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安德烈意識到他妒忌艾布納,則是在艾布納的檢測單出了之後,A級。
這個時候不用強調他的肺部疾患因黛羅的無意管理而變得更加嚴重,胃病也讓他時常疼痛。
無論有沒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疾病,天賦無需論體質,是生下來就有的。
艾布納很早就能閱讀用魔文撰寫的書籍。安德烈靠着牆,嘲諷地想,他弟弟确實是很像黛羅,哪裏都很像,唯獨身體是像父親一樣差勁。
只有這點讓安德烈仍然充滿希望,他的弟弟不用去巴羅讀書,而是很有可能去神學院。
伯德溫院長給艾布納了幾份試卷,艾布納的答案令院長很滿意,可問到了病史,伯德溫就搖頭嘆息。
安德魯,那名紳士一手扶着手杖,說:“他不能入學嗎?”
“作為理論生,我相信他完全可以成為魔法導師,但他不可能做魔法騎士。”
在門外偷聽的安德烈感到高興。
“這樣的結果,我也不意外。”艾布納像是早就料到了,拉住父親的胳膊,說,“那我們走嗎,父親?”
“他不能入學嗎?”那名紳士又問了一遍。校長擦拭了下眼鏡,而安德魯用沉穩的目光看着他,露出手邊的東西。
校長笑了下,問艾布納:“你想當魔法騎士嗎?”
“想啊,要是能和哥哥……”
“安德烈就先不要提了,他沒有天賦,當普通的騎士就可以了。”
艾布納頓了下,笑道:“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安德烈明白了,他在嫉妒艾布納,他不想艾布納脫離他的掌控,他沒有別的可以掌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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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安德烈迷上了打獵,他可以在獵場裏自由地選擇獵物,對它們發箭。
而艾布納平時總是會閱讀詩集和戲劇,他看到了會想,他還是适合這個。
安德烈怕艾布納瞞着自己,在密謀什麽,他會過分地去關注艾布納的情況,因此他在巴羅的每天,都會去魔法部看艾布納,感到艾布納需要自己,他就會高興。
艾布納在訓練時偶爾會感到呼吸困難和頭暈,老師讓他去一邊的椅子上歇息。
安德烈注意到有一個男生和艾布納關系密切,艾布納的朋友很多,但只有這個最為緊密。
「照顧」不是兄弟專有的權利,朋友或者老師照樣可以做到,但是在更久以前,他擁有專有的權利,那是在艾布納的病比較嚴重,還沒讀書的時候。
他怕艾布納取代他的位置,得到父親的認可。
而最小的弟弟又呱呱墜地,安德烈在思考一件事:他們的出生是為了什麽?他在艾布納的破例入學中看到了答案:他們是為了完成父親未竟的夢想而出生的,他們要當魔法騎士。
誰當了魔法騎士,誰就能在父母心中占據最重要的地位,甚至能打破長子世襲制,成為家主。
不安如同火苗,在安德烈的心裏蔓延,他想起自己體弱的弟弟居然因為可笑的天賦就高自己一等,他應該永遠依賴着自己!
随着艾布納對安德烈的回應越來越冷淡,安德烈感到了強烈的危機,他的弟弟還沒有成年就敢違背他,艾布納正朝着一個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他能夠挂上榮譽勳章,将來站在父親的一側,他會脫離自己的控制。
41、第 41 章
黛羅年輕時得到表哥本傑明的賞識,本傑明對她說:“去當魔法騎士吧。”
黛羅盤起長發,拿起了劍,跟本傑明偷偷練習,他們在炎熱的夏日揮灑汗水,脖子上出了細汗,直到最後筋疲力盡,本傑明幫黛羅把頭盔摘下,是一張被悶透了的通紅的臉。他們相視而笑。
黛羅開始覺得長發麻煩,想要剪短,她的父母說:“你會變成萊德女巫的,就是那個米蒂,最後她被火燒死了!”
黛羅覺得他們很煩,但她于此時在馬車上見到了一位優雅的紳士,他總是皺着眉,身邊放着幾本書。
交談時,他胡子下的嘴會咧開,撩出淡淡的愁緒。黛羅被那樣一位男子吸引了,馬上就知道了他是卡佩家族的安德魯。
安德魯身體不好,就算是卡佩家的醫術也沒法把他的體質恢複到完全健康。
黛羅愛上了那樣一個男子,她想:是什麽讓他充滿愁緒,是病嗎?還是別的?
她好像看不透他,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有趣新奇,帶劍的女孩遇到了用劍解決不了的事。
她和本傑明發生了沖突,她說:“我要擁有一個女人的幸福。”
本傑明大力地把劍磨在地上,粗暴地對到他的劍刃,他說:“女人的幸福為什麽不包括做魔法騎士呢?”
黛羅把盔甲用力地推倒,盔甲散落一地,頭盔滾到了本傑明的腳邊。她散着頭發,流着汗水,說:“這是男人的東西。”
本傑明把頭盔戴起來,搖着頭對黛羅說:“黛羅你明明在艾澤家族裏,眼光仍有局限。”
“劍不能讓我成為他的妻子,他需要的不是一個能做魔法騎士的妻子。”
“他不需要,但他仍然會跟你結婚,因為他想要這優秀的血脈延續。”
本傑明走到她的身邊,黛羅給了他一拳,盔甲上發出了沉重的響聲。
“不要再讓我聽到你這麽說。”她憤怒地流着淚,看着本傑明說。
本傑明沒有再和黛羅見面。
黛羅放棄了劍術,轉而去學詩,去讀她丈夫會讀的作品,她喜歡把頭倚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又在深夜時想起自己的從前,忍不住哭起來。
等到第二個孩子降臨後,黛羅發現,安德魯要孩子,不是因為那是他們相愛的結晶,而是因為他想要身體健康的魔法騎士。
只有這樣才能拴住他,他并不愛黛羅,他只可能把黛羅看作有用的收藏品。
艾布納就是于這種時候出生的,他的身體和安德魯一樣不好。
除此之外,他和安德魯沒有半分相似。艾布納并不喜歡家裏的氣氛,父親總是外出,回來只會打量生病在床的自己,而母親也不曾真正把目光投向自己。
他經常生病,經常沒法出去,是哥哥會和他睡在一起,陪他。
“哥哥不用去訓練嗎?”
“你生病了啊。”安德烈說着握緊了艾布納的手,說,就那樣無聲地陪着艾布納躺了一會兒,又問:“那是一種怎樣的難受呢?”
“心跳會加快,會感覺沒有力氣……”
安德烈舉起他們共握的手,說:“要不要出去玩?”
“可是我沒有力氣……”
“我們一起逃出去啊,在這裏多無聊啊。”
那句話讓艾布納的眼裏有了光,就連皮膚也再也不顯得黯淡,他們的手連接着彼此的心意,他說:“一起走吧,走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我想走到沒人知道的地方。”已經在神學院就讀的艾布納擡起頭後又微微傾下,他在卡佩醫生的辦公室。
作者有話要說:
——我瘋狂亂更新——
42、第 42 章
“很美好啊,所以這個提議,一開始是他提出的嗎?”醫生泡着茶,把杯蓋壓住。
從艾布納出生後,家族裏的卡佩醫生就一直陪伴着他,他可以在任何時間找上這位醫生,但醫生不會去主動找他。
艾布納會跟卡佩醫生交心,談些有的沒的。在卡佩醫生來看,艾布納用花花公子來僞裝自己。
“我現在感覺怎麽樣?”艾布納問。
“很受女人歡迎,大家都喜歡你。”
“這樣很好吧?”
“其實跟以前沒差。”卡佩醫生說,“你是為了什麽從巴羅轉到神學院呢?艾布納小少爺。”
巴羅騎士學校每天都有體能訓練:上肢力量訓練,下肢力量訓練。負重前進。卡佩家的艾布納少爺總在裏面顯得吃力許多,負重跑時,他感到心髒很痛,不得不停下來,最後到了隊伍的末尾,他的頭昏昏沉沉,心裏想的卻是不能落下。
他想起自己是卡佩家唯一魔法天賦為A的男孩,怎麽能敗在體質上。
布茲說:“把重力球分我一些吧。”那是一種訓練魔具,是液體狀的,可以穿在人的身上,就像一件可以組裝的外衣。
這時的布茲還很膽怯,他的臉上有明顯的雀斑,還有日曬後的麥色皮膚。
他會因為艾布納分給他的一些溫柔而對他付出大部分的關心。
“我不需要,布茲,實際上這沒什麽大不了。”
“所以是那次嗎?”卡佩醫生問道。神學院的艾布納少爺看着腳下踩的羊毛地毯,答道:“因為太想證明自己,超過了可以負載的重量。”
感覺眼中的世界暗了下,醒來就是白色的被單和床單。安德烈說:“別再當魔法騎士了。”
“只是……暈倒吧?”艾布納說的自己也不确定。安德烈說:“已經很嚴重了,別去讀了。”
“我沒有問題!”
“是啊,你的訓練量一直比別人要小,這次你要加強,當然受傷了。”
“如果是布茲在這裏,他就會理解我一點。”艾布納無心地說。安德烈說:“你很喜歡他嗎?”
布茲接住了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的艾布納,将他的重力球接觸,魔力釋放,可是重力球的魔力只能轉移到同樣的魔具身上,布茲承擔了一倍的重量,沒有叫老師,而是自己帶艾布納去了醫務室。
他跟安德烈在這裏發生了一段對話。
“小艾不需要被帶出去。”
“布茲,這是我的弟弟,你沒有管他的權利。你對待他像對待一件物品一樣。”
“安德烈,我明白他想當魔法騎士,你明白嗎?”
布茲唯獨在安德烈這樣的人面前不怯懦,安德烈的嘴臉讓他厭惡至極。他挺直了腰板,看着安德烈。
“你再不離開,我就叫我家的仆人過來,把你打成殘廢。”
“我可無所謂……”
“如果我讓艾布納誤會你是「壞人」呢?”安德烈說,“我總有辦法毀了你。”
誰也想不到光明磊落的安德烈會說這樣的話——他自然不會那麽幹,那樣太過卑劣,但他為了威懾布茲,不得不這麽說。
艾布納從羊毛地毯上走過,停在窗邊,他的肩膀又窄又細,柔和的好像女人的曲面。
他對卡佩醫生說:“安德烈替我從你這兒買了禁藥,它們算是暫時減輕了我肺部的負擔。”
“你後來怎麽樣了呢?”
“還是回去了。”
在魔法戰鬥中,艾布納受了傷,他很突然地對安德烈說:“我想退學。”
卡佩醫生問:“當時是怎麽樣的心情呢?”
“身體撐不下去了,就想着離開。”艾布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熟練地從櫃子裏找出了最好的一瓶,然後站在窗邊,一個人飲着紅酒。
艾布納沒有跟布茲說退學的理由,只在落敗了之後,跟着安德烈去校長室,經歷原來校長掃在他身上的目光。
辦理完退學手續後,又看見了布茲,他因為參加下一場戰鬥而耽擱了下。
“小艾,你跟安德烈一起去校長室幹什麽?”
“退學。”
“你在開玩笑嗎?嚴肅一點,我不想跟你開玩笑。”
“這就是真的。”
“這是你自己的人生啊,艾布納,你為什麽不為它負責?”布茲吼道。
“我當不了魔法騎士,我在為我的人生負責,我沒有資格當魔法騎士!”艾布納跟着吼道。
一時寂靜,安德烈意外于平日溫順的弟弟會生氣,但他僅僅生氣那麽一下,又浮上笑意,說:“以後再聯系吧。”
卡佩醫生問:“你讨厭布茲嗎?”
艾布納小口飲酒,說:“我不會讨厭任何人,但我非常在意我的哥哥。”
“你在退學之後,有過一次重病,整整一年?”
“沒錯。”
“真相到底是什麽,聽說你是在迷失地被你的弟弟奈登發現的,他救了你。”
“哥哥跟我說,一起走吧,走到沒有人去的地方,我僅僅想試一下,就是那樣,僅此而已。”
43、第 43 章
城中破亂的小巷裏,胡亂堆着木頭,木匠每天都辛勤地工作,某天喝醉了醒來後發現自己多收了別人錢,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酒瓶,心想:沒準我怎麽工作都是一樣的。于是他喜歡喝酒,變成了酒鬼,醉醺醺地娶了女人,女人在生下最後一個孩子後死去了。
布茲就在木頭裏長大,他的衣服上永遠都會沾上木屑,手上因為幹活而受傷,指尖摩擦鐵具而發黑。
木匠永遠不會打布茲,布茲還得負責幹活,至于其他的孩子,他不高興了就會用木條去抽。
布茲會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保護他的弟妹。随着年紀的增大,對父親的恨意也加深了,看到父親用木條再去抽妹妹的時候,他出聲阻止,那天父親的心情很不好,連他一起打,他就拿着木棍猛擊父親的頭。
一下沒了聲。
父親只是暈了過去。
他的記性開始變得不好起來。
布茲打了他後,很平靜,他能夠反抗他父親,他就反抗了。
而弟妹對他充滿恐懼,看到他把父親打倒了,一句話都不敢和他說。
在他們看來,布茲就是新的暴力。
布茲有一次捆紮好木材,被一個優雅的貴族叫去,她驚訝于這麽小的孩子已經在木匠店裏幹活,而她的仆人告訴她:“在貧民窟裏,這是很常見的事。”
布茲這才知道,原來他生活的地方叫貧民窟,而「貴族」不需要賣力地幹活,就能得到優越的物質生活。
貴族女人說:“巴羅在招生。”
布茲問道:“巴羅是什麽?”
女人輕笑了下,而仆人嘆氣。
最後女人還是回答了他:“那是一所騎士學校,每年都在招收騎士生。”
“他們的房子有哪裏壞了嗎?需要多少木材?還是說我去修呢。”
布茲已經有了大人的模樣,他只關心自己店裏的生意,抛開那些難懂的名詞。
之後,布茲才知道巴羅是個什麽樣的地方,這所學校由王室提供資金,貴族家族支持。
他有聽父親在早些年說過「騎士」什麽的。他的父親再清醒之後又變回了「瘋子」。讓他去做檢測,等魔法檢測單出來,沒準他能進去。
如果是貧困生,學費就是完全免費,不需要擔心。
“你的母親有魔法天賦,肯定沒問題的。”
“你娶她就是為了魔法天賦嗎?”布茲問。
男人失語了一瞬,又兇道:“去做就是了,用得到你這麽多問嗎?”
他就這樣進了巴羅,不用去幹苦力活,在木匠店裏挑選木材,去森林裏采集木材。
但是從他踏進學校的那一瞬,看看那麽大的建築,看看那麽大的學校,大家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軟布細料,他就感到了不同。
他是和這裏的人完全不同的。
到了這所學校裏,太多不認識的人,太多不知道的詞,就連文字也要自己學着閱讀,他幾乎沒有姓名,因為這裏的人最開始都以姓氏互稱,他沒有姓氏。他永遠坐在最前面,永遠被人在奇怪的地方關注。
他患上了口吃,也有駝背的習慣,可是已經簽好了手續,他是沒法退掉的。
他只能每天最早到教室,才能不看見全班那麽多雙眼睛,那麽多道目光。
直到有一天,他的座位上睡了一個人,他穿着潔白的襯衣,陽光和他的金發融為一體,被睡亂的發絲垂落下來。
布茲走過去盡量輕聲,但還是吵醒了他,他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貴婦會用的折扇,海藍色的風景映在眼底。
“這是我的座位。”
“你看錯了,這是你同桌的座位。早上好,布茲。”男孩打了個哈欠後懶懶地說,帶着微微的笑意。
44、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