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瞬間,蘇晚的臉有些火辣辣地疼。

但眼裏,又有掩飾不住的詫異。

他難以置信,沈秋可以如此直白地将“出軌”兩個字說出口。

絲毫不覺得恥辱。

坦白說,蘇晚能接受一段感情的結束是因為雙方之間再無心動,這樣分開最理想的方式是好聚好散。但顯然他和沈秋這段感情做不到這點。

他在懷疑沈秋出軌時,也自省過多次,問題出在哪?怎麽造成了這種局面。

除了沈秋那個前任足夠好,好到可以讓沈秋念念不忘的程度。是不是也代表,他蘇晚不夠好,取代不了前任在沈秋心裏的位置,甚至或許與對方競争的資格也沒有。

蘇晚被這句“出軌”釘在原地,他像是最後一層自尊被毫不留情地揭開,再顧不上任何顏面,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他可以将這事告訴霍禮,但一直沒公開和沈秋講過:我們分手,是因為我懷疑你出軌

即便他知道,他這種處理方式對沈秋不公平,對這份感情可能也不夠負責,但他太害怕,害怕這個懷疑會成為事實。

沈秋将他拽得牢,蘇晚掙紮起來勁也不小,為了牽制住他,沈秋使出更大的力,蘇晚的手腕像是要被捏碎。

“你放開我。”蘇晚死死咬着唇。

沈秋怕他但凡松力,蘇晚就會跑,狠下心,他擔心蘇晚的嘴唇會被他自己咬破,嘆氣:“你先好好聽我說。”

蘇晚疼得厲害,沒有再掙紮。

沈秋另一只手環在他肩上,将他扣住。他明顯察覺蘇晚身體在抖,估計是氣的。

做完這個動作,沈秋才慢慢将他的手腕松開。蘇晚的手腕紅了一片,特別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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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看了眼,又伸手握住,輕輕地給他揉。

這個扣着肩的動作,蘇晚更不好掙脫。沈秋給他捏了好一會兒手腕,才松開,慢慢道:“我聽說你看到我和人聊天了。誰?”

蘇晚不說話。

沈秋等了會兒:“嗯?”

蘇晚仍不理他,只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腕。

沈秋留意到他動作,也心疼,但急着解決事情,他逼他,“蘇晚,說。”

蘇晚總算擡頭,質問:“你自己心裏不清楚?”

沈秋看他眼睛泛紅,表情比誰都委屈。他不再廢話,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遞給蘇晚:“密碼你知道,近期我和所有人的聊天記錄都沒删,還保留着,你去找。”

蘇晚沒接。沈秋硬塞他手裏,“找。找出來給我看。真找着了,要分手要報複,随你。我不反抗。”

蘇晚被強行塞了手機,不肯動作。

沈秋伸手,替他解開密碼,催促:“找吧。”

沈秋的手機和他的是同一個品牌,同一款型號,蘇晚并不陌生。

他的目光落在微信上,卻遲遲沒點。

沈秋在他頭頂上方說:“蘇晚,我沒有死纏爛打的愛好,但确實不甘心。你想要證實的,此刻就握在你手裏。你想要一個結果,我比你更想要一個證據。”

蘇晚點開微信,略過一衆聊天記錄,往下滑動,過了一會兒,停住。

沈秋看過去,蘇晚手指沒再滑動,他抿緊唇,似乎已經找到了證據。

沈秋啓唇,念出那兩個字:“許哲?”

“你說的是他?”

蘇晚沒出聲,并不否認。

沈秋明白了,說:“既然當時看到我和他在聊天,怎麽沒看完整的聊天內容?”

沈秋食指點在屏幕上,替他戳進聊天頁面,“看吧,所有的聊天記錄。”

不需要察看太久,沈秋和許哲的聊天記錄并不多。

近一年來的來往只有節日問候,半個月前,才出現點不一樣的。

蘇晚很快就将這些看完了。

他低着頭,辨不清臉上的表情。

沈秋淡淡道:“我和許哲同一個學校畢業,這你知道。我們導師以及大學同學也都一樣。他來找我,是因為我和同學聯系少了,畢業後也換了聯系方式,和很多人失去了聯系。正好有同學找到他,托他問問我工作上的事。我們順便聊到我們那位導師身上。他身體不太好,之前動過一場手術,許哲說他下個月會回來一趟,邀請我和他還有另幾個同學一起去探望。”

沈秋将聊天內容簡略說完,然後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認為我和許哲之間的關系的。我很客觀地告訴你,我們在一起過,而且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不過我們之間是和平分手,不存在藕斷絲連和意難平。雙方達成分手的意願,也是在許哲為了工作發展去往其他城市之前。”

沈秋解釋完所有,蘇晚聽着,一切和他猜測不同,他像是喪失了語言功能,呆呆站着。

沈秋卻沒有就此打住,他對這件事也心存怨氣,也需要發洩,他繼續道:“蘇晚,當我聽到你認為我出軌時,我是真的覺得荒謬。說真的,我甚至有點希望你是為了分手瞎找的借口,而不是真的這麽認為。”

蘇晚手指拽住了自己的衣服一角,将那塊布料拉扯着。

沈秋話裏有些失望:“我在想,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有多脆弱,才會讓你在沒憑沒據的情況下這麽懷疑。”

蘇晚張了張嘴,啞然。

沈秋此刻終于松開了他的肩,不再禁锢着他,蘇晚從他放手的這個動作裏,莫名感到一絲慌張。

他慌忙擡頭,沈秋也注視着他,問:“而且我不明白,蘇晚。你為什麽都不願意問問我,而是直接給感情判了死刑。”他的疑問真真切切,“在你這裏,感情不值得争取而是放棄是嗎?”

蘇晚不記得自己最終如何回得家。

他好像在大排檔站了許久,空氣裏混着孜然香,他身邊有人不斷經過,或是笑着或是抱怨着。

但一切都和他沒關系,他是游離在外的。沈秋早已抛下他離去。那聲問話在他腦海裏不斷循環、回響。

他沿着這條街走,一切看似沒有異常,經過紅綠燈路口會自覺停下來,穿過馬路會注意車輛,他知道該在哪個路口轉彎才是回家的正确方向。

可他一遍一遍地心底問:為什麽。

沈秋最後問他時,情緒沒有太大波動,但蘇晚就是代入進去了,他跟着逼問自己,态度比沈秋更苛刻。

他回到自己小區,進了電梯,跟着電梯回到自己公寓所在的樓層。

電梯門打開,他看見站在他家門口望眼欲穿的霍禮。

霍禮瞧見他,讪笑。

他空手來請罪,态度倒誠懇,已經在門外苦等一個小時了。

蘇晚沒想和他算帳,說:“來了怎麽不打我電話?”

話一出口,才發現嗓子有些啞。

霍禮吓一跳,心急卻又小心翼翼:“你怎麽了?”

他不敢問今晚蘇晚與沈秋的交談結果。如果蘇晚是因此傷心難過,那他就是幫兇。

“沒事。”蘇晚清了清嗓子,越過他拿鑰匙開門,“進來吧。”

霍禮跟在他身後,進了門,思來想去,忍不住先道歉,再解釋。

他說沈秋看起來是真的對此很上心,覺得他們倆個不像走到死局,一切都還有可能,才答應幫忙的。

又說是他的錯,不配當朋友,沒有堅定地站在蘇晚這一邊。

霍禮像是準備了很久,有初中站臺上念檢讨書的架勢,還沒念完,蘇晚忽然打斷他:“那現在呢?還有可能嗎?是不是已經走到死局了?”

“啊?”霍禮懵了。

然後他才察覺蘇晚似乎在自言自語。

他有些擔心,問道:“什麽還有可能嗎?今晚都發生了什麽?”

蘇晚抿了下唇,下意識尋求幫助以及傾訴,将所有事情都說了。

談及這場誤會,談及他的逃避。

霍禮知曉他所有,仔細思考,倒覺得情有可原。

他出聲安慰:“也算件好事吧,至少誤會解開了。”

但接踵而至的,是他們之間更多問題的暴露。

“這都可以解決。”霍禮說,“只要你想。”

“沈秋這幾天一直在你公司樓下等你,如果不是為了解決問題、重修舊好,只是單純地不甘心分手,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這些蘇晚可能并不知情,霍禮告訴他,分析着,又鼓勵他,“我覺得你也可以從殼子裏探出頭,試探地往外走兩步。就像沈秋說的,感情是自己争取的。”

霍禮對自己的演講滿意極了。

蘇晚卻無措,主動争取這事他沒做過,不擅長。

小時候他渴望蘇弘遠的陪伴,但從來沒在蘇弘遠出門工作時主動挽留過。

該如何争取,對他來說并不簡單。

霍禮卻覺得不難:“感情裏,所有的追趕成功都不是因為有多厲害,而是被追趕的那個人悄悄放慢了腳步。”

他給蘇晚信心:“我覺得沈秋會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接近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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