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球場飛人（四）

球砸在籃筐上。沒進！

輸了！輸了嗎？即使這麽努力，拼掉性命，還是逃不掉失敗的命運？人生的很多事都這樣，不是麽？付出未必有回報！

我正在懊喪，忽然，淩空躍起一個高高長長的人影，把球狠狠灌進籃筐。

他，好像飛起來一樣！

我微仰着頭。看向那個英姿煥發的少年。是江舟！比賽結束！我們贏了！我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瑟縮成了一團。只覺得右眼，好疼，好疼。

歡呼聲、掌聲、隊員們、從場下湧進來的觀衆把江舟團團圍在中心。眼前的人和事在視野裏變得模糊。近乎落寞地看向人群中心的他。現在的他，該是最快樂、最興奮、最得意的時候吧？我趴在地上，努力地睜了睜眼。還是看不清！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麽也沒有。

我只是一個一文不名、連注意都不會被人注意到的、縮在角落裏的小小的女孩。

我自嘲地嘲笑自己。

可這又有什麽關系！這樣就好了！我心目中的那顆星星，正在那兒閃閃發光呢！我只要遠遠地看着就滿足！

倏地一個藍色人影沖出人群，直沖過來，一陣風暴似的沖到我面前。扭住了我的胳膊，捏得我生疼。“你在幹什麽？”江舟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夾雜着隐隐的怒氣。

“什麽幹什麽？”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忍住痛站起來，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你們好好地慶功吧！我回家沖涼去了！哎，破球賽，弄得我一身臭汗……”

“夠了！”他大喝：“誰要你這樣拼命？你到底有沒有大腦？”他不放手。“撞到哪了？給我看！”他鐵青着臉高聲說。整個球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再度集中在我倆身上。

我撇了撇嘴，歪着腦袋躲開他伸過來的手：“反正我的大腦本來就不聰明，撞一下也不會更壞！”

“你……”他緊緊地盯着我，雙眼像要冒出火來。他動怒了！這麽多年，我極少見過他發火。“你，你簡直讓人無法忍耐！”一瞬間，他眼中的怒火被一層薄薄的、無言的悲哀所取代。

他爆發出一聲怒吼，甩開我的手。

“呦，是誰讓你無法忍耐呀？”這時，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在場外響起。高跟鞋的聲音由遠而近。接着，一個穿着火紅襯衫，火紅高跟鞋，火紅迷你裙，腰間系了一根銀絲帶的窈窕女孩風風火火而來。她滿面春風，笑魇如花，像一朵嬌豔的玫瑰在春日的暖陽下高傲地綻放！

她走到江舟身邊，臉上的笑容更加美麗。兩人并肩而立，男的俊，女的靓，看來像一對金童玉女。來人是袁月月。是我和江舟從小玩到大的鄰居，也是一中的校花。她和江舟是所有人公認的一對。

“勝利的獎杯呢？”她問江舟，帶着驕傲的笑容，炫耀似的瞪了我一眼。“在這，獎杯在這！”黃曉輝捧了獎杯跑來，讷讷地說，一個勁兒地瞅着袁月月。那獎杯在陽光下泛着燦燦的金光。

我看看她，再看看自己，不由把頭埋得好低，好低。看看人家，穿着一身名牌，襯衫、短裙、高跟鞋，青春時尚靓麗，标準的現代美女；而我呢，T恤、牛仔背帶褲、運動鞋，一身灰頭土臉的。

江舟對一切視若無睹，不回頭地向場外走。“江舟……”我怯怯地喊了一句。他的身影停頓了一下。你在生什麽氣呢？你的夢想實現了，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呢？我……就這麽令你讨厭麽？我默然凝注着他的背影，胸口像堵着什麽，心裏的話卻無法問得出口。終是一語不發，默默無言。他瞥了我一眼。“你知道我有多讨厭你這樣？”他一摔頭，手插口袋，大步而去。

袁月月笑眯眯地從黃曉輝手裏接過獎杯，小跑着追上江舟，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作為一個好的男朋友，不該把勝利的獎杯，作為禮物獻給他的女朋友嗎？”“想要就拿去。”“今晚我爸的朋友有一個很隆重的宴會，我們一起去吧！”“随便。”“那你先陪我去買一件禮服！”“我沒興趣。”“就要你陪人家去嘛！”“……”

“我的夢想是，把這次籃球聯賽的冠軍，獻給我最想守護的人！”

我看着兩人相依偎的、親密的、遠去的背影，視線越來越模糊，頭越來越沉。原來如此！他終于把勝利的獎杯獻給他最想守護的人了！他實現他的夢想了！自然毋須再留戀這球場，和我！

對，就這樣離開吧！大步向前走，不要回頭！每次都這樣，和我擦肩而過，錯身而去，只留下一個寂寥的背影。這就是我和你的命運麽？

如果，我求你，你會不會為我留下？會不會回頭看我一眼？會不會也牽起我的手？哪怕只有一秒也好，為我，停留……

忽地我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只覺身子軟軟地向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