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貓貓對林西極有敵意, 一見到她就炸毛，喵喵亂叫，罵罵咧咧, 非常兇。
可是，又兇又委屈，每次罵完她, 都躺回籠子裏巴巴掉眼淚。
林西月娥被這狀況弄懵了，明明是它自己挑釁在先，挨罵者還未說什麽，這個罵人者怎就委屈到淌眼抹淚起來？
“林西，你是不是和這小貓有一段恩怨情仇啊？它對別人雖然兇，可沒這麽罵過, 唯獨對你……”
“沒有, 我跟它不熟。”
這句話似乎觸及貓貓痛點，哭得病恹恹的它又轉頭喵嗚喵嗚地亂罵幾句。
“好了好了，乖貓貓, 不兇不兇。”
“可能我天生就與它不對付吧，以後若非必要就不用帶它到我面前，免得相看兩厭, 産生沖突。”
“唔……好吧。”
“喵喵喵！喵嗚！”貓貓罵得更狠了。
自從與月娥這般說道，她确實未再帶貓貓來過。林西這邊的生活，又恢複往日的平和。
看書練字時, 兩只小奶團偶爾來作陪。初七格外黏她，每次都會奶呼呼地說：“師姐抱抱~”
林西就伸手，将人抱坐膝上, 半摟着繼續練字。她不排斥這兩個孩子, 雖然生性好玩, 卻也乖巧懂事，無聊時還能給自己解悶。
“師姐，你在畫什麽呀？”
“簡筆畫。”
“簡筆畫？這是什麽畫呀？師尊都沒有教過我們，是不是到師姐這般修為才能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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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畫法。還有……”林西指着畫上的圖案，“這是高樓，這是汽車，這是紅綠燈。這些，也都是我家鄉的東西。”
“師姐的家鄉在哪兒呀？那裏的東西都好奇特，我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
“很遠很遠的地方，現在暫時回不去了。”
“師姐的修為已經很高了，可以自由離開溟光島，為什麽說回不去呢？”
林西輕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修為再高，也無法穿越時空啊。
在這裏停留十數載，都快徹底融入這個世界。畫這些現代的東西，就是為了提醒自己是個現代人，不能在這個時空迷失自我。她必須找到回去的辦法，她必須回到父母身邊！
“林西，林西！”月娥像遭受什麽重大異變，慌慌忙忙地跑出來，“出事了，我的貓……我的貓變成人了！”
“啊？！”兩個小奶團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林西倒沒多少詫異，貓貓化人，她在現代便已見識過。
“我現在該怎麽辦？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長得好漂亮……但是他也好兇，根本不讓我近身，哎呀，呸呸呸，現在不是扯這些的時候。林西，我現在那裏平白多個人，該怎麽辦呀？跟別人解釋不清楚呀！長生門可從沒有靈寵化人的先例。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會不會把貓貓送回山下呀？”
“此事不好瞞過他人。先去禀報殿首殿宗們，是去是留，憑他們決斷。”
“他們會把貓貓送回山下嗎？我不想貓貓離開……”
“我也不知曉會如何決斷，先陪你去找師尊吧。”
靈寵化人，确實罕事。在溟光島無此先例，其他仙島卻早有傳統。而且，靈寵一旦化人後，就具有人格，應當把他作為人來看待，而不是動物。
恰逢長生門正是擴招門徒的時候，貓貓少年可與其他人一起進行篩選。若有仙緣，可收作門徒，若無仙緣，便送他下山。
大抵是天意使然，少年成功通過三道篩選，進入長生門，師從禦靈殿。
月娥很高興，因為貓貓能留下來了。兩只小奶團也很高興，他們問林西：“貓貓見到我們是不是喚一聲師兄師姐？”
林西摸着他們的小腦殼說：“想什麽呢？”
小奶團們雖喚着林西師姐，叫着殿首師尊，卻未曾行過真正的拜師禮，只是長生殿下挂名的小弟子。見到任何入門弟子，都得喚他們一聲師兄師姐。
幾日後，月娥又來找林西，此番她眉頭稍凝，似乎被什麽事煩惱着。
“林西，我最近覺得好無聊啊……”她趴在石桌上，整個人精神狀态不太好。
“怎麽了？”
“貓貓搬走了，不住我那屋了。自從他能夠化人，便不願待在籠子裏，師尊師叔他們說男女有別，另外給貓貓安排了住處。”
“這不挺好嗎？自己一個人住多自在呀。”
“一點兒也不好！我看不到貓貓了，我會想他的。雖然之前貓形态時也不怎麽搭理我，可是看着他毛茸茸可愛的背影就很滿足。現在一下子看不到了，忽然覺得好不習慣。”
“你與那貓妖少年同屬禦靈殿，住處也應該相隔不遠，想看随時都可以看。”
“可我……可我會不好意思的，他化人後好生漂亮，我都沒敢正眼瞧過他。林西，你陪我去吧，陪我去看看那少年。”
“我現在忙，脫不開身。”
“哎呀！你忙什麽呀？”月娥忽地撲到她背上，林西手一抖，筆下墨字立即橫出一角，“你的字已經夠好看了，別再練了。”
林西将寫廢的稿紙揉作一團，偏頭望向月娥，打量她神情，淺聲問道：“你是不是喜歡貓妖少年？”
“你……你說什麽呀？”月娥的臉霎時紅了，緋色暈染大片。
“不喜歡？”
“實話跟你說吧……”附到林西耳邊，悄聲道：“我這人呀，就是好色，看到好看的，都喜歡。當初一直想師從長生殿，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就因為殿首好看，我想做他徒兒。還有，來長生門的路上，認識了那麽多人，為何我最喜歡你和依依？沒有其他原因，就因為你們兩個最好看。”
“……”好直白好簡單的理由啊。
“林西，你不要嫌棄我嘛，我這人就是這般淺薄俗氣，喜歡先從皮囊了解，再慢慢熟知內裏。你問我喜不喜歡少年，自然是喜歡的。喜歡他嬌花吐豔的臉蛋，喜歡他弱柳扶風的身姿，若論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說起來，冀銘師兄的長相完全不符合你審美，為何會與他日益親近？”
“怎麽突然提起他了？他…他……他應當與別人不同，我說不上來。啊呀！我們不要提他了，林西，你到底陪不陪我去探望少年嘛？”
“走吧。”她架起筆。
反正也沒有心情練了，倒不如陪她走這一遭。
少年在練武場，那兒聚着與他年歲相仿的少男少女。
旁人都在比劍對招，唯他一人坐在護欄上，手中拿着朵花，念一句，揪一瓣。雖然不知曉他在念什麽，但瞧那蹙眉神情，想來也不是啥好話。
“林西師姐，月娥師姐。”小輩們瞧見她二人，都停下手中動作，躬身施禮。
“嗯。”
少年聽到招呼聲，揪花的手明顯的頓了頓。
轉頭，看到林西，輕輕咬了咬唇，眼眶兀自悄悄泛紅。
他将手中光禿禿的杆子扔了，憤憤走了過來。
“唰”的一聲清鳴，只見他過來時順手抽出同門腰間一柄長劍，在半空中挽個劍花，直直抵在林西喉間，“你來幹什麽？”語氣冷冽，帶着徹骨紮人的寒。
這一舉動，自然惹得衆人嘩然。
林西師姐與玉成師弟應當無冤無仇，何故見面拔劍相向？
“玉成師弟，你這是幹什麽？”
“你往日在同輩們面前驕縱點也就罷了，可林西師姐是前輩，而且又沒惹你，你無端針對她做什麽？”
“玉成，把劍放下！”
連月娥也說：“貓貓，別這麽兇，乖乖把劍放下。”
“這是我和她的事，你們湊什麽熱鬧？管天管地，管到我頭上來了？”
衆人被這嗆人的話怼得一愣一愣的，從話中也得到重要信息，少年所說“我和她的事”到底是什麽事，莫非他們之間真有什麽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于是，眼神不由在兩人間瞟來瞟去。
林西猜到衆人心思，溫聲道：“大抵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他。”
“你再說！”長劍又進一寸，貼到她肌膚，稍有不備就會見血。
少年的語氣，由之前的惱怒又添怨恨，若他此時是貓貓狀态，必然已經炸毛龇牙了。
“玉成！別太過分！”
師弟師妹擔心林西受傷，忙将她護到人群後方。
“殿首殿宗們看你化作人形，又聰明伶俐，才将你留在長生門。可你若這般恣意妄為，傷害同門，他們必然認為你劣性難訓，屆時一定會驅除出門。”
少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西身上，別人的話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或許是聽進去了吧，他緩緩放下劍，說道：“聽聞林西師姐學藝有成，劍法高超，不若與我比試一場，何如？”
“我為何要你比？”林西有些不解。
她為何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有比試的功夫，不如多看幾頁書多練幾行字。
“你……”少年似乎更怒了，“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
“就是因為瞧不起我，才不肯跟我比……是不是我沒有資格讓你拔劍？是不是？”他說着說着，滿腔委屈都要溢出來似的，聲音亦不自覺帶上哭意。
“……我未曾這般想過。”
“你就是這樣想的！”
“随你怎麽說吧。”
“你看，被我說中了吧，這回不反駁了吧？”
“……”無語。
這貓貓好會無理取鬧啊。
而且性格也非常極端，她若是按照故事線成為他救命恩人，他就使勁黏她糾纏她；她若稍改時間線不成為他救命恩人，他就使勁惱她針對她。真不知有什麽毛病？
林西認下他說的話，少年卻似更委屈了，醞釀的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恨恨地望她一眼，丢下劍，哭着跑走了。
