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覺得裴溟運氣好像不太……

水底和其他地方不同,自有一股威勢壓力,湖底的妖物在其中如魚得水,那是它們的地盤。

江與眠雖能打得過,但帶着受傷的裴溟還是盡快上岸為好,以免多生事端。

湖邊不安全,他半抱半摟着懷裏人腳下一躍,往遠處飛掠而去。

裴溟已經長這麽大了,說實話抱起來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輕松,但他不得不這麽做,因為裴溟看起來很狼狽,不斷咳出水來,甚至無意中緊緊摟着他不放。

這應該是溺水之人的本能反應,無論在水中抓住什麽都能當成救命稻草,江與眠知道這點,就沒有多在意。

兩具身軀幾乎緊貼,對此他沒有任何旖旎雜念,救人而已,何必想那麽多。

可對根本沒有溺水且心術不怎麽正的裴溟來說,當不小心抱到江與眠的腰後,竟有些松不開手了。

好像挺細的。

他像個內心下流龌龊偏偏面上裝成正人君子的登徒子,若被旁人知道定會厭棄唾罵于他,妄圖欺師犯上的白眼狼一個,就活該遇險身死,不值得被救。

自那日在狐貍洞中窺見幻術中的江與眠,裴溟就如同着迷一般,明知是虛假幻象,卻難以從心中割舍遺忘掉。

甚至不惜用上了這麽愚蠢的手段。

他不是沒意識到假裝失足遇險是多蠢的一件事,但江與眠沒有絲毫懷疑,無形中助長了他任性妄為。

過一線天索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法子不起作用了,前世他應該沒和江與眠一起來過這裏,也沒有遇到什麽艱難險境,所以不可行。

江與眠在一處開闊地停下,扶着裴溟站穩才松手。

“咳。”裴溟咳出好幾口水,渾身都濕透了。

江與眠也是如此,他施術為兩人除去身上水汽濕氣,很快就變得幹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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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湖裏的水比起他們慣常用的山巅淨雪,還是顯得污濁了,這讓他倆不約而同都生出幾分想沐浴的心思,只是此時不好言說,畢竟還在野外。

“為何去追狐貍?”江與眠疑惑不已,見徒弟看起來如此狼狽,他心中無奈,怎麽今天裴溟運氣好像不太好。

裴溟咳了幾下才開口:“日前在雪楓谷的時候,被那幾只白狐攻擊,我心想要是能抓到它們,就可以給師尊做件狐裘,只是,咳咳……”

江與眠一時啞然,沒想到他是為了這個才去追那只紅狐。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一個人待慣了,情緒少有波動,上輩子是身體原因所致,需要靜心休養才能稍有好轉。

時間一長,就養成了這種性格,連感情都很少外露,甚至很少表達出來。

此時發現自己被關心挂念,江與眠頭一個反應就是手足無措,他不知要如何回答。

裴溟沒聽到一句話,假咳着擡頭,卻發現江與眠眼神中全是惶然,像是不知所措。

江與眠這個神情讓他忽然生出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如同揪心般酸澀,心像是抽疼,這種滋味太苦,苦的他眼眶都微濕。

咳的太多,快把眼淚咳出來了。

于是他漸漸止住了咳嗽,裝了這麽久,也是時候緩過來了。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該說什麽。

幸而這時天空中忽有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帶着尖銳嘯聲,打破了沉默。

他倆不約而同看向羽箭落下的地方,淡淡妖氣在遠處顯現。

江與眠察覺到了,裴溟神魂異于常人,即便修為不如江與眠,但同樣感知到了,不過做戲做到底,他裝着什麽都沒發現。

“師尊?”見江與眠手中出現扶搖扇,他疑惑着問道。

“那邊有妖氣,過去看看。”江與眠解釋了一句,扶搖扇扇起一陣風在兩人腳下聚集騰空。

尚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江與眠沒有貿然接近,他帶着裴溟落在遠處樹梢觀望,同時也做好了除妖的準備。

一個做農戶婦人打扮的美人和一個年邁婦人互相攙扶着,從山下小路中走過。

“師尊,她們身上有妖氣。”裴溟說道。

“嗯。”江與眠點點頭,自是知道這兩人不對勁。

妖物要化作人形不是件容易的事,千年修煉更不是說說而已,不過若想混入人世,它們不是沒有辦法。

淩空十幾支羽箭飛來,明明數量不多,卻威勢不凡,猶如數千箭雨齊發,淩厲駭人。

裴溟眼神微眯,認出了這十幾支羽箭的出處。

一老一少兩個婦人被羽箭追殺,齊簌簌釘在她們腳下,形成一個困陣将她們圍了起來。

她倆面上皆露出驚恐的神色,若是被凡人看見,定會以為她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卻被殘害至此。

舉目無助之際,年邁的婦人遠遠看見了樹梢上的江與眠和裴溟二人,口中急急呼救:“兩位仙師救命,救命啊。”

她如此可憐,讓人瞧着不忍心,連裴溟都忍不住轉頭看了眼江與眠。

師尊依然是冷情冷面的模樣,一看就沒有絲毫觸動。

果然如此,這世間就沒有能讓江與眠施以眼神的人,連一分動容都不會有。

他斂了眼眸,掩住那一抹自嘲般的情緒。

若江與眠知道他的想法,必會感到不解,因為他倆都知道這兩個婦人有問題,身上妖氣彌漫,前去搭救才是不明智的做法。

四五個身穿藍衣的人在山路另一端現身,自然是發現了他倆的。

雙方遙遙對視一眼,見樹梢上的二人沒有因呼救要出手的念頭,領頭的年輕男人收回目光,帶人朝被困住的婦人走去。

相隔甚遠,江與眠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但能看見一切。

兩個婦人果然是妖,被打回原型後,從她們身上皆掉下一張完整的人皮。

既是別人除妖,又沒抓錯,江與眠不打算再看下去,就在他帶着裴溟正欲離開的時候,東邊忽然爆發出一陣強大妖氣,黑霧直沖天際。

黑霧來得快去得也快,看方向正是東洲邊沿處,已然快要接近北域。

妖魔十年前肆虐東洲,但在東洲各大門派和其他地方派去的修士聯手下被殺被逼退,這些年裏雖常有小妖小魔騷擾劫掠,但一直沒有出大差錯。

不曾想短短十年而已,又有大妖出世,甚至離北域如此之近。

江與眠略一沉吟就知該怎麽做了,既然讓他碰上,沒有不管的道理,對修士來說,除妖乃是本分。

他轉頭對裴溟說道:“切記萬事不可沖動,跟着我就好,不要貿然上前。”

今天出來接連遇險,讓他覺得裴溟運氣好像不太好,似乎挺倒黴的。

況且大妖不是好對付的,怕裴溟年少氣盛,萬一碰見妖魔後一沖動,本來運氣就不好,要真出事了可不好辦,還是叮囑一句為好。

“是,師尊。”裴溟答應的很好,看起來是記在心上了。

兩人遂趕往東洲邊際。

斬龍道已有人趕至,江與眠帶着裴溟從北域而來,路途尚遠,自是稍遲一步,就在一旁落下。

于人群之中,他又看見一群藍衣人,和剛才在積石山附近見到的都屬于同一世家,薛家。

之所以留意到薛家人,是他看見一張和剛才所見之人很相似的臉,積石山那邊領頭的是個年輕男人,而這裏是個與其很像的女子。

看見這兩個人,他一下就知道對方身份了,是薛家的龍鳳雙胎,薛寄洲和薛映凰,應該和裴溟差不多大。

薛映凰身背長弓,與兄長相似的眉眼間帶了幾分英氣,但輪廓也不乏女兒家的柔和,她長發束紮在腦後,看起來又美又利落,令人眼前一亮。

裴溟同樣注意到了她,心中念頭一轉,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發現江與眠視線也落在那邊。

他眼眸微冷,再擡眼卻是露出個笑來,聲音是如常的溫和:“師尊,怎麽不見妖氣蹤跡。”

江與眠在他說話時就收回了目光,聞言答道:“等我一探便知。”

斬龍道中間是一條橫亘的裂縫,習劍之人對其中萬年不散的一縷劍氣極為敏銳。

萬年前有惡龍為禍,一個名為赤龍子的劍修高手在此斬斷惡龍尾巴,所以才被稱為斬龍道。

這裏能藏身的地方,只有那道劍痕裂縫。

但這裏諸多修士,都各有本領,到現在還沒發現妖氣蹤影,可見其藏匿的很深。

江與眠打出兩道靈符,飛入裂縫之中,他凝神細辨,縫隙下方的黑暗似乎沒有任何異樣,他借靈符搜尋幾番,最終在深處的暗黑山縫中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緊跟着,其他金丹修士也發現了。

霎時間就有無形尖嘯響徹,明明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修士五感敏銳,自是察覺到了不同。

眼看有修為低的小弟子當即耳竅流血不止,江與眠将裴溟護在身後,擡手在衆人前布下屏障,和另外兩個金丹修士無言中形成默契,聯手擋下了攻擊。

劍痕裂縫有黑霧彌漫,狂風不止,飛沙走石。

在一片昏暗之中,江與眠看到一雙血色眼眸,巨大的陰影從衆人上方無聲息掠過,宛若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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