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見多了大風大……
積石山上怪石嶙峋,裴溟跟在後面,随江與眠一路前行。
他不言不語,從模樣上看倒是乖巧,唯心中在不斷思索,該用什麽辦法來想起和江與眠有關的事。
許久之前他在落霞坡遇險被江與眠救了,便想起前世與江與眠有關的一些事,再上一次,就是前不久的雪楓谷。
不提其他,這兩次較為重要的記憶都是在遇險後被江與眠救下才想起來的。
或者說,是遇到了前世讓他記憶尤深的事才想起來,但兩次好像都跟江與眠或多或少有關,心中不免就有了傾斜。
他思忖着,心道是不是可以試試這種法子。
跟江與眠出來就是為這事,他很快有了決定,只是試一試,就算猜錯了也無妨。
積石山他上輩子曾來過,看江與眠走的方向,應該是去亂風澗或者百木林,這倆無論是哪個地方,都要過一線天索。
細細一根鐵索連接兩邊懸崖,是去後山唯一的路,那裏無法禦空,只能走過去。
或許他可以借此機會失足落崖,讓江與眠來救他。
裴溟打定了主意,心情還算不錯,快步走到江與眠身邊,找了句話閑聊,問道:“師尊,我們是去哪裏?”
“先到百木林看看,再去一趟亂風澗。”江與眠說道,想起這座山上有不少好東西,就是需要耐心尋找,又開口道:“積石山多寶物材料,可以多待幾日,若你也有想要的,我們一起去找。”
聞言,裴溟假惺惺沉吟一下,說道:“師尊,我還未想到要找什麽,還是先跟師尊去百木林和亂風澗。”
“嗯。”江與眠點頭,他們會在這裏待一段時間,出來也沒有時間限制,就算裴溟多想幾天也不礙事。
他倆走得不算慢,沿路沒有發現任何值得帶回去或者出手的東西,一線天索很快就到了。
站在崖邊,若不是有修為傍身,從懸崖底下卷上來的罡風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呼吸都變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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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懸崖上空更是有從來都沒被吹散的灰雲聚集,灰雲裏落下雨滴,站在這裏看還好,一旦有任何活物進入懸崖範圍一步,雨勢頃刻間就會變大。
懸崖上空和灰雲下方的空間不算小,但沒有任何一只飛鳥從其中掠過,都是繞路飛往後山的。
相傳灰雲裏降下的是幽冥河水,所以一切帶着鮮活氣息的活人活物無法從雨水中過去。
這當然只是傳說,誰都無法說清灰雲的來歷,只知這裏無法禦空飛渡,也無法用靈力,不然雨勢會成為無法想象的災難,只能順着鐵索所提供的悟性庇佑走過去。
看了一會兒,江與眠和裴溟在不見日光的幽暗密林裏找到了一棵倒地的樹。
這是這裏獨有的黑樹,通體黑色沒有葉子,倒地死亡之後只要不見到太陽就能千年不朽。
按前人所得出的過鐵索之法,他倆從上面各折了一根樹枝,以黑木的陰氣死氣來掩蓋自身活人氣息。
踏上鐵索,江與眠在前,裴溟在後。
原本的細雨絲一下子就變成了傾盆大雨,踩着鐵索的江與眠感受到雨水中的異樣,那種若隐若現的沉沉死氣确實不可小觑。
腳下鐵索輕晃,裴溟邊走邊看着前面的背影,微微擺動的衣衫顯出幾分飄逸,即便在這種情形下,江與眠身姿依舊非俗人可比。
而等江與眠過了中間,眼看沒多遠就可以到對岸了,他心知一旦錯過就沒了這次機會,于是腳下一滑,口中驚呼道:“師尊!”
江與眠身體反應比思維更快,轉身幾步又回到鐵索中央,一把抓住即将掉下去的人。
他眉頭輕皺,竟在裴溟身上聞到了血腥氣,顯然是身上有傷。
鐵索因為這一番動作,晃動幅度大了起來,看着十分危險。
此時情急,江與眠也顧不上詢問,見裴溟臉色微白,身體似乎是因為懼怕而不受控制,無法在鐵索上站穩。
他幹脆攬住裴溟腰部一把抱起,快步就從鐵索上走到對岸。
腳踏上實地後,江與眠放下了徒弟。
而雙腳懸空一小陣的裴溟在地上站穩,表情才堪堪恢複。
見多了大風大浪,被江與眠抱起來只能算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以被他挂在心上,還是盡快忘了才好。
就當這次是他考慮不周,沒想到江與眠反應如此之快,他還沒掉下去就被抓住了。
想想也是,江與眠若連這點實力都沒有,就不會是雪山派第一人。
在心裏為自己找了補,理由又如此正當充分,裴溟稍感安慰。
“剛才情急,實屬不得已。”江與眠解釋了一句,見徒弟臉色還是不太好,又問道:“身上有傷?”
裴溟點點頭,說道:“是之前在雪楓谷留下的舊傷,原本再過個兩天就要好了,所以沒有在意,沒想到方才突然複發裂開,許是跟這裏的雨水有關,給師尊添麻煩了。”
原來是舊傷未愈,江與眠心下暗嘆,說道:“既如此,還是先包紮傷口要緊,其他事不急。”
“是,師尊。”裴溟應了一聲,又猶豫着說道:“師尊,我傷在腰上……”
江與眠了然,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裴溟解開衣裳,其實他根本不在意這點小傷,他此時想的,是另外一事。
江與眠之所以能抱起他,不過是仗着比他高了一寸半寸,待日後他再長長,恢複到原來的身量,就江與眠這種一看就弱不禁風的體魄,被他抱起來才是道理。
莫名而來的妒忌令他罔顧了事實,就算江與眠清瘦,但一身修為實力不是平白得來的虛假。
盯着這件事斤斤計較暗中在意,未免小肚雞腸了,不過他本就喜怒無常,易受情緒左右,聽起來也不足為奇。
裴溟收拾好傷勢,兩人繼續往前走。
江與眠心想,既然身上有傷,那些危險的地方還是他自己去就好,等過兩天裴溟傷勢痊愈了,再讓他到各處經歷一番,好尋找突破的契機。
在他眼裏,裴溟始終都是乖巧讨喜的,所以從來都沒想過無論腳滑還是傷口,全都是用來騙他的。
至于裴溟,第一次試探失敗了,不算真的遇險被救,他并不甘心,決定要再找個機會接觸江與眠。
以這樣極端的方式來回憶曾經發生過的事,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值得與不值得。
百木林郁郁蔥蔥,占地也極大,這些年來一直被探尋光顧,要在裏面找一棵可以煉制法寶的木材并不容易。
外圍早就沒了能被金丹修士看上的良木,只能往深處走。
秋風吹拂,樹林裏景色不錯,江與眠步伐慢了下來,裴溟走在旁邊,他忽然覺得,這次帶徒弟出來像是秋游。
這麽一想,旅途就帶上了幾分輕松之意。
他神情稍稍有了變化,看到一只從枝頭竄過的紅松鼠,眉眼竟似出現了一抹淡笑,讓暗暗觀察他的裴溟心中驚訝。
裴溟看了他好一會兒,試圖看出什麽來,可惜那抹笑意太淡,很快就消散了。
沒想到江與眠也會笑。
裴溟心想,也不知笑容再大一點會是什麽模樣。
他試圖去想,但實在想不出來,唯一能确定的,是以江與眠的容貌,笑起來定不會醜,甚至可能會是一抹姝豔的絕色。
裴溟忽然被勾的心中微癢,喉結不自覺滑動。
深藏于神魂深處的貪婪垂涎自從在雪楓谷被狐幻之術勾動出來,就順着破口逐漸往外爬,于無形中蔓延滋生,讓毫不知情的人陷入欲ll望初端。
一只狐貍在遠處探頭,見有人來了就飛快鑽進洞裏。
它的動靜根本瞞不過兩個修士的眼睛,裴溟心中一動,口中說道:“師尊,我去追。”
話都沒說完就縱身朝深處追去,幾下沒了蹤影。
江與眠不解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自是跟了上去,而且是追狐貍,不免想到之前裴溟帶回雲遮峰的幾只白狐,他心下疑惑,不知為何對狐貍這麽執着。
而等他找到裴溟,就發現自己才包紮了傷口的徒弟被一條水蟒纏住,眨眼就拖進了湖底,濺起一大片水花。
破昏劍出鞘,斬起更大的水浪,湖裏的水在四周落下後,就如同泛了水災,淹過了小腿一半。
湖裏不止一條水蟒,都是有了修為的妖,而且下面很深,也不知被卷住的裴溟要被拖到哪裏。
為防止失去裴溟蹤跡,江與眠想也不想就入了水,分出一分心神控制破昏劍和其他水蟒纏鬥,好騰出手去找裴溟。
水下昏暗,無數游魚受驚,目之所及都是被攪渾的水。
幸而他追來的及時,找到了那條纏着裴溟的水蟒。
破昏劍破開水浪,飛進江與眠手中,水中一番相鬥,蟒身流出不少血,在水中蕩開一片鮮紅。
湖水被靈氣攪起漩渦,血水朝四面八方蔓延,甚至引來了成群的嗜血惡魚水獸,不顧靈氣震蕩,循着血腥味道就圍住了受傷的水蟒。
眨眼間,被撕咬的水蟒湧出更多血,在湖底更大的妖物被引出來之前,江與眠搶回裴溟,帶人飛速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