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有不喜歡你, 只是……”
“只是什麽？只是什麽？”少年聲聲追問，急切又惶然。
瞧他這副眼巴巴的樣子，林西心中想好的話, 怎樣也出不了口。
“姐姐是不是擔心我身體不行？”他眼角洇出濕紅，像一朵遭受重大打擊的小白花，被摧殘得有氣無力。
“……？”
“之前初六初七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他們說我嬌氣，說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所以姐姐也覺得我柔柔弱弱是不是？姐姐擔心我在床上不行是不是？我行的，我很行的！姐姐試試就知道了。”少年急于證明自己，殷切動手，勢要替她寬衣解帶。
林西慌忙扯住自己衣裳，連連後退。
她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 這只色貓都是什麽腦回路啊？
“不不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覺得你不行……只是覺得進展太快，有些适應不了。不久前才相互剖白心跡, 怎麽今日就要雙修？怎麽也該讓我緩一緩。等以後吧，以後會和你雙修的。”
“是這樣啊……”少年抹掉因委屈而溢出的眼淚，“姐姐沒有覺得我不行, 只是覺得進展太快了啊。”
“對。”
“也是，怪我太心急了，不該這般逼迫姐姐的……可我們是道侶呀, 雙修也是早晚的事。姐姐應該快些适應才好，否則一直這般抗拒我，我可是很傷心的。”
“再快……也該等到大比之後。”
“大比之後嗎？”少年像是抓住什麽關鍵字眼, 目光閃閃地望向她, “大比之後就可以嗎？姐姐要說話算話, 不能哄騙于我。”
“嗯。”大比之後，可沒說有多後。
等大比結束，拿到四寶，穿越時空，她親自救他，那個時候才算真正在一起。而雙修，應該會在日漸相處中變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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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與少年增進感情，林西更在意大比中能不能奪魁。
雖說她修為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可前途未蔔一切未知，誰知會不會半路殺出個高手，輕易奪走這魁首之位？
初六初七與她說過，蓬萊瀛洲方丈等仙島存世上萬年，溟光不過近兩百年才跻身仙島之列，資歷遠遠比不上它們，島上修士數量更是難以相提并論。或許自己修為在溟光島算是個中翹楚，在其他仙島不過泛泛之輩。
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加緊練習，提升修為。
少年乖巧懂事，知曉她心系大比，便不會過多煩擾，有時還會陪她對招，精進劍術。在與他對招的過程中，林西發現一件玄妙的事——若自己用其他劍法與他練習，進益不大，可若用拈花一劍與他練習，進步神速。
拈花一劍極難習得，整座溟光島，除了道祖便也僅她略通一二。可據月娥所言，道祖已然身隕，那麽世間會此劍法的僅她一人。但少年劍法之精妙缭亂程度，與拈花一劍有殊途同歸之感，倒像是同根同源……
為此，她也問過少年這劍法自何處習來，對方略有些不解地望向她：“我所學劍法自然都由師尊與殿宗們教授，哪有什麽外界高人指點？我學完那些劍法後，再融會貫通自行領悟，創出契合自身特點的劍招，姐姐覺得有什麽問題嗎？”
“你創的？”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是不是這些劍招太陰損，姐姐覺得不好呀？師尊就常常說我創的劍招損人不利己，多次勒令我不要使用。”
“倒也不是。”
“那還有什麽問題呀？姐姐你就說說嘛，有什麽問題呀？”
若是他言辭閃爍，避重就輕，林西還有可能多懷疑一下。
偏生他這般急切地問她，顯然是不明所以，心生好奇，想要追根究底。她心中的疑慮，随着他的追問，倒減輕了不少。
少年的劍招，也确實并非拈花一劍，除了花裏胡哨的程度相似，其他根本搭不着邊。
應當是她多心了。
能夠助她快速提升修為，應當也是歪打正着。
他明明是好心來幫自己，不該這麽懷疑他的。
有着少年幫襯，拈花一劍愈加熟練，修為也大幅度提升。或許憑如今自身狀況，真的能在大比中奪魁。
時光須臾，若白駒過隙，大比那日終于來臨。
溟光島撥雲散霧，于俗世現身。有天行寶船，遨游淩霄，俯沖直下，氣勢浩蕩；又有袅娜仙子，把蕭吹笙，腳踏微波，翩然入島；另有騎鶴仙人，談笑風生，恣意灑脫，姍姍來遲……
鴻蒙仙氣缈缈，各路修士齊聚此地。
此次大比，将會持續月餘，溟光島上也将熱鬧一個月。初六初七這般歲數的孩子，最是歡喜，擠在人群中探頭探腦，想把所有仙者都看個遍。
“哥哥，你覺得爹娘在這群仙人裏面嗎？”
初六搖頭，“他們回來，一定會去找師尊。你不用着急，到時候就能見到了。”
“唔……好吧，真想快點見到他們。”
可是後來師尊轉達消息給他們，說他們爹娘臨時有事，不能回來了。
兩個小奶團空歡喜一場，癟着嘴，只想哭。其中初七最是難受，抱着林西，巴巴地掉眼淚：“師姐，爹娘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呀？他們是不是不想要我們呀？”
面對淚眼汪汪的小崽子，林西實在束手無策，只能用一些沒營養的話安慰他們：“不會的，你們這麽乖巧可愛，他們怎麽舍得？”
“師姐，你會想爹娘嗎？你會不會想要見他們？”
這個問題，令林西怔然。
她會想自己爹娘嗎？她會想要見他們嗎？
大抵是由于失憶的緣故，對于這些感情有些單薄……可有朝一日若是想起來呢？想起來時會不會也容易對血緣親眷産生依戀？會不會也想回歸爹疼娘愛的生活？
初六初七的話觸及她最深層的記憶，她隐約覺得有一對很疼愛自己的父母……最初抵達這個地方，也日思夜想盼着回去，盼着回到父母身邊。
重聚四寶既然能穿越到從前，那能不能把她帶回父母那裏？帶回一切還沒發生的最初？
若是能回到最初，她是不是就能阻止一切的發生？不會有穿越，不會有救貓，不會有循環，不會到溟光島，不會認識師尊他們……只要把這一切都阻止了，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煩？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自己誕生的異世享受父母的疼愛寵溺？
這想法在心頭略微萦繞一下，她便立即搖頭，想要将它去掉。
不可以再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就回到救貓前一刻吧，畢竟她一個輕微的改變都能帶來連鎖反應，她要是把最開始的穿越阻止了，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糟糕的結果呢？
都到了這種時刻，不要再做他想，只專注于大比就好，奪得魁首，拿到四寶。
大比進行得很順利，順利到有些匪夷所思。
她成功在大比中奪魁。當擊敗最後一個對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有驚有嘆有崇拜。唯有其中一道，冷冷的帶有熟悉的寒意……
林西轉頭望過去。
是師尊，果然是師尊。
此時那端坐高臺的人，不知該不該稱作師尊？
他神情漠然，看不出多少情緒變化，通身氣質，又給她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
林西覺得有些悚然。
莫非……心魔回來了？
待感受到她的目光，師尊适時向她颔首微笑，給予的神态也是慈愛關懷的。這個時候的他，和往常的師尊一般無二。
她有些恍惚了，這是師尊本體嗎？若不是，那便是心魔僞裝，心魔僞裝到這兒有什麽目的？
下臺後，躬身向師尊行禮致謝。
師尊溫雅和煦，笑言：“為師的指導終究有限，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趁着與他說話的空當，林西低聲問：“師尊，您有沒有請蓬萊的仙長給您探看身體狀況。”
“不必擔心，蓬萊仙者方登島時，為師便與他們會過面。心魔一事，他們已悉數知曉。”
聽到這般說，林西擔憂的心情終于消散了一些。有蓬萊仙長坐鎮，想來那心魔也不敢胡作非為。
雖然師尊心魔特殊，只能盡力壓制，不能完全驅除，但它若此時蘇醒，伺機占領身體，蓬萊仙者在，總有辦法治它。
只是不知道眼前師尊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過會兒要去旁敲側擊打聽一下，蓬萊仙長到底有沒有幫他施法探看？
明日就是頒發四寶了，千萬不能再出岔子。
只要她拿到四寶，就能回到從前改變一切，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只要熬到明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