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更 如夢初醒

眼前景物一花, 江與眠回到了太初城的房裏。

出去之前他在房間布了個小傳送陣,原本是為夜探太初城準備的另一手,沒成想用到了這裏。

在那個什麽乾坤小天眼朝他照來時, 他伸手擋住了臉,也不知有沒有被看破真容。

不是沒想過對方來歷不明,很有可能對自己不利,前面的好心或許都是假裝出來的。

但他能明确感覺到對方身上還有件能壓制他的法寶,剛才形勢又如此突然, 他不得不先閃避,不然有乾坤小天眼,站在那兒豈不是個活靶子。

夜裏這一趟并不順利。

江與眠抹去了傳送陣的所有痕跡, 又換下了夜行衣和面具。

他在床邊坐下,于黑暗中看着手裏的面具,只是個簡單的黑色面具,并無任何特殊之處。

那個人卻因為這張面具說認識他。

江與眠有些頭疼, 最後收起了面具,罷了,總有一天要查清那個人的來歷。

再有一個時辰左右就天亮了, 他躺下歇息, 等平複了情緒, 明日好在太初城衆人面前做做戲,假裝自己夜裏沒有出去過。

落鳳坡。

被打飛出去的黑影逐漸撤去了周身陰氣, 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下露出真容,卻正是裴溟。

他墜落在地後坐起來,望着江與眠消失的方向出神許久。

白天的時候他看江與眠神色有異,提了句太初城江與眠就上心了,必定是有事。

想起上輩子太初城的那件秘聞, 他本就不信任段崧,于是就起了夜裏探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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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與眠讓他回房睡就順勢答應下來,不然夜裏不好行動。

誰知道今晚闖內城的人不止他一個。

一開始他沒有在意對方的身份,在段崧院前發現了對方,還想着先鏟除了,以免對方打草驚蛇連累他。

沒想到那時候月亮忽然露出來,讓他看到了那張面具。

上輩子從地淵陰火裏救出他的人就戴了那樣一張面具。

意外的驚喜讓他收了手,但那個人說不認識他,還以為他認錯了人。

裴溟哪能不知道這點,這輩子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他心裏不是沒有過憂慮,如果這輩子提前見面了,那個人也沒有救過他,那他們兩個人還會不會像上輩子那樣相處一段時間。

念着上輩子對方對他的好,又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引開了段崧等人。

可即便是上輩子,他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于是就起了念頭,想弄清這個曾經救過他的人是誰。

和上輩子不同,這一次他提前帶走了禁地的所有東西,有了乾坤小天眼。

裴溟始終都沒想到,原來那個人就是江與眠。

盡管只是轉瞬即逝的一眼,又被手遮擋,只讓他看清了藏在面具下的眉眼,但憑他對江與眠的熟悉,哪裏認不出來是誰。

在地上呆坐了許久,遠處林子傳來幾聲夜鳥的啼鳴,裴溟如夢初醒。

複雜的情緒纏繞在心中,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灰塵,就随手施了個淨塵術。

離開的時候他終于有了反應,垂眸露出個笑。

太陽出來,從窗戶外透進光。

江與眠睜開眼睛,稍微躺了一下才到外間洗漱。

除了對昨晚那個陌生人的擔憂以外,他還在想失蹤弟子的事。

也不知有多少人失去過聯系。

他拿出傳訊符,還沒用就察覺到君天莫的氣息由遠至近,很快就進了院子。

“師兄。”江與眠推門走出去。

君天莫帶着喻紅蓮回來了,他目光落在對方身上。

“師叔。”喻紅蓮行了一禮,但被他看得往後退了小半步,明顯有些瑟縮。

君漾和君天莫都不明所以。

“是遇到什麽了?”江與眠收回探究的眼神。

喻紅蓮答道:“回師叔,追一只豹妖追遠了,進了有迷障的山裏。”

“山在何處?”江與眠又問道。

他向來沒什麽表情,冷冷淡淡,此時追問的語氣也是偏冷的,在不熟悉的弟子眼中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喻紅蓮雖然常聽君漾提起他其實沒脾氣,可到底沒真的接觸過。

她定了定神,說道:“是斜翠山。”

江與眠輕颔首,斜翠山離這裏不算近,但恰好在太初城勢力範圍內,處在邊緣。

不說一個晚上,要是想趕回來的話,以喻紅蓮的腳程半個晚上也就回來了,又何至于耽誤了兩晚。

見喻紅蓮神色怯怯,他話語不免和緩了些,問道:“你沒收到傳訊?”

無論如何,現在的喻紅蓮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況且就算被掉包了,也是受害者,不應該逼問的太過。

“許是迷障的緣故,沒有收到,那迷障着實棘手,我在裏面轉了好久都沒出來,還是聽到漾漾和師伯的呼喊找到了路出去。”

喻紅蓮将她能想到的都說了出來。

江與眠點頭道:“嗯,日前有奪舍的事發生,為了謹慎起見,所以多問了幾句。”

“師叔我明白了。”喻紅蓮松了口氣。

原來是這個,那天萬劍宗弟子被魔物奪舍的時候她也在場,講清楚後也就理解了。

君漾也松了口氣,她還沒見過江與眠這樣,方才還有些緊張。

“師叔,我先陪紅蓮姐姐回去了。”她笑道。

“嗯。”江與眠點頭,看着她倆離開了這裏。

無論言語還是舉止,喻紅蓮看起來都沒問題,因在外面久了,靈氣損耗有些多,這并不是什麽異常。

等院裏只剩下他倆,君天莫才開口:“師弟,發生什麽事了?”

江與眠在石桌前坐下,替兩人都倒了茶。

他随手布了個結界,以防隔牆有耳,說道:“師兄可還記得涵虛洞天裏泥人的事?”

君天莫神色一凜,因為剛才江與眠詢問喻紅蓮的舉動,不用明說,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這麽說,紅蓮極有可能是假的。”他低聲說道。

兩人邊喝茶邊說話,只憑神色來看沒有異樣。

太初城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小心一些總不會出錯。

“不一定已經換了人,怕的是假人做成之後,他們再暗地裏動手換掉真人。”

江與眠更為擔心的一點,是不知道暗中的人替換了之後,真人是會被囚禁起來,還是直接殺死。

如果是前者的話還有生還的希望,一旦是後者,不知是不是已經有弟子遭殃了。

他眉頭微皺起來。

君天莫開口說道:“嗯,我回頭會叮囑漾漾和其他人,近來一定要看好紅蓮。”

“師兄找到她的時候是在斜翠山?”江與眠問道。

君天莫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這個不錯,斜翠山确實有迷障遮眼,我到的時候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嗯。”江與眠點頭,他沉默過後又問道:“師兄還記不記得鏡子一事?”

“記得。”君天莫喝了口茶。

江與眠開口:“或許可以讓漾漾打聽打聽,看紅蓮有沒有對鏡子的印象。”

君天莫道:“嗯,我會跟她說。”

“師兄。”江與眠擡眸看向對面的人,他神色凝重,顯然是有重要的事,君天莫随之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細聽。

“我昨晚夜探段崧府邸,在他房裏看見了曾在涵虛洞天出現過的巫琴。”

君天莫沉吟一下,問道:“他們已然勾結了?”

如果沒發現巫琴之前,泥人的事很有可能只是江與眠的猜測,畢竟來東洲除妖免不了到處跑,偶爾和幾個弟子聯系不上也正常。

可巫琴出現在太初城裏,還和段崧半夜密談,就不得不重視了。

“極有可能。”江與眠用詞雖如此,但他們兩人心裏都明白,段崧和巫琴之間絕對有見不得的人密謀勾結。

“段崧此人的野心并非作假,太初城這些年一直在往外擴張地盤,甚至都壓過了無定山莊。”

君天莫緩緩說道:“他若真和暗中的那股勢力勾結,應該是為了利益,如果各大門派都安插進他的人,憑此人的胃口,想必是要連北域都染指的。”

江與眠對段崧不是很了解,但一聽君天莫這樣說也覺得是這樣,世上最能驅使人的,無非就是利益二字。

“紅蓮我還不确定,要想個法子驗明。”江與眠說着,就擡眸看向了院子外面。

是裴溟過來了。

出現在門口的年輕男人一雙星眸帶笑,眼裏似有璀璨光芒一無法樣讓人移開眼睛。

他眉眼裏總是有幾分笑意,旁人見了都心生好感,但今天的笑容看起來格外明媚燦爛。

江與眠一頓,心道一大早的,怎麽這麽高興。

裴溟跨進院子,恭敬拱手道:“師伯。”

因為江與眠的緣故,君天莫對裴溟也是十分喜愛,笑了幾聲問道:“今日是見着什麽人了,高興成這樣。”

“師伯說笑了,我哪裏能見到什麽人。”裴溟說着,一雙笑眼就忍不住落在江與眠身上。

君天莫和江與眠都不知他心裏所想,自然也沒看懂這個眼神。

江與眠沒有說話,他本就話少,君天莫哈哈笑着,說道:“我看你笑得如此,還以為是看見了誰家姑娘。”

裴溟也十八歲了,君天莫對他們師徒可謂是一直在操心。

畢竟在他看來,自己師弟話少,沒想過成家的事,可能都沒操心過師侄的終身大事。

所以有時候他就會想一想,是不是該跟江與眠說一聲,看徒弟大了,有沒有這些想法。

要是沒有的話就不必操心太多,可裴溟若是有成家的念頭,他做師伯的,自然要幫幫忙。

裴溟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心想沒看見姑娘,倒是昨晚看見了一個谪仙般的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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