被艾布納珍重地折好,放在抽屜裏。假日裏,安德烈跟艾布納坐在樹下,艾布納在紙上寫寫畫畫,安德烈好奇地湊過去看,說:“你在寫什麽啊?”
“只是詩句。”艾布納把本子往自己裏懷裏收了一下,說,“怎麽了?哥哥。”
“是嗎?你還有這種愛好……我記得騎士學校不把這當主要課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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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只是随便寫寫。”艾布納笑着說,想要收回,安德烈就靠得更近了點,說,“你能教教我嗎?”
“老師說我過于死板了,我想,要是弟弟,說不定能明白我的毛病出在哪吧?”
艾布納輕笑了一下:“什麽東西都是要看天賦的……哥哥的天賦可能并不在此吧?”
“我也覺得,艾布納的天賦或許是詩歌吧?騎士什麽的實在是太不适合你了,要是受傷就麻煩了。”
知道艾布納是随口一說,但「天賦」一詞還是稍微戳痛了安德烈,他有點急躁,脫口而出,在他看來艾布納是真的不适合當騎士。
毫無威懾力的聲音,好像無論如何都不會生氣的脾氣,體力也不是很好。
如果遇上什麽野蠻的貴族,要采取決鬥的話,大概也會輸吧?
艾布納的筆尖在本子上打轉,從安德烈的角度看過去似乎又在寫什麽,安德烈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說:“你果然還是比較喜歡寫作啊。”
艾布納扯起嘴角,微微躲過了安德烈:“哥哥,小心哦,不健康的體質是會傳染的。”
最後的結果是兩人在草坪上嬉笑打鬧,告了一段落。安德烈仍會去找母親,跟她說學校裏的趣聞,母親有時也會被他逗樂,有一段時間,安德烈甚至忘了去跟艾布納說話,奈登就更不用提,他還沒有到上學的年齡,安德烈也不想跟什麽都不懂的弟弟說話。
就是在那段時間,艾布納逐漸登上了魔法部的第一,并且長期保持那個成績。安德烈意識到了這一點時,艾布納讀了兩年書了。
蘇蘇裏的孩子都是早熟的,只是必須等十八歲才能入職為正式騎士罷了,有人一直認為這标準過高了,但是據說十八歲時,才能進入最佳的身體狀态。
安德烈感到了威脅,普通部的第一一直是他,但是兄弟二人難免拿來做比較,在說的時候,大家主觀上總認為有魔法天賦的更好一點。
“艾布納可是A級啊,就是不一樣。”
“而且他待人很親切呢,聽說卡佩家主就是那副樣子的?”
“真的嗎?”
跟母親在一起的時光好像也沒法變得那麽有趣了,母親會說他:“多大了,今天的課程弄懂了嗎?”
“小心你弟弟要超過你了哦?”
安德烈很想說艾布納身體那麽不好,能進魔法部簡直荒謬,還不是因為他們的家主父親不顧別人的勸誡,硬是憑着他家主的權力,讓艾布納在魔法部裏就讀。
其實艾布納也不該在騎士學校的,明明還有更好的路,為什麽要選這條呢?
是為了讓母親喜歡他嗎?也是,就算是母親,好像也不怎麽關注艾布納。
怪不得艾布納那麽想考第一,他就應該乖乖地去寫贊美詩或者抒情詩,怎麽樣都好,為什麽要跟騎士扯上關系?
為什麽母親會生下第二個孩子呢,是不是怕他沒有魔法天賦?因為父親就沒有,卡佩家恰巧就是輸在了魔法天賦上。
所以父親才那麽那麽地假意關心自己,艾布納這樣只是個犧牲品罷了,他可不是為了自己的意志活着的。
安德烈沒有跟艾布納明說,他不喜歡跟弟弟談到跟父親有關的話題,他也不想說到天賦的問題。
好景不長,艾布納常常頭暈,晚餐也是勉勉強強才能吃下,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安德烈才說:“艾布納……你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不會有問題的,父親也很在意我在魔法部的事。”艾布納勉強地笑着。
安德烈沒有跟父親說,讓艾布納停止訓練,他知道父親會不高興,母親大概也不會喜歡他了吧?
他不能用那種方法,能讓自己不被比較,能讓母親的視線回到他身上,能讓艾布納變得沒有那麽難讓安德烈理解,只有一件事可以辦到。
只要讓艾布納的身體垮得更快一點就可以了。
這是為了……為了艾布納好,父親他一定會讓艾布納去騎士團,就像很多貴族只是挂個名字,功是別人立下的,但是勳章還是屬于自己的。艾布納不會喜歡這樣的人生吧?
他用了某種方法,加快了他預想的結果。
大概是到了第三年,艾布納被他背上了馬車,那時候他對安德烈說:“哥哥,你覺得,我适合做什麽呢?”
“做你想做的吧。”
艾布納笑了,眼神落向別處:“哥哥說過,我的天賦似乎是在詩歌方面。”
學校裏的最後一次訓練,艾布納受傷了,安德烈說他怎麽這麽容易受傷,內心卻有點欣喜,弟弟好像和以前沒有什麽差別。
“哥哥想保護我嗎?”艾布納笑笑,臉色蒼白,手上還有着燙傷。
一個月後,艾布納主動退學了,是在餐桌上提出來的,父親的眼神好像很失望,又好像猜到了結果。
母親頓了下,沒說什麽。由此看來,母親最在乎的還是自己。
意外地,這跟預期不一樣的反應讓安德烈感到了莫名的失望。
或許是病的問題,艾布納也不能出去莊園了。安德烈常常斥責奈登,不懂事的弟弟常常滿莊園亂跑,還不會按時回家。
仆人笑着說:“艾布納少爺小時候也是這樣呢。”
安德烈感到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麽?”
“安德烈少爺總是很喜歡粘着黛羅夫人,所以并不知道吧?您們兄弟在一起的時間沒有那麽多。倒是醫師跟艾布納少爺的關系很好。”仆人沒有看出安德烈的詫異,說,“不過,您上學之後,艾布納少爺就好像規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