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VIP]
滴答。
鐘乳石上化冰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兩人之間, 擦過周笙白的鼻尖,掉到丁清臉頰上。
她是擡起頭看向對方的,那句話并未過腦, 只是她好像已經陷入了周笙白的眼神中,不論如何也出不來了。
得到了丁清的回複,周笙白整個人都變得溫和了起來,他背後僵硬的雙翼緩慢松懈,漆黑的羽毛包裹住二人, 将他們圍在了一起。
日落月升, 月光落在了山林間的雪地中,瑩瑩白白。
丁清的眼裏只有一處光, 來源于周笙白的身上。
山洞內分明漆黑一片,可她就是奇異地能看見他身上的細微變化, 好比周笙白臉頰兩側的羽毛褪去了不少,好比他朝她伸過來的手背上, 已經完全是人的皮膚了。
他的手撫摸上了丁清的臉, 丁清咕咚一聲吞咽口水, 呼吸忽而停了下來。
她聽見了周笙白的聲音,很輕很輕, 就連山洞外一陣刮過的風都能掩蓋,可撞入丁清的耳鼓內, 卻如洪鐘,一聲一聲敲擊着她的心,像是要将她震碎了。
他在喃喃,一遍遍重複着那句話。
“我喜歡你, 丁清。”
“喜歡你, 喜歡你, 喜歡你。”
“丁清,我喜歡你……”
就像是說不夠,又不敢過分用力地去觸碰。
丁清的心亂成了一團,思緒也在這一句句的喜歡中被打散,她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渾身都燙得厲害。
灼熱的呼吸撞在了周笙白的臉上,丁清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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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她就要被自己給燒死了。
丁清只是親了一下,周笙白果然停了話,只是那雙深邃的眼望向她,意外中夾着驚喜。
他沒想過丁清會願意親吻現在的他,內心洶湧的情緒如決堤的江海,在這一瞬全都化為了濃烈的侵沒占有。
丁清幾乎是嘴唇離開周笙白的唇時立刻便被對方抱住了,他有力的雙臂如同鋼筋鐵骨般緊到她無法呼吸,脊背與胳膊傳來了陣陣疼痛,還好,還能忍受。
丁清用手指戳了戳周笙白的胸膛,憋氣似的道:“太緊了,老大。”
周笙白也只是稍稍松開了點兒,丁清仍舊不能動。
他将臉埋在她的肩窩裏,片刻沉默叫二人只能聽見山間自然裏發出最原始的聲音,風、水、林。
周笙白的呼吸熨在了丁清的肩窩,他蹭了蹭,耳後的羽毛掃過她的脖子,有些癢。
其實有許多話周笙白都沒說,他怕自己說了會吓跑丁清,他想告訴她他很想吻她,想舔她,想咬着她的嘴唇與舌頭,想把她剝光了抱在懷中,最赤忱的坦然相見,然後要她。
周笙白又想,或許他展露出更卑劣的獸性,更粗魯的欲·望,丁清也不會逃。
她對他沒有底線,這讓他異常心動。
越是如此,他越想對她溫柔。
深夜,丁清面對着周笙白的胸膛,她身下壓着對方的翅膀,感受不到一絲岩壁的冰涼。
很奇怪,他的羽毛這麽柔軟,卻無堅不摧。
周笙白的呼吸很平穩,就像是睡着了。
丁清沒睡,她的思緒尚且淩亂,偶爾跑偏,還再想等下次碰見上官家的人,要如何把他們在周笙白身上的欺負給讨回來。
“老大,你睡了嗎?”丁清的聲音很輕,若周笙白睡了,她不想吵醒他。
回應她的是周笙白摟緊她的胳膊,丁清覺得自己的腰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勒斷一次,倒吸一口氣後,她勉強找了個不那麽難受的姿勢。
“上官家的人是怎麽欺負你的?”丁清問他。
周笙白的眼眸半睜着,漆黑的瞳仁裏有處光點閃爍,回想起在客棧內的場面,仍叫他不太舒服。
那日他與周椿一同入客棧後尚未察覺出上官家的心思,等他與周椿落座,上官一族的族老同時出面時,客棧外的陣法也開啓了。
周笙白立刻察覺到了陣法,心中不适,那陣防人出,也防人入,上官堂主并未隐瞞,直白提了一句陣法,說是防止旁人發現周笙白的身份,也算為了保護他。
周笙白暫且信了他的話,便聽周椿與上官堂主提起之前南堂那個出生便渾身長滿鱗甲的嬰孩,兩方閑談之際,有下人上茶。
上官堂主随口提了一嘴,說這是北堂滄海城今年新産的一種茶,入口有花香。
茶杯放在桌面,十幾杯一托,上茶的仆人尊客,先到了周椿與周笙白這邊,他們二人選完後再給上官家的人。
等衆人都喝了一口茶,周笙白才端起來附和端杯。
茶裏的确有一股花香,那花香很熟悉,與他身上染上的味道有五分相似,便因為這股香氣,周笙白喝了一口。
而後便是丁清用魂魄碎片附身東堂弟子,在門外看見的那一幕。
這是周笙白的秘密,卻意外被上官家知曉了。
其實說是秘密也不盡然,因為在十多年前,上官家或許就已經猜到了他并非凡人。
周笙白将前話略說了一遍,後道:“我不能喝活物的血。”
丁清明顯一怔,周笙白繼續道:“一旦喝下活物的血,哪怕只有一滴,都會化身成一只怪鳥。若是連血帶肉地吃下,就連我藏在羽內的雙手也會變成雙翼。”
“四翼嗎?”丁清問。
周笙白嗯了聲。
“為什麽?”她昂起頭看向他。
周笙白垂下目光,他從丁清的眼裏看不出任何,在這一瞬他的本能敲響了一記警鐘,他忽而想起來在遇見丁清時,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說她是來殺他的。
有些事周笙白沒有細想,如若事實真如丁清所言,而她從頭到尾都是個徹底的騙子呢?
她僞裝自己,隐藏自己,不顧一切也要留在他的身邊,刻意說那些露骨直白的情話,刻意對他沒有底線的縱容與退讓,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他愛上她,而後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那她就真的可以殺了他了。
周笙白擡起手輕輕摸了摸丁清的臉,指腹慢慢滑倒了她的脖子上,掌心下的皮膚軟彈,頸項脆弱,可周笙白無法用力,甚至還想去親一親她。
“因為我不完全是……人。”周笙白不想騙丁清:“準确來說,我有一半是人。”
丁清沒有問他,除去人的那一半,他又是什麽。她問:“那若你變成了鳥,別人會更容易傷害你嗎?你會變弱嗎?”
周笙白低聲一笑:“不。”
他若徹底變成了四翼的鳥,他會更容易傷害別人。
“那就好。”丁清只說了這三個字,便沒再問任何問題了。
她不在意周笙白究竟是人是鬼還是什麽,她也不在意周笙白究竟是雙翼還是四翼,她唯一在意的是周笙白還是不是她最開始認定的那樣,強大,無可匹敵。
周笙白望着她,見她将自己心中疑惑的問完了便打個哈欠,閉上眼睛,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還以為她會刨根問底,那些接近周笙白真正身份的,那些關于他致命弱點的,她一樣也沒碰,不知是該說她太聰明,還是她全然站在了他這一邊。
或許丁清是真的不在意。
可此時周笙白也管不了那麽多,他管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丁清,從他做好要将一切就連周椿也不知道的秘密一并告知丁清的準備時,他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騙他也好,殺他也罷,他認了。
“丁清。”他被她幾個問題擾得睡不着,懷裏的小瘋子卻瞌睡了。
她迷糊地應着:“我在。”
“以後我叫你阿清,好不好?”
丁清唔了聲:“不好。”
“為什麽?”
“我不喜歡,從前這麽叫我的人,都是壞蛋。”丁清半睜着眼睛,堅持了會兒又合上了。
這幾日找周笙白耗費了許多精力,加上之前魂魄被震散了也才暈了一夜,現下困意襲來,擋也擋不住。
“那我叫你清清。”周笙白的呼吸落在了她的發上。
這回丁清沒有反駁。
“清清。”
丁清憑本能回應:“我在。”
“你為什麽會喜歡上我?”周笙白的手指繞着她的一縷發絲。
丁清的聲音已經很小,可周笙白還是聽見了,她道:“因為你厲害。”
周笙白很高興,丁清直白地給了個她喜歡他的原因,因為他厲害,那他只要永遠都厲害,丁清便能永遠喜歡他。
後來周笙白又問了幾個問題,丁清全都沒聽見,徹底昏睡了過去。
她每回身體過于疲憊後,總要幾日才能把精力養回來,恰好這幾日周笙白也在恢複,不能外出,便就在山洞內抱着熟睡的丁清過了三天。
期間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周笙白親了她幾回,摸了幾次,也在她肩上脖子上咬了幾道齒痕,只可惜她身體恢複得太快,痕跡只留了半日。
丁清醒來時,山間的雪化了不少,她就趴在周笙白的身上,被他的雙手摟抱,肩上蓋着他的外衣。
這一覺睡得很沉,丁清起身時渾身的骨頭都在發酥發軟,好在精力恢複。
只是她睜眼時正是白日,一擡頭望見了周笙白的雙眼,多少有些局促。丁清登時紅着臉從他身上爬下來,迎上對方的笑,頭皮都麻了。
回想起幾天前的夜裏,她與周笙白在山洞內暧昧的輕聲細語,耳鬓厮磨般,丁清便覺得身體裏的一把火,幾乎要将五髒六腑都燒幹了。
她喉嚨沙啞,幹咳了兩聲道:“我出去找點兒水喝。”
周笙白單手撐着下巴,桃花眼彎成了月牙狀,道:“我們去城裏吧?買輛馬車,回中堂。”
距離滄海城不遠的是鄞都城,二城之間有座小山,就是丁清和周笙白這兩天藏身休息的地方。
滄海城他們自然是不會回了,眼下最近的城池便是鄞都城。
周笙白不認識,丁清卻記得這座城的全貌,只是她沒提。
此時孔老爺子大壽,姓趙的應當也去賀壽,不在城內了。
二人落在了城外,周笙白牽着丁清入城。
這兩日他們都在山洞內度過,穿着打扮顯得有些狼狽,入城時未引起旁人的注意,甚至沒碰到一個捉鬼的。
以前鄞都城捉鬼的人就很少,那段時間丁清是跟在趙煊身邊當侍婢的,趙煊在城內下了令,凡是遇見鬼的,若非惡鬼不可傷。
故而一些以捉鬼為生的人很少往鄞都城跑,只是沒想到過去了幾年,鄞都城內捉鬼的人越來越少。
城內不見有多奢侈繁華,可滿城玉石尤其多。鄞都城有個特殊之處,便是它的城後天池邊,立了一座半樓高的石。
那石烏黑,傳聞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沾了仙氣兒,有多人研究,除堅不可碎之外,也不見其特殊之處。
丁清入城後腦子裏就胡思亂想着,忽聽嘈雜人群中傳來了一聲:“當心。”
她的脊背立刻生汗,回頭一眼望去,密集的人群來往擦肩,不見眼熟之人。
丁清稍留了個心眼。
作者有話說:
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