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禦靈殿的小師弟說自己是她雙修道侶,她不知真假。

此時此刻,他在她房內,在她榻上,軟軟地壓着她,哀聲喚道:“姐姐,姐姐……你就疼疼我吧……”

她如遭雷劈,腦中轟鳴混沌久久未得清明。下意識後退,誰料直直墜下床,險些磕到桌角。

少年慌忙躍下床,飛奔到她身邊,“姐姐你沒事吧!”緊握住她的手,面上顯出焦急神态,似乎覺得自己做錯了事而微微紅了眼眶。

可他不久前在自己床上蹭亂衣衫,腰帶懸挂,長發半散,領口處露出精致鎖骨與大片皙白肌膚,瞧着十分旖旎放蕩。

林西抽回手,微微偏過頭,實在不想看他在自己面前衣衫半解的樣子。因為她覺得,她與他,不熟。

他卻說:師姐,我是你的雙修道侶啊。

“姐姐,摔疼了沒有?”見她不說話,他愈加自責,滿腔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似的。

手輕輕略過她的腰際,逐漸往後下移,卻被她一把按住手腕,“幹什麽?”音色清冷,因為這輕浮動作而微染愠怒。

少年十分委屈,“我只是想幫你揉揉而已,姐姐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難道是那麽失禮的人嗎?”

林西看着他,默默點了點頭。

夜闖她閨房,強行與她同榻,還妄想染指她身體,雖他名義上說幫她揉揉,可難道不知曉那是女子私密的地方?故作姿态,不知羞恥。

少年更加委屈,險些落下淚來,“姐姐你……你竟是這般想我的呀……我不知道那是失禮的行為,姐姐我錯了,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再不這樣了。”

他本就眉眼如花,唇紅齒白,此時又眼角洇染薄紅,眼中波光潋滟,瞧上去嬌花帶雨,十分楚楚可人。

世人多好美色,即使不好,也對美人多存一分憐惜。

然而林西就顯得有些冷心冷肺,她只覺得這位師弟,好會裝腔作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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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從今日大殿上初見他便有。她雖是失憶了,但對周遭的事物有着親近感,這使她明白自己确實是在這片土地生活着的,而非突然來到此處。

唯有這位師弟……今日殿上,替她解圍,護她周全,并說自己與他結契為雙修道侶……她覺得,甚是陌生。不僅陌生,他與她親近時,她有種淡淡的排斥感。

并非厭惡,就是理所當然的排斥感。若真是雙修道侶,必然肌膚相親,心靈相通,何來排斥一說?

所以她覺得,這位師弟在說謊。從見到她的第一面,第一個字就是在說謊。

面對謊話連篇的人,着實生不出半分憐惜。

“姐姐,我先抱你到床上吧,地上涼,久坐着不好。”

手摟過她腿彎處,輕輕用力便抱起。

将她放在床上時,自己也順勢躺了上去,動作自然熟稔的仿佛做了千百回。只是這回再沒壓着她,側躺在一旁,衣衫半褪,曲起腿輕輕蹭她,動作間勾引意味顯而易見。

林西略感一些不适,往旁邊移了移,他順勢而上,往她這邊又靠了靠。

“姐姐,你再移便又要掉下去了。”

“……”

“姐姐這樣排斥我,可知很傷我的心?”

“你不該進我房間的。”

“為何不該?我們是雙修道侶呀?我們就應該睡在一起。煙織姐姐和行之哥哥是雙修道侶,他們就睡在一起,為什麽我們就不行?姐姐,自從你失憶後,就變得莫名排斥我……你可知曉,這樣真的很傷我的心……你以前不這樣的,你以前……以前可疼我了,把我捧在手心上,憐我護我愛我,絕不會叫我傷心,又怎會…又怎會這樣疏遠我排斥我?”

似是說到傷心處,他抽抽搭搭哭了起來,淚沾染下睫,欲垂未垂。

林西何曾見過這般架勢,貌美如花的少年在自己床上哭了起來,她不由慌了陣腳,“你……你別哭了。”從不會哄人的她,勸解別人時唯有這生硬的幾個字。

少年置若未聞,一邊哭一邊控訴,“我知曉姐姐失憶,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可我偏不信邪,偏要自作多情,以為在姐姐心中我是不同的,就算不記得他們,也該記得我的……可終究是我想多了嗚嗚嗚嗚,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不要臉……嗚嗚嗚,姐姐,我們可是雙修道侶呀嗚嗚嗚嗚……你不記得他們便罷了,為何也不記得我?”

“我……你,你能不能別哭了?”她被這哭聲吵的有些頭疼。

“不能!”他忽然有些生氣,動作嬌蠻地壓到她身上,“姐姐不和我好就算了,現在還不準我哭了?這是什麽道理?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好看了?記得當初姐姐願意和我雙修,就是相中我一副漂亮皮囊。是不是島上有師兄弟比我更好看,你被他們吸引走了?還是你厭了我這一款,想要找身形健碩的?是不是呀?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這話簡直把她塑造成了一個食色狂徒薄情人,“你想多了。”

她才不是這種人呢。她對任何師兄弟都不感興趣,包括他。

“是我想多了嗎……島上新收的弟子,個個年輕好看,活潑健朗。”似是想到什麽,神色黯然幾分,“不似我……精于咒術但疏于才情,平日裏只會哭,更不是一朵解語花……姐姐必然被那些會逗人開心的新弟子吸引去了,我不似他們那般好,自然再也吸引不了姐姐,原是我活該……”

“你在說什麽?”他轉瞬間又作自怨自艾西子捧心狀,倒給林西弄不懂了。

“若是姐姐覺得我說錯了,就該哄哄我,讓我安心。我現在難受的都快要死掉了……”

見她僵持着不動,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頭上亂搓幾下,“哼!你就不會哄哄我嗎?摸摸我頭也是好的呀,我很好哄的。”

林西無奈的輕嘆一聲,順勢摸了摸他腦袋。少年未覺得敷衍,反而因為她的主動開心得眯起了眼,“對,就這樣,摸摸我也是好的呀,我可乖可好哄了……”

她摸了幾下便撤回手,少年仍覺得不滿足,垂頭去拱她的手輕輕蹭她,“姐姐?”水潤潤的眸子望了過來,似乎在控訴好端端的怎麽又不摸他了。

林西一直保持敬而遠之的态度,開口問道:“你說我們是雙修道侶,以前的我們是如何相識?如何結成道侶?又是如何相處?”

“唔……是這樣的,姐姐是仙門修士,某日下山除妖剛好解救了我,彼時的我身受重傷化作幼貓,姐姐心生憐惜将我帶回仙門救治,我傷勢痊愈後又能化作人形,恰逢那時仙門正在擴招弟子,于是我就拜入仙門,師承禦靈殿宗,成了姐姐的同門。

“因為姐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便對你格外親近格外有好感,每次課後都會來找姐姐,長此以往,相互暗生情愫,結為雙修道侶不是很理所當然嗎?

“至于後來如何相處嘛……姐姐自然是非常疼我愛我,每日親親抱抱必然是少不了的,我也是極愛姐姐的,不,我最愛姐姐啦!每日都少不了姐姐的摸摸,若是一日不摸我就渾身難受……”

“……”她看見幼貓形态的他心生憐惜?故而帶入仙門?

林西覺得這話實在玄乎,她一向厭煩貓犬黏人,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就算偶然解救了他,也不會将他帶在身邊,應當找個人家收留他,或者找個靈氣充沛的地方将他丢那兒療傷。

大概唯有自己深谙自己性格,林西知曉自己絕非良善之輩,除妖時順手救他已是仁至義盡,又不是她傷的他,才無義務完全醫治好他,所以斷不會自找麻煩把他帶入仙門。

聽完這位師弟開口第一句話,便知曉後面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了。

他口中所描述的“她”,一切言行與真實的她截然相反。要麽是他在扯謊,要麽是她被陌生人奪舍了……

“姐姐,你怎麽好像不信我的樣子?”他抽了抽鼻子,眼圈紅紅的,語氣帶點哽咽。忽然頭上白光一閃,赫然多了兩只貓耳,耳朵形狀優美漂亮,白毛為主,耳尖黑毛點綴,“姐姐你看!這是我的耳朵,你以前最喜歡摸我耳朵了,你再摸摸看,有沒有熟悉的感覺?”

林西依言捏了幾下貓耳,貓耳被她一碰便輕輕一顫,他的臉也微微泛紅,一副想被摸又怕被摸的樣子。

“有沒有熟悉的感覺?”

“沒有。”

“怎麽會這樣?嗚嗚嗚……那你摸摸我的尾巴,你以前也喜歡摸我的尾巴的。”話音剛落,一條曼妙貓尾掃了過來,纏住她的手腕,輕輕蹭了蹭。他滿眼期待地望向她,“姐姐,你就摸摸吧,你以前可喜歡了……”

林西摸了幾下,只覺得這尾巴柔軟順滑手感極好,但依然沒有熟悉的感覺,不由沉吟着開口:“我覺得……”

“怎麽了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他慌忙湊過來,一臉緊張地盯着她。

“我覺得我可能奪舍了別人的身體,或者我的身體之前被別人奪舍過。與你親近結為道侶的,其實另有其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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