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更 護靈符

江與眠這會兒不好直接說自己徒弟喜歡的是男人, 畢竟是私事。

好在君天莫只是開了個小玩笑,笑過後就收斂了,沒有再提。

他看向裴溟問道:“這麽早過來是有事?”

“沒什麽要緊事, 來看看師尊有沒有什麽吩咐我的。”裴溟笑道。

有兩個長輩坐着,他就沒有落座,只在江與眠旁邊侍立,在外人面前倒是合規合矩的。

“今天沒什麽。”江與眠答道。

昨天他已經叮囑過裴溟了,但那是在發現巫琴之前, 事态沒有現在這麽緊張。

想到段崧和巫琴暗地裏的勾結,他又開口:“切記這幾天不要一個人出去。”

“是,師尊。”裴溟答應着, 沒有問原因。

君天莫和江與眠對視一眼,都不再提剛才的話題。

他們沒有任何證據,倘若說出去也只會暴露自己,引來太初城之人的注意。

至于裴溟, 江與眠雖然知道自己徒弟心性比其他弟子更強,可這件事畢竟牽扯太大,就暫時沒有告知。

他自己還好, 裴溟修為低, 要是表現出什麽異常, 遇到危險就不好說了。

“我先去找不覺,囑咐一下其他人。”君天莫邊起身邊說。

他走之後院裏只剩江與眠和裴溟。

看着莫名高興的徒弟, 江與眠不明所以,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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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昨夜睡得可好?”裴溟語氣如常,像是什麽都不知道。

“尚可。”江與眠對他毫無防備心,況且他言語帶笑,怎麽聽都只是在随口閑聊。

“坐下說。”他也開始閑聊。

“那就好, 我昨晚回去後還在想萬一我不在,師尊又陷入心障中怎麽辦。”

裴溟很有眼力見,見江與眠杯裏的茶不多了,就邊說邊幫他添茶,話裏全是笑意。

江與眠感覺到了一點不對,但他想不到詞來形容徒弟語氣裏的那種親昵感,活像是他倆很熟悉很熟悉。

這也是讓他感到糾結的地方,他和裴溟确實很熟。

可現在徒弟帶給他的感覺是和以前不同的。

江與眠下意識就想逃避,跳開了這個話題,說道:“太初城确實如你所覺,處處透着不對勁。”

他聲音壓得低,幸而裴溟就坐在他旁邊,不至于聽不清。

“離開東洲之前,無論和誰走在一起,都要多留神,我們管不到其他門派,暫時護住本派弟子就可。”江與眠叮囑道。

“徒兒知道了。”裴溟答應的十分乖巧,他臉上笑意就沒斷過。

“你修為尚低,這裏人多複雜。”江與眠沉吟着,開口:“随我進來。”

裴溟跟着他進了房裏。

看着面前幾乎跟自己一樣高的徒弟,江與眠前兩天還沒怎麽注意,這一看忽然發現裴溟好像又長高了點。

之前還差他一點,現在已經持平了,照這樣長下去,再過幾年可能比他還高。

江與眠意識到了這點。

“師尊。”裴溟笑道:“師尊喊我進來是有事吩咐嗎?”

江與眠開口:“護靈符,我在你身上下一道護靈符,一旦遇到危險就會立刻得知。”

裴溟挑眉做出個驚訝的表情,說:“師尊,我記得護靈符不是普通符咒,是在神魂上所下。”

“師尊,是發生什麽了嗎?”他問道,表情是恰到好處的疑惑。

聞言,江與眠細想一下,其實告訴他也沒什麽。

對徒弟,江與眠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過度偏寵。

“巫琴還記得嗎?”他坐下問道。

裴溟随之坐在他旁邊,因為兩張凳子距離較近的緣故,兩人的腿幾乎挨在了一起。

“巫琴?”裴溟喃喃重複着。

挨着另一個人的腿,江與眠哪裏感覺不到,他略覺得不适。

可看裴溟沒有任何異常,要是自己拉開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舉,反倒叫裴溟誤會他是刻意的。

若是其他人的話,江與眠早就隔開了距離,根本不用思考。

“就是在涵虛洞天裏的那個巫琴嗎?”裴溟裝模作樣回想,實際上在暗暗觀察江與眠的神情。

他心下覺得好笑,師尊這幅隐忍不好發作的模樣實在是讓他移不開眼。

玩笑也是要适度的,更何況江與眠不适應跟別人接觸太近,他說完後就十分自然地往旁邊移了移凳子,像是才發現兩人離得太近。

江與眠松了口氣,說道:“正是。”

“師尊為何問起他?”裴溟詢問道。

“昨晚巫琴出現在太初城城主段崧房裏,密談到半夜。”江與眠再次壓低了聲音說道。

裴溟适時做出個驚訝的表情,看着江與眠沒有說話。

“這幾天我常聽到有弟子失蹤一兩日才回來,加上巫琴等人在涵虛洞天裏帶去的泥人替身,所以我懷疑,那些弟子幾日不歸,或許跟巫琴還有段崧有關。”

裴溟思索着說道:“師尊是說,或許在某一處,已經有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了?”

“是。”江與眠點點頭,說道:“或許已經有假人混進來了。”

他又開口:“你不是說曾見過梅落雪的替身,和梅師侄毫無差別。”

“确實。”裴溟哪裏不知道段崧的可疑之處,但還是配合着說:“若不是我找機會殺了那個贗品,成了一堆泥水,不然那兩人氣息相同,站在一處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這麽說來,紅蓮師妹……”他緩緩開口。

“紅蓮那裏我會再和你師伯查看。”江與眠說道。

對方畢竟是女兒家,不像裴溟是個男孩子,無需顧忌太多,随手就能摸到脖子探查真假。

事情說明了,江與眠就不再耽誤時間,說道:“脫衣服。”

盡管知道是為了,下護靈符,但聽到這句話後裴溟還是猶豫了一下,在江與眠看過來時才站起身脫了上衣。

護靈符可以隔着衣服,但若是将符咒直接畫在皮膚上,方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兩人一起生活了十年,但都有自己的房間,所以都不曾見過對方赤裸的樣子。

裴溟脫掉了衣服,露出白皙精壯的上半身,肌肉結實分明,絕非平時看起來那麽瘦。

之前他做木活的時候就曾露出過胳膊,所以此時江與眠并不驚訝。

“靜心。”他說道,示意裴溟閉上眼。

而他手上掐訣施展起術法,很快心口處泛起紅光,卻是逼出了一滴鮮紅的血,落在他掌中。

裴溟只覺一雙微涼的手在自己身上點過劃動,沾着江與眠指腹血跡,畫着複雜的符咒圖。

護靈符分為好幾種,江與眠用上了自己一滴心頭血,這樣威力更強一些,而且一旦裴溟神魂遭受攻擊,也能讓他在第一時刻知道。

等符咒畫完以後,已經過去兩刻鐘了。

裴溟身上的符咒圖亮了一瞬,繼而又熄滅,從皮膚緩緩融入到他體內,肉眼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紋路。

他睜開眼,就發現江與眠臉色微白,回想起剛才嗅到的一絲血腥味道。

畫符咒的時候他收斂了全部靈力和靈識,一來是對江與眠的絕對信任,二來也是怕自己在畫符咒的途中不小心和江與眠的靈力發生沖撞。

所以一開始他只以為江與眠用的是普通血,劃開指腹就好。

“師尊用的什麽血?”他一把抓住江與眠還沒收回去的手,皺眉的模樣顯然是着急了。

江與眠看了眼被抓住的手,知道瞞不過他,如實說道:“心頭血,一滴而已。”

裴溟頗為不贊同:“什麽叫一滴而已?今日取一滴,明日是不是可以取兩滴?”

他從來都沒這樣說過話。

江與眠微愣,也忘了自己的手還在對方手裏,半晌後才斟酌着說道:“哪裏會再取,只給你用一滴。”

他語氣謹慎,明顯是不想讓徒弟再生氣。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現在兩人的身份幾乎颠倒了。

這話無疑極大地讨好了眉頭緊皺的裴溟,神色和緩下來,而且越想越覺得高興,師尊的心頭血只給他一個人。

“便是這樣,師尊也要自己保重,心頭血修煉不易,只此一次,日後不要再浪費了。”他笑道,望着江與眠的眼睛亮晶晶的。

“嗯,你先穿好衣服。”江與眠看了眼被抓住的手,明顯是示意他松開。

裴溟的手緊了緊,接着才頗為不舍地放開,将上衣穿好了。

這個小動作沒有掩飾,他暗暗觀察着江與眠的神色,遺憾的是,江與眠收回手,神色如常,并無半點愣神或是羞澀。

而江與眠看着一臉燦爛笑容的徒弟,心道雪山派來這裏的其他弟子也要保住,不然回去了怎麽交代。

護靈符耗費的心神靈力較多,但這只是下在裴溟身上的,如果用另一個比較簡單的法子,就可在今天之內為其他弟子都下好符咒。

再說雖然簡單了點,也是能夠護住神魂的符咒,并非作假。

“先去看看紅蓮。”江與眠說道。

他之前憂慮太多,怕太初城的人知道他查喻紅蓮的事起疑心,畢竟昨晚闖過內城之後,段崧必定有所警戒。

他們住在太初城裏,或許會有些暗中的耳目是他們不知道的,所以才暫時壓下了心思。

可現在想想,有些事是耽誤不得的,還是盡早驗明了真假為好。

于是裴溟跟着他來到了幾個女弟子住的地方。

喻紅蓮回了房休息,院子裏君漾和另外兩個女弟子翁雲菲楚溪聊天,說找到紅蓮師姐時她還在迷障中打轉。

“師叔。”三人一看江與眠來了,都起身行禮。

“紅蓮師姐在房裏歇下了,師叔是找她?”君漾問道,平時江與眠很少來她們的住處,所以她一下子就猜到了江與眠的來意。

“嗯。”江與眠點頭,他看向翁雲菲和楚溪,兩個姑娘十分懂眼色,說還有事就先回房了。

君漾敲開了喻紅蓮的門,待她轉過頭看來後,江與眠才和裴溟進了房裏。

江與眠随手布了個結界,房門就無需關上,敞開着。

房裏四人都坐在外間,窗戶也開着,能從外面看到他們,以免讓兩個女孩子落了別人閑話。

喻紅蓮歇了一會兒,也換了衣裳,比剛回來時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師叔。”她怯怯喊道。

“嗯。”江與眠點頭,他看了眼旁邊的君漾,說道:“漾漾可同你提過鏡子一事?”

“回師叔,我只記得在迷障中走了許久,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也不知那迷障是不是有微毒,讓我感到頭暈目眩,但一直都沒有看到什麽鏡子。”

君漾對于鏡子一說也很好奇,君天莫只告訴她問這個,但沒有說原因。

既然這樣,江與眠思索一下開口:“我前兩天在外追蹤妖跡之時,曾遇到一個極善隐藏的妖怪,附在人身上都難以察覺。”

“你在迷障中走了許久,始終都走不出去,應該是什麽妖物造成的,但你又說不曾遇到任何危險,所以我想,還是謹慎些為好。”,

因為他的話,裴溟看了過來,心中暗道沒想到師尊也有面不改色扯謊的時候。

但為了正事,扯個謊算不得什麽。

喻紅蓮懂了他的意思,她不知道要怎麽查,但還是在江與眠平靜的眼神中點了頭。

君漾和裴溟沒有離開,他倆看着江與眠把手放在了喻紅蓮發頂。

靈氣湧動,江與眠和喻紅蓮一站一坐,許久都沒有變化。

等待最是讓人心焦,裴溟盯着他倆神色越來越凝重,他用靈力附在雙眼,看向了喻紅蓮。

神魂沒有異常,靈力也在體內運轉,這樣看起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江與眠卻遲遲沒有收回手,連君漾都有些着急了。

“還好,沒有妖氣。”江與眠終是開了口。

他收回手,神色看不出異常,只是再看向喻紅蓮的眼神就有點不一樣了。

“這是護身符,近來除妖到了收尾的時候,但也不可大意,萬一它們拼全力報複,外出還是太危險了。”

江與眠說着,就将拿出來的那道護身符直接打入了喻紅蓮體內。

“多謝師叔。”喻紅蓮道了謝。

“你先歇息。”江與眠說完就帶裴溟出去了,也順便喊了君漾出來,不讓她打擾喻紅蓮休息。

君漾十分懂事,出來的時候還幫喻紅蓮帶上了門。

她不知道那些事,所以想的也單純,以為喻紅蓮徹底沒事了。

江與眠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院子裏布下結界,随後說道:“漾漾,你且站好,我幫你下一道護靈符。”

君漾不解,但還是站好了,除了爹娘以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江與眠。

裴溟猜出喻紅蓮可能有問題,不然江與眠神色也不會如此凝重。

況且江與眠剛才為他下護靈符的時候用了心頭血,也損耗了一部分功力,此時卻都顧不上休息了。

兩刻鐘後,君漾身上的護靈符就好了。

江與眠說道:“喊你翁師姐和楚師妹過來。”

君漾懵懵懂懂,她看江與眠臉色不太好,就開口道:“師叔,你要不要歇一會兒?”

“無妨,除妖到了最後的關頭,出去了難免會有危險,讓她們過來就是。”江與眠開口。

同為雪山派弟子,他總不能厚此薄彼,只顧裴溟和君漾。

其他人也大多都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不該消失在這個年紀。

更何況畫符咒對他來說只是損耗靈氣功力,但是能保住其他弟子性命,就十分值得去做。

“你告訴你師伯,讓他為弟子下護靈符,就說是我說的。”他轉頭又對裴溟說道。

“是,師尊。”裴溟領了話。

離開之前他擡眸看向江與眠。

就看到江與眠朝他微微搖頭,眼神都有些黯淡,看來喻紅蓮真的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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