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相擁 她靠他靠得太近
若說前幾日宮人們竊竊私語的還是公主殿下同丞相大人的事情, 那這幾日傳來傳去話題全在顧大人身上。
顧大人自打好了腿,就徹底丢棄了輪椅。
不論是每日去太醫院當值,還是去陛下宮中把脈, 太醫院普通官袍在身,依然顯得人氣度不凡, 俊朗異常。
紅牆琉璃瓦下, 別的宮裏的宮女大老遠的見着人, 都默默紅了臉;可也只就心裏想想,這人可已經被長公主殿下圈到自己宮裏去了。
同樣紅了臉的還有一國天子, 不過天子是被氣紅的臉。
暮色沉沉, 昀宸宮的宮人已經點上了燭火。
明明到了晚間, 這人的樣貌怎麽比白天還要晃眼睛!
喻琅的脈搏都被氣得快上幾分。
顧舟寒冷着臉把完脈,留下每日叮囑後剛收好藥箱子,就見少年天子拖着腮,那雙同長公主殿下截然不同的鳳眼不懷好意。
“殿下怎麽了?”
一直在盯着他的腿看。
顧舟寒冷了冷面色,離喻琅遠了幾步。
可喻琅卻被顧舟寒這樣嫌棄的眼神刺激到, 從榻上下來,連鞋子也沒有穿,快步走到顧舟寒跟前。
“你站直了, 朕同你比比。”
顧舟寒覺得莫名, 但還是如天子所言,挺了挺本就挺直的腰杆。
不料喻琅下榻靠近了他後更生氣了, 幾下子竄回榻上,冷着張臉控訴:“你怎麽這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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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一直都這樣。”
“騙人,一定是你偷偷給自己補了什麽好東西!”
顧舟寒:?
喻琅還在喋喋不休:“你是大夫,肯定知道要補些什麽,才能讓個子長得更高, 你是不是偷偷藏着什麽好方子沒有獻上來?”
顧舟寒眼角忍不住微微一跳。
“朕還知道你手底下奇奇怪怪的方子很多,你之前還給皇姐送了個美容養顏的藥方子!”
顧舟寒移開腦袋,不想去看他。
可顧舟寒越是拒絕,喻琅越覺得他心中有鬼。
喻戚進來時就見到這副場景,看着胞弟在榻上一蹦三跳,喻戚只覺好笑:“陛下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顧舟寒又給你開了苦巴巴的藥?”
喻琅:他才不怕苦嘴的藥!
而且皇姐為何總在外人面前揭他的短!
今日也被顧舟寒身高氣到的喻琅正了正神色,不好意思當面就說自己想向顧舟寒要能長個子的方子。
依舊努力維持帝王的高貴尊嚴,喻琅端直了腰矜持道:“皇姐這時候來所為何事?”
看小崽子在床上鼓着嘴生氣,旁邊還站了個腰背挺直的大崽子,喻戚也不管他們何故這番氛圍,現在看二人都在,喻戚笑着回道:“還不是為了陛下的事兒,中秋佳節将至,本宮打算在宮裏舉辦中秋夜宴,邀請一些官家女子來,到時陛下也來坐坐。”
以為自家皇姐只單單開個宴會,喻琅必然到場:“皇姐的宴會,朕自然會來。”
平時他皇姐宮裏的點心就很好吃了,過幾日便是中秋夜宴,皇姐的小廚房裏的廚子肯定鑽研出更好吃的點心。
“那屆時陛下仔細些穿着,切記要裝扮的好看些。”看着自家胞弟私底下的衣着,喻戚近乎不忍直視。
怎麽陛下和顧舟寒年紀也差不到兩歲,衣着樣貌差了這麽多。
喻琅渾然不覺自己的衣衫佩飾不入自家皇姐的眼,聞言惑然:“夜宴她們穿的好看就行,朕為何也要穿的好看些?”
又不是女兒家,塗脂抹粉都要小半刻鐘時間。
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時間都要用在該用的地方。
他的奏折子都批不完呢!
“因為本宮要借着中秋夜宴繼續為陛下掌掌眼,看看哪些貴門女子品行端正,可入宮來,總不能到時候陛下随随便便穿了一套衣服就過來了。”
喻戚擺擺手,到時候還需要讓路公公提點着陛下,女為悅己者容,當然也不想自己會嫁了個毫不講究的男子。
喻琅語塞,他老早就開始後悔了,要什麽皇後妃子,多養一些人管着自己難道是件樂事兒?但看到皇姐興致勃勃的模樣,喻琅把拒絕的話啞在嗓子裏:“皇姐開心就好。”
“嗯,本宮開心極了,陛下現在能自己上朝,能自己批折子,本宮能不開心麽。”
喻戚今日來就為了中秋夜宴這事兒,将将提醒完少年天子,恰巧看着顧舟寒也在,喻戚便麻溜地就想攜顧舟寒一起離開。
可人還沒離開,喻琅又出聲攔下:“顧舟寒你每天吃些什麽?朕要一份名單!”
顧舟寒眉梢微跳,回首應下。
等到了門外,喻戚才眯着眼細細問道:“本宮進去時就發現陛下又在生氣,他氣些什麽?而且陛下問你要什麽名單?”
也不知喻琅吃錯什麽藥,就喜歡招惹顧舟寒。
招惹就招惹吧,顧舟寒也并非真生氣的模樣;到是喻琅每回都像被刺到的猴兒,蹿得比誰都快。
“陛下在同屬下比身高,然後陛下不如屬下高,就問屬下用了藥方子補起來的。”
“比身高?”喻戚笑了,“本宮三年前就不這麽玩兒了。”
畢竟……她這三年裏個條一直未長。
而她那弟弟四肢幹柴,身子骨還沒養回來,整個人看上去就比顧舟寒小了一圈,喻戚只需要一眼就知琅兒沒有顧舟寒高。
“那陛下的個條大概到你哪兒?”
“下颌。”顧舟寒仔細回憶後,認真回道。
“到了下颌,看樣子的确得補補,不過你個子高,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趕上你。”
不過顧舟寒上輩子的各條就極為峻拔,她女君的發髻那麽高,都堪堪到不了顧舟寒的下颌,想來陛下想比顧舟寒還高有些不大可能了。
走到一半,喻戚突然停下腳步,面色嚴肅:“你等等。”
不知道殿下想要做什麽,但顧舟寒順着殿下的話停下腳步,同時為了同殿下更方便地說話,他還微微彎下脊背凝目而視:“怎麽了?”
“腰背再挺直些,昂首挺胸。”
顧舟寒聞言直起了腰背。
喻戚歪着頭安排着,等到顧舟寒應聲挺直了身子,她腳踩着緞地繡花鞋向前一邁,便向着顧舟寒靠了過去。
顧舟寒眼瞧着女子嬌軟的身軀向他靠來,呼吸一窒,攥緊了拳。
女子身上的馨香混淆着香囊的氣味鋪天蓋地而來,顧舟寒險些站不住向後倒去,在人看不見的地方,他握緊了拳頭,本就好看如刀削的下颚線更顯棱角。
身前的嬌軀還在向他靠近,似乎顧舟寒只微微低頭,下颚就能碰到眼前人的白淨額頭。
但很快喻戚向後退去,大而透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下垂,秋日的日光打在睫毛上,給他的眼底留下兩抹濃郁的陰影。
近在咫尺的人端着一副委屈模樣:“果然如此……”
顧舟寒:?
喻戚無法想象,之前那個還抱着自己大腿哭鬧的胞弟現在已經比她還要高了:“陛下到了你下颌,本宮才微微過你肩膀,所以陛下居然比本宮還高了!”
語畢,喻戚拍拍顧舟寒肩膀,盯着顧舟寒下颌的桃花眼裏宛若藏着刀。
日薄西山,不算透亮的霞光宣洩而下,其染上的紅意像是一只沾染朱砂的墨筆,無聲在二人身上塗抹出赤紅的印記。
而顧舟寒落下的身影剛好攏住他身前的女子。
就像他整個人擁住了眼前的女子。
顧舟寒眼中埋下一層陰鹜,默不作聲側過身去,直到喻戚的身影再次籠罩在他身影之下。
最後一抹橙色的落日西去得極快,大半邊暗沉暮色瞬息間壓倒了西邊最後的霞光,隐于昏暗之中的喻戚踮着腳,對面前人的占有欲全然不察。
喻戚還在喃喃自語,顧舟寒一時之間沒聽清:“殿下方才說什麽?”
當下喻戚從宮袍的袖籠之中探出一只手,在顧舟寒面前來回比劃着,終于想找到一個合适的高度:“可本宮還想長高些……就長這麽高就好了。”
她靠他靠得太近,說話聲直勾勾的就溜進他耳朵裏,顧舟寒的呼吸都停滞了幾息:“殿下這樣剛剛好。”
“當真?”
“當真。”
“那你有沒有可是拔高本宮個子的藥方子?”
“……”
“有沒有?”
“沒有。”
“哦……好吧,真可惜。”
“……”
得知喻琅可能比自己還高,喻戚心裏窩着氣,直到回到自己宮裏,她還心裏不快活。
留在宮裏的桉桐打眼瞧着,連忙上了秋菊花茶:“殿下,這是怎麽了?”
顧大人方才還在,自家主子沒必要還會動怒生氣呀。
眼前無外人,就熟悉她的宮人在,喻戚也不怕丢人,指尖摩挲着杯盞上好看的雕花,嘆了一口氣。
“本宮想長高。”
桉桐沒忍住,笑了一聲。
但很快便在自家主子幽怨的目光下捂着嘴。
一旁的聞瑕也忍笑安慰道:“主子現在已經夠高了,再高些那些宮袍衣裳可不都得重做。”
“罷了罷了,就現在這樣算了。”
萬壽日之前她胸口突然覺得漲了幾分,就那樣,她已經穿不上十來件的宮袍了;若她長高一些,指不定還真得需要全部重新換。
喝着茶賞着宮人今早才端進來的粉色玉棠花,喻戚同幾個宮人閑散地說不着閑話,一時之間有些無聊,恰巧暖玉匆匆忙忙端來了小廚房新做好的點心。
“殿下,這是今日小廚房做的點心。”
喻戚掌眼瞧了瞧,她小廚房裏的師傅手藝精巧,點心都能做出花來,今日也是這般。
不過今日和前些日子的點心截然不同,暖玉笑眯眯說道:“今日這般點心名字就叫做‘秋玉棠’,是後廚第一次取了玉棠花用來做點心。”
“秋玉棠”的名字名副其實,除卻用秋玉棠花的花瓣做了點心餡兒,整個點心都為玉棠花的花苞模樣。
光是看上去就讓人垂涎三尺,即便是瞧多了好東西的喻戚也來了精神。
但她還沒吃,腦海中就浮現之前她給顧舟寒敲章蓋下的承諾書,那裏頭可說了她會好吃好喝招待顧舟寒。
人不可言而無信,更何況她還是一國長公主。
“去,去太醫院裏面,把顧舟寒給請過來用晚膳。”
喻戚指使着桉桐,另外一邊對暖玉說道:“今日的晚膳多做幾道菜,除了本宮,顧舟寒也一同用膳。”
喻戚想了想,又偏頭添了一句:“以後的早中晚三餐和下午的點心茶水都多做上一些,顧舟寒不來本宮殿裏一同用,那就給顧舟寒送去太醫院。”
黃昏時候被殿下滿懷的馥郁香氣擾亂了心魂,同時女子頭頂的珠玉相互交錯,叮鈴鈴發出綿綿不絕的空靈響聲,每一聲都輕輕蕩在顧舟寒的心湖,擾了他一路。
他回了太醫院看着衆多藥材依舊魂不守舍。
顧舟寒狠狠拍了拍腦袋,搖頭使自己清醒過來,他定是要瘋了,恍恍惚惚看着一籮筐的蘿蔔,他居然覺得殿下之前說的有幾分道理。
這小東西看上去當真有些像人參。
桉桐去太醫院的時候,顧舟寒的醫書一字未看,還正提着毛筆對着一籮筐的蘿蔔出神。
桉桐還是有些害怕顧舟寒,提了一口氣,故意裝作平素淡然的樣子:“顧大人,殿下請你到宮裏用晚膳。”
“晚膳?”顧舟寒訝異。
“殿下已經讓暖玉他們去後廚準備晚上了,現在估摸着就等着顧大人您去了。”
顧舟寒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中的筆杆。
他以為殿下說的請他一同吃飯都是漂亮話。
顧舟寒視線落到一旁的蘿蔔幹,等他阖上屋子裏的窗戶,這才回了桉桐的話:“稍等,收拾好了就來。”
雖然顧大人還是冷着臉,但已經沒有那日在殿外的兇鹜模樣,人也謙和。
桉桐悄然松了一口氣。
顧大人冷冰冰不是一天兩天的,但怎麽會很兇還有壓迫感呢?
也許真的和昨晚暖玉說的那樣,是她最近太為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