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泥人

太清湖。

江與眠率先飛下金蠶寶船, 雪山派和落雪宮一前一後也趕到了這裏。

“師弟。”君天莫眉頭緊皺,目光落在他一頭白發上。

“師兄,我并無大礙。”江與眠說道, 對頭發的事他一直沒有放在心上,日後自有解決的辦法。

原本攻擊涵虛洞天入口的人已經逃走了,雪山派和落雪宮自有追蹤而去的人馬。

江與眠一邊借陣盤打開涵虛洞天,一邊對裴溟說道:“屆時你帶人進去追捕餘下的人,若是能找到那些涵虛人再好不過。”

“師尊, 你去哪裏?”裴溟問道。

“那個叫萬刀的修士身上留有我的靈識印記,我帶人去追他。”江與眠說着話,手上動作也沒停, 很快就打開了涵虛洞天。

就算裴溟有些不贊同他去冒險,但眼下自己受傷比江與眠還重,只得照意思去辦。

再說涵虛洞天鮮少有外人能深入到聖明山上的萬重宮殿裏,他曾在裏面待過, 按江與眠所說地點,應該能找到涵虛人去的另一個秘密出口。

見徒弟進了涵虛洞天裏,江與眠就帶人去追萬刀了。

一想到裴溟被那把刀貫穿腰腹的事情, 他神色就凝重起來, 萬刀和巫琴兩人實力不俗, 不過萬刀的本命刀已經被他折斷,修為損耗, 現在應該是那些金丹修士裏實力最低的。

萬刀明顯是這個不明勢力的核心人員,抓不到其他人,要是能抓到這個就再好不過,說不定能逼問出一些東西。

一行人飛掠高空,一路往東南方向追, 江與眠忽而低頭往下看。

不等他出手,一支長l槍劃破虛空,卻是司徒戟出手了。

君天莫因裴溟傷勢重跟去了涵虛洞天,這是江與眠交代的,而雪山派來的其他三個長老裏司徒戟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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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十年前的恩怨,司徒戟雖沒有江與眠在門中第一人的地位,但戰力從來都不弱,甚至要不是江與眠在修為上的壓制,只論武力來講,門內鮮少有人是他對手,槍挑數人不再話下。

況且司徒戟除了跟夫人溺愛獨子以外,人倒也算坦蕩。

江與眠見他出手,就沒有再動,長l槍蕩平一小片樹林,釘住一個黑衣人的衣擺,将其困在靈力之中。

司徒戟和幾個人落下去,江與眠一看對方只是個築基期修士,是藏在宮殿裏的小卒之一,就沒有停下來,這些人知道的事情肯定不算多,萬刀才是他的目标。

又追出去十幾裏,萬刀忽然越來越遠,他皺起眉,心知萬刀身邊肯定還有高手。

他當即捏碎了手裏的遁空符,無論雪山派長老還是落雪宮和金蠶門,見狀都紛紛使了符箓,帶十幾個築基巅峰追了過去。

暫且不提追過去的江與眠,抓了個黑衣小卒的司徒戟嘗試着對其嚴刑逼供,金丹威壓悉數釋放出來,讓空氣都為之微顫。

然而築基期修士卻始終不語,他這時就發覺了不對,這是個啞巴。

“說不了話,就只有搜魂一試了。”他轉頭對其他幾人說道。

落雪宮一個長老也在,聞言看了過來,此時也沒有其他辦法能問出東西,就點頭同意了。

司徒戟本就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擡手就拍向對方天靈蓋,然而令在場所有人都詫異的是,他手下的人很快成了一灘軟泥,融化在地上。

眼前發生的事情連司徒戟都當場愣了下,他根本沒有在剛才那幅軀殼裏探查到神魂所在。

也就是說,這人連神魂都沒有,只是一個空殼子。

幾乎在同時,進入涵虛洞天的裴溟也發現了幾個黑衣人的蹤跡,落雪宮的人很快就抓住了其中一個。

至于後面發生的,幾乎和司徒戟這邊一模一樣。

其他人不解,心中大為震撼,不過對裴溟來說就沒有那麽驚悚了,一個時辰之前他就殺了梅落雪的贗品。

既然只有贗品才會化成爛泥,那說明這些身穿黑衣的築基修士也都是冒充的假人。

“沒有神魂。”落雪宮一個黃衣女子說道,她地位不低,從落雪宮其他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

“這位前輩。”裴溟決定将他知道的說出來,也是為日後做打算。

聞言,君天莫在一旁提醒:“這是你落雪宮易薇易師叔。”

雪山派和落雪宮都是匆匆趕來,三個門派世家齊聚到涵虛洞天前也沒過多寒暄,都想着要盡快抓捕到兇手,直接就進來了,所以還沒有正式見過。

裴溟當即行了一禮,說道:“易師叔,差不多一個時辰前,我在這裏遇到了落雪兄,當時一個叫古蕭的人出現,帶了一個和落雪兄一模一樣的人。”

他說到這裏,落雪宮衆人就有按耐不住的了,嘈雜聲漸起,想問他到底是什麽,但是被黃衣女子擡手阻攔了。

裴溟繼續往下說:“古蕭和與落雪兄長得一樣的人同時攻擊他,我躲在暗處趁機誅殺了對方,那時也是像這樣,冒充落雪兄的人成了一灘爛泥。”

“所以我想,是不是這個,也是一個冒充貨,或者說,只是一個泥人分l身?”

他的話讓在場衆人心裏都是一驚,如果真是這樣,躲在暗處的本體只需操控分l身就可四處為禍,只要不被找到本體藏身所在,就拿對方無可奈何。

“可千萬年來,從未聽說過泥人如真人一樣行動自如,甚至有修為傍身。”

君天莫在旁開口,對裴溟的話他不是不信,只是這個說法實在駭人聽聞,誰有那麽大本事造出個泥人替身來,讓人不得不多想。

“師伯,我也從未聽過,但是結合之前和落雪兄所見,能猜到的只有這些。”裴溟說道,其實他已經很确定有這樣的存在,畢竟前世他就是被一個贗品假人所害。

但遺憾的是,前世他一開始忙于掙紮生存,後來雖建了攬仙臺看似一片風光,實則根基不穩,只是一盤散沙而已,很快就被各大門派圍攻了,即便一直尋找暗中害他被逐出雪山派的勢力,可惜到死都沒找到。

這輩子提前将贗品的事告知天下,衆目睽睽之下有這樣鐵的證據在,到時候如果冒充他的人真的出現了,想直接定他的罪就沒有那麽容易。

“一兩個還說明不了什麽,趁剩下的幾個還沒逃出去,先抓了他們再說。”君天莫提議道。

“也是。”易薇颔首道,她與金蠶門交情不錯,就帶跟來的沈明月一起去了。

衆人紛紛散開,在這萬重宮殿裏去尋找幾個黑衣修士的蹤跡。

這時裴溟對君天莫說道:“師伯,我師尊交代過,要找到餘下涵虛人所在,我和林師兄先去找他們。”

“也好,萬事小心。”君天莫一聽是和林不覺一起,自然是放心的,再說裴溟傷勢較重,總不能真讓他和敵人碰面交手,還是去找人比較安全。

君天莫走之後,裴溟轉頭對林不覺說道:“大師兄,我師尊之前告訴我涵虛人可能會在第四重宮殿裏尋找秘密出口,我們先去那裏。”

“好。”林不覺點頭道。

兩人便飛下山頂宮殿,往第四重去了。

裴溟看似神情如常,實際心中有許多疑惑和不解,他剛才回憶起一些東西,大多都模模糊糊的,但記得有一面黑色的鏡子,似乎和江與眠有關。

不知為何,他很在意那面鏡子,總覺哪裏不對勁。

越是回憶就越讓他感到困惑,因為他忽然想起來那個渾渾噩噩的夢。

踩在宮殿屋檐的腳忽然一頓,生生停下來的腳步讓林不覺都一同停了下來,神色中透出擔憂,問道:“師弟可是身體不适?”

他向來寬厚溫潤,是所有弟子眼中的大師兄。

裴溟回過神,吞了吞心驚膽戰的口水搖頭說道:“大師兄,我沒事,不過是氣息凝滞而已。”

“那我們早些找到涵虛族人,就可以早些出去療傷了。”林不覺說道。

“嗯。”裴溟胡亂點了點頭,跟着他往下飛去,實則心中已然掀起了波瀾。

他怎麽記得,自己在夢裏親了江與眠。

這件事越想越讓他心驚,到底是夢,還是遺失的記憶,他根本分不清。不過想起江與眠方才的态度和平常無異,或許真的只是夢。

腳下檐瓦被踩斷,朝山下掉落,先行下去的林不覺回頭看他一眼,猜測他可能是因為受了傷無法專注凝神,見他身形還算穩當就沒有過多詢問。

兩人到了第四重宮殿,這裏有幾個搜查黑衣修士蹤跡的人,見是他們兩個目光又移了開來。

裴溟這會兒定下神來,按江與眠的說法和林不覺去尋找出口了。

路過一間被損毀的宮殿後他腳步微頓,這裏有點熟悉,如果再往裏走的話,好像有一間密室。

記憶混混沌沌,所以他只能靠本能。

林不覺去搜查另一邊了,他進入宮殿之中,果然在裏面找到了入口被打破的密室。

即便有光照進去,但密室依舊不夠明亮,站在黑黝黝的破口往裏看進去,顯得有些昏暗幽深。

這裏明顯有過搜查的痕跡,但密室裏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頭頂那面黑色的鏡子。

裴溟踏了進去,擡頭看向頂端,然而他并沒有看到直覺裏想象出來的鏡子。

他思索一下,對自己的本能和直覺并不懷疑,于是就往後退了退,一掌拍向密室頂部。

石塊泥土嘩啦落下,濺起漫天灰塵,他拂袖召來一陣風吹散了煙塵,然而頂部已經空無一物了。

如果他模糊的記憶沒有出錯,只能是那些人帶走了鏡子。

如果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又為何費神費力帶走,分明是不想讓別人發現。

他皺起眉頭,如果是他自己還好,可要是真的和江與眠有關,那就不是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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