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拈酸 “怎麽這麽多人偷看顧舟寒!”……
中秋月如圓盤, 但喻戚一夜不算好眠。
她又夢見了上輩子她給顧舟寒過生辰的那一回的争吵和不快。
上輩子冷冰冰的小神醫相比,這輩子顧舟寒雖說脾氣還有些古怪,但人總是好的。
等月隐日現, 昨夜在顧舟寒屋裏遇到的不順暢,喻戚一睜眼就忘得一幹二淨。
慵懶地卷着秋日的錦被, 喻戚在榻上翻來覆去好不快活, 直到聞瑕上前來掀起了床簾, 喻戚才粉腮紅潤,秀眸惺忪地起來。
聞瑕動作輕柔地将金絲簾布挽在銀鈎裏, 見自家主子還未清醒, 說話聲也低了許多:“四位小姐已經在大殿中等着向殿下請安了。”
“他們這麽早嗎?”喻戚打着哈欠, 任由桉桐服侍着她換下身上的睡袍。
“天色也不早了。”聞瑕笑笑。
“唉,是本宮近來過于懶散了。”
自打不用上朝和不用批奏折後,喻戚早晚的所有時間都空閑下來,但現在宮裏招了好幾人,使得她一早起來就要替喻琅忙碌。
喻戚短嘆, 直到那群人走,怎麽算自己都沒閑散時候了……
看來住在宮中還是不可,她還需早些搬出去。
琢磨着要加快長公主府的修建進度, 喻戚任勞任怨得穿戴齊整。
等再出現在幾位姑娘面前, 喻戚翻紫搖紅,風吹仙袂飄飄舉, 面上已維持了莊重高貴的笑意。
“讓公主殿下安。”
“免禮免禮。”入了座,喻戚眉梢微揚,打量着這四個姑娘,寒暄道:“昨夜在宮中可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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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話,臣女睡得可踏實了。”李懷柔淺笑。
“哦, 那便好。”喻戚起的晚,剛清醒過來時這些小姐們就來她宮裏請安,她也不便先去用膳,這會兒正端着一份茶盞輕抿。
等放下茶盞,喻戚笑道:“你們幾人都是都城裏揚名的女子了,本宮之前囿于宮裏的事,鮮少有時間能同你們見見,昨夜便一時心動,留你們住下了。”
四人聽了這話,都笑不露齒,随後李懷柔笑意更深:“殿下才出衆,姿容不俗,國色生香,我們哪能同殿下相比。”
這樣的話喻戚聽多了,左耳進右耳出,也不在意:“對了,本宮還聽說你們騎射也精湛?”
周箬芷接過話頭:“不過書院裏教了,臣女們便學了,也說不得精湛。”
幾番對話下來,冷了的場面逐漸熱了起來。
昨晚她們幾人離的得還不算近,今日幾人就坐在喻戚下位,神情動作皆能輕易入目,見了她還不卑不亢,禮節到位,問及長處也不倨傲,喻戚暗自贊許,也不為難他們了。
“既然進了宮,那就一同熱鬧熱鬧,本宮宮殿後頭有一處馬場,不若今日午前就一齊去跑跑馬?”
李懷柔和周箬芷連連點頭。
“暖玉,帶幾位小姐去本宮那兒找幾套新做的騎裝,你們先去換衣服,本宮随後就到。”
她們的騎射在書院的女學中便能拔得頭籌,當下長公主殿下特意給了場子,她們自然要牢牢抓住機會,彰顯一番。
李懷柔和周箬芷對視一番,她們在這些女子中出衆,但不知陳家的姐妹倆是如何入了殿下的眼的。
但想來也不足為懼,這姐妹倆平素連書院都沒去過,又怎得能壓下她們的風采。
李懷柔和周箬芷走在前頭,二人手挽着手,相互交涉,卻不見身後陳家姐妹倆一個激動,一個跳眉的鮮活模樣。
陳泠泠知道陳迢迢的性子,現下握着陳迢迢的手腕,皺着眉提前呵斥:“待會別一上了馬就失了分寸,慢些來。”
她這小妹也不知是不是随了大哥,見了馬就走不動路,打小就愛騎馬。
去年在自家馬場裏,她還騎着快馬從馬上墜了下來,生生把大哥和她吓了個半死。
好在摔在稻草堆上,沒和大哥一般斷了腿骨。
但從那年開始,府上的他們就拘束着不讓陳迢迢騎馬。
陳迢迢被提前敲打,也知自己先前從馬上掉下來的行徑吓到了自家三姐,當下乖巧的很,只是眼珠子圓溜溜的在眼眶中轉,裏頭都是藏不住的興味。
喻戚讓她們去馬場,自然是有她的思量,除了幾個姑娘和她去跑馬,她還讓小太監去知會了喻琅一聲。
左不過今日朝堂還在休沐日,陛下便可親自和他未來幾個後宮佳麗們先處處。
喜歡不喜歡,還得他自己瞧。
趁着那幾個姑娘去換衣裳,喻戚趕忙用了些糕點,壓下了一碗新鮮牛乳後,桉桐捧着騎裝。
“殿下許久不曾去馬場了。”桉桐笑嘆,親自給自家主子換上,又将自家主子垂落而下的細密墨發攬至頭頂,随後用一根紅發帶簡單紮了起來。
雖先簡單,但更顯幹練。
喻戚整理着袖口,看着鏡子中容光煥發,英姿飒爽的自己,不由也笑道:“之前本宮批折子批到天昏地暗,也算熬出來了……瞧瞧,陡然換了一身旁的衣裳,本宮都顯得有精氣神了。”
因為待會要去馬場,所以喻戚原本佩戴的那些珠玉通通都摘了下來。
瞧着一旁排列整齊的佩飾,喻戚想了想,伸手摸上了換衣前還佩戴着的藥囊,若有所思。
“對了,順便去問問顧舟寒忙不忙,本宮今日教他去跑馬。”
最先建議去馬場騎馬的人,反倒是最後一個到達馬場。
喻戚填飽了肚子,等換上騎裝,除了這四個姑娘家,剛巧顧舟寒在給喻琅把脈聽到小德子過來邀請來馬場,二人便一同到了。
馬場裏已經烏泱泱的一堆人,除了幾個要上馬的主子以外,宮女太監服侍在一旁,雖說恪守着下人們的準則,但那飄來飄去的視線讓喻戚看着直挑眉。
尤其是許多宮女太監還總是去偷看顧舟寒。
顧舟寒的确出衆,換上騎裝後他精瘦的腰杆被勾勒的愈發完美,少年日益成熟的軀幹在朗朗秋日下極其鮮活。
喻戚一眼最先瞧到的也是顧舟寒。
但這和場上這麽多宮女太監偷看顧舟寒又是另外一回事。
喻戚抿抿唇瓣,心情陡然落了下去,淡淡的不虞和酸勁兒湧向心口:“服侍的人,都退下。”
宮人們這才四散而開,退到外頭。
喻琅見他皇姐來了,正牽着選好的馬兒,高頭大馬旁的他顯得有些壓制不住這馬。
喻戚看在眼底,思索片刻擺擺手,在衆人瞧不見的地方,楚四從樹上一落而下,大搖大擺的進來。
這個手勢代表自家主子需要自己露面。
“你來教陛下禦馬。”
除了顧舟寒,其餘人都不認識楚四,尤其喻琅看着這一臉刀疤的威武男子朝他們行禮,喻琅牽着馬的手微微一緊。
輕描淡寫就安置了少年天子接下來的師傅,喻琅嘴巴撅起的高度都能挂油瓶子了:“朕不需要,朕會!”
而且這人看上去面惡,一點都不像個好人。
喻戚觑了一眼喻琅的腿,嘴角含笑:“陛下上次騎馬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陛下的身子才剛剛好,沒人看着陛下騎馬的話,本宮也放不下心來,萬一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麽意外,那便是國之重殇了。”
“而且陛下選的這馬太過烈性,還是換一匹為好。”
喻琅可真會挑,一挑就挑了她手上最倨傲的馬兒,這馬連她也時常降服不住,十次有五次上馬都會撂蹄子。
但她這話說得溫柔小意,聽在衆人耳邊便只覺陛下和長公主殿下果然姐弟情深。
喻琅無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這兇狠模樣的男人牽着自己剛選好的高頭大馬離開,很快又換了一匹不知矮了多少的馬兒過來。
喻琅:就很沒面子。
但也無法,今日能摸到馬場已經很不容易了,總比拘在禦書房裏批一日的折子來得好。
接過小馬駒的缰繩,喻琅鳳眼下擺,有氣無力的帶着新鮮師傅和新鮮小矮馬離開。
喻戚看着楚四跟在喻琅馬兒旁邊亦步亦趨,确保少年天子在她的馬場不出意外,這才放心下來。
幾位官家小姐也早已選好了自己的馬兒,喻戚雖說這是小馬場,但這馬場規模委實不小,平素也有宮人定期整理着,當下馬蹄子踩在上頭,下一刻便在馬上人的駕馭之下,各自撒開蹄子奔疾往來。
不過玩的歡快的是他們幾人,喻戚這會兒親自帶着顧舟寒去了自己的馬廄。
她說了要教顧舟寒跑馬……
馬廄雖經常清掃,但畢竟是馬而長久吃食的場所,空氣中難免有着不甚好聞的味道,但好在喻戚傳舌不敏,鼻子也不是很厲害,此時倒也能忍受下來。
而顧舟寒則更不顯嫌棄之意。
流落之際什麽殘破地方沒待過。
方才衆目睽睽之下,顧舟寒都未放肆将視線投在喻戚身上,現在馬廄裏,除他二人外便只有遠遠跟在後頭的宮女太監,沒有人前來叨擾,這樣的一路同行讓顧舟寒心口湖泛起圈圈漣漪。
昨夜眼前人風風火火的過來送完禮,他就昨夜熬了一宿,多加思索,他之前一直以為的那些虛妄幻境應當都是真的,而上輩子女君同他的相處的場景極大可能确發生過的。
顧舟寒看着身側的同馬兒相親昵的殿下,及時在這人放出馬兒的那瞬間收斂起目中的深意。
馬匹高大健壯,頭部方正圓滿,而那炯炯有神的瞳目裏還映照着層次清晰的紫光,同時亢奮地四揚馬蹄。
見殿下對這匹陛下剛剛選中的馬中意萬分,顧舟寒眉梢微揚,擔心道:“這馬兒太過烈性了,殿下不若換一匹?”
喻戚連連擺手,緊抓着缰繩不放:“就是看着太過烈性,本宮早年間已經降服它了,本宮心裏有數,傷不到本宮的。”
見殿下再三堅持,回憶起幻夢裏的女君也曾笑傲禦馬,顧舟寒也不便多說。
只在心裏暗自決定,等上了馬場後就多看護着殿下這邊。
喻戚選好了馬,尚且不知這世間居然有人已經恍惚裏知道了他隐蔽的秘密,見一旁顧舟寒無甚興趣的模樣,無甚壓力的喻戚微微側着腦袋:“本宮說了帶你騎馬可不是說說而已,只知你不會舞劍,那騎馬你會不會?如果你不會的話,本宮那便親自教你。”
“殿下教屬下的時候……也騎這一匹馬嗎?”
“……”喻戚看看馬兒,又看看顧舟寒,猶豫片刻後坦然:“若是要教你,本宮就得選匹溫良的馬兒。”
顧舟寒還在擔心喻戚騎上那馬後的危險,現在聽到殿下如此回複,顧舟寒犬牙抵在下唇上,說謊說得名正言順。
“那屬下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