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球場飛人（二）

“什麽？他在說誰？”我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簡直像被雷轟到一樣。

“你啊，就是你！”蘇米一臉的同情。

黃曉輝笑彎了腰。他輕蔑地瞟了我一眼：“你叫她替補？”縱聲大笑：“尹江舟，你腦袋被驢踢了吧！”

江舟也笑了，一個安然的笑：“怎麽？你怕輸給一個有女孩子的球隊？”

“笑話！”黃曉輝的火氣“蹭”地竄老高。“我怕她？就讓她上場！看看後悔的是誰！”他負氣地說。“別說我沒提醒你，尹江舟，獨斷專行是你最大的缺點！這個決定，會毀掉一中，毀掉你們贏球的希望！”

看着兩人針鋒相對，我不由擦了把冷汗。

我輕飄飄地走在場上：雖然我常打籃球，可我只是個小女生，怎麽對抗一群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男孩？力量如此懸殊，原是必輸之争，江舟讓我上場到底有什麽意圖？如果我害一中輸了球哇，我會被場下那些女生砸死的！

胡思亂想着忽地就沒站穩，我一頭向前栽去。一只手迅速而有力地扶住了我。“我說過，打贏這場球賽是我的夢想，對吧？”是江舟！他立在我身側，壓低了聲音，很快地說：“你認為我會拿夢想開玩笑麽？”他看穿了我的疑慮！“幫我！”我一怔，擡眼看他，迎面觸到兩道清亮的、溫柔的、充滿了期待和信任的眼光。“幫我！”他再次重重地說：實現這個夢想！”

他漆黑而明亮的眼眸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松開手，和我錯身而過，大步跑向前方。我訝然而惆悵地望着他的背影。他要我幫他實現他的夢想？我在做夢麽？我有那樣的力量？

“喂，籃球課上有個傻瓜連續投一百球進籃的那股倔勁呢？”驀地，他回過頭對我吼，遠遠在胸前豎起一個v字。那是勝利的手勢。

我皺了皺眉。不自禁笑了。忽然充滿了信心。沒錯！我也有我的“絕技”呢！

比賽再度開始。

這是一中歷史上，第一次有女生參加的籃球高中聯賽。

第三節還剩下六分半鐘。

鐵中以我為突破口，展開反擊，打出了一個十五比零的高潮。反觀一中，江舟已然現出疲态。前兩節消耗了太多體力，果然還是不行的！他撐不住了！第三節結束前，黃曉輝越過我，一個跳投球進了。鐵中把比分反超了十三分，結束了第三節。場上呈現一面倒的局勢。

黃曉輝志滿意得，眉飛色舞，特意對江舟做出一個倒喝彩的手勢。

“可惡！死黑人！絕不能讓你看扁我！”我跺腳罵。心中急迫和愧疚到了極點。“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才讓他們予取予得”我氣得不停地發抖。

“別理黃曉輝那種人！他算什麽男子漢？一股子勁攻擊一個小女生，贏了也沒啥光彩的！”魯健拍了拍我肩膀，忿忿不平。

“魯健！你說什麽？”下了場就一直沉默的江舟忽然發聲。

“一旦上了球場，就沒有任何借口！”他厲聲說。

江舟走過來，翹首而立，給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不管是受傷、生病、痛苦還是悲傷，男生或是女生，只要上了場，就必須全力以赴。球場上只有贏和輸！”魯健低下了頭，紅了臉。“攻擊敵人最薄弱的地方，黃曉輝一點也沒做錯！他在全力以赴地打這場比賽！”“所以我們也是一樣！”江舟握拳而呼。

大家都靜靜地聽着。眼裏露出敬畏之色。

他高舉起左手食指，直朝向天。

“進一球！”他露出一慣自信的笑：“進一球就好！”“我們失去多少分，就加倍地讨回來！”

“是，隊長！”“贏的一定是我們！”“下一節打一個絕地反攻！”大家群情激昂，鬥志高漲，一個個都燃燒了起來。

生命不息，鬥志不滅！我看着眼前這少年，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了。他在引領整個球隊，甚至整場比賽前進的方向！他太閃耀了！

“海露，我有一個計劃。”江舟歇了口氣，挨着我坐下，咽下一口水，慢悠悠地說：“最後一節，你打左前鋒。”

“什麽？”我驚跳。

他轉過頭看我，眨了眨右眼。

我明白了。他要用我的“絕技”！

這是一個太冒險的戰略，一旦失敗，可能就此走到無法挽回的境地。我的思維飛快地轉。可是，風險與機遇同在！如果不勇敢地嘗試，怎有機會扳回劣勢，開創新的局面？

“那，你呢？”我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你的體力到極限了吧？”

他唇邊浮起一個冷冷的微笑。“人所謂的極限，都是自己給自己定下的。”他鎮靜而沉着：“只有勇于超越極限的人，才能創造奇跡，攀至巅峰。”

他揮手擦了把汗，一揚首，站了起來，向着陽光，眉宇間豪氣萬丈：“不是讓你好好看着嗎？比賽還沒結束呢！”

哨聲響起。

最後的較量開始了。

“對了，你那幅畫”他說得突如其來，我聽得糊裏糊塗。“畫得真棒！好像閃耀的星光。”

“啊？”我有點愣神。

“畫面上充斥着強烈的色彩和不規則的形狀，乍一看給人巨大的沖擊感，給人一種強烈的震撼。可是看着看着藍色的點逐漸融為一片，黃色的點像光圈似的一圈圈柔和地漾開。仿佛夜幕裏一顆明亮的星星，散發出無盡的光芒。”

“這才是那幅抽象畫的真實涵義，不是嗎？”他一摔頭，拽拽地一笑，一身潇灑地走上場。

“星光”？見鬼！這個節骨眼，他居然還有心情談論我早上的那幅畫！我利用人的視覺錯覺所畫出的那幅畫，以為不會有人看懂的，他居然看懂了！心中猛地湧起一陣狂喜，随即被無限悲哀沖走。這世上唯一懂我的人卻是我唯一不能愛的人。

我對着他的背影默然了。

可是無聊到沒事做每天去悲春傷秋自卑自憐，躲在象牙塔裏獨自哭泣才不是我尹海露的風格！我一甩頭發，兩步追上去，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存心打擊他。“拽什麽拽？你以為就你聰明呀！”我叉着腰，仰着腦袋說：“本小姐懶得揭穿你！”

他緩緩地轉過身，看着我。

“當我不知道？當初你和爸爸打賭，是你們合力上演的一出戲！為了逼我用功備考，你們倆竟然用苦肉計！”

“我說的對不對？”我直面他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