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脫困
“師尊?”
裴溟的聲音由遠至近在耳旁響起, 江與眠回過神,看向遠處的聖明山。
數百人影從中飛竄出來,他第一眼留意到的, 就是那個戴着面具的男人。
對方實力太強,他們四人全都受了傷,根本不是對手,他轉身出手,和裴溟三人一起打開了涵虛洞天這條出路。
混沌漩渦出現在幾人面前, 江與眠開口:“你們先走。”
裴溟扶着雲澤在猶豫,但在被江與眠看了一眼後垂眸不語,帶着雲澤先行出去了。
梅落雪緊跟其後就要出去, 然而一把劍無聲無息陡然從一旁射來,他被攔住去路,只得後退幾步躲過那把如同影子一樣的黑劍。
江與眠認識這把劍,是那個戴面具的男人的, 他腹部也有一道傷口,就是這把劍造成的。
他扶了把身形不穩的梅落雪,趁破昏劍和黑劍纏鬥的時候, 抓着對方一起踏入混沌入口之中, 沒有任何猶豫, 也不曾回頭。
破昏劍倏然跟上來,險之又險在混沌漩渦消失之前出去了。
一道殘影在入口前停下, 戴着面具的男人駐足而立,他眼神微眯,流露出深藏于表面下的深沉危險,和之前的慵懶散漫形成鮮明的對比。
只差了半步,不愧是雪山派第一人。
涵虛洞天外。
裴溟看到江與眠出來後才放下心。
出來就到了雁飛口山下, 無需再從太清湖過來,江與眠沒有耽誤,連話都沒說就開始利用陣盤關閉涵虛洞天入口,他要逼那些人出來,才能讓剩下的涵虛人更安全尋找另一個秘密出口。
就算逼不出來,将那些人關在裏面也是個選擇,抓不到金丹高手,到時候帶了人馬過來也能抓幾個喽啰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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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那些人還沒從太清湖上的出口出來,裴溟召出雲舟,又和梅落雪分別用傳訊符通知了門派。
梅落雪在東洲門派裏有幾個交情不錯的,此時情況危急,落雪宮和雪山派都遠在北域,他和裴溟稍一商議就決定先趕往東洲的金蠶門。
金蠶門是他所相交的門派裏離得最近的,就算門中弟子戰力不如耍刀使劍的門派,但防禦是數一數二的,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至于離涵虛洞天最近的門派,卻是那天在黑水潭所遇之人關鶴所在的刀宗。
裴溟不信任關鶴,連帶着對刀宗也有所懷疑,自是不肯讓自己陷入被動之中,梅落雪和刀宗也并無交情,他此時又身受重傷,自是要找個安全的去處。
等江與眠徹底鎖了涵虛洞天之後,雲舟瞬間騰空而起。
狼嚎聲從下方的雁過口傳來,山巒上群狼擡頭看着他們飛遠,在不甘心的狼姬驅使下飛速奔下雁過口,陣陣煙塵在地面卷起,它們的速度根本不是普通野獸所能比的。
追兵在後面窮追不舍,江與眠神色如常,冰冷而平靜,但微抿了唇一言不發顯然是不敢大意松懈。
梅落雪總算能喘一口氣,從昨天到了涵虛洞天後就發覺不對,在裏面奔逃藏身一夜,接連失去了常跟在身邊的八個侍女,而他的傷勢并不算輕。
到這會兒終于是出來了,不用再找地方躲藏,他靠坐在船裏歇息,手中傳訊符忽然一閃,總算是得了金蠶門的回應。
他對面的雲澤受傷最重,此時幫不上忙就在一旁調息吐納,盡可能讓自己恢複一些,也好過一直拖後腿。
裴溟傷勢也不輕,但好歹有行動能力,站在船尾緊盯追兵,手裏還握着破昏劍。
随流劍和瞞着江與眠帶出來的備用劍悉數都丢失在涵虛洞天裏,不過眼下危機,就算江與眠注意到随流劍不見了也沒有時間詢問。
“金蠶門的人趕來接應了,只要撐到會合就好。”梅落雪說着,眼看追兵越來越近,他長出一口氣平息,就拿起靠在一旁的劍站了起來。
無論和裴溟之前交情如何,今天是生死關頭。
“梅兄,我這裏還剩一十二道雷火符,一并交予你。”雲澤在他站起來後開口,将東西也遞了過去。
梅落雪接過,沒有過多的言語,他拍了拍雲澤肩膀,就走到船尾和裴溟一左一右站定。
空中點點寒光乍現,巫琴立于白鳥背上,揮袖便是數十枚袖箭。
他旁邊是手執陰陽傘禦空而行的劍奴。
裴溟和梅落雪擋下了飛射而來的袖箭,而劍奴一看追趕不上雲舟,便以劍為擲,朝最前面的裴溟胸口投來。
劍意沖天,連江與眠都能感受到從後方傳來的淩厲威勢。
那把劍破開虛空,發出刺耳的聲響。
被劍氣緊鎖的裴溟自是感到了壓力,他臉色沉下來,眼中再無他物,只有那把劍,握緊了破昏打算全力以赴。
當長劍來臨,他提劍相迎的同時,原本站在船頭的江與眠一頭白發飛揚,倏然到了他旁邊。
兩人一同握劍,合力之下逼退了那把戰意滔天的劍。
江與眠手臂都被震麻了,他松開劍柄擡眸看向後方劍的主人,入眼卻是個身穿布衣的少女,灰撲撲的,手裏的陰陽傘黑白相交,沒有任何出彩耀眼的地方。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麽年輕的劍修,足以讓他感到棘手。
如果對方繼續成長,日後修為會到哪種恐怖的程度,誰也說不準。
短暫的交手過後,江與眠不再出手,負手站在船尾看着,那些人不追了。
前方傳來奇特而尖銳的嘯聲,緊接着就能看到天邊似有金光閃過,一隊人馬趕了過來。
“來了。”梅落雪開口道,終于不再那麽緊繃。
江與眠依舊看着後方的人,戴面具的男人率衆撤退了,臨走的時候兩人遙遙對望一眼。
他知道,以後還會再遇到這些劇情之外的人。
金蠶門。
“江仙師。”沈笑情率子女迎上來。
“沈門主。”江與眠還禮,來得路上梅落雪已經告訴他金蠶門的大致情況,他目光落在沈笑情身後一對子女身上。
看起來比較穩重的女兒他沒見過,不過同樣一身華麗衣衫,看上去金燦燦的兒子他曾在雪楓谷見過。
“見過江仙師。”沈望星和沈明月一同行禮。
“無需多禮。”江與眠颔首道,他身後的裴溟三人也向沈笑情問了好。
其實距離雪楓谷也沒過去幾天,沈望星自然也記得他。
“那日小兒在雪楓谷多虧江仙師搭救。”沈笑情說着,就領了江與眠入了上座。
“望星,帶你幾位師兄先去療傷換衣。”她吩咐道,雲澤看起來受傷實在太重,除了江與眠之外,三個年輕人渾身都是血,看起來實在太狼狽。
“是,母親。”沈望星收斂了平日裏的嚣張跋扈,雖年紀小,不目中無人的時候看起來也是個俊秀少年。
“沈門主,涵虛洞天遭遇屠戮,如今只剩下少族長和不到二十個族人。”江與眠茶也沒喝,開門見山就将事情說了出來。
沈笑情臉上的淡笑消失了,她眉頭緊皺,問道:“涵虛洞天被屠?”
“是。”江與眠颔首道。
她心頭便是一跳,誰人有這麽大的本事在涵虛洞天裏殺光涵虛人?
“雲澤少族長暫時将涵虛洞天交予我,涵虛洞天現已封鎖,雖然那些金丹高手悉數撤離了,但也留下了沒來得及逃出的小卒,此番還有個請求,望沈門主能出手相助,前去抓捕兇手。”
“雪山派和落雪宮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但我怕來不及,方才撤走的人已經在試圖重新打開涵虛洞天,他們實力很強。”
江與眠說完,就等着沈笑情的回答。
“我與涵虛洞天雖無過深交情,但也是打過交道的,我曾祖棺木便是從涵虛洞天得來,落雪侄兒也被他們重傷,這個忙,自然是要幫的。”
沈笑情說着,坐在下方的沈明月就了然,起身去召集人手了。
“如此,多謝沈門主。”江與眠拱手說道,他此時也沒有喝茶的心思,眉頭微蹙顯然還在擔心。
“江仙師受了傷,不若先在此療傷。”沈笑情勸道,又說:“如江仙師所說對方實力不弱,我門中自是要召集高手前去,還需等一會兒。”
她這樣說,江與眠想也是這個道理,于是就坐在原地調息療傷。
沈笑情不好打擾他,去了後面的院落看沈望星做的如何了。
待一切齊備,臨出發時裴溟也跟了上來,江與眠轉頭看他,正欲開口時卻被搶了先。
“師尊,我傷勢無礙了。”
江與眠眉頭微皺,但這麽多人等着,他沒有多勸,想想裴溟也十八歲了,能夠照顧自己,就沒有出言反對。
金蠶寶船升空,帶着幾十個修士趕往涵虛洞天。
路上江與眠接到了君天莫的傳訊,得知雪山派已進入東洲,就讓他們半刻鐘後直接用遁空符前往涵虛洞天。
之前裴溟發的是血符,雪山派的人看到閃着紅光的靈符就知道是門派弟子有生死之憂,更何況他還用的是江與眠的靈符,雪山派自然無比重視。
至于落雪宮,梅落雪受傷太重沒有一同出來,但是将落雪宮的傳訊符交給了江與眠,由他和落雪宮衆人聯系。
身為少宮主,他的地位自然在落雪宮中十分重要。
途徑東洲好幾個門派,有大有小,一看金蠶寶船在頭頂倏然飛過,從上面傳來的金丹修士威壓屬實令人不敢小瞧,便都差人去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陣仗着實不小。
三路人馬都在朝涵虛洞天趕去,雪山派和落雪宮的動靜也驚擾了沿路的世家門派,但一時之間還無人能探得具體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