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VIP]
經過幾日出晴, 鄞都城內的雪幾乎化完,僅剩房瓦背陰或深巷中殘留些許雪塊,随正午暖陽升高融化成細水。
丁清被周笙白拉去了成衣店中, 周笙白動手給她選了幾件衣裳。
丁清沒有任何意見,因為鄞都城的穿着打扮本就素雅,城外天湖裏産寶石,背山生玉,整個兒鄞都城的風格都靠近白玉翡翠一類, 沒多少姹紫嫣紅的裝飾。
周笙白買好了便扔給店老板一粒珍珠, 那珍珠分量不輕,遇光泛着瑩白的輝澤。
老板笑嘻嘻地收下, 丁清跟在周笙白身後準備出門,餘光一瞥, 瞧見幾根放在木盒子裏的玉簪,稍微有些心動。
那顆珍珠買這些衣服首飾綽綽有餘, 周笙白使錢大方, 從未讨價還價過。丁清湊到老板跟前, 一把按下了桌上的木盒,挑眉問:“買了你這麽多, 送我根簪子如何?”
其實丁清不認貨,她選的那根價格不菲, 老板自然不肯送。
周笙白本已走到門外,見丁清的手壓在了木盒上,他瞧見那木盒周邊放着類似的物件,都是錦布做墊, 裏面平放着玉簪。
玉簪各式模樣, 一頭雕花, 一頭略尖。
丁清說:“你這老板好小氣!我老大給珍珠時可是很大方的!”
“那……那送姑娘這根如何?”那老板從一旁找了跟簪子過來。
說實在的,丁清分不出兩者之間的好賴來,她就是覺得其他的玉都是白的或綠的,只有她手下壓着的這根呈金黃色,很不一樣,也好看。
周笙白走到丁清身邊,從她掌下抽走了那個長盒,打開一瞧。
玉簪頭做成了銀杏葉的模樣,簪身略微有些彎曲,簪頭金黃,漸漸褪色至簪尾便成了純白,玉簪毫無雜質,渾然通透,的确好看。
“你喜歡?”他問。
丁清也非特別喜歡,可終是喜歡,于是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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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笙白又掏出一粒珍珠,丁清見老板雙眼放光,便放下盒子說不要了。
她拉着周笙白離開成衣店,出門便道:“老大,你這麽大方可不行,別人會占你便宜的。”
周笙白見她鬼精的小模樣心裏直癢癢,于是伸手朝她頭頂揉了揉。
丁清穿的一身是他給買的,不過可惜周笙白只挑了她的外衣,他心想或許下一次,他可以給丁清挑些好布料做裏衣,讓她從裏到外都穿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鄞都城的街市上有許多當地美食,丁清瞧見一家巷子拐角的小店居然還開着門,心中有些驚喜,于是拉上周笙白便朝過去。
她步伐略快,等走到門前瞧見裏面弓着背忙活的不是以前的老頭了,頓時失望。
那男人起身,丁清覺得他頗為眼熟,仔細一看,竟然是以前老頭兒的孫子。
丁清沒問,心中大約知曉年邁的老頭兒應當不在人世了,她只是讓年輕的老板包兩份紅棗糯米糕,提着油紙包裹離開。
周笙白跟着她沒說話。
丁清雙手捧着糕點道:“以前是他爺爺打糕的,這家糕點都是自己蒸熟的糯米紅棗自己打的,這上面還放了幹脆的山楂碎,酸酸甜甜糯糯,老大你嘗嘗?”
周笙白沒回答,丁清這才擡眸朝他看去,方才買衣服心情還頗好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臉色變得難看了,嘴唇抿直,眼神也有些冷。
“怎麽了?”丁清愣了一瞬。
“這裏是鄞都城?”周笙白問。
丁清點頭:“是啊。”
聞言,周笙白眉心緊蹙,下巴繃緊,眼神睨向四周,看哪兒哪兒不順眼。
他嗤地一聲道:“你在這地方生活過兩年,所以大街小巷分外熟悉對嗎?”
丁清道:“有些熟悉。”
周笙白聽她這麽說,更不高興了,他方入城還未察覺,見丁清熟門熟路地跑去買糕點,還煞有其事地介紹,便知曉這是什麽地方。
周笙白很少離開中堂,除非是某地的惡鬼的确太過有名,傳入了他的耳裏。
以前他從未來過鄞都城,第一次聽說鄞都城,便是在玉霄姬的口中。
那個為丁清退婚又斷腿的男人就是這座城的城主,丁清甚至承認過,那人對她做什麽她都不會反抗,要她做什麽她都會答應。如此一想,周笙白只覺得渾身難受,心中起了些許破壞感,想要揉碎某些東西。
“他叫趙什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丁清愣了一瞬,随後她才反應過來,啊了聲:“老大,你該不會是……”
周笙白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握拳,心想他才不是吃醋,他就是單純的不喜歡這裏。
丁清嗨了聲:“你該不會是想替我報仇吧?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
語氣還頗為自信。
周笙白:“……”
二人已經走到了賣馬的地方,一股刺鼻難聞的馬廄味道傳來,前方還有人牽着千裏良駒作為招牌,丁清都準備掏錢了,周笙白卻提着她的後脖領子道:“今日先不走。”
往後退了兩步,丁清沒忍住回頭朝周笙白看去,心裏有些感動。
看來老大是真的想替她報仇。
其實關于她以前在鄞都城的事,丁清并未細說,因為代價太大,故而她很少會刻意去想起,只是偶爾見到一些與之相關的事,潛藏在腦海最深處的記憶才會湧現,而後轉變為深深的仇恨惡意。
若有機會,丁清恨不得将趙煊挫骨揚灰,可她還沒想好,如何讓自己的雙手不染人血,卻能置對方于死地的辦法。
周笙白選了家客棧,與丁清住了進去。
客棧沒有單獨的小院,上房在三樓右側,那邊只有一間房,房間前後左右無對門,房內寬大,用屏風間隔成三段,中間是客堂,左為卧,右為浴。
卧室裏還有枕被齊全的軟塌,可供随行的下人歇下。
軟塌床頭有個小方凳,上面放了一盆水仙花,溫室裏的水仙養得極好,濃甜的香味兒充斥着整個兒房間。
丁清自覺地坐在軟塌上,周笙白見了不高興,或者說,自從他知道這裏是鄞都城後,就一直在不高興。
小瘋子沒心沒肺地晃着腳,還笑盈盈地對他說:“這家客棧挺好!”
周笙白哼了聲,語調不善:“怎麽?你以前在這裏的兩年,沒住過客棧?”
丁清頓時覺得雙臂因寒意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看向周笙白眨了眨眼,不知是否是錯覺,她老大又有些陰陽怪氣了。
和前段時間,在馬車裏玩兒她舌頭時說話一樣。
“我以前……住在趙府,沒機會住客棧。”丁清老實道。
即刻,周笙白的雙肩之上似乎飄着一股吓人的寒氣,他幾步走來,藏了一天的鷹爪露出半截,沒什麽形象地踩在了丁清身旁的軟塌上,右手手肘撐在膝蓋上,腰身俯下。
“你在趙家住哪兒?”他問。
丁清回答:“趙煊住的依芳居。”
“睡哪兒?”他雙眼危險地眯起。
“趙煊寝室……旁的耳房。”丁清說完,不禁嘶了一聲,她撐在軟塌上的手不自覺收緊,捏着一截被子,周笙白的壓迫感十足。
“沒和他睡過一間房?”身軀逐漸逼下。
丁清仔細回想,咬着下唇甕聲道:“睡過一次,他寝室外的小塌,那夜……”
聲音停頓,丁清皺眉,雙手抵着周笙白的胸膛,指尖顫顫道:“老大,你、你讓開些。”
周笙白怒意攀升,那夜什麽?為何要他讓開?
丁清沒忍住,推開周笙白便趴在軟塌邊幹嘔了兩聲,她方吃過些軟糕,幾聲嘔後全吐了出來,又吐了些酸水,整個人臉色蒼白,渾身是汗。
周笙白一驚,俯身去扶她,聲音柔了下來:“怎麽了?那糕點有毒?”
丁清擺手,閉上眼深吸兩口氣才道:“我不能總想着趙煊,想起他就要吐。”
周笙白呼吸一窒,見丁清的手還有嘔吐後的顫抖,于是将其握在手心。
他的心有些沉,酸澀感脹得心裏發慌,恨不得知道丁清的全部過去,了解完整的她。
可他又有些心疼,趙煊究竟做了什麽,能讓丁清只要想起他,便真吐了一地。
丁清緩過來後,見一地污穢,起身要去拿東西收拾。她被周笙白壓坐在軟塌旁沒準動,他起身離開,沒一會兒便有客棧裏的婦人提着笤帚進來打掃。
婦人出去後,周笙白還沒回來,丁清回想起他出門前說的那句:“老實坐着,別亂動。”
忍了又忍,還是聽話地坐在原地,只一雙眼睛忍不住朝外看。
大約一刻鐘,周笙白回來了。
他手裏端着一杯熱茶,裏面飄着一些曬幹的忍冬花,淺淡的花香撲鼻,杯盞遞到了丁清的跟前,他道:“漱口。”
丁清端起來漱漱口,咕咚一聲吞下。
周笙白無奈:“漱口後就吐了。”
丁清朝他笑:“挺好喝的。”
“……”
片刻沉默後,丁清壯着膽子拉過周笙白的袖擺,扯了扯後擡眸望向他,那雙鹿眼帶着試探的讨好:“老大,你是不是在生氣啊?”
生前的經歷讓丁清懂得看人臉色,周笙白就是生氣了。
可剛還在生氣的人,被她這麽一問,心裏再多的煩躁也散了,只剩下些許郁結,和見她小心翼翼後的心疼。
周笙白不似丁清那麽含蓄,扯袖子這種事他幹不出來,幹脆雙手掐着人的腰,把她抱在懷裏,直接走向床榻,翻身而上,嚴嚴實實地摟住。
周笙白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困住她的肩,雙腿夾住丁清,丁清就像是被人五花大綁。
她睜圓了眼睛看向床頂,聽見周笙白道:“你還沒告訴我,那夜如何了?”
“哪夜?”丁清回想。
周笙白道:“你在趙煊房裏的那一夜。”
“哦,那夜平日值夜的侍婢病了,趙煊也染上了風寒,我與另一個侍婢便一同在他房內守了一夜。”丁清撇嘴,沒說後來與她一同守的那個侍婢也病了,趙家人還因此開玩笑,說鬼也有鬼的好處,不會生病。
周笙白聽完,把人摟得更緊,鼻梁于丁清的身上拱了拱,額頭蹭着她的肩窩,将她衣襟弄亂,領口敞開一截,白皙的肩膀露出來。
深邃的桃花眼瞧見了,他張開口,獠牙刺上,磨了兩下,險些見血了,又伸舌頭舔了舔。
“清清。”周笙白的聲音有些悶,濕乎乎的:“你是我的。”
丁清啊了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
老大原來是……吃醋啊。
她以前只在別人那裏聽過,也從未體會過,丁清莫名心熱,忽而害羞起來。
作者有話說:
白白:“才不是吃醋!”
看見趙煊後,白白:“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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