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小,別老抱着手機了,來幫我看看這電視怎麽沒聲了。”外婆擺弄着遙控器,朝陶知意的房間喊道。
“哎,來了。”
陶知意放下手機,屏幕停在和鄭君裏的聊天框,最新收到的一條消息是:“晚上見。”
陶知意的異地戀體驗已經進行到了第六天,新鮮感餘額不足,甜蜜需要補給,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想念。
他想,鄭君裏确實是很忙的,至少要比他還在爻海的時候要忙很多。
不可能每天都比陶知意更早下班,不可能每天都分出很多時間來和陶知意談戀愛,連周末也是只有早晚才能聯系上。
不過陶知意會安慰自己,這樣已經很好了。他可以每天陪伴鄭君裏的下班路,和鄭先生一起聽音樂電臺,可以每天早晚打視頻電話,看鄭先生刮胡子時,下巴沾滿剃須泡沫的樣子,他還知道了鄭君裏家的地址,給他點了兩次晚餐,因為鄭先生總是忙到顧不上吃飯。
陶知意沒事做的時候就會翻手機相冊,他在和鄭君裏視頻聊天的時候偷偷截了很多圖,有鄭君裏笑着的,發呆的,剛睡醒的樣子。
他會一邊翻一邊想,我的鄭先生真的很帥。
這天晚上挂電話的時候,陶知意比之前幾天更加舍不得。他翻來覆去睡不着,幹脆抱着枕頭,坐在窗臺上發呆。
怎麽辦……好想他啊。
陶知意看着對面那棟樓黑着燈的窗子,焦慮地咬了咬指甲。
沒剩幾天就要過年了,如果不是恰好搶到了一張高鐵票,陶知意才不會頭腦發熱跑到北京來,他是這樣給自己找理由的。
高鐵到站是下午三點多,陶知意知道這個時間是聯系不上鄭君裏的,索性在地圖上搜索了鄭君裏家附近的超市,打算去買些東西,晚上給鄭君裏做一頓大餐。
陶知意和外婆說的是要去外地寫生,他怕外婆會擔心,只打算在北京待一天半,後天早上就回去,所以只背了一個雙肩包,被他塞得有些鼓。非下班高峰期的北京地鐵也是擁擠的,陶知意被擠得站不穩,把雙肩包背到身前,緊緊抓着扶手,擡眼看到車門上映出的自己的樣子,感覺自己看起來就像一個游客。
陶知意從超市出來,拎着大包小包,不方便時刻看着手機上的地圖導航,走過人行天橋後,拿出手機一看,發現自己走了很長一段的錯路。
前幾天下的雪已經化掉了,路上到處都是融化的雪水,化雪比下雪冷,陶知意兩只手都提着很重的東西,指節已經凍紅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覺得有點委屈。
他不想給鄭君裏驚喜了,他想現在就給鄭君裏發消息,讓鄭君裏來帶他回家。
可是他知道鄭君裏現在看不到消息。
陶知意深呼吸調整片刻,把東西放下,搓了搓凍僵的手,然後提起東西,再次走上天橋,朝對的方向走。
鄭君裏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下班的路上照例和陶知意一起聽了電臺,停下車後挂了電話,約好晚點再視頻。
于是當他乘電梯上樓,看到蹲在自己家門口的人時,第一反應是很重地掐了自己一下。
陶知意站起身,笑彎了眼睛,棉服帽子上一圈毛茸茸的邊襯得他乖巧又柔軟。
“先生,您的快遞到啦。”
鄭君裏穿着大衣,站在昏黃的燈光裏,輪廓染上一層暖意,雖然沒有像以前那樣對陶知意伸出手或者張開雙臂,但還是讓陶知意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上前抱住鄭君裏的腰,臉湊近他的襯衣領口,調皮的咬了一下尖角。
鄭君裏的反應慢了半拍,剛要擡起手摟住陶知意,陶知意已經斂起了笑容,皺起眉,退後一步看着鄭君裏。
“你抽煙了?”
“我……”鄭君裏動了動喉結,還是将後半句謊話咽了下去。
其實他大可以解釋說是同事抽的煙,他只是不小心沾到了煙味。明明陶知意很好騙,很聽他的話,但不知怎麽,對上陶知意的眼睛,他忽然一句漂亮話都說不出來。
“你答應我要戒煙的。”陶知意一字一頓地說。
“小小……”
鄭君裏想要握住他的手,被陶知意躲開了,只好局促地收回手,像被罰站的小學生一樣,站得筆直。
陶知意垂下眼,一直沉默到樓道裏的聲控燈熄滅。
半晌,陶知意擡起頭,問:“你是不是還沒吃飯?”他看向鄭君裏,頭頂的燈同時亮起來,“我來做吧,剛才去超市買了點菜。”
鄭君裏“嗯”了一聲,試探着握住陶知意的手腕,好在這次沒被拒絕。他像是在确認什麽一樣,用拇指摩挲着陶知意的腕骨,反複幾次後,伸手将陶知意的雙肩包取下來,拎在手裏。
陶知意抿了抿唇,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便晃了晃他的胳膊,“那你倒是開門呀。”
鄭君裏連忙拿出鑰匙開門,試了三次才對準鎖眼,還沒有從突然見到陶知意的沖擊中反應過來,變得遲鈍又茫然。
進門以後,陶知意脫掉外套,露出裏面的襯衫和毛衣,學生氣很重。
他環顧了一下客廳,轉過頭對鄭君裏說:“你家真暖和,果然還是北方的暖氣比較管用。”
他說着便自顧自地參觀起來,去找視頻電話裏出現過的每個地方。
鄭君裏拿不準他是不是在生氣,心裏有些緊張,陶知意走到哪,他就默默跟到哪。陶知意進了卧室,把帶來的睡衣從背包裏拿出來,他就殷勤地幫忙疊好,放在枕邊;陶知意進了廚房,整理晚餐的食材,他就站在一旁聽候發落,取了圍裙,猶豫着要不要幫陶知意穿上。
陶知意轉過身,看到平日裏做什麽都游刃有餘的鄭先生此時正拿着圍裙,像只笨熊一樣不敢靠近自己,瞬間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你哄哄我呀。”陶知意說。
鄭君裏愣愣地看着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唉,你突然好笨。”
陶知意嘆了一口氣,好像對鄭君裏的木讷感到十分無奈。
“我想你哄哄我……”他把頭靠在鄭君裏肩上,蹭了蹭,每句話的尾音都拖得很軟,生怕鄭君裏不知道他在撒嬌,“你哄哄我就好了呀,我又不會真的生你氣……”
鄭君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陶知意摟緊一些,嗅着他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
“剛才看到你,我真的以為是在做夢。”
“我本來帶了一盒糖,想抽煙的時候就吃一顆,但是糖突然找不到了……我沒忍住。”
聽到這裏,陶知意從鄭君裏懷裏掙脫出來,憤憤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你是笨蛋嗎,糖找不到了不會再買一盒嗎?”
“我錯了,寶寶,”鄭君裏重新把人圈回懷裏,啄吻着陶知意的耳廓,姿态放得很低,懇切地問:“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難得見到鄭先生這樣的一面,陶知意雖然生氣,心裏卻也在暗自甜蜜。
他用食指抵住鄭君裏的下唇,仰起臉看着他,忍着笑意說:“下不為例。”
鄭君裏總算松了一口氣,扣着陶知意的腰,吻了吻他的額頭,眼神裏的溫柔愛意快要漫出來了。他真想把陶知意變小,想把陶知意藏在口袋裏,想每天下班都能抱到陶知意。
“嗯,我聽老婆的話。”
陶知意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心髒狂跳,眼神不自然地躲閃着,“你、你別胡說……誰是你老婆……”
恢複戀愛狀态的鄭君裏很會說好聽的話,即便他完全不需要靠那些話來套住陶知意的心,陶知意就會乖乖地只看着他。
“小小。”
“寶寶。”
“老婆。”
“我愛你。”
他一邊吻住陶知意,一邊托着陶知意的屁股,把他抱到流理臺上,把過去這些天裏缺少的吻全部補回來。
這是陶知意第一次睡在鄭君裏北京的家裏。
從廚房的那個吻開始,鄭君裏變得前所未有地黏人。陶知意做飯的時候,整理衣服的時候,和外婆打電話的時候,鄭君裏都寸步不離地跟着,從身後抱着他,或者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就連陶知意要去洗澡,他也跟到了浴室,幫陶知意調好水溫後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浴室裏開了浴霸,很暖和。陶知意脫掉了上衣和褲子,只穿一條白色的內褲,頭發因為靜電而翹起來。
他看着鄭君裏,眨了眨眼,“你要和我一起洗嗎?”
鄭君裏也脫掉了上衣,單手攬住陶知意的腰,和他赤裸相貼,低頭吻着他的肩頭,手指在內褲邊緣游移,反問道:“不可以嗎?”
陶知意微微喘息着,抓住鄭君裏的手指,偏頭和他接吻,閉上眼,竟覺得這一刻比夢還要不真實。
在陶知意的字典裏,有關鄭先生的定義在一點點變得充實飽滿。從那個春日清晨的長風衣,到深夜陽臺上的一支煙,再到戀愛後的每一次擁抱、每一個吻,都在一步一步,一點一滴,将一見鐘情的新鄰居變成陶知意的鄭先生。
鄭先生在很多時候都只是一個普通男人,會在短暫的分別後非常急躁地親吻陶知意,用并不太溫柔的方式和陶知意做愛,會因為做了錯事而心虛嘴拙,會厚着臉皮叫陶知意“寶寶”、“老婆”,最後也總是能把陶知意哄好。
陶知意傾慕着不普通的鄭先生,也幻想着和普通的鄭先生共度一生。
5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